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未泯——柔野
时间:2019-05-26 09:05:02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一丝弧度,眼睛也是。
  凌烟想看他笑,她说:“陈陈,你笑一个,好不好?”
  她没说时,他冷淡至极,她一说,他反倒连眉头都皱了,皱成小小的川字。
  笑一个,有这么难么。
  蓦地,凌烟倾身靠近他,两手食指点在他嘴角处,将陈靳两边的嘴角提起,使之上扬成一定的弧度。
  他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她嫩白的指尖点在他唇角侧。
  陈靳目不转睛看着她,他抬手。
  注意到他的动作,凌烟眼疾手快移开手指,趁他还没有反唇相讥时,开门下车。
  走之前,她抛下一句,“你看看,你笑起来可爱多了。”
  ………
  周末是阴天,秋高气爽,非常适合在家酣睡。
  凌烟这几天没睡好,前天晚上陆若舒突然心率不稳定,陷入昏迷,她赶到医院,守了她两个晚上。
  还好,虽然陆若舒身体还很虚弱,但总体已无大碍,凌烟松了口气,回家补了一天觉。
  两天没合眼,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困顿的状态,醒来时浑浑噩噩,周六直到闹钟响了,才发现,今天正是给人上声乐课的日子。
  请个假得了。
  不行,她请过一两回假了,如果再请,恐怕对方直接让她别干了。
  想着,她从床上爬起来,吃了点东西醒醒神,她没心思化多精致的妆容,只简单打了个底。
  远山眉淡淡的,豆沙色的唇。
  好在陈斯亦小朋友很温顺,也挺有音乐天赋,她教起来嗓子累了点,但挺省心。
  金陈先生照例不在,凌烟也无所谓,习惯了,她直接把红姨孙子俩当成是别墅主人。
  上午过得飞快,红姨邀请她留下吃午饭,她没拒绝。
  要是平时,凌烟可能会拒绝,但今天有点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接受了红姨好意。
  饭后,她坐在沙发休息,偶尔刷刷手机。
  眼睛疲倦得很。
  无意间,她余光瞥见几个纸玫瑰,躺在茶几上,她想起公寓角落那束泛黄的纸玫瑰。
  “斯亦,你会折纸玫瑰?”凌烟问。
  陈斯亦眼睛纯澈,手指捏着一张折纸,“嗯,我会折很多种不同形状的纸玫瑰。”
  “这么厉害的吗?”
  陈斯亦挠了挠后脑勺,“也没有很厉害……这些都是先生教我折的。”
  “金陈先生吗?”
  “嗯。”陈斯亦捧起几朵纸玫瑰,“老师,这些送给你,谢谢你能教我唱歌。”
  凌烟接过,“不用谢,你折得比真花还好看。”
  她仔细端详了玫瑰几眼,看得出来,和她家里那束,并不是一种折法。
  她甩甩脑袋,把即将翻涌上来的情绪,尽数咽下去。
  下午,声乐课继续。
  四点多时,窗外天空乌云渐渐聚成一团,愈发沉重。
  这雨说来就来,天色变得灰暗,雨势很大,拍得玻璃窗砰砰响。
  红姨把窗全封了,所以,别墅内依旧安详。
  五点多,声乐课结束,凌烟打道回府,她每天出门,都携带着一把伞,防晒挡雨,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红姨刚打开门,外边的风裹着斜雨迫不及待涌进来,显然这雨太大,她有伞也完全抵挡不住它的气势。
  “凌老师,先在这休息一下吧,等雨势小了再走也不迟。”红姨好心道。
  凌烟估摸,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便同红姨返回客厅,静待雨势变小。
  也许是沙发太舒服,或者是她太疲倦,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皮很重。
  红姨煮好晚饭,瞧见沙发上快睡着的人,走过去,轻声道:“凌老师,先过来吃个晚饭吧。”
  凌烟有些迷糊,“不用了,你们吃。”
  她确实不饿,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正准备起身,窗外一声雷鸣,凌烟放弃抵抗,又听红姨道:“老师,我带你去客房休息吧,沙发上坐着也不舒服。”
  凌烟没推脱。
  三楼的客房很干净,凌烟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张床,又大又宽,重点是它看起来,还很软。
  红姨出去后,她仰躺上床,身体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窗外雨声滴答,室内温暖安静,凌烟脱了外套,薄被随意地搭在身上。
  这儿环境很舒适,公寓的小房间没法同它比,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会儿,她的房间比这还大。
  凌烟只想小憩一会,耐不住困意太强烈,她睡着了。
  ………
  红姨把碗筷收拾了,出了大厅,瞧见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她笑问:“先生,怎么今天回来了?”
  陈靳说:“有点东西回来拿。”
  他在玄关处换鞋子,随后准备上二楼取个文件。
  红姨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因为下大雨,凌小姐暂时没回去,在三楼的客房休息。”
  凌小姐?
  陈靳上楼的脚步一顿,“凌烟?”
  红姨点头,“是凌烟小姐,她可能身体有点不舒服,看上去有点疲劳,所以我让她上客房休息休息。”
  “好。”陈靳说着。
  他眼底复杂稍纵即逝,他上了二楼房间,取了抽屉那份文件,下楼那一刻,他停住了。
  陈靳站在楼梯转角处,望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三楼,没有一盏灯,外面的亮色透过窗,雨后霞光将室内空气染得昏黄。
  客房的门开了,陈靳脚步很轻。
  高大的人影缓缓靠近那张床,他呼吸不由自主放慢了。
  凌烟侧身躺着,背对她,薄被只盖到腰间,细腰的位置凹出性感的弧度。
  陈靳绕到她正面。
  红唇唇色比往常淡,微微张开,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
  她少了平日里的气焰,人畜无害,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烟烟。”薄唇张合,两个无声的字。
  她真美,尤其是丰满的唇。
  然而,他也只敢在她毫无防备时,露出真实一面,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力量,引着他弯下腰身,慢慢靠近她的脸颊。
  他像变回了当年的毛头小子,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她会碎了。
  突然,凌烟翻了个身,从侧躺变成平躺,喉间发出一声细长的轻吟,很轻很轻。
  陈靳直起腰,此刻他心跳如鼓。
  他作了个决定,快狠准地在她唇上掠过,没来得及感受她轻如蝉翼地呼吸。
  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第18章 
  凌烟做梦了。
  睡梦中, 她的唇, 仿佛接触到温温软软的物什,但只有很短一秒。
  似梦非梦, 她想睁眼, 奈何睡神死死粘住她眼皮,只能任那羽毛般的吻越飘越远。
  她服了自己了。
  休个息都能梦到这种玩意,那要是晚上睡觉,梦到的岂不是更劲爆?
  说起来还真有过…
  她醒了之后,同红姨告别后离开了。
  ………
  晚饭时, 钟易笙突然道:
  “凌烟, 我们可能得搬家了。”
  “这房子不能住了吗?”凌烟不解。
  钟易笙说:“嗯, 我们还能住那么一两个月吧,租约快到期了。”
  “这房子能续租吗?”
  “房东说不能续租, 他说这一带可能过不了多久, 要拆迁做地铁了。”
  “那他发了。”凌烟笑了笑,随后面色凝重起来,“那只能这样了, 我们在这段时间, 留意一下适合的房子。”
  钟易笙说:“也只能这样了。”
  “到时候房租我来搞定,刚开始那两三个月,我都没给房租你。”凌烟说。
  钟易笙说:“还是平摊吧, 你的钱还是先主要用在还钱给傅家,其他的事情,等还清楚后再说。”
  那确实得分个轻重缓急。
  凌烟说:“行, 恭敬不如从命。”
  饭后,两人在网上留意租房信息,寻找合适的房源。
  目标是便宜又安全。
  凌烟想住大房子,她想念以前的家,大别墅,自带后花园,每天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以前住的时候,没太大留恋不舍,直到那房子突然被收回,她意识到了它的好。
  她的陈陈。
  她也是把他弄丢了之后,又开始后悔了,失去后,再没有人像他那般对她,把她当成世界中心,怅然若失的感觉很难受。
  她后悔了。
  很后悔,但是他不见了。
  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找到他时,他也换了个人似的。
  他可能不知道,他当年送给她的那束纸玫瑰,她没丢,而是在垃圾桶找了很久,很久。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有意义么,他不喜欢她。
  但她也拉不下脸,说她对他还有感觉,真是作茧自缚。
  他能挣脱那茧,她什么时候也可以?
  ………
  烟野城,夜很漫长。
  迷醉的灯,茫然寻欢的人,敲击人心的音乐,凑在一起,一锅炖成热闹欢愉。
  凌烟被灯光染成暗蓝色,她睁着眼睛唱歌,同台下听众眼神交流。
  人又多了,以前她一只眼睛能掠过全场,现在台下挤成一堆。
  唱完后,凌烟从人群中穿过。
  “凌烟姐,这里!”
  凌烟看过去,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波人。
  她淡淡看了一眼,那边聚着一群人,她瞥见一个男生,有些眼熟,但不确定在哪见过。
  男生见她看过来,羞涩地打了个招呼:“嗨。”
  想着也没事,凌烟迎着一众人的视线,坐下,她点了一瓶酒。
  这边坐的,目测是附近的大学生,虽然打扮新潮入时,但是脸上的青涩还是能看出是学生。
  “凌烟姐,你是不是歌手啊,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有大胆的女生问。
  歌手?她还真不是。
  “不是歌手。就一个业余唱歌的。”
  “业余唱歌……能唱到烟野城来那也太厉害了吧。”
  凌烟勾勾唇角,“……你们是附近的大学生?”
  “啊是啊,今天部门聚会,来这里玩一玩。”
  大学生们朝气蓬勃,凌烟同他们聊天,仿佛人也年轻了几岁。
  她留意到,有个男生话比较少,就坐在她边上,但她余光能瞥见他那双手,紧张不安地纠着。
  倒是像某个人。
  凌烟转头问:“小弟弟,你是这附近的Z大学生?”
  易夏摇头,笑得含蓄,“不是,我是Z大对门的大学,C大。”
  易夏问:“你对我还有一点印象吗?”
  凌烟挑眉,打量他几眼,越看他脸皮越红,半晌,“有点印象,你是谁?上回来在台下喊要微信的小弟弟?”
  “不……不是,我在清越酒店兼职过,那回我们见过面。”易夏说。
  凌烟美目微眯,清越酒店……
  这酒店在她印象中,不是很好。
  想起来了,那回她没找着三号厅时,有个服务生小哥为她引过路,“噢,是你,那天还得谢谢你来着。”
  凌烟侧着头,如瀑的浓密黑发倾泻而下,眼神不躲不闪,看着他。
  陈靳就不能这样笑笑么。
  他的眼睛明明那么温柔。
  ………
  陈靳从三楼下来,周淮之在二楼栏杆处,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朝陈靳轻轻一扬。
  陈靳手撑着栏杆,斜斜站着,眼睛随意地扫着台下风景,“周淮之,都谈妥了?”
  “搞定了,傅悬说会留意凌信嘉的案子的,”周淮之说,“不过,傅清正把消息都锁死了,要翻查恐怕有点难。”
  周淮之说:“你白月光追得怎么样?”
  “没追。”陈靳理了理袖子。
  “那你这……又是对付刘氏公司又是买人家包又是去跟傅清正周旋的,你当你是田螺姑娘?”
  陈靳轻轻一笑,“我闲着没事干。”
  “……”周淮之望他一眼,“你是矛盾本盾吧。”
  矛盾么,好像是挺矛盾。
  陈靳喝了口酒,问:“你知道什么是玩具吗?”
  周淮之一愣,片刻道:“那不就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儿?”
  “不是,是可以轻易得到,得到后又可以轻易丢弃的东西。”陈靳语速很缓,黑沉的眸子垂下时,没有一丝光亮,“我不当玩具。”
  “谁敢把你玩具,玩着磕手。”
  陈靳不答。
  只有一个人敢,那就是凌烟。
  他到现在也不确定,凌烟是不是在耍他。所以,他必须谨慎。
  他输不起。
  周淮之四处张望,突然一停,他“啧”了一声,“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要找别的玩具了。”
  “她不会。”陈靳皱眉,脱口而出的否认,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笃定。
  “你说不会就不会?”周淮之抬抬下巴,向他示意。
  陈靳顺着他的视线,往一楼热闹的卡座看去,厉眸一眯,乌黑长卷发很有光泽。
  从他的角度望去,她丰满性感的唇微微翘起,然而,她望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个男孩。
  她说话时,说到兴致勃勃处红唇勾起的弧度很大,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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