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我会找律师给你们做财产公证,希望你到时候能给予配合。婚礼事宜一切从简,关于你母亲的传言一直比较不堪,如果婚礼一定要邀请她,我希望婚礼现场不要让她在大众面前露面,至于你其他的亲戚和朋友最好干脆就不要出现——我们无意与你的家族攀亲,更不希望婚礼成为八卦现场,我的这点考虑相信你能够理解。”
温言的脸色不可控制的有些僵硬。
章女士淡淡的说:“插一句,在我说话的时候,希望你作为一个晚辈能礼貌及时的作出回应。”
温言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理解。”
章女士瞟了她一眼,继续冷声道:“婚后有些场合我们跟你会不得不见面,但是除了这种场合就不要见面了。如果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放到我这里来带,毕竟你接受过的家教非常的匮乏和糟糕,这点你有什么异议吗。”
温言的神色已经十分尴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无力的应声:“没有。”
“另外,你在网上的消息已经够丰富了,我不想再看到和听到你的任何消息。如果再出任何一次事情,我们作为家长的忍耐和让步也是有限度的,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温言原本苍白的脸都涨红了,硬着头皮低声道:“明白。”
章女士优雅的站起身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她沉声道:“最后奉劝一句,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的事情最好可以自己承担,不要总想着靠别人解决。如果陆渊再因为你回家里来跟我大呼小叫的,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们分开,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
“如果你能接受我说的这些,就随你们。如果你接受不了,趁早想清楚自己结束。”
语毕章女士冷着脸离开了。
陆遥站在屏风后面,远远的看着沙发上怔怔沉默着的瘦弱背影,半响,无声的叹了口气。
陆渊从书房里出来时看起来兴致不错。他看到客厅里就剩下温言一个人在发呆,心下有些奇怪。
温言晃了半天的神,直到感觉到眼前突然投下来的一大片阴影,才神色恍惚的抬起头。
陆渊已经在她面前站了半天了,低声问:“想什么呢?”
温言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可以回去了吗?”
陆渊目光探究的看了她一会儿,朝她伸出手:“去书房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回去。”
一回到公寓温言就要去浴室,被陆渊拦住了。
他拽住她的胳膊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温言还是摇头:“没有,真没有。”
陆渊脸色沉了一点下去:“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先来告诉我?”
温言用尽全力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真没有啊,我就是发了会儿呆。”
这番强颜欢笑无异于变相承认。陆渊看了她片刻,放开了她。
温言进了浴室锁上了门。
陆渊回身走向阳台,低头点了颗烟,皱着眉打给了陆遥。
“姐?”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别,这么叫我心慌。”
陆渊没心情跟她打趣,直切正题:“晚上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陆渊吸了口烟没说话。
对方又说:“晚上不是挺顺利的嘛。昨天你走之后老爷子把章老师跟老陆叫进去开会了,估计思想工作没少做,你看今天,两位的态度不是都还可以嘛。”
陆渊突然沉声问:“章老师又跟她说什么了?”
陆遥反问:“爷爷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陆渊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
陆遥别有深意道:“他们没有再对你结婚这事儿表示明确的反对吧?所以你不用管章老师跟她说什么了,这没有意义,你只看最后的结果就行了。”
挂了电话,陆遥思虑片刻,径直走到章老师的卧室前敲了敲门。
章女士正在梳妆台前细致的擦着精华。陆遥拉了旁边的凳子过来坐到她身边,语气十分恳切:“章老师,我真的非常庆幸我不是您儿媳妇,您作为一个准婆婆可真够刻薄的。”
章女士白了她一眼:“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陆遥继续道:“您儿子可是要跟她过日子的,您再怎么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吧,看人家不吭声好欺负就这么羞辱人家?”
章女士淡淡的说:“我看她可不好欺负,十几岁就敢持刀伤人了。”
陆遥无语的撇了下嘴:“不是,你们一千一万个看不上,干嘛同意他们结婚啊?”
提起这件事章女士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你没看见陆渊昨天那副样子。他这么多年一直心性不定,唯独跟她能分分合合纠缠这么久,这次不让他结婚以他的脾气不会轻易罢休,为了那个女明星他现在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与其把他逼的急了,还不如先顺着他来,结婚没他想的那么轻松,等他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让他们离婚还不简单。”
陆遥听得心里暗暗有点惊,按了按她的肩:“妈,您就忍心看着您儿子多一段婚史?”
章女士淡定的回道:“现在阻止他结婚,他会恨我,未来再离婚,他会恨那个女明星。要是你,你怎么选?”
浴室里的人已经超过四十分钟没有出来了。
陆渊隐隐有点担心,敲门半天也没有反应,他翻出钥匙打开门,刚推开了条缝儿里面的人眼疾手快的用脚踢上了门,语气不善:“你干什么?”
陆渊无辜的解释:“你在里面这么久,我敲门你也没动静。”
里面安静了几秒,又提高了声音答:“刚才水声太大了没听到,马上就好了。”
温言穿好衣服,飞快的擦了下眼睛,撩着冷水不停冲着红的发烫的眼眶。
可泪水根本不受控制,越来越汹,混着冷水无声的落在洗手台上,瞬间了无痕迹。
她过往的人生里曾经受过很多种刁难和侮辱,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直到今天晚上。她可以承受别人的议论、嘲笑、蔑视、辱骂,却还是很难消化这种高高在上的不留一点颜面的羞辱。
对方的鄙夷和轻蔑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却又以一种讽刺又体面的方式伪装在一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之下。在那短暂又无比漫长的十几分钟里,她一个人低着头坐在那里,尴尬卑微到了极点,对方说的每一句都是直插要害的事实,她无从辩解,没有丝毫的尊严可言。
这还只是个开始。
温言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最后抹了把脸上的水,抬起头站直了身体。
浴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陆渊就靠在门边上站着,安静的看着她。
她愣了下,嗓音有点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渊淡淡的说:“可能你哭的太专心了,没注意到我开门。”
温言怔了几秒,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否认:“我没哭。”
陆渊望着她,不说话。
温言低头贴着他身侧要出去,陆渊拽住了她。
“对不起。”
温言勉强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他低声说:“你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
温言摇了摇头,轻轻的说了句:“没有。”眼前却又忍不住瞬间凝满了雾气,怎么努力也消散不干净。
陆渊伸手把眼前低着头的人抱进了怀里。
温言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强忍住了泪意。她的声音轻到有些飘忽,像是说给自己:“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陆渊低头皱着眉收紧了手臂,心里一阵难受:“我知道。”
怀里的人许久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他们无声的拥抱着,仿佛这世界只剩下最后一天,只剩下最后两个人。
隔了很久,温言终于又轻声开口,声音听着低微,迷茫又无望。
“陆渊,我们真的能走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74貌似也不能完结。
为什么越写越长……
我还是提前两章再倒计时吧。
第72章 婚纱
婚礼最终定在一月三十号。
一切的准备从简, 除了礼宾名单外章老师几乎没有过问过, 全都由着陆渊一个人折腾。按照温言的意愿是不举行婚礼也无所谓,但陆渊觉得这么大的事儿上已经太委屈她, 他到了年底公司事情特别忙,连婚纱照的时间都排不出来,婚礼绝对不能再省了, 刚好他有个发小的妹妹是开婚礼工作室的, 所有事宜就全权托付给那边了。
这段时间温言基本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陆渊下班早的时候会过来。她从陆渊家把猫带了回来,提前过上了撸猫看电视的退休人生。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约了去顾倾的店里试婚纱。
顾倾以前在法国学的服装设计, 婚后开了这家店,到现在有快十年了,店里的款式不算多,格调极高冷, 小众又昂贵,通常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才会光顾。
西服在一楼,婚纱在二楼。顾倾帮温言选了几套婚纱, 每穿出来一套时陆途都在一旁热烈的捧场,她还不知从哪里拽过来一个头纱, 一定坚持着要让温言披上。
温言蹲下身,唇角难得带了一点亲切的淡淡笑意。陆途心满意足的亲手给她戴上了头纱, 像是打扮娃娃一样,神色极认真,脸上带着点娇憨的傻笑, 看得周围的几个大人都忍俊不禁。
顾倾过来轻轻揉了下她的头,柔声道:“你把阿姨当成娃娃了?”
小姑娘弯起眼睛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这样一套好看。”
温言摸了下她的脸,微笑着轻声说:“很好看,谢谢你。”
她站起身来,对着镜子低头理了理裙摆。店员一边帮她整理着后面的带子,一边温柔的恭维:“这件腰部的剪裁很适合您,刚好能凸显您身材的优点。”
身后方木质的楼梯隐隐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顾倾转回身,朝来人温柔的笑道:“你这么快就试好了?”
陆渊走过来,笑着指了下镜子前面的人:“西服都差不多,还是婚纱比较重要。”
温言抬起头,从镜子里跟他对视了一眼,看着他眼底里泛着光芒的盈盈笑意,有点不好意思的抬手往耳后掖了下头发。
陆渊暗暗的稍微定了下神。
严格来说温言其实算不上是大众意义上美女的长相,只不过是她的脸刚好在他的审美上,又有感情分的加持。她在他眼里一直是漂亮的,偶尔有些角度和表情也会让他眼前一亮,但这一刻穿上婚纱的她,还是把他结结实实的惊艳到了。
陆渊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那一瞬间他心里仿佛已经跟眼前的人过完了一生。
他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人宠溺的笑了下,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沉着嗓音说了句:“很漂亮。”
温言侧头看向他,两人无声的相视而笑。那浅淡的笑意里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无需再多言,对方可以懂得。
顾倾在身后微笑的看着他们,感慨万千。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她大体也都知道,来自各方的阻力很多,能走到今天是真的不容易。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其实一直以来更担心的是温言,虽然两个人里陆渊才是原本求而不得的一方,但因为他的家庭和性格,他们在一起要承受更多压力的是温言。
第一次跟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她出于一个姐姐的关心心态稍微试探了下温言。在她暗示着提到两个人性格是合适的可以互相陪伴着走下去的时候,对方的反应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也很确切:“我不是很有信心,顺其自然吧。”
那时候她隐隐替陆渊觉着担心,当时她觉得他们最后能走多远,完全取决于陆渊能坚持多久,但今天再看起来,已经不是这样了。
这样的场合在这间屋子里她见过许多次。有些话即使不讲出来,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喜欢不喜欢,幸福不幸福,骗得了自己也骗不到旁人。
如今看到眼前两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她知道,只要祝福就够了。
陆渊按着温言的肩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就这一件?”
店员在一旁礼貌的出声提醒:“还有一套温小姐没有试。最后那件的设计有点复杂,换起来要久一些,但效果也会更好,您坐在这里等一下吧。”
陆渊点点头,轻轻的推了温言一下,笑道:“去吧,温小姐。”
他在沙发上坐下,陆途爬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说着悄悄话:“叔叔,婶婶穿刚才那条裙子好看。”
陆渊笑了笑:“喔,是吗。”
陆途点点头,表情骄傲:“头纱是我选的。”
陆渊对于他这个侄女一向耐心极好:“你这么厉害?”
小姑娘还要再说话,陆渊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顾倾弯身把她从陆渊怀里抱了起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途顺势乖巧的搂住了妈妈的脖子,趴在她耳边小声撒娇:“我想吃冰淇淋。”
顾倾把她在楼梯口放了下来,回身时看到陆渊微微皱起眉:“早上不是说下午到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他最后拧着眉嗯了一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渊站起身:“公司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顾倾顿了下,指了指试衣间的方向:“很快就出来了,你不参谋一下到底选哪件?”
陆渊一边匆匆往楼下走一边还不忘给她戴了顶高帽:“我相信专业人士,人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顾倾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笑了下。
也就隔了半分钟的功夫,温言从试衣间里面出来了。
这一套婚纱的设计复杂到近乎繁琐,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层层的轻纱交错叠加在一起,仿佛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跟她身上清冷的疏离气质极为匹配,将整个人显得纤细、优雅和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