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新赐紫罗裙——厘梨
时间:2019-05-25 08:44:24

  陆莳兰闻言,心里涌出些异样的感觉,她略作沉默,在男子带来的逼仄下,最终是道:“我……就不与首辅一起了。”
  她很清楚,她若是跟着霍宁珘离开,只会给他带来更多危险和重压。
  她也算看出来,只要她不接触霍宁珘,萧冲邺就不会这样冲动暴躁。
  她仔细回想过认识萧冲邺以来的经过,皇帝原本对她是有耐心的,最初甚至将她留在陕西,也没有想过早早对她下手。是祖父托首辅将她调回京城之后,她与首辅接触越多,萧冲邺才开始变得急不可待。
  每次,只要她与霍宁珘有了什么,萧冲邺就会情绪不定。
  涉及到霍宁珘与萧冲邺,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私下的事,而是会影响到整个天下时局。
  陆莳兰却发现,她具有影响这两个人的能力,她当然不愿继续夹在这两人中间,以免将他们的冲突再加剧,成为祸水罪人。
  她这样说完后,心中忐忑,惟恐霍宁珘会生气,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霍宁珘倒没有露出怒色,只道:“你已忘记,皇帝下药的事?”
  陆莳兰默然,她当然没有忘。在她知道萧冲邺的心思之后,她就已在设法离开,师兄已帮她联系了哥哥。就是这几日,她也要离开大乾,去东夷找哥哥。
  她之所以没有立即辞官,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想让皇帝和首辅知道她打算离开,以免行动受制而已。
  霍宁珘既然选择离开,那说明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筹谋,她若跟着首辅离开,皇帝若是被刺激了,未必还愿意给霍宁珘这些时间。谁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呢。
  她便说:“我没有忘。我也不打算留下,而是决定辞官,假死去一个偏远之地,暂时隐居。”
  除去东夷国不提,陆莳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连假死说都了,只希望霍宁珘相信她,她不会留下来,进入萧冲邺的后宫。
  霍宁珘没有说话,陆莳兰只觉得,今晚的首辅格外深沉,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了不让氛围这般僵滞,便说:“首辅,你先加件外裳穿着罢。”
  他不在意地朝她露出一笑:“无事,从前打仗时,在更冷的地方待一整晚也有过。”
  这样一来,陆莳兰便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着这个正冷静思索,理智规划着未来的姑娘,只是那未来中并没有他。突然慢慢道:“我今日……受伤了。”
  陆莳兰明显一怔,难怪首辅面色有些苍白,果然是伤着了,心悬起来,上下看看他:“首辅伤到哪里,是又有人行刺?”
  毕竟她跟着霍宁珘,都亲眼目睹过两起行刺,虽然行刺者后来都成了首辅的剑下亡魂,但也实在可见他处境的危险。
  霍宁珘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担心他的伤吓到陆莳兰,没有将背部露给她看。只说:“是被刺客的劲力震伤内腑。”
  这样啊……若是内伤,那就看不到了。陆莳兰自己受过最大的伤,就是手指头被刀子割破,但那是小伤口,她也不大能明白被高深武艺伤到内腑是种怎样的感觉。她便又蹙着眉打量他,说:“那首辅,现下应当很难受吧,你还是赶紧躺着休息罢,少说话为宜。”说话也是需要中气的。
  霍宁珘目光幽深不明,看着她这张写满担忧的脸蛋,知道若是换成谢遇非、裴夙隐受伤,她也同样会担心。
  他突然说:“好。你先走罢。”
  陆莳兰知道,他果然还是生气了。想了想,道:“首辅……要不然我再陪陪你?”
  他没有什么表情,只道:“不必。”
  她又道:“那首辅这几天要多多保重身体,好好休息才是。”
  霍宁珘很冷淡,看了看她,只道:“好。”
  陆莳兰便独自离开,因此心里挂心着他,走得有些慢,但还是一步步走到门边了。等她指尖刚落在门栓,身体却被迫转了回去。
  她还在怔忪之时,后背已被狠狠抵上门板。他已覆上她的唇,舌头也侵入她口中,既像是宣告主权,又像是带着纾解宣泄,亲吻吮咬得格外激烈。她推了两下推不动,只觉得舌头有些发麻,空气尽数被夺。
  霍宁珘在陆莳兰口中天翻地覆地搅弄一通,待她连呼吸都艰难,眼里无意识地泪光蒙蒙,他才放过了她。
  他突然推开她,黑眸冷沉,道:“你走罢。”
  她对他而言实在太弱小,他这样欺负她,既对自己不齿,但听到她口中发出她独有的那种微微沙哑的可怜声音,似低泣又似求饶,令他身体里蛰伏的兽性破匣而出,只想要将她欺负得更狠。
  陆莳兰唇舌还有些火辣辣的痛,她看了看他,这次不再有任何的停留,默默拉开门,急急忙忙地离开。
  她敏锐地察觉,刚才霍宁珘就是在她身上发泄而已。
  因她跑得太急,刚出门不远就在廊下险些撞到了两个人。两个人都微微诧异地看着这个容颜绝丽的少年。
  尤其是看向她微微红肿的唇瓣,还有带着水光的眼睛。
  男的是霍宁珩,女的则是宋情,两人都看出来,陆莳兰是从霍宁珘的寝房里跑出来的。
  宋情一愣,一双美目里的光芒变了变,再次将陆莳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紧紧捏起手指,没有说话。
  霍宁珩则微微皱眉,道:“慢些跑,当心跌着。”
  陆莳兰不得不打了个招呼,道:“太傅。”说完不再说任何话地离开了。
  蔺深也连忙进屋道:“七爷,陆御史走了。”
  霍宁珘沉声道:“我知道。”又道:“让人看好她。”
  “是。”蔺深道,说完赶紧退出去,一点也不敢在此时的霍宁珘身边多待。
  霍宁珩便也叫宋情先回去,自己一人进了霍宁珘的房间,告诉他刚刚收到的消息——萧冲邺果然在暗中调集三股兵力进京勤王。
  其中一股是江照英,暗中已投靠霍宁珘。至于另外的,兄弟两人自是商议如何应对,迅速叫人去安排下去了。
  末了,霍宁珩突然说一句:“陆御史……”
  霍宁珘看了看他,道:“四哥先处理好你自己那边罢。”
  霍宁珩便不好再说话。
  ·
  霍宁珘在侯府里养了两日伤,第三天,便去了陆家。
  在霍宁珘说明想要履行十多年前的婚约时,陆伯爷如萧冲邺上门时一般,惊讶与恐惧的作态十足。
  陆伯爷叹息道:“首辅,不是我不愿让孙女履行婚约,将莳兰嫁到霍家。以如今陆家的衰败,霍家不嫌弃莳兰,我已是感激涕零,又怎会不希望结成这门婚事。只是……”
  陆伯爷面露难色,显得有几分迷茫,经过思索,似乎痛下决心说出真相,道:“只是,皇上告诫过老臣,不能将莳兰许配给任何男子,否则……老臣不能置陆家满门于不顾,还望首辅见谅。”
  陆伯爷说完之后,屋内一度沉默。
  陆伯爷以前没有与霍宁珘正面打过交道,他今天发现,他在这个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面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担心露出破绽,担心被对方看破。
  霍宁珘锐利的眼神,令他头一回失去自信。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年过半百的人,顷刻间就对霍宁珘的审视,做出滴水不漏的回应。
  陆伯爷便又不无遗憾道:“孙女莳兰与首辅有缘无分,是她没有福气。”
  霍宁珘突然笑了笑,被拒婚,也没有着恼,沉默片刻,只淡淡道:“今日,是我叨扰了伯爷。”
  既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宁珘自是起身离开。
  陆伯爷送走霍宁珘不久,就有人造访,正是陆伯爷在京中的同党,对方道:“伯爷,霍宁珘与萧冲邺矛盾激化,霍宁珘又受了伤,此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杀了他,嫁祸给萧冲邺,失去霍家支持的皇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陆伯爷慢慢道:“不过是外伤而已,对于霍宁珘这样意志的人来说,一点痛楚,又能影响多少。”
  他略沉默又道:“连宣铎也被霍宁珘杀死,可见此子之强悍,想要杀他的人多了,但想要得手,却是太难。”
  “伯爷,别的人想要得手是难,但若是让霍宁珘不那样戒备,且能亲近他的人下手……就有望成功了。”那人也不敢说得太明。
  陆伯爷哪能听不懂,对方说的是陆莳兰。
  但是,若想让清醒的陆莳兰下手,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用上东夷秘术。但那秘术起效也就是在一瞬之间。
  陆伯爷还是有一定顾虑的,一个孙女分量不重,但他那儿子和孙子都为陆莳兰跟他叫板过,他不能完全不管儿孙的意见,做得太过分。
  原本,他的计划里,他这孙女免不了是要献身出去的,只是,到底是给霍宁珘,还是萧冲邺,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他尚未定。
  可在不久之前,殿下又特地告诉他,不可用陆莳兰去使美人计,居然也瞧上了这个孙女。陆伯爷便只能作罢,并且同意让陆莳兰离京去东夷。
  他想着,若是有办法杀了霍宁珘,又不让孙女被占便宜,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
  肃国公进了宫,与太后皇帝母子一番商议,萧冲邺果然提出让霍宁珘去西南。
  霍牧恩同意后,萧冲邺便下圣旨,霍宁珘不再担任首辅,但赐封为延祯郡王,去西南四川。
  这一番动作,令满朝震惊。虽然是郡王,却是大乾仅有的第三位异姓王。说起来,霍宁珘的功勋倒也够得上。
  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闲王,除了俸禄,什么权力也没有。还要去天高地远的四川开府,一些心思敏锐的人,也看懂了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霍宁珘即将出京,萧冲邺原本心情颇好,但他下旨戳印时,那去取玉玺的内侍,竟不小心跌了一跤,将玉玺掉落在地,碰坏了一个角。
  这等不祥之兆,自是激得萧冲邺太阳穴也跳了跳,立马想到了霍宁珘。
  勃然生怒之下,萧冲邺叫人立即将那内侍拖下去进行处置,但霍宁珘心中的阴影,却因这摔坏的玉玺,越发扩散。
  亏得裴夙隐在旁一番安慰与分析局势,才算给萧冲邺吃了定心丸。
  裴夙隐如今极得萧冲邺母子信任,除了在萧冲邺身边,太后那边也时常召见他。
  太后服用了裴夙隐给的丹药,便道:“哀家前段时日总是失眠,用了你制的丹药,这几日好了许多。”
  裴夙隐并不谄媚,只回答道:“那就好。”
  太后看着这个格外俊美的年轻人,只觉得对方的举手投足皆优雅沉稳,心中也觉得十分欢喜,想着霍灵钧的请求,试探道:“哀家的妹妹灵钧,裴卿见过了罢?”
  裴夙隐平淡道:“见过。”就没有更多的话了。
  太后反而更欣赏裴夙隐这等风骨,若是其他人,闻风识意,知道或许能攀上霍家的嫡出姑娘,哪个不是欣喜滥于言表。这样的人,才更值得托付。
  从太后宫中出来,裴夙隐去了趟太医院,就去伯府找陆莳兰。
 
 
第85章 
  看了看陆莳兰摆在书案上的策论,墨迹尚未干涸。
  裴夙隐便道:“师弟不愧是师弟,都要离京了,还这样认真。”
  陆莳兰亲自去泡茶,端给裴夙隐,道:“我去东夷那边也是要办理公务的,写这些东西,到哪里都是用。”
  “这倒是。”裴夙隐笑道。他看了看她露出细雪似的一截手腕,又问:“你的书收拾得怎样了?”
  这倒问到陆莳兰心上,她皱皱眉说:“这本也想带,那本也舍不得,我收藏的不少都是孤本,东夷想必也没有。但若都带上,怕是不便。”
  裴夙隐知道,她的银钱大都用在买书和娇养阿眸上了,本身几乎没有积蓄,穷得很,就只是书多。就笑了笑,说:“那师弟便都带上,反正车船亦能装得下。”
  他很了解陆莳兰,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知道怎样留在她身边,才能让她慢慢接受他的存在。
  他不能让陆莳兰继续跟霍宁珘往来,否则成为霍宁珘的女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果然,陆莳兰听说自己喜欢的书可以都带上,笑容加深,原本没有酒窝的她也似笑了个酒窝出来。
  但她这两天一直很担心:“师兄,我离京,真的不会被皇上察觉吗?”
  “不会,你相信我。”裴夙隐道。等皇帝发现陆莳兰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会让萧冲邺找到她。
  送走裴夙隐后,陆莳兰见嬷嬷这两日总是频频皱眉。便问:“嬷嬷为何总是叹气?”
  陆莳兰要离开的事,季嬷嬷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还会跟着陆莳兰一起走,去照顾她的生活。
  季嬷嬷就道:“我想着,这次离开,公子这一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首辅。而且,首辅离京,从帝国中枢到地方上,也该是很失落的吧。”
  因季嬷嬷见着陆莳兰与霍宁珘从小定亲,长久以来,她总是在遗憾,陆莳兰不能回复女儿身嫁给未婚夫。总是用一种看姑爷的心态,去看霍宁珘。不知不觉中,竟也有些偏心他了。
  陆莳兰不料季嬷嬷会提到霍宁珘,微怔了怔,道:“首辅他……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的。”
  她想着,嬷嬷是不了解首辅,首辅那样的人,逆境只会令其成长更快,他是绝不可能消沉。而且,霍宁珘以后的造化,现在还说不准。就是登顶,也并非不可能。若真有那天,会比他做首辅时还要威风赫赫,天下佳丽也是任其挑选。
  若说她真有谁是忧心的,那就是阿眸了。虽然有江家夫妇照顾阿眸,但她始终有那么些不放心。
  她又在书案前站一会儿,继续收拾书去了。
  ·
  霍宁珘几乎不出户,却不断地有人来找他。当然,大多数人都见不着他。
  萧慈却是被请了进来。
  霍宁珘还在与人议事,萧慈在旁边的房间等待霍宁珘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抹路过的暗红身影,正是宋情。
  萧慈便笑着招呼道:“阿情!好久不见,前边儿有两次我来侯府,特地找你,你都不在府中,今日倒是叫我撞见。”
  萧慈对美人都是有优待的,尤其是宋情这样气质独特的,那一点恰到好处的野性与娇美相糅合,比京中的贵女不知多了多少韵味。更何况,他与宋情原就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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