“星云。”李安歌撇了撇嘴,向室外唤道。
“娘娘。”星云掀开帘子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李安歌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丝笑容。
“是不是国师大人?”
“娘娘说笑了,国师大人日理万机,今日一整天都在宫中,是侍卫救的您。”
星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师傅做了好人好事却非要暗中隐瞒,但他还是乖巧的按照国师的意思回答了李安歌的话。
“真的不是吗~”李安歌拉长语调。
“星云怎么敢欺瞒娘娘。”星云低头躲开李安歌调侃中夹杂着探究的眼神,将手中盛满黑漆漆药汁的碗递过去。
“娘娘,喝药的时间到了。”
“听不见听不见。”李安歌嘴角一僵,猛地将整个人埋到了棉被中。
可算是把这个话题应付过去了。
星云把手中的药搁在一旁的小几上,看着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李安歌,暗地里松了口气。
“娘娘,害您的贼人已经被抓住了,一旦审出了什么,星云会告诉你的。”
“审!给我狠狠审!”李安歌哗的一声从被子中钻了出来,表情凶恶。
“那贼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踹我的屁股!”李安歌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小翘臀,委屈巴巴的小声嘀咕:“我的屁股现在还疼呢。”
“对了,今日国师派人给您送了个花瓶。”星云忽然放下手中的药碗,突然往外室走去。
“花瓶?”
李安歌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日托人传给国师的话,心脏顿时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莫非……
李安歌嘿嘿嘿的笑着,激动的又在被子上面滚了一圈,把自己裹了起来。
“娘娘,这便是国师今日送来的花瓶。”星云并不知道李安歌和国师那些私底下的交流,只以为国师嫌室内冷清,想要插些花增添点生气。
那是一个青瓷花瓶,瓶身泛着流转的光芒。瓶中插着一支含苞待放,将展未展的腊梅,阳光透过腊梅嫩黄色的花瓣,洒在木质桌面上。
光是看着,就感觉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的心意,国师不仅都明白,还对此做出了回应。
什么嘛……嘴巴上暗搓搓的不吭声,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对她说的话做出了表态。
由此可见,国师真的是非常闷骚了。
李安歌看着那支梅花,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捂着嘴痴痴笑了出来。
第6章 废妃与国师(六)
“这可真是稀奇,国师竟然会告假。”庄严肃穆的含元殿上,太玄帝看着手中的假条满脸诧异。
国师平日里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这些凡人的病痛烦忧。
众所周知,大胤国的国师上朝不仅从不迟到,更是从不请假,堪称劳模。
“臣听闻,昨日国师夜里受了寒,今日就得了伤风,连处理政务都只能卧于钦天监的房间中处理。”
一大臣上前一步奏道。
“国师为了辅佐陛下,可谓是呕心沥血啊。”
另一大臣捋着山羊胡附议。
“众卿言之有理,国师真乃国之栋梁。”
太玄帝俊朗的脸上透出个满意的微笑。
他如今登基亲政,又把李安歌这个糟心的人从后宫中清了出去,还有国师这等神人辅佐,可谓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怎么?李国公今日又告假?”
太玄帝目光一转,看到一个空位,顿时面露不悦。
李国公,自然指的是原主李安歌的父亲了。
听说李国公突发恶疾,算上今日,已经请了七日的假了。
李老儿当这上朝议政的含元殿,是自己家中的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太玄帝又想起自己尚未亲政时,李国公硬将李安歌塞给自己这个人生污点。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对李国公的不满又更上了一层楼。
“回禀陛下,李国公毕竟是两朝元老,如今年纪也大了,不如陛下就赐他个清闲点的官职,让他养老去吧。”
一大臣曾受过李国公的恩惠,见皇帝面露不悦,忙站出来出言调和。
太玄帝闻言冷冷的笑了笑,面上不置可否。
其实朝中臣子都明白,李国公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因为李国公的女儿,被他辛辛苦苦辅佐了大半辈子的皇帝给逼的出家了,李国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郁结在心,卧病不起。
可是,虽然众人都明白,可是谁又敢说出来呢?
毕竟,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李国公。
*
“好香的味道。”
李安歌正搬着个小板凳看着星云洗衣服,清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
自从她上次落水之后,星云就彻底变成了她的跟屁虫——走哪跟哪。
但凡李安歌要动手做事,星云就会诚惶诚恐的跑过来,伸着标准的尔康手,口中还不停的喊着:娘娘放下!娘娘我来!
啊!万恶的封建主义!!
封建主义使我堕落!!!
“算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国师院中的腊梅开了。”星云手上不停的答道。
“……不过,娘娘你在干嘛?”星云看着拿生姜擦头皮的李安歌问道。
“生姜擦头皮能够促使生发,当然如果有假发套就更好了。”李安歌随口说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是当她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锃亮的头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能体会穿越成光头的感觉吗?
李安歌摸了摸头顶,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哭泣。
“可是,娘娘你是个尼姑啊。”星云暗暗记下李安歌的话,面上满是不解,“哪有长头发的尼姑?”
“去他喵的尼姑,我要还俗!”星云的话深深的刺激了李安歌脆弱的内心。
“真的?!”
星云看上去很是高兴,连衣服都忘了洗。
“您真的要还俗吗?”
“那还有假?”李安歌看着兴高采烈的星云,面色颇为不解。
她要还俗,星云这么开心做什么?
“娘娘不再受困于对皇上的情爱之中,星云自然高兴。”
星云巧妙的遮掩了过去。
李安歌半是怀疑的看了星云一眼,问道:“国师大人呢?上朝去了?”
“不……”星云的情绪一下低落了下去。
“我听钦天监的人说,国师大人昨夜受了寒,今日得了伤风,只能卧床在钦天监中处理政务。”
“……也就是说,国师大人此时就在我们隔壁?”
李安歌一下子来了劲儿。
国师喜静,加上华安寺之前一直无人居住,所以国师将自己的院子安排在了,离华安寺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没错……”星云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激动的李安歌,“娘娘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攻略他啊!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过,李安歌又怎么会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呢?
“国师大人曾经帮过我,如今他生病,我当然要去探望一下。”李安歌假模假样的说道,“我怎么能当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
星云看着笑得越发灿烂的李安歌,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
天空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细小的雪花积少成多,沉甸甸的压在梅树的黑棕色的枝条上,一颗颗嫩黄的花朵,仿佛天上的星子,点缀其间。
国师披着一件白色貂裘,抱着热腾腾的暖炉,在檐下悠游自在的赏雪品茶。
天地万物,都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与院子一墙之隔的华安寺。
“娘娘、娘娘你小心点。”星云看着跨坐在墙头上的李安歌欲哭无泪。
要是让师傅知道,自己让娘娘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他是肯定要挨板子的。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答应,让娘娘去探望国师这个请求的。
“贵妃娘娘?”
在确认过自己没听错后,国师面色一变,快步走了过来。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李安歌,眼神诧异,又夹杂着一些担忧,“这样太危险了,您快点下来。”
“好啊!那我跳下来了,你要好好接住哦!”李安歌微微一笑,从墙上纵身一跃。
国师这边的墙不比华安寺的墙,华安寺的墙饱经风霜,较为粗糙,容易攀爬。而国师是个讲究人,墙壁被刷的光溜溜的,反正她也爬不下来。
“娘娘……”国师的话尚未说完,就见李安歌从墙上跳了下来,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举起双手试图接住她。
冲力在他接到李安歌的一瞬间而来,国师本就因为伤寒没什么力气,因为这股力量更是脚下不稳,一下子抱着李安歌跌落在了地上。
碎雪四溅,香软满怀。
二人相拥相搂着,滴溜溜的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缓解了李安歌带来的巨大惯性。
此时,李安歌在上,国师在下。
国师披着的白色貂裘散落在地上,和雪几乎融为一体。
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怀中搂着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人。
李安歌秀美的容颜,印在国师因为惊愕而瞪大的双眸中。
“娘娘……”国师的双唇微微颤动,宛若梦呓。
“国师大人。”
李安歌趴在国师的胸膛上,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形。
“我来探病了。”
第7章 废妃与国师(七)
“娘娘啊啊啊啊……”
星云简直是涕泪齐下了。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答应娘娘的!
万一娘娘出点什么事儿,国师不得把他给活剥了?
星云站在墙这边,听着墙那边悄无声息,心中越发肯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顿时悲从中来。
“……别嚎了,你家娘娘我还没死呢。”
暧昧梦幻的气氛在星云的嚎叫中烟消云散,李安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从国师身上爬起来。
“娘娘你没事儿就好!”星云如获大赦。
“我和国师在一起,你先回去吧。”李安歌朝傻愣愣的躺在地上的国师伸出手。
“国师?”星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欢快了起来,“好的娘娘!是的娘娘!星云就先回去了。”
听着星云离去时透着激动的脚步声,国师已经大致能够猜到他这位蠢徒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他看着李安歌递过来的手,犹豫了再三,还是握住了它。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二人皆是微微一颤。
李安歌的手和他的不太一样,李安歌的手虽然因为这几日的操劳不再细嫩,却异常温暖。
“国师,你的手好冷。”李安歌微微摩挲着他的手,眉心微蹙,故作担忧的说道。
国师动作一怔,耳根隐约透着丝粉红。
他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在站直了身之后,便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李安歌面上不显,心中却在暗自窃喜。
国师果然是个闷骚,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它耳根子红了。
“娘娘这是做什么?本座的院子可不是皇宫,没有皇上。”话一出口,国师和李安歌二人皆是一震。
国师的眸中透露出些许懊恼,他看了眼呆立在一旁的李安歌,转身就往檐下走。
走了没几步,他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忽的转过身来道:
“娘娘不是要探病吗?”
“那是自然。”李安歌怔了一瞬,忽然间恍然大悟。
合着是小国师想起原身对皇帝的感情,于是吃醋了啊。
李安歌自动将那句“娘娘不是要探病吗?”理解成了“还不快跟上来。”。
哎呦呦。
小国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和不坦诚,明明心里开心的要死。
李安歌偷偷笑了笑,加快速度跟上了国师的步伐。
国师的院子不大,布置的也不像李安歌想象中那般精致。
空荡荡的院子一览无余,只在墙边栽了一株有些年份的老梅树,梅树枝干虬结,盛开着一树嫩黄的腊梅,仿佛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清澈的小河自华安寺流出,贯穿国师整个院子,将其分为两半,桥上架着一座木质的小桥,河边仅仅点缀着二三岩石。
李安歌走在国师身后,在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两排脚印。
一排是国师的,另一排是她的。
看起来,就好像这浩渺的天地间,只有她和国师两个人。
“娘娘请坐。茶凉了,待本座为娘娘换壶新的。”国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抱着的手炉给了李安歌。
“好。”李安歌如获至宝的将手炉抱在怀中。
“娘娘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国师为李安歌倒了一杯新的茶水。
“就如方才所说,我来探病啊。”李安歌笑嘻嘻的答道。
“是寺中的用具不好使了,还是又有什么想吃的了?”
国师恍若未闻,只是独自饮着杯中的茶水。
李安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