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尧三青
时间:2019-05-20 08:41:49

  何遇指尖动了动,缓慢的收回来,为保持平衡,只拽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小电驴并不足以支撑何遇到家,到繁华路段停下。
  何遇摘了头盔还他。
  重新软件叫车后,没几分钟就到了,何遇上车前最后跟段孟说了句:“今天的菜很好吃。”
  段孟挑了挑眉,看着车子驶出去,看不到屁股后,才打道回府。
  那幢水泥房子里依旧漆黑一片,段孟开门,借着外面的光准备往上走。
  “你第一次领人回来。”
  段孟脚步顿住。
  杜金娣在他身后说:“她是跟拆迁队一伙的,我上午看到了。”
  段孟盯着眼前的黑暗,抿了抿嘴。
  “这幢房子要是敢拆,我就敢死给你看。”杜金娣看着不远处几乎要跟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后天是阿耀忌日。”
  “我知道,”段孟开始往上走,“我不回来。”
  
 
  第6章 
 
  之后段孟也没有联系何遇。
  手机摆在手边,除去与工作有关的消息外,再无一丝动静。
  何遇翻过段孟的朋友圈,没有经过任何设置,发布的信息都是所在商场的活动,应该是员工必做工作之一。
  这些天派了其他工作,她没有再跟着拆迁队走访,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何遇思考着是不是要再亲自过去一趟。
  有人敲门进来,几张报销凭证,何遇签完字。
  “何姐,老大刚才找你。”
  “什么事?”
  “没说。”
  何遇点头:“知道了,我等会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过去,余一洋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刚才去洗手间了。”何遇把玩着水笔说。
  “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何遇:“去哪?”
  余一洋笑了下:“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的办公室不在同一层,若要一同进出,基本都是在地下停车场集合。
  今天余一洋少见的下来,到了何遇办公室,一路收获不少战战兢兢的问候。
  他穿着衬衣西裤,量身定制,特殊的裁剪手法,一套常规的商务装穿的也跟走T台似的。
  “走了?”余一洋从架子上帮何遇拿下外套。
  “你还没跟我说具体什么事。”何遇停了手中的活,走过去,没让他帮忙穿,接过后,自己往身上一套。
  “给一个人接风。”
  何遇想了想,说:“鲁成洲?”
  鲁成洲是余一洋发小,家境相当,只是没余一洋稳重成器,在他老爹的压迫下,至今还没拿到什么实权。
  前两年玩证券玩出不少事,老爷子一个狠心把他打发出国,前段时间有消息说即将“刑满释放”。
  在公馆订了个包间,他们到的时候鲁成洲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穿着一身潮服,脖子上挂了一条装饰用链子,油头粉面,跟两年前几乎没什么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浪荡的公子哥。
  余一洋出差海外时两人也会碰面,鲁成洲拥抱了他一下,不至于高兴过头。
  转头看到何遇,立马眉开眼笑的招手,跟只招财猫似的说:“嗨,小遇遇。”
  “……”何遇点头,“什么时候到的?”
  “你这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点?”鲁成洲说,“给个拥抱呗!”
  说着就要往这扑,余一洋伸手挡了下。
  “时间不早了,先吃饭。”他说。
  鲁成洲说:“你这样是不对的,防外人就算了,好兄弟怎么也防这么紧。”
  包厢里还有另外几个以前常玩的,各自带了女伴,何遇一个没见过。
  全部入席后就开始了鲁成洲的个人表演,国外的见闻从他嘴里一吐出来就多了点说不清的色彩。
  有人笑他:“玩是你会玩,可真对得起你的名字。
  鲁成洲,撸成洲。
  上学时他还有个外号叫战斗机,至今都在沿用。
  何遇对他们的话题没有一点兴趣,自顾自吃东西,余一洋也只静静的听,偶尔给何遇夹个菜。
  这个饭局的时间不长,没有一个小时就结束,转移阵地去了附近的酒吧。
  何遇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环境只会让她觉得头疼。
  本来想找个借口走人的,但鲁成洲挤过来问了她一个问题:“对了,你以前那个朋友离婚了?”
  陈薇跟何遇是高中同学,因着何遇跟余一洋的关系,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也就知道陈薇,只是不熟。
  何遇皱眉:“谁告诉你的?”
  鲁成洲笑了:“你怎么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我昨天正好在路边看到她了,所以打了个招呼。”
  “打个招呼能跟你说这个?”
  鲁成洲耸肩,一脸贱样的说:“我比较像知心大哥哥呗!”
  就这么一耽搁,何遇心不在焉的也跟进了酒吧。
  去年刚开的,老外很多,这边只有一点好,没有舞池,就不会有一堆群魔乱舞的景象,周边人造景观也不错,虽然光线依旧昏暗。
  时间太早了,场子还没热起来,服务员介绍说今天会有街舞秀。
  几个卡座放满了酒,鲁成洲想到什么,冲对面的何遇说:“把你那个朋友也叫过来啊,人多热闹点。”
  “人家是有孩子的,把她叫过来,你给她看啊?”
  鲁成洲挑眉:“行啊,看个孩子有什么难。”
  何遇没搭理他。
  酒吧没人就意思不大,但架不住鲁成洲对街舞秀的好奇,便硬生生拖着。
  十一点过后,妖娆的舞女登场,鲁成洲也兴奋了起来,之后还花钱把领舞的给招了过来。
  何遇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余一洋主动提出先带她走。
  他的眼睛很亮,脸上有点绯色,吐出来的呼吸也是灼热的,隐隐带着酒味。
  “去我那。”他说盯着何遇平静的侧脸说。
  何遇看了他一眼,没做反抗。
  余一洋有好几处房产,常住的是在市中心外围的一幢小别墅。
  这边绿化做的很好,平常往来车辆也不多,环境比较清幽。
  他曾说过喜欢这里早起时没有一点粉尘的空气,让人心情很好。
  何遇不置可否。
  可能是喝了酒的问题,余一洋今天显得有点急切,动作上也粗鲁很多,何遇忍着。
  “难受吗?”余一洋哑着声音问她。
  何遇侧着头,没吭声。
  余一洋紧紧的盯着连现下激情时都没什么反应,或者可说是冷漠的何遇。
  突然就涌上一股莫名的不甘。
  “我比较喜欢你的声音。”他说。
  手机在这一刻突然响了。
  何遇愣了下,伸手就要去拿。
  余一洋一把掐住了她的腰。
  直到铃声静止,暗浪依旧汹涌。
  过了有多久呢?何遇没什么概念,直到浑身疲软,双腿落地都是抖的。
  余一洋一般不饮酒,喝了酒就都会十足的孟浪。
  何遇在酒吧时就想到今晚会不好过,果然如此。
  她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捞上手机走出去。
  在外面的卫生间冲了个澡,穿上睡衣出来,没什么睡意,在客厅坐了,开电视搜了个片子出来看。
  好半晌才又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之前的未接来电,她愣了一下。
  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段孟:这周五行不行?
  显然说的是上次带他去见陈奎的事,何遇:可以,上午九点。
  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段孟:好。
  何遇:还没睡?
  段孟:嗯。
  段孟:你不也没睡?
  何遇:是,失眠了。
  好一会过去,段孟都没回过来。
  何遇盯着他全黑的头像看了很久,在聊天框中删删减减,想发点什么过去,却又觉得发什么都不合适。
  最终她发了条:你家的菜现在长的好吗?
  段孟:你这问题有点神奇。
  何遇无力的笑了下,将手机放到一旁,看着电视里不知所谓的画面,到一半时有了点睡意,才起身去了客房。
  后面几天何遇抓紧将工作排了出来,期间还给陈奎去了电话,简单告知了段孟情况。
  “这人我有点印象,你朋友?”
  何遇这么解释:“开发地的住户,一直不肯签协议,想着给他帮这个忙,能留点人情。”
  陈奎认识余一洋,自然也就知道他们做的是哪一行。
  他了然的“噢”了声。
  何遇说:“陈院长接诊过那么多患者,怎么还会记得他?”
  陈奎说:“那次车祸挺严重,他父亲当场去世,母亲虽然被救回来了,但求生意志不强,期间出现过自残以及拒绝用药的现象。”
  “为什么?”
  陈奎:“两夫妻感情好,接受不了丈夫去世的消息,而且车祸前似乎两父子大吵过,女人把丈夫去世的罪责算在了孩子头上,那会医院过道里天天都能听到女人咒骂那小伙子的声音。”
  他最后感慨了句:“这么一晃就好多年了,那孩子也是不容易。”
  周五上午,何遇开车去接的段孟。
  天气很好,冷暖适宜,有徐徐喜人的风。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车子上路后,何遇问他。
  “不碍事。”段孟手上拿了一个文件袋,“皮糙肉厚,去了旧的,也还会有新的。”
  何遇转了话题:“今天咨询完了,要带你母亲去那边治疗吗?”
  车子开很快,事物飞速后退,段孟拉着车顶的扶手,眼睛盯着前方,好一会才开口:“那边费用怎么样?”
  “不便宜。”何遇说,“你到时候可以考虑考虑。”
  “嗯。”
  疗养院建在最东边的山脚,占地很广,路程也远。
  何遇从国道过去跑了将近两小时。
  粉墙黛瓦的建筑,大门口立了两只巨大石狮子,大铜门,吊着圆环,与其说是疗养院,从外面看反而更像一个园林。
  何遇显然很常来,外面的门卫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段孟只是看着,没问什么。
  他们一路沿着小道进去,穿过假山,过桥,桥下的水是流动的,里面还有游动的锦鲤。
  何遇介绍说:“这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
  段孟:“这边造的挺好。”
  他们走到最后的那幢房子,上到二楼,在尽头的办公室停了。
  何遇敲门,应声后才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一股清淡的木香,一面墙上全是书,红木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头顶光滑如镜,面容和善。
  见到人来,他笑眯眯的站起身,将自己略肥的身子从桌子后移出来。
  上前跟何遇握了握手,转向段孟。
  段孟:“陈医生。”
  陈奎点头,引他们去边上的木制沙发落座,接过了段孟手中的资料。
  “你们谈,我先出去。”何遇这时说。
  陈奎笑着抬头看她,说:“去吧,这次你也是有阵没来了,前两天张护士还提起你。”
  “难为她们记得。”何遇起身,又跟段孟说,“我在前面那幢楼里,出来直接去那找我。”
  陈奎说:“我会提醒他的。”
  室内极为安静,陈奎仔细的翻阅着手中的诊断资料。
  这样的天气里,段孟手掌微微在渗汗。
  “假肢用的频率高吗?”陈奎问。
  段孟摇头:“很少。”
  杜金娣这些年几乎就没出过门。
  “她的切口发炎了,是不是拖了很久?”
  段孟:“之前一直没发现,有一次发现她倒在卫生间,才知道的。”
  “大意了。”陈奎蹙眉摇头,“有及时用药吗?”
  “有,但不一定按时。”
  “这是自己不想好的意思啊。”
  段孟默了默,说:“医生,现在情况是不是有点严重?”
  “哪怕是情况不严重,病人自己不配合,也是没用的。”
  段孟:“我知道。”
  陈奎低头又看了看,问了句题外话:“你跟你母亲的关系还是没缓和?”
  段孟窒了下。
  陈奎瞅了他一眼,说:“小伙子,心态不调好,这个再怎么治都没用,哪怕我给她配药,或者我再一次给她截肢,最后依旧会出问题。”
  段孟沉默着,眼底渐渐的起了一丝绝望。
  陈奎说:“我可以给你配点药,看看后期的用药情况,同时你得找个心理医生。”
  段孟说:“这里有医生吗?”
  “有,”陈奎停顿了下,看着他,“但很贵。“
  段孟:“多少。”
  “医生是从国外聘请来的,四位数起步,按小时算。”
  其实很多时候段孟自己也明白是在做无用功,但是眼前已经无路可走,他只有把那些能做的都给做全,负罪感才能稍微降低一些。
  拿着方子配完药,然后去找何遇。
  一路见到不少在这里休养的老人,边上跟着看护他们的护士,一个个精神饱满,都被照顾的很好。
  清幽的环境,随处可见的同龄人,聊聊天,散散步,天气好就在外面打个牌,下个棋,其乐融融,好的环境,可以供应人好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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