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烟雾缭绕,十来个人,看见两人进来,同时抬起头。
温言忐忑的环顾了一圈,方柔并不在席间。她暂时松了口气,抱着一点儿侥幸心理,但还是不敢放下心来。
陆渊把她往前轻轻一推,简单的给众人介绍:“温言。”
今天聚会里的人其实在生日那天都是见过的,没有外人,都大概知道他们俩之间分分合合的那点事儿。
温言挤出来一个微笑,轻轻颔首。
她脸上还带着舞台的妆,长发也吹出了精致的造型,在席间打扮随意的众人衬托下实在显得有些隆重。底下一阵哄声,七嘴八舌的调侃着:
“陆总你可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嫂子要来你怎么也不早说啊?嫂子这么重视,咱们也提前拾掇拾掇不是?”
“陆总一整晚心神不宁的挂记着,这回人来了,待会儿能好好打牌了吧?”
陆渊淡淡的笑着,也不回应,拉着人往角落里去坐了。
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温言心里仍旧是不安,拘谨的坐在陆渊身边,职业病一样,人坐的端端正正,单薄的背挺得溜直。
陆渊扫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微微皱眉。
温言轻声说:“在外面等车有点久。”
陆渊像是已经忘了刚才的小插曲,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耳侧:“怎么演出这么早就结束了?”
温言略微迟疑,含糊的答:“节目比较靠前。”
陆渊没再多问,只是又说:“这儿好像也没有你吃的东西。等结束了我再陪你去吃夜宵吧。”
温言心不在焉的笑了下:“我不太饿。随便吃点就行了。”
陆渊抱着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我没想到你能来。”
温言垂眼看着他衬衫上的黑色纽扣,没有说话。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本来很高兴。”
“如果你没又想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会更高兴。”
温言抿了抿唇角,决定索性沉默到底。
良久,陆渊沉沉的叹了口气,语气低哑而疲倦。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有人叫陆渊打牌。
温言坐在他身侧,心不在焉的观局。
陆渊手气像是不错,几局下来面前的筹码就翻了两番。桌上有人揶揄:“真是人逢喜事啊。有嫂子在这儿坐镇,咱哥这状态都不一样了。”
陆渊轻轻挑起唇角,从桌上摸了颗烟放进嘴里,站起身回头叫温言:“你来替我玩儿两把。”
温言一愣,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我?!”
桌上几个人被陆渊赢了一晚上,一听要换人眼睛都亮了,纷纷极力表示赞同:“嫂子,快过来吧!”
温言摇头,也跟着他站起来:“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还是找别人吧。”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秦泽听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意带了一点淡淡的嘲讽。
陆渊按着她的肩在牌桌前坐下,轻声笑道:“没事儿。这些够你输的了。”
温言的脸色有点僵硬。陆渊像是没有看到,直接命令一旁的人:“发牌。”
陆渊从包厢里出来,点燃了嘴里的烟。
走廊那边有人在打电话,看见他出来最后讲几句后挂了电话朝他走过来。
“人也来了,你脸色怎么好像还是不太好?”
陆渊缓缓的吸了口烟,不答反问:“怎么样。”
季瑶笑着抬眼看他:“要听实话吗?”
陆渊睨她一眼。
面前的人又笑道:“挺不讨人喜欢的。”
陆渊没说话,神色在烟雾里看不分明。
季瑶含笑道:“得,我不说了。”
陆渊摆摆手:“别。您继续。”
季瑶似笑非笑道:“我说有什么用啊,你不就喜欢这款么。你就喜欢冷着你不待见你不给你好脸色看的,乐意找虐。”
陆渊抬起夹着烟的手,有些烦躁的轻揉着额头:“章老师连见都不肯见她。”
季瑶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我看也还是别见比较好。”
陆渊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季瑶又言简意骇的补充了句:“火上浇油。”
两人回到了包厢。
陆渊走到牌桌所在的里间,看见温言面前的筹码比他刚上桌时还少了一半。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淡淡的出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欺负她了。”
几个人都笑嘻嘻的大呼小叫:
“你这么说兄弟可心寒了啊!”
“我们哪有那个胆量坑嫂子啊。”
“你把牌让给嫂子不就是不忍心看我们输太惨吗?”
温言回头看他,示意要把牌给他。陆渊轻轻抚着她的肩:“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局。”
外间突然热闹起来。
陆渊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进来的人是方柔。
她应该也是在这边吃饭,过来打个招呼。
这屋里的人方柔也都认识,但不算是太熟,互相寒暄几句后,她瞟见了陆渊,刚想打招呼,又看到他手下背对着她的纤细身影,脸上的笑意一时顿住了。
但也只是一秒钟,她迅速恢复了往常的优雅神态,远远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陆渊也朝她点了点头。
“嫂子,该你出牌了。”坐在下家的唐棫出声提醒。
温言回过神来,胡乱丢了张手里的牌。
陆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神不定的侧脸,没有说话。
方柔从包厢里出来,被回廊上的冷风吹的瞬间精神了。
她终于明白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跟陆渊打电话,为什么林安会一反常态的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传言里面陆渊一直纠缠不休分分合合的女明星,就是她。
从前林安口中那个觉得跟初恋有几分相似的人,是陆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说想写个关于陆齐两个人的测评。
两个人像,也不像。
相似的地方是表面,都骄纵散漫,行事风格强势又随心所欲,嘴都很贫。
不同的是,陆渊是真的骨子里就这样,他是被全家宠大的,这是必然的客观现象。齐远则是带有主观想法,他希望自己是这样。作为一个一直被忽视的人,他潜意识里想反抗,想用出格的行为引起注意,想用不服管教玩世不恭的模样来伪装自己。
这种不同会造成的行事区别就是,比如之前陆渊跟温言动手的那一次,陆渊暴怒之下把人按进水里,然后很快就后悔了,这是情绪支配。同样的情景如果换做是齐远,他能把人按进水里肯定就是已经冷静的想好了,绝对不会再后悔。
齐远本质上其实跟温言是更像的。
他们都经历过最亲近的人的冷漠,能懂得对方,都很压抑,敏感,理性,记仇。
但抛开情节里面的误会不谈,我个人的观点也是两个太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
尤其是这样两个都没有得到过爱的人。根本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就很难能产出这种东西再给到别人。喜欢能让他们支撑一时,但时间久了还是要出问题。
就说这么多吧,再多就要剧透了。
各位周末愉快。我要去加班了,泪流。
第58章 淤青
陆渊晚上喝了酒, 局散了回去的时候是温言开的车。
两人从上了车就没说过话。陆渊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轻轻揉着眉心,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路程过半时, 他突然淡声开口:“你今晚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
温言看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的回道:“有吗。”
陆渊有几秒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车窗的边沿:“有心事?”
温言轻轻的摇了下头, 低声说:“可能今天有点累。”
陆渊沉默了一会儿, 转过头看向她的侧脸,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我们分开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温言听言微微有些晃神儿。她极轻的眯了下眼睛, 隔了片刻,轻声答:“没有。”
陆渊看了看她,没有再说话。
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陆渊路上接了个电话,像是有些着急的工作要处理, 一到家就拿着笔记本进了书房。
等事情全部处理完,陆渊又站在外面阳台上抽了颗烟,才回身进来。
他穿的本来就单薄, 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晕眩发胀的脑袋被凉风这么一吹格外精神,倦意全无。
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轻轻推开卧室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 光线昏暗而柔和。床上的人像只猫一样安静的蜷着,长发柔软的铺开在深灰色的被子上,十分的安静又乖巧。
陆渊站在门口无声的看了半响, 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揽过床上的人,冰凉的手心沿着她的后背环了过去,轻移到她露出来的腰际,轻轻的抚着。
温言隔了片刻才逐渐有丝清醒,身子往后缩了缩,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凉……”
陆渊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人抱的更紧了些。
他闻着她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微沉的嗓音里带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你今晚输了我那么多钱,要怎么补偿我?”
温言昏昏沉沉的答:“明天打给你。”
陆渊低低的笑了一声,低头吻着她的耳朵:“那太麻烦了。”
温言痒得想躲,又被他按住了肩。他的吻沿着她的耳垂,下颌,到脖子,轻柔而缓慢,意图明显。
温言被他折腾的逐渐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睡意中的暗哑:“那我岂不是占了你两次便宜。”
陆渊轻笑出声。
他顺势翻身压住了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一只手探进了她的睡衣里。
温言皱了下眉,含糊不清的低声拒绝:“我今天真的有点儿累……”
陆渊根本没空儿理会她说什么,暗暗加深了这个吻算是回应。
他搂住她的腰抬起她的身子,还想再进一步动作时,身下的人突然轻轻的闷哼了一声。
陆渊停下了动作。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很了解,刚才那一声那绝对不是沉迷于情欲中的声音,而是真实疼痛的声音。
他撑起身子,看着床上皱着眉一脸忍耐的人,抬手开了灯。
那些原本隐藏在昏暗之下的秘密顿时无所遁形。
温言的睡衣被掀起了大半,从腰侧一直到后背,有一大片瘆人的暗色淤青。
陆渊看得愣住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出声。
温言垂着眼拉下睡衣,重新盖好被子,只露了半张脸在外面。
陆渊坐在一旁看了她半响,最后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温言压低了声音:“舞台事故。”
“什么事故能弄成这样儿?”
她轻声道:“升降台突然降下去。没看到,踩空了。”
陆渊光听着都觉得疼。他抿着唇皱了皱眉,语气无奈:“去过医院了?”
“嗯。”
“医生怎么说。”
“没有大碍。注意休息。”
陆渊把被子从她脸上拽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温言低声说:“下午彩排。”
陆渊的声音沉了一点下去:“为什么当时没跟我说?”
回应他的是沉默。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温言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不严重。”
陆渊听她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想发火,语气不自觉的有点冲:“这不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你的事我都得靠新闻才能知道?”
温言没有说话。
陆渊神色不明的盯着她看了半天,许久,忽然沉声道:“你不要继续现在的工作了。”
温言看了他一眼,握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上次是被粉丝跟踪,这次是舞台事故,下一次又会发生什么,谁也保证不了。”
温言静默半晌,淡声开口:“这是我自己的事。”
陆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也是我的事。”
温言略微不耐:“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些。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语毕她翻了个身背向他,重新拿被子蒙住了头。
陆渊阴沉着一张脸,强按着把人从床上拖起来的冲动,语气已经是极力克制:“温言,起来。”
隔了几秒,床上的人缓缓的爬了起来。她低着头,表情看不清楚,许是因为身体上不适的缘故,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又迟缓。
陆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到她晚上刚从医院里出来还强撑着出现在聚会里,心情难以言说。
明明是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却又再一次演变成僵持不下的争执。
他压下心里的烦闷,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心平气和:“我知道你很喜欢唱歌,但是除了歌手,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是跟音乐相关的。你现在的工作可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是光鲜又亮丽的,但是在我看来,只有辛苦和危险。我不希望你一直处于这种环境之下。”
“你可以说我自私,这件事我确实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但我也不是出于我自己的喜好。以任何一个旁观者的客观立场,都很明显看得出来,你现在得到的结果和所付出的,根本就是不值得。”
温言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平静如常。
陆渊停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恳切的请求:“你能不能认真的考虑一次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