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把孙媳妇打量一番，不由得感慨：“姑娘家长得真漂亮，嫁给我孙子，有点可惜了。”
沈里：“……”
好好好，你两聊。
盛苓倒是被逗得消除仅剩的紧张，谈话也随意许多，再奉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沈老夫人衣着日常，不那么刻意，给人很舒服的普通老太太装束，浑身上下几乎没有首饰，只有手腕上套了两个镯子。
盛苓这个镯子，送得刚刚好。
“做长辈的，就希望你们小夫妻两好好的，如果以后沈里敢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沈老夫人笑眯眯地戴上她送的镯子一边说。
“他对我挺好。”
“你看你这么瘦，这哪算好？”
盛苓只笑不语，老人家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希望女孩胖乎乎的，有福气。
没说几句，沈老夫人打了哈欠，她解释自己没睡午觉，这个时候就困了。
“那我们不打扰您了。”沈里轻咳了声，带盛苓先出来，还有书房的几个小屁孩。
他担心再说下去，他小时候的糗事都被奶奶兜出来。
他们在走廊上和老夫人道别晚安。
楼梯口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盛漫兮端着一盘茶点，一上来便看见一窝人，两个大人个子高挑，她一眼就注意到。
小屁孩们蜂拥跑过来，讨好地上前：“漫兮姐姐。”
看得出来，他们和盛漫兮很熟，直接从她盘子抓起点心，张嘴就吃，说说笑笑。
这一幕让盛苓想到刚才沈老夫人看到她的第一眼。
意外，诧异，还有几分复杂。
大概，没想到孙媳妇会是这样子的吧。
可能在沈家看来，盛漫兮是默认的孙媳。
她既然和小孩熟悉，和其他长辈也不会陌生到哪里去，毕竟一开始沈家和盛家便是友好的世交。
“沈哥哥。”盘子空了，盛漫兮直接把它放在地上，径直往这边走来，似乎忽视掉旁边的人。
沈里没什么动静，眼皮微微掀起，不温不淡看了眼。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可以吗？”
“不行。”
“为什么？”
“我太太会不高兴。”
我太太……
已经结婚了啊。
盛漫兮唇角扬起自嘲的笑，和那天不同，她此时看上去，只是一个单纯得没有心机的女孩，因为得不到自己的感情，而让自己显得有些失落感。
“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又不会做什么。”盛漫兮眼角的余光斜睨了眼盛苓，“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所以不想和我单独说话。”
偷换概念这东西，盛漫兮掌握得还不错。
虽然在他们两个身上并没有卵用。
“你们说吧。”盛苓耸了耸肩，“我下去喝杯水。”
刚走一步，腕就被男人的手拉住了：“不用走。”
顿了几秒，盛苓露出体贴礼貌的微笑：“不管怎样，我这个妹妹是对你有好感的，如今我们领证结婚，她就没有机会了，你难道不给人家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吗？”
这两姐妹一唱一和，愣是把沈里的想法给压下去了。
盛苓没有偷听的习惯，下楼便下楼，只是她才走到第二个楼梯口时，就听见盛漫兮充满激情的语调。
“……沈哥哥你告诉我，你接近她是为了我对吧，和我爸爸一样，你们对她好都是为了她能把一颗肾捐给我。”
“这几年你和我都没有断过联系，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我是你身边唯一亲密的女性，你还要狡辩什么呢。”
“抱抱我，好吗，我不想听任何的解释，你抱我，我就信你。”
盛苓：“……”
宛若听一个傻X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要她冲到楼上，然后看见盛漫兮抱着沈里。
作为正主的她再惊讶，愤怒，转身离去。
走到一楼后，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小。
盛苓确实去喝水了。
只不过喝完水后仍然不见二人下来。
唔……
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下来。
有必要这样吗，两人滚到一块儿了？还是盛漫兮给他下药了？
盛苓摁了摁眉心，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摸出手机给沈里打电话。
她懒得上楼。
电话无人接听。
天快晚了，她想回家休息，他再不走的话，她就要一个人走了。
盛苓给沈里发了条短信：我先走了，我妈让我九点之前回家。
他没有回。
倒是一条陌生短信跳了出来。
只看内容就知道是盛漫兮的。
【姐姐，我和沈哥哥才是真心相爱的。】配上一张他们的合照。
不算合照，沈里身子侧过来，而盛漫兮刚好借个镜头罢了。
这些对于盛苓来说，是很无聊的把戏。
她还是没有上楼，找了个佣人，让她们联系下司机，她准备回家。
她还不知道楼上发生的情况。
沈里依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全程都是盛漫兮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沈哥哥，你还是不相信吗？”
“这和你没关系。”
盛漫兮晃动自己手中的手机，“我已经发了信息给她，她装作没看见，你说作为一个女人，别说自己的丈夫，就算是暧昧对象，她也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顿了顿，“无动于衷到，她明明听见我对你说的话，依然没有上来找我麻烦，你觉得是因为我是她的妹妹，还是，她对你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她们姐妹两才见面没多久，还没相认，哪有那么大的肚量。
那就是后者了。
明知道盛漫兮不仅仅想和沈里叙旧，还想谈情，甚至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盛苓都毫无作为。
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不动声色。
尽管沈里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这里。
恐怕，就算他两在楼上滚了，楼下的盛苓依然能淡定喝水吧。
沈里看了眼她最后发来的短信。
几个字眼，看不到任何情绪。
沈里下楼的时候，仍然听见身后盛漫兮半嘲半讽的嗓音。
“沈哥哥，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我姐姐闪婚来膈应我的。”
“幼稚。”
“……说我幼稚，你不也一样，选择一个根本没感情的女人结婚。”盛漫兮恨恨道，“她的家庭不完整，根本就体会不到我们正常人的温情，你更是走不进她的心。”
何木木曾经透露过盛苓以前的事。
只能说，是个狠人。
让女孩子剪去短发，去练跆拳道，到底受了多少欺负？
甚至，明明怕虫子，却用蜘蛛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沈里想起之前沈西则带来的宠物蛛，才过了一晚上，就没了生命迹象，让沈西则恨得直咬牙。
这个死去的宠物蛛，应该和她没关系吧。
第三十三章
夜幕黑沉沉压下来， 厅里的光泄出去， 照得站在台阶上的人影纤细娇弱。
第一道视线投落过去， 沈里没想到她还没有走。
前方的人转过头。
作为直男，他不太容易注意到女人的穿着，妆容， 只知道很漂亮，这是他们非常直接而顶端的夸赞了。
盛苓披着浅黄色的针织衫， 内搭柔美文艺风的小白裙， 晚风袭来， 裙摆稍作摆动，裙下露出一小截碧藕般的脚腕， 踩着平底凉鞋，不刻意的装扮，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她一只手扶着跨在肩上的包，一边走过来， 笑着打趣：“你再不来，我要上去捉女干了，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笑看得人很真实。
弧度浅浅挽起，唇红齿白， 笑意甚至延伸到荡漾于黑夜中的瞳眸，不像是“根本没感情的女人”笑出来的。
“我以为你走了。”半晌，他就冒出这么一句。
“我要是有车的话， 我就走了。”
他沉默了会，“……那明天给你配车？”
不对啊， 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本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不长，能说话的机会都在车上了，他还要把这点小机遇都掐断了。
“走吧。”盛苓没拒绝也没答应，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沈里注意到她另一只手还有一个小提包，“这是奶奶给你的礼物吗？”
“嗯。”盛苓摸了摸包上的LOGO，“这个包应该十几万吧，相比而言，我送的镯子是不是有点廉价？”
“你打开看看。”
“包吗？”
在他的注视下，盛苓好奇地拉开包包的拉链。
她对品牌了解不都，只能通过简单的LOGO区分，没往深处想，经过他提醒后，她隐约感觉这个包不止十几万。
拉链拉开，包包的内胆里，装着一个透明小盒子。
盒子里是——
钻石。
满满的都是。
盛苓的手一抖，险些没拿住。
沈里反而不意外，似乎早有预知，“三叔在南非做珠宝生意，老太太这礼物送得很随意啊。”
这还算随意？
盛苓规规矩矩把东西收好，拉链合上，不禁感慨，有钱人哪哪都这么随意的吗。
这么多钻石，她未必用得上，不过可以用来收藏。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高架桥。
这个地方，盛苓感觉到熟悉，不免多看几眼。
车已经停下了。
“怎么了？”她问道。
“前方有两条路，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我们做个选择吧。”
“我当然要回家了。”
“你回家的话，是不是应该对咱妈坦白？”
沈里说得理所当然，她既然见过沈家人了，那他也不是拿不出手的女婿，没理由不让丈母娘知道。
盛苓被这个选择迟疑住了。
“不急，慢慢想。”沈里摸出烟和火机，走出去吹吹凉风。
桥下的风景一向很好。
上回他拦秦总车之前，就在这里看了一会，黑蒙蒙下，远处朦胧着神秘的色彩，星星点点的光显得突出。
盛苓看着他挺立的背影，撑起西装的身子肩宽腰窄，个子颀长，预测至少一八五。
他给她一种隐隐约约的错觉。
仿佛刚才和老情人单独谈话的是她。
不仅没有“我心虚我紧张我得哄哄我老婆”。
反而是“老子得给这臭婆娘下马威”。
还威胁她，要么去他家，要么找孟连玉说明他两的关系。
她就不说了能咋地。
盛苓摁了摁眉心。
男人不能惯，一惯就坏事。
盛苓深呼吸，跟着下了车，吹着同样方向的晚风。
只是身影刚冒出来，就见他眉头皱起。
下一秒，衣前多了男人的手——他在帮她扣纽扣，薄外套里的裙子领不高，露出脖子以下的锁骨、洁白肌肤。
“生病了还臭美什么？”语气稍显低沉，有责怪的意味。
盛苓闷闷地哦了声。
这个时候，倒像个小女人了。
想让人揉怀里，宁愿被她吸得干干精精的小女人。
是干干净净。
沈里注视着她温静的面孔，陈述道：“我和盛漫兮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的长辈当时有联姻的意思，没有人口头上承诺，算是默认。”
盛苓继续哦了声。
和她讲这个干嘛。
她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盛家发展得越来越好，盛叔叔事业逐步上升，带着一家子去美国安居。两家偶尔有过来往，一开始娃娃亲的念头还存留长辈的印象中，现在基本没了。”
“为什么？”
“因为后来沈家发现自己家大业大，不需要联姻，任由年轻人发展了。”
“……”
高级炫富=不屑联姻。
所以那些要求女方门当户对的豪门，都是发展一般般的吗……
盛苓对此刷新了认知。
沈里手里握着熄灭的烟头，湛黑的眼睛看着她，“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
“感情经历。”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骗她也说说感情经历。
心机老男人。
桥上的空气稀薄，盛苓深呼吸，抬眸撞入他的眼中，有那么几分不自在，“我没谈过恋爱。”
“一次都没有？”
他问得平静，盛苓却乱了心，掺杂凉意和淡淡烟味的风，吹散她脸上的潮热，犹豫几秒，“有过喜欢的，但他死了。”
死了……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爱情。
沈里对死的人兴趣颇大：“很喜欢他吗？”
“没有，高中毕业他向我表白了，我觉着他人还可以，没像其他男生那样嘲弄我。”
人还可以，是因为没欺负她。
所以有点喜欢？
这得委屈成什么样啊。
他以为她是百毒不侵的，没想到稍微一点温情就能被打动。
“别人说，他和同学去海边玩耍，被大浪冲走了，连尸体都没找到。”盛苓讲到这儿，莫名其妙地笑了，“但是后来有人告诉我，他还活着，只是对我捏造了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