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笑着揉了下她的头,示意她打开后备箱。
温言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她有一瞬的迟疑,但见陆渊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只好抬手按下了按钮。
车门缓缓打开。温言的表情由犹豫,复杂,逐渐转变为了讶异。
后备箱的空间里,堆放了满满一层的白色的绣球与玫瑰花。花丛中间的位置有一只白色的猫,脖子上系着只小巧的黑色铃铛,正懒洋洋的趴在那里,它见有人来了,高冷的睨一眼后又转回了头。
温言先是怔了几秒,回头看陆渊。他微笑的看着她,半响,轻声问道:“喜欢吗,温小姐?”
花是好看的,可……温言又看了看那只猫,实在谈不上喜欢。
陆渊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在店里看到的时候,感觉跟你很像。”
温言看着它,白白的一小团,只有左边耳朵是浅灰色的,一声不吭的趴在那里,安静的有点过分。
温言侧头看了他一眼:“哪里像?”
他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了声:“安静,高冷,不搭理人。”
温言淡淡的笑了下,不置可否。
陆渊继续低声说:“本来想买只狗来着,想着陪你的话,能活泼一点。但狗照顾起来比较麻烦,你笨手笨脚的连饭都做不好,估计也养不活。最后还是买了只猫。我不能陪你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吧。”
温言有一瞬的晃神:“你今天一整天没动静,就是准备这个去了?”
陆渊先是长长的“嗯”了一声,继而低头看向她,微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原来你一整天都在等我联系你?”
温言抿了抿唇:“没有。”
陆渊看着她轻笑了下,抱着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想我就主动打给我啊,别总傻等着啊。”
温言不想搭他这茬。她低头看着那只猫,有点犯愁该把它放在哪里。
陆渊低头凑近她耳边,黑暗中他的嗓音沉越的近乎蛊惑:“喜欢吗?”
温言回过神来,不忍心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勉强点了下头。
隔了片刻,陆渊缓缓的抱紧她。
“那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先生又给了温小姐一个她不想要的东西,跟他的爱情一样。
作者看了想叹气。
第41章 伤口
陆渊在楼下抽了支烟, 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他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意外的灯火通明。
陆渊愣了一瞬,走进来回手关上了门。
沙发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的安静。陆遥听见他进来,抬头看了看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陆渊立刻会意过来, 开口道:“妈, 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了?”
章女士背对着他端坐着,一言不发。
陆渊紧挨在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 撒娇道:“我这不是这些天在病房里憋的太闷了么,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就溜出去这么一会儿,还让您给逮到了。”
章老师上下扫视了他一眼,隐隐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 眉头暗暗的拧了起来。
隔了片刻,她沉声道:“我看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下周安排了跟赵部长的女儿见面。”
又是这个话题。陆渊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 耐着性子叫了声:“妈,您——”
章老师冷淡的打断他:“你现在爱怎么折腾我不管, 结了婚之后这种女人都要断干净了。”
陆渊无声的看了她半响,突然笑了一下。
“哪种女人?”
章老师拧着眉看了他一眼, 神情已是极为不悦。
陆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声音平静:“我要是就想跟这种女人结婚呢?”
气氛瞬间凝固了一般的寂静。
坐在一旁的陆遥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他。
今天的陆渊很反常。
往常提到这个话题时他也反感, 但最多只是不耐烦的抱怨两句。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并且默认的,他们这种家庭的人,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选择,他的恋爱可以随心所欲,但结婚的人选一定是利益结合,门当户对。
陆渊是被陆、章两个家族宠大的孩子,婚姻大事绝对是会慎之又慎。他今天这样突然又明确的表态,让她惊诧之余恍然意识到,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对这件事情表达过异议,只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那个让他想反抗的人罢了。
现在他遇到了,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们不可能过得了家庭那一关。以陆渊这副被骄纵的又差又偏执的脾气,认定了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他自己深陷其中,就也绝不会让对方抽身。他以为的爱,总有一天会成为对方的负担,到头来受到最多伤害的,还是对方。
陆遥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唏嘘。
相反章老师的脸上倒是没有一点惊讶的意味。她盯着陆渊看了一会儿,淡定的反问:“温言是吧?”
陆渊薄唇抿着,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神色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那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陆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您能不能别这么武断?”
章老师面不改色,镇定的沉声道:“是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在陆渊再一次开口之前,陆遥迅速的站起身走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她手上暗暗发力,抬起头朝他别有深意的笑了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提前在这儿争什么。”
陆渊听言,轻轻皱起了眉。
章老师拿着手包站了起来,正言厉色,不容置喙:“陆渊,这种离谱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可能,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别一次又一次的叫我失望。”
语毕她沉着脸离开了房间。
陆渊站在房间中央,脸色不太好看。良久,他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陆遥抄起手臂搁在胸前,费解又探究的看着他:“我听说上次你把人姑娘关在浴室里折磨了一通,现在又单方面想娶人家,这事儿人家知道吗,愿意吗?”
陆渊有点烦躁的拧了拧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嘴上虽然这么讲,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底气。
陆遥翘起嘴角笑了笑:“就你一个人觉得过去了?她也觉得过去了?她真的原谅你了?”
陆渊在她一连串的发问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陆遥不咸不淡的继续道:“你这行为可够严重的,还跟女孩子动手。这次也是你求着人家复合的吧?我看那姑娘脑袋也不像是不清楚,经过这么个事儿,她还能愿意跟你在一起,要么是太爱你了,要么是你对于她,利大于弊。”
她盯着陆渊的眼睛,唇角带一点似笑非笑的笑意:“你觉得她是哪一种?”
陆渊沉默不语。
此刻她问他的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
关于那件事情,尽管温言已经明确表达过没有刻意记着,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晚的事情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就像是一道已经结了痂的伤口。那层外壳之下的伤他看不到,不知该如何填补;那道伤口最终会不会留下疤痕,他也完全无法判断。
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隐疾。他内心深处十分渴求温言的原谅,却又矛盾的觉得她根本不会原谅他,也不该原谅他。这个念头让他面对温言时时常觉得不安,即使今晚她已经接受了他。
陆渊心烦意乱的抓了下头发,习惯性的想从口袋里掏烟出来,抬眼瞟见陆遥正盯着他,又生生的忍住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陆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自己心里对于这段关系,其实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她微微皱起眉,沉下声音继续道:“这次你出事,章老师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因为车祸没了,一个又因为个女人撞成这样,你觉得她这个当妈的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对那姑娘有很大的成见,就也别提是什么职业了,你非得在这个当口刺激她干什么?”
“再说你自己那边的事情都还没捋顺,你们俩离结婚还远着呢,你急着现在跟她争什么?”
陆渊揉了揉眉心,神色沉闷疲倦。
隔了半响,陆遥最后告诫道:“这事儿你先不要再提了,别再惹她生气了。暂且不提以后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就提前谈崩了以后可就完全没戏了。”
许久,陆渊拧着眉,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晚班的查房医生离开后,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陆渊仰着头平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出神。
今晚原本的好心情早已经荡然无存。他逐一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试图想找出一个可以平衡的方法,却越想越觉得乱,头疼的厉害,整个人愈发烦闷不堪。
他闭着眼揉了揉额头,伸手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有一条温言的信息,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这个猫的架子,要怎么搭?”
下面是一张架子的零件乱七八糟散了一地的照片。
陆渊想到她那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弯起了唇角。
他迅速的打了一行字:明天我去给你装。
想了想,又慢慢的删掉了。
他调整好情绪,给温言回了个电话。
“架子装好了吗?”
温言的声音听着漫不经心的:“没。放弃了。”
陆渊以为她失败几次后受挫了,调侃道:“你们公众人物的心理素质不都很强么,你怎么这么容易受伤。”
温言淡淡回道:“刚才它抓了我一下。”
陆渊一愣,揉着额头苦笑道:“得,这回是真受伤了。那现在怎么样?”
温言心不在焉的答:“猫?刚关笼子里了。”
陆渊无奈:“我问你人怎么样。”
温言的语气不甚在意:“刚擦了碘酒。伤口也不是很深。”
陆渊半天没有说话,良久,自嘲般的低笑了声。
他的声音很低,带了些难以察觉的自责与低落:“好像你从认识我以后,身上多了不少伤。”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避开了这个话题。
“明天晚上有人去看你么。”
陆渊见她这么回避,沉默了半响,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散漫的语调,轻笑了声:“目前还没有。你要来么?”
温言从公司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初秋的夜逐渐转凉。她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白色长款的针织衫,长发随意的绾了起来,剩几缕碎发沿着修长的脖子垂在锁骨处,看着随意却又莫名的优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柔感。
当然,感受这个温柔的前提是不要看脸。
陆渊把她揽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在她脸颊上吻了又吻。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人的心情都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变化。
对于这段来之不易又并不牢固的关系,一个兴奋而不安,一个正在尽努力适应。
陆渊把头埋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的清甜又带着些微冷冽的气息,从昨晚开始一直烦扰着的心情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
他慢慢收紧了手臂,吻了下她的耳侧,语气眷恋:“很想你。”
温言显然还不太习惯这种程度的亲密。她不自觉的往后躲了一下,不太娴熟的岔开了话题。
“我还没吃晚饭。”
陆渊知道她的小心思,低笑了一声后放开了她。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温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路对面有吃的,我出去买吧。”
陆渊握着她微凉的手,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
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陆渊听见动静心里倏地一沉,警觉的迅速回过头,见来人不是章老师,提着的一颗心才暗暗放了下来。
秦泽见到屋内的状况,一时顿住了脚步。他也是临时路过想着上来看一眼,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别人在。被陆渊挡着,他看不到对方,但见陆渊这副被打扰的不悦神色,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他朝陆渊笑了笑,毫无心理障碍的继续大步往里面走,嘴上一本正经揶揄着:“哎,陆总,我是不是又来的不凑巧了?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陆遥生动的向我们诠释了,什么叫旁观者清。
第42章 警告
秦泽看清眼前的人后, 一时愣住了。
对方见到他也是明显的一怔, 但脸上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尴尬之色,淡定的让他简直刮目相看。
陆渊没有察觉到两人间有些异常的气场。他有别的顾虑。
他在一旁谨慎的观察着温言的神色, 隔了片刻后淡声介绍:“温言。秦泽——你之前应该见过。”
温言没有说话。
秦泽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确实见过。”
温言面色仍旧淡淡的,低声跟陆渊说了句什么后, 离开了房间。
秦泽看了眼看她的背影, 又看了看陆渊,匪夷所思:“你们两个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
陆渊在沙发上坐下,不冷不热的反问:“什么叫搞?”
秦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嘴上叼了颗没点的烟,手里捏着打火机,含义不明的笑了声。
“那还能叫什么?真爱啊?”
陆渊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秦泽往后靠在椅背上, 翘起了腿:“上回你们俩不是彻底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