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那个男生,望向她的目光,暗藏着炽烈。
周淮之说:“你感觉如何?”
他淡淡瞥开眼,“不怎么样,很正常。”
五年前,他还和她在一起时,她身边,从来不缺男性朋友。
他嫉妒得发疯,但是不敢表现分毫。
他怕她说他小气,怕她不高兴。没曾想过了五年,他依然没这个资格,只能站在远处观望,局外人一般。
周淮之观察几秒后,道:“我看那男生和你以前很像。”
“我以前什么样?”陈靳瞄他一眼。
周淮之思索片刻,“纯情的小男生。”
“你的形容太片面。”他嗤了声。
他身体里曾经有过这一部分,只不过,现在那部分死了,埋葬了。
陈靳手肘撑着栏杆,十指交叠,垂首望向那个角落,任头顶光不停变换,他幽深的眼珠保持静止状态。
凌烟在倒酒,她抬起手臂,同男生举杯相碰,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脖颈修长。
陈靳眉心拧得更紧。
但他没有动,目不转睛锁定着她所在的方向,自我折磨一般。
凌烟放下酒杯,“你不太习惯和这种酒,可以试一下…”
还没说完,她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
凌烟抬头,不偏不倚对上一双眼睛,那眼睛见她瞥来,倒也不躲闪。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莫名令人胸闷。
她朝他做了个口型。
“陈陈”。
他眼皮子没动,凌烟仰着头,随后右手食指同中指合并,置于唇边,送他一个飞吻。
幅度非常小。
小到她身边的人,都看不出来这是个飞吻。
但她知道,他晓得那是什么。
他静止的眼珠终于动了,但那分明是不悦,他离开二楼栏杆处,从一侧的楼梯下来。
凌烟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同身边人搭话,刚才的小插曲对她毫无影响。
她一边说话,余光一边留意陈靳动向,注意到他径直走出了烟野城,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飘离她的视线。
………
“靳爷,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声音很妩媚。
陈靳转身,说:“你追我追的那么急,也是赶着去投胎?”
他眼睛线条柔和,薄唇平直,身后不远处一盏夜灯,他逆着光亮,英俊面容隐在阴影处。
“我不投胎,我来投你。”凌烟迎着光亮,面庞愈发生动,“刚刚在栏杆上,偷看了多久?”
她偏偏用了偷看这个词。
他薄唇掀了掀,“很久。”
没搞错吧,他的回答,承认得太坦荡,凌烟反而有些惊异,又混着点惊喜。
她踩着酒红色高跟走近他,仰头看着他,“陈陈,吃醋了?酸不酸?”
连着两个问句抛出去,他眼睛那片湖,却半点涟漪都没荡起。
她心里没底了。
陈靳掐她的下巴,俯视她,薄唇在她视线中愈发地近,他说:
“比起这种无聊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担心,你在烟野城的去留,嗯?”
他的背影消失很快,凌烟勾起的红唇慢慢往下。
所以,秦笙要回来了,他是打算赶她走么。
第19章
双休日夜晚, 烟野城人人流量骤增。
错落有致的卡座很热闹, 一簇人拥在台下,用音乐当下酒菜, 光芒四射。
凌烟混在人群中, 托着一杯酒,光影在她脸上变换,银色金属圈耳环随着她动作,轻轻地晃,性感风情。
和凌烟坐一桌的, 是山狼乐队的人, 还有几个平时熟识的驻唱。
几个人聊着, 喝着酒,气氛不错。
贝斯手老贝下巴一截小胡子, 说:“凌烟, 今天人多,你知道为什么不?”
凌烟说:“因为周末?”
不晓得他卖什么关子。
吉他手晏子说:“不是吧姐,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那个场次安排表的?”
凌烟倒了慢慢一杯酒, 应他道:“我看过了, 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是,是秦笙姐回来了,上回不是跟你说过, 她回国一段时间了嘛,今天她回来唱歌。”晏子说。
秦笙?噢,是她。
等等, 是她?
凌烟脑子一瞬间有点沌,过后,终于将这个名字同那天女人甜柔的嗓音——联系起来。
老贝说:“你来的时间不是很长,不晓得很正常,她之前在我们这里,人气是最高的。今天回归,很多人就过来专门听她唱歌的。”
凌烟点头:“嗯,挺好,促进生意。”
“我也觉得挺好的,”晏子喜滋滋道,他之前和秦笙关系不错,忽又想起什么,看着凌烟道,“不对,秦笙姐回来了,那凌姐不就得……”
凌烟笑了笑,补充完,“就得什么,就得走人?”
她是个顶替的,她心里也清楚得很。
老贝在一侧,摸摸他的小胡子,“晏子,那也不一定,凌烟她唱的确实很不错,按照这样发展,项经理应该会考虑把你留下。”
凌烟耸肩,“也许吧。”
项佐让她留下有用,最后话事的,还是陈靳。
十分钟后,秦笙登场,她是圈内的知名歌手,唱功自是一流,嗓音前温婉,风格同凌烟截然不同。
各有特色。
唱罢,台下掌声雷动,秦笙落落大方下台,裙摆洁白如羽翼。
凌烟同她擦肩而过,酒红色裙摆与白色裙摆对比鲜明,凌烟勾着红唇,同她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个头,勉强也算是招呼。
随后,一群人从凌烟身边呼过,往秦笙奔去。
台下众多客人中,有些人是专门为秦笙而来,这之中亦有些不太认得凌烟,见她上台,有些好奇,问道:
“这边刚刚上去的女人,也是烟野城的驻唱?”
“是啊,凌烟,来的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时候来的?”
“就一两个月前啊,我也不太记得了,她唱歌不输秦笙,特别是那些情歌,我听的都快哭了。”
“喂,不要随随便便拿我秦笙和别人对比……”那人还未说完,话语声淹没于身后响起的伴奏中。
酒红色的裙,乌黑微卷的长发,如同一把弓似的唇。
凌烟收放自如,舞台下的喧闹,迷幻魅惑的灯光,同她独有的烟嗓妩媚声线杂糅,碰撞。
「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来的就不理睬」
「其实,谁不想遇见真爱,爱的绝对爱的坦白」
「以为遇上了就会明白,但每次她只留下惊鸿一瞥的感慨」
「…………」
得到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总是容易不被珍惜。
“这和秦笙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啊,没什么可比性的,不过确实还不错。”
“我比较喜欢这种。”另一人道,“虽然她看起来生人勿近,我就想找个机会,管她要个微信。”
话音刚落,这人觉得后颈冷风刮过,回头看去,陈靳正好他边上路过。
“靳……靳爷好。”那人反应迅速。
陈靳目光冷沉沉,点点头:“晚上好。”
…………………
凌烟从台上下来,调酒师给她调了杯鸡尾酒,她慢慢品着。
凌烟坐在旋转椅上,椅子顺滑地旋了半圈,她拿着酒杯手一顿,红唇和杯沿凝固住似的。
她看得很清楚。
隔着卡座,对边另一个u形吧,陈靳坐在旋转椅上,挨着他坐的女人笑着同他讲话,正是秦笙。
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凌烟在看那双眼睛,她知道陈靳笑起来多好看,眼睛会弯成两弯月牙儿,清澈温柔。
凌烟盯得仔细,从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她看出来了,他眼睛没有笑。
“hey,凌烟,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项佐屈指敲了敲吧台。
凌烟:“看美女。”
循着凌烟视线看过去,项佐说:“噢,那位是,那是秦笙,和靳爷关系还可以。”
“知道,听很多人提起过了。”凌烟笑笑。
基本上,每一个人,都跟她提了一遍,除了……陈靳。
项佐东扯扯,西扯扯,凌烟却听出他言语间欲言又止,她淡淡问:
“项佐,说吧,是不是想让我走?”
“你怎么……”项佐眉毛高挑,“不是,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让你走,而是,你很有可能要走。”
“我不过是个顶替的,顶替那位秦笙空出的档期,对吧?”她说得坦然轻松,仿佛在谈论他人之事。
“这你又知?”
确实,有晏子那个消息通,不知都不行。五分钟前,晏子同她讲了,“凌姐,刚刚我听人提到,秦笙姐回来后,靳爷可能会让你走人……”
项佐笑了笑,摸摸后脑勺的小辫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这些日子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说实在话,我个人很欣赏你。”
我也很欣赏我,凌烟心道。
“谢谢,”凌烟勾唇,她眼波流转,“那你能让我留下来?”
“行,我去跟靳爷说说。”
项佐是爱好音乐之人,凌烟实力不小,颜值亦足够有吸引力,他自然希望凌烟留下。
好好培养,没准可成烟野城招牌之一。
凌烟侧身对着陈靳,浓密乌发遮住半边,似乎并不在意,实则暗暗关注那头动静。
秦笙起身离开。
项佐不知说了些什么,陈靳抬了眼皮,朝她看过来。
那边,项佐一通好话说完,陈靳神色始终无异,项佐怀疑他根本没听进去。
片刻后,陈靳终于有反应,“她自己没嘴么,要你来?”
“………”
凌烟余光一直留意着,忽地,心有惴惴。
她想要留下来,的确。
但按照往日他的态度,她估计很悬。
项佐归来,他面露难色,将陈靳刚刚的话,绘声绘色演绎一遍,随后道:“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看着办?”凌烟冷笑一声,“那我还是走人好了。”要她低头,很难。
项佐出主意,“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美人计。”
陈靳等在那儿,饶有兴味地勾着唇。
算了,她怕什么。
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模样,凌烟还历历在目,所以,她怕什么。
思索间,凌烟起身,她用手理了理头发,施施然撞上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走近他。
两人目光撞在一处。
她走近他,也没开口,只是优雅地拿起酒瓶,往他面前的酒杯倒,随后,把酒杯缓缓移到他面前,“靳爷,来。”
陈靳静默一瞬,随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凌烟还是没说话,她看着他把酒喝得滴水不剩,心里斟酌着措辞。
陈靳说:“上回不是挺能的么,怎么,现在哑巴了?”
他说的,是商场那天,她吻他下巴那回。
凌烟姿态妩媚,冷艳酒红色裙摆下,小腿玉石般光滑润泽,若有似无地贴近他,同他笔直的裤子摩擦着。
凌烟开了口:“靳爷,你应该知道,我很需要烟野城这份工作,所以……”
她说着,倾着身子挨近他,“所以,让我留下来继续唱歌,别让我走人。”
她的手,也悄无声息地扶在他大腿上,状似无意,实则有意,“陈陈,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每一个字,都藏着撒娇的意味。
那边,项佐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刺激?
凌烟用起美人计,还真是无人能招架,只不过,如果那人是靳爷的话……
凌烟指甲很闪,那双手柔弱无骨,隔着一层冷滑布料,放在他腿上,小弧度地往上滑。
她掌心是热的。
凌烟能感受到,陈靳大腿肌肉的绷紧,再抬眼瞧他,依旧淡定得很,耳根处,隐隐有发红的趋势。
“陈陈,你耳朵红了。”
陈靳眸色暗了暗,他不动声色移开腿,她的手落入空处。
他贴近她耳畔,“大小姐,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声音很沉,藏着一丝哑,可能是因为贴得近,也可能是因为其他。
凌烟自嘲一般,扯了扯唇角,“为了钱,我什么不可以?”
她破罐子破摔,求人么,谁不会。
尽管在他看来,她的姿态丝毫不像求人。
陈靳缓缓地点头,“什么都可以是吧……”
凌烟眉心微蹙,身子依然保持向他倾斜的状态,她声音仍然淡定,“你想怎样?”
说话时,凌烟恰好抬眸,视线落在陈靳右耳上,耳廓干干净净,淡红从耳根处往上蔓延。
凌烟不由自主抬手,像以前那般,摸他的耳朵,感受他的温度。
还没碰到,陡然被他截住。
“我不想怎样,”陈靳扣下她的手腕,“我上回说过的,凌烟,我要看你跳舞。”
………
灰白墙壁上,贴着一块大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墨绿色的丝绸睡裙,贴着皮肤,随着她摆动的动作,裙摆不停拍在她大腿上。
凌烟觉得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