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谨鸢
时间:2019-05-26 09:09:23

  两人相视一笑,霍廷来去匆匆,暗中又回到南阳。
  成为两人口中可怜虫的楚弈此时正阴沉着脸在公主府。
  他在已经开始结果的石榴树下打拳,赤着胳膊,挥汗如雨,在凌厉的拳风中试图发泄被帝王推脱的不爽。
  在边上伺候的一应女使都不好意思抬头,银锦更是挤在赵乐君身边说:“公主,楚将军这是不回去了吗?这么赖在公主府里,外头恐怕也要风言风语。”
  两人都和离了,帝王又没有旨意准许楚弈再娶她们公主。
  这算什么嘛。
  赵乐君低头看外祖父来的信,头也没抬地说:“赶了有用?半夜又偷偷摸摸跑进来,闹得侍卫跟捉老鼠似的,一通乱追。我的名声更不用要了。”
  这夜里私会还不如让他光明正大赖在这里。
  银锦直翻白眼。
  赵乐君好半会后终于从信上抬头,扫了一眼露出精壮腰身的青年,视线在他手臂和肚腹上紧绷的肌肉又瞥了几眼,心想这男人这么看挺好看的。
  她伸手捏了捏耳垂,把信放一边,吩咐银锦去取纸笔来。
  楚弈进宫求娶那日,连云带来了太子最近变得乖戾的消息,说他不顾身子,接连在陈后身上废心神,眼见咳嗽又厉害了。想让她管管。
  她次日去了宫里一趟,但她的阿弟面上还是笑着答应,一句二话没有。
  上回他也是这样,让她一点也不能再相信他。
  正好外祖父来了信,她准备让外祖父也去信劝劝他。
  就在银锦转身去拿笔墨的时候,楚弈收了势,沉着脸进屋,就那么一身是汗的坐在她边上。
  她侧头扫了他一眼:“你不去沐浴?”
  一身臭汗。
  楚弈就坐在哪里不动,任汗水滴落。
  赵乐君有些无奈,皱皱眉头,起身去找了干布巾,丢到他身上。
  “擦一擦。”
  哪知他一伸手,就把她拽到怀里。
  湿热的感觉就包围着她,指尖碰触的都是他坚实的肌肉。
  她被烫着似的要躲。
  他却死死抱着,咬牙说:“君君,再拖下去,胡人要都要离开了!你父皇就是不松口,不就是等着把我赶出洛城……怎么你肚子没有动静?要不我们再试个几回?”
  自从那晚,两人就再没有过。
  他原本想着等等也无所谓,可是这又半个月过去了,随着胡人离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就越发着急等不下去了。
  大白天的,他就在这里求|欢……赵乐君真是要被他臊死!
  气得冷声道:“松开!你以为有了孩子,我父皇就能爽快答应?搞不好,是你外强中干!”
  一句话叫楚弈气得眼前发黑,把她抱起来,就准备想让她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外强中干。外边却是传来窦正旭几声咳嗽。
  赵乐君忙挣扎下了地,窦正旭低垂着眉眼禀报道:“公主……太子身边的司寝,传出有身孕一个半月了。”
  此言一出,赵乐君愣在了那里。
  楚弈则是双眼通红,妒忌的!
 
 
第58章 
  “太子……的司寝有了身孕?”
  赵乐君听闻消息愣了片刻,在风吹枝叶的沙沙声中回神,重复了一遍窦正旭嘴里的话。
  窦正旭站在廊下,拱手应是:“是太子方才着人送来的消息,肯定不会有错。”
  “人呢?”
  很快,一个还算眼熟的内侍被领进来,跪在廊下行了大礼,对赵乐君提问话一一答来。
  “司寝先前就有夜宿过,不过一月一回,殿下都有赐下药,都是奴婢看着喝下的。今年开年,殿下便没有再赐药,司寝身孕时日和上回夜宿的时间是能对上,殿下就着奴婢来报信了。”
  内侍说完,赵乐君目光看向庭院,有些发虚,似乎还恍惚的样子。
  太子已经十六,十四那年就已经派了司寝伺候,倒不是她觉得太子真幸了司寝有什么,毕竟太子已经成年了。而是他不给司寝赐药一事,让她觉得奇怪。
  帝王前阵子还说要给他选妃,该大婚了,为何他还让司寝怀上身孕?
  皇家血脉,以嫡为重,多了个庶出长子,可能会引起朝局的动荡。
  太子不该不懂。
  赵乐君千头万绪,不知道为何不愿意再去琢磨太子的心思,或者是她不敢深想。
  也许……太子现在想着需要一个子嗣来稳固储君的位置,不管什么时候大婚,但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血脉。
  而且未必就是个男孩儿。
  “我知道了,我晚些会派人进宫,去提点司寝需要注意的事情。”良久,她视线才落回在内侍身上,淡淡说了一句。
  等内侍走了,她要站起身,却是腿麻了,身子晃了晃。
  楚弈连忙去扶她,她此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湿哒哒的,全是冷汗。
  “楚弈……太子他,他是不是身子不好?”
  心里妒忌太子的楚弈见她脸色透青白,皱皱眉,下刻冷哼一声:“一月一回,这都能有孩儿了,能是身子不好吗?!”
  说完后,脸色铁青。
  怎么这话反倒成了他是身子那个不好了?!
  赵乐君却没有在意他多想的那些,慢慢舒出一口气:“可能是我想多了,连云那日过来,也没有说其他,只是不让他耗费精神罢了。我先找有经验的人,送进宫,不……我现在该进宫去看看。”
  她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可见是紧张。
  楚弈当即说:“我陪你。”
  大约一个时辰后,赵乐君找来了能信任的老媪,带着一块去进了宫。
  到东宫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子在庭院里拉弓射箭,阳光下的少年看起来精神不错,远处的箭靶也已经插满不少羽箭。
  赵乐君看着他拉满弓的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等见到那个姓王的司寝,见她面相柔和,行事说话知进退,她更是宽心,留下老媪让有不懂的就多问着。
  王司寝受宠若惊,多次谢恩。
  太子还亲自送长姐到宫门,听她的嘱咐。
  “既然你有打算,我也不多问,传出这个消息,于你也是好事。就是父皇那里,恐怕是要有不高兴的。”
  他们那个爹,已经被权力侵蚀得冷酷残|暴,眼里只有皇权,她不得不提醒弟弟要防范。
  太子咧嘴笑:“我宫里的人阿姐放心,以后王司寝就与我同吃住,等她诞下孩儿了,再册封。到时父皇也无话可说,处处都改依着祖宗礼法的。”
  赵乐君点点头,这才跟着楚弈回了。
  太子目送长姐的车驾走远,回身就捂嘴咳嗽,手死死握着内侍的胳膊,胸膛起伏剧烈。
  王司寝就在寝殿里等他归来,见到他走路踉跄,眼里都是泪光,被他冷冷一扫,当即就又露出笑来。
  “奴婢给殿下铺了床,殿下歇一歇罢。”
  “往后别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如今不同以往,有什么吩咐别人去做。”太子捂嘴淡淡地说,双眼又瞥向外边。
  他阿姐送来的老媪留着东宫,他平素得更小心了。
  遂又说道:“给我搬几本书来,我看一会再歇。”
  内侍当即领命。
  老媪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太子正认真读书,不敢打扰,把王司寝请出去说话。
  帝王那里在赵乐君进宫前,就得到儿子身边伺候的有身孕了,盯着来报信的人似笑非笑,还是着人赏了一大堆的补品下去。
  在听闻长女给东宫还送了人,神色阴沉地吩咐心腹说:“去把恒王的东西都搬来,就说他母亲如今犯了重罪,但他是朕的儿子,朕如今亲自教养他。他往后都住到配殿去。”
  心腹一听便帝王的打算。
  东宫有了喜讯,朝中的大臣多半是高兴的,这代表着太子能后继后人。可帝王这些年来都忌惮姬家,就怕姬家会因为当初帝王对元后的冷淡而怀恨在心,暗中结党,来逼迫他早早退位,扶持太子登基。所以这个时候帝王就要告诉大臣们一个讯号。
  ——他并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把恒王养到身边,在外人看来就是对恒王的爱重。
  当年元后去了,太子可一日也没有在帝王身边养着,都是长公主住在宫中,小心翼翼看护。
  谁疏谁亲,消息一传出,可不就是了然了,大臣们也不敢过早站队。
  恒王因为母亲的事情,最近哪里都不敢去,听闻父皇要接自己到身边的时候两眼泪汪汪。
  内侍看着,不知道该是可怜他,还是心疼他。
  帝王这样做,无疑是把恒王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太子对这个弟弟没有恶意,都该生出恶意来。可惜他一点也没有陈后的心机,反倒对帝王还感恩戴德的,被陈后保护得过于蠢了。
  在内侍去把恒王带来的空隙,武帝派去寻找楚母的人回来了,一脸颓败地忐忑道:“回陛下,河西上郡都是楚弈的地盘,属下一应才到地方就被监视着,怎么都甩不开。而且楚母到了地界后,所有的痕迹都被人抹掉了,根本无法寻踪。”
  “——废物!”
  武帝就没有遇到一件顺心的事情,用镇纸把那人砸了头破血流。
  楚弈的弱点如今唯一应该是楚母了,可是楚母远走高飞,如今拿什么来控制他?!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武帝突然想到长女。
  楚弈不是说长女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那就先留楚弈在洛城,至于胡人,晚一个月半个月放回去也无妨。
  连云按例来给帝王诊脉,刚进殿就见到满脸是血的侍卫,再一看帝王阴测测的目光,心头总有不好的预感。
  太子宫里的司寝有了身孕,帝王把恒王带到身边教养,两个消息很快就传遍洛城,自然也传入公主府。
  才心安半天的赵乐君就被闹得冷着脸,对这个已经不知道亲情为何物的父皇彻底寒了心。
  楚弈见她心烦,站起来就往外走。
  赵乐君发现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院门口,奇怪问他:“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阴沉着脸头也没回:“谁给你不痛快,老子就给谁不痛快!”
  武帝的做法实在叫人可恨,那他再进宫催催婚,让武帝也尝尝不痛快。
  赵乐君一听他要去老虎屁股上拔毛,忙把他给喊了回来,无奈瞪着他骂了一句莽夫,下刻又止不住笑了。
  这真是个莽夫,仗着自己现在得了点权势,真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去捅破天。
  楚弈心里却很有把握帝王不敢动他,帝王若要动他,他能保证那些武将只会起义得更快,让他都巴不得他们直接把帝王给反了!
  左右赵乐君也有打算,还不如他添一把火。
  他想着,目光不断闪烁着。赵乐君可被他渐渐涌出戾气的样子惊着,就怕他下刻说要杀进宫里,弄个弑君什么的。
  “你带我去夜市逛逛吧。”
  她突然起了主意,心想也能让他少胡思乱想。
  两个人出现在街头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他们都换了普通百姓的装扮,赵乐君头发上的簪子成了一块固定发髻的布巾,与他一同穿了素色的短褐。长长的裙子换成了宽阔的裤子,让她走路时总是低头看露出来的鞋面,有种想把脚藏起来的冲动。
  洛城宵禁时间晚,此时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赵乐君低头看鞋面,很快就被楚弈给拉了一把,带到身前,有人就跟楚弈擦肩而过。
  “走路看前边。”不是他手快,她就得被人撞着了。
  就这小身板,多走几步,都得被人撞出淤青来。
  她茫然地抬头,然后望着热闹的四周又有些恍惚。
  她不是没有来过夜市,可都是在车上,一路走路自然有人让开道,见到什么小东西想要,就找侍卫买了。
  这样走在路上,倒是第一回。
  新鲜是新鲜,又有点不知所措。
  楚弈见她不知道在出神什么,就牵着她往街边走,避开中间人流急的地方。
  边上有小贩,叫卖着自家的东西。
  有卖梳子的,有卖自己编织的篮子的,吃食的,甚至还有卖猫狗兔子的。
  她看得入神,突然间看到了个卖面具的。
  当下的面具都是用木头做的多,纸对普通百姓还是奢侈用品。这个面具雕刻成了一个怒目的人面,十分威武,难得的是还刷了颜色。
  她当即走了过去,连松开了楚弈的手都没有发现。
  她摘下面具,在脸上套了套,嘴角就扬起笑,拿下面具回头说:“你瞧这像不像你生气的时候。”
  可是一回头,身后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咯噔一下,四周打量,形形色色的人让她眼晕,仍旧是没有他的身影。
  “楚弈?”
  她喊了一声,突然身边有嗷的一声叫喊,吓得她反身就是抬脚踹去。
  这是从军几年练出来的自主保护意识。
  连忙伸手挡住的楚弈脸都青了。
  别的女子被吓到都是尖叫或者跑开,她却是抬脚就踢,还朝重要部位踢……
  被踢中,他或许就进宫给太子作伴了。
  赵乐君腿被他抓住,在惊疑不定中认出他来,当即就把面具砸他身上。
  小贩被吓得连声尖叫,就怕把他宝贝的面具给砸烂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楚弈没捞住,面具掉地上,咔嚓一声,还真的砸裂了。
  “——你们赔钱!”
  小贩急得双眼通红。
  楚弈弯腰拾起来,看了看,确实是坏了,就往身上摸钱袋子。
  可是一摸,脸色更难看了。
  他把赵乐君拉到身边,低声问:“你带银子了吗?”
  赵乐君一愣,银子?
  “我从来没有带过那东西。”说着还四周看看,想起两人还没有带侍卫和使女出门。
  然后两人就大眼瞪小眼。
  小贩已经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端倪,一把就拽住他们警告道:“没有银子,我就抓你们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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