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婴一听,知道机会来了,马上说:“别人的家事,皇兄您怎么好插手?我听说您上回插手老房和他媳妇的事,结果他媳妇二话不说把你让人端上来的假毒酒给灌了下去。所以说,别人的家务事不好管!”
李二陛下点头说:“那你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元婴道:“老房家的事您管不了,但是高阳的事归您管啊!您一道旨意就能把高阳的婚事定下来,可比老房他们快多了。”李元婴哼哼着说,“我们抢先把高阳的婚事定下来,气死老房和他媳妇!”
李二陛下肃颜看向李元婴。
李元婴一脸镇定,看不出半点心虚。见李二陛下直直地望着自己,他还很奇怪地问:“怎么?我这个主意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
李二陛下淡淡询问:“那你说,我把高阳许给谁好?”
李元婴马上接茬:“我倒有个人选,皇兄你看看成不成!”
李二陛下挑眉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元婴道:“卢照邻您记得吗?在翠微宫的诗会上他写了首诗,您还夸他写得好的,多有才华一年轻人是不?您想想看,老房他媳妇还在为房俊求娶她侄女,我们已经抢先一步把高阳许给卢家子弟,她岂不是会更气!”
李二陛下道:“听起来是不错。”
李元婴大点其头:“当然不错,我和卢照邻相识也一年多了,对他也算了解。”他有理有据地给李二陛下分析,“他人聪明,做事又踏实,为人沉稳可靠,性格完全和高阳反着来,正好可以包容高阳有点任性的小脾气。”
李二陛下听了未置可否,打发李元婴自己玩去。
李元婴不晓得李元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灰溜溜地跑了,准备改天再继续游说。
李元婴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李二陛下后脚就让人去彻查卢照邻,看看卢照邻是什么时候和高阳有接触的、有没有和高阳乱来。
李元婴给高阳和卢照邻牵线的心思昭然若揭,绕那么大一圈猛夸卢照邻一通,李二陛下看不出来才怪。若是卢照邻当真优秀,李二陛下也乐意把高阳许给他,但前提是他们没有私底下搅和在一起。
世上没有一个家长想把女儿许给一个没定亲就想把人骗到手的恶劣家伙。
要是李元婴不仅不拦着,还敢从中牵桥搭线,李二陛下也不打算轻饶他!
李元婴对李二陛下的一系列安排一无所知,每天兢兢业业地跑去李二陛下面前煽风点火。结果有一回他抹黑房家抹黑得正起劲,没注意到房玄龄到了外头,当场被房玄龄逮着了。
房玄龄气得不轻:“不知臣哪里得罪滕王殿下了,让滕王殿下对臣这般不满!”
李元婴忙不迭地说:“没有没有,我就虽口说说,老房你别当真,就当没听到好了!”
房玄龄气不打一处来,这次还是他听见的,他没听见的时候李元婴不知告了多少回叼状!他自认也没得罪过李元婴,李元婴为什么天天跑李二陛下面前上他眼药?
李元婴见房玄龄真生气了,乖乖坐在一边听他们议事。等他们商量完正事,李元婴亦步亦趋地跟在房玄龄屁股后面往外走,要给房玄龄赔礼道歉。他对房玄龄真没意见,只是战略性抹黑而已!
抹黑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成效,李元婴现在有了个新主意,屁颠屁颠追在房玄龄屁股后面跑了一段路,成功磨得房玄龄停下脚步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元婴拉着房玄龄的手说:“老房啊,高阳和你们家房俊的婚事没成,我和皇兄都很遗憾。本来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硬生生闹成这样,真是太叫人惋惜了。”
房玄龄很想把李元婴的手甩开。
李元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讨人嫌,还把房玄龄的手抓得死紧:“我有个好主意,可以把这事再次变成千古佳话!”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问道:“什么好主意?”
李元婴道:“你帮你外侄卢照邻提个亲,让皇兄把高阳许给卢照邻吧!这样一来,你们家房俊迎娶卢家女,我们家高阳嫁给卢家子,彼此恩怨全消,又成了亲戚,岂不成就了一桩足以流传千古的妙事?”
房玄龄被李元婴的奇思妙想惊住了。
亏他敢说!
虽说卢氏现在对卢照邻这个侄子不太喜欢,可也不等于卢氏愿意让他出面帮卢照邻出面求娶高阳!
这算什么事?!
房玄龄望着李元婴:“你这些天就是在忙活这事?”
李元婴都说破了,也不藏着掖着。他说道:“我觉得高阳和卢照邻挺般配的,让他们凑一对有什么不好?你要是能亲自帮卢照邻提个亲,才显得解除婚约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高阳和房俊不适合。要是他们能各自嫁娶,幸福美满过一辈子,还有谁敢说他们半句闲话?反正我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房玄龄沉默下来。
听李元婴掰扯了一通,他竟觉得李元婴讲得挺有道理,要是他能给儿子和高阳都谋桩好姻缘,往后再没有人会拿他们过去的婚约来说事。
只不过,李元婴提出卢照邻这个人选,莫不是因为高阳和卢照邻已经有了私情?
房玄龄隐晦地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李元婴听了,哼道:“他们敢?没过明路之前他们敢乱来,我第一个打断他们的腿!”
见李元婴的话不似作假,房玄龄便点头应了下来,说道:“我回去再想想。”这事他得和卢氏商量才行,要不然卢氏一准要挠花他脖子!
李元婴也不急,让房玄龄只管好好想。
房玄龄无奈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殿下莫要再在陛下面前抹黑房家了。”
李元婴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李元婴答应得痛快,心里却觉得自己也没黑房家,现在房家撑得起来的也就只有在他大侄子身边当值的房遗直。但房遗直没遗传到房玄龄的多谋,却遗传了房玄龄的优柔寡断,守住爵位还可以,开拓进取不太行。
至于房俊和房俊以下的,都没看出什么出色之处,不像是能在哪个领域大放异彩的。所以他针对房家发表的一些评议,在他看来都是大实话!
房玄龄看得出李元婴答应得很敷衍,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李元婴别跟着自己了,李元婴还在禁足期间、什么事都不用干,他可忙得很!
李元婴目的达成,自也不跟着房玄龄跑了,屁颠屁颠回去和魏姝她们一块玩耍,耐心等着李二陛下那边拿主意。
实在不行,他再想别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只要你愿意听,我就可以给你瞎掰!
第183章
房玄龄回家后犹豫着和卢氏商量帮卢照邻提亲的事。
卢氏一听,不大乐意,虽然她不太喜欢卢照邻这个侄子了,但也不乐意推卢照邻去尚主。她说道:“我那堂弟虽不甚起眼,却也是卢家子弟,家里如何肯让他尚主。而且你提了,圣人不一定答应,到时你两边都讨不了好。”卢氏说着就对提这事的李元婴很是不满,“真要是好事,滕王也不会找你。”
房玄龄闭了嘴,不敢提李元婴天天跑李二陛下面前抹黑他们的事,怕卢氏更记恨李元婴。
第二天,李二陛下却主动问起房玄龄昨天的事,想知道李元婴找房玄龄都说了什么。一般人背后说坏话被正主听见,肯定没脸再找上人家了,李元婴不一样,李元婴脸皮特别厚,还能追上去说个半天。
李二陛下对李元婴怎么忽悠房玄龄很感兴趣。
房玄龄虽没和卢氏商量出结果,此时却没敢瞒着,把李元婴那套说辞都给李二陛下说了。
李元婴浑身上下最能耐的就是他那张嘴巴,一张口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李二陛下把李元婴给房玄龄说的话听完了,问房玄龄的意见:“房卿你认为如何?”
一听要自己拿主意,房玄龄面色就有点苦。他着实不太擅长做决定,尤其是不确定李二陛下到底是何想法的时候。
犹豫半天,房玄龄找个适合的说辞:“滕王殿下既然这般看好他们,这桩姻缘应该不会错才是。”
李二陛下道:“你倒是信任他。”
房玄龄道:“滕王殿下科举那年的明经科和进士科榜头可都是他的至交好友,足见滕王殿下看人眼光极准。”
提到这一点,房玄龄心里其实有点叹息,别看杜荷虽然因为李元婴私自出海挨了板子,但论起前程,杜荷肯定比房俊要好。当初两家小子同是长安有名的纨绔子弟,如今杜荷有长进了,他儿子却还是老样子!
李二陛下听了房玄龄的回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又过了几日,李二陛下就知晓了高阳和卢照邻之间发生过的种种。这两小孩虽然相互喜欢,却没有坐过什么逾越的举动。连交换的文稿也是通过李元婴给对方的,可怜李元婴在情爱一事上有些迟钝,压根没开窍,自然不晓得他们之间的小心动。
得知女儿没被人拐骗,李元婴也没有明知故犯,李二陛下心情稍霁。
既然卢照邻看着不错,把高阳许给他也不是不行。
不过就李元婴不开窍的,李二陛下再不放心让李元婴把他的公主们带出去,免得他的女儿们又被人盯上。
李二陛下没再钓着李元婴,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李元婴。李元婴不晓得短短几天李二陛下已经把高阳和卢照邻之间的往来查了个底朝天,只觉得李二陛下终于松动了,高兴地给李二陛下献了好些天的殷勤。
反正禁足在宫里也没事可干,他给自己兄长跑跑腿捏捏肩怎么了!
于是李元婴虽没出宫,一干大臣却都天天看到他在李二陛下身边转悠。
这马屁精!
再看不得李元婴这马屁精,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叫李二陛下连禁足范围都划那么大,由着他在宫里到处蹦跶。
转眼到了年前,李元婴绕着李二陛下转悠了两个多月,终于迎来第一次出宫机会:陪李二陛下去骊山过生辰。
虽说翠微宫是新修的,但骊山那边的汤泉泡起来比较舒坦,李二陛下今年决定去那边过寿,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李元婴被关在宫里这么多天,四舍五入也算满了三个月,李二陛下便拎上他一起去。
这一年鸡飞狗跳地进入尾声。
对于大唐来说,这是平静的一年。但是对于高丽来说,这一年并不平静。对于倭国来说,这更是非常动荡的一年。
葛城皇子谋划着刺杀了苏我入鹿。
皇极天皇禅位。
风光了三代的苏我氏,终于退出历史舞台。
可惜在这次皇位更迭之中,又有许多变数,到处纷乱频起。葛城皇子诛杀苏我入鹿有功,在倭国声势日高,戴亭一行人也备受优待。
这大大的方便了戴亭行事。
戴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李元婴准备了一船给李二陛下生辰礼:满满一船的白银。
这一船白银外观其貌不扬,一路辗转竟也没人注意到。李元婴听人说戴亭送回了好东西还挺好奇,过去一看,惊住了:倭国那边那么多白银的吗?!
再一细看,清单上甚至还记录有一小撮黄金。
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以前戴亭出去也总带回好东西,可货物看起来远没有真金白银那么直观。这可全都是白花花的白银啊!这么大一堆,像小山一样高,看着可震撼了!
李元婴没有犹豫,当即叫人把东西往骊山脚下送。这批白银送往骊山时东西还是相当不经意地胡乱裹着,一路上压根没人注意到,等禁卫例行检查时掀开一看,都被李元婴的大手笔震住了:难道李元婴在滕州那边偷采银矿了?
负责搞安检的禁卫不敢轻忽,马上去禀报李二陛下。李二陛下正和长孙无忌他们议事,听人说李元婴带着人拉了一车车的白银过来,也都惊了一下,一起过去看李元婴怎么又搞出这样的大动静来。
李元婴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呢,检查就检查,怎地还去禀报他皇兄。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在生辰当天给他皇兄惊喜了!虽然他也没弄清楚这些金银到底有多少,不过满满当当装了这么多车,看着多有气势!
现在好了,这些人先去告诉他皇兄了,一点都不惊喜了!
李二陛下行至行宫停放马车的偏院前,就见李元婴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一副“我特别不高兴”的样子。都是能娶妻的年龄了,偏还是这副长大不的模样,真是让人又是操心又是无奈。
见李二陛下来了,李元婴蹦了起来,跑过去和李二陛下抱怨:“皇兄,我本来想给您个惊喜的,结果他们非要去把这事禀报给你。您生辰那天没有惊喜可不能怪我!”
李二陛下横他一眼,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金银?”瞧李元婴这兴奋劲,显见是刚得的,而不是他在滕州攒下来的。
一提到这些金银哪来的,李元婴就更来劲了,拉着李二陛下说起戴亭在信里简略提及的一些事。
重点提到戴亭“不小心”在倭国圈了个大银矿经过:本来他不愿意在倭国买地的,毕竟倭国离大唐那么远,又只是个小岛儿,不是置业的好地方,但是当时倭国动乱,那一带的主人非要连山带地全卖他,戴亭也没有办法,只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谁知道,买下之后他发现里头居然有个大银矿!
由于当时倭国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戴亭看在眼里也觉戚戚然,当即挑选了一批踏实肯干的百姓帮忙开采这处银矿。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开采出这么多银矿,还这么迅速地炼成白银,都是因为这些勤勤恳恳、挣扎求生的百姓们想努力养活一家老小!
银矿开采之易、劳动力之廉价,大大地提高了白银产量。眼看着白银越积越多,防砸手里不安全,戴亭就悄悄通知挨了杖责的李德謇他们,让他们偷偷过去把开采来的白银运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的,那也很好解释,当时倭国那么混乱,大家的财物都是藏着掖着的,财不露白啊!哪怕葛城皇子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也不能不提防着财帛动人心的可能性。
李元婴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戴亭信上简略的“趁着倭国内乱圈了个银矿”转化成自己的语言告诉李二陛下,李二陛下面色没什么表情,长孙无忌等人都被李元婴这段话透出的无耻震住了:听他这么说,这事确实干得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甚至还有一咪咪的悲天悯人大胸襟。
可归根结底,李元婴底下那些人干的事不就是趁着人家乱成一团把好东西往自己碗里扒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