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非木非石
时间:2019-05-28 09:26:58

      冯清辉向来把“名誉”二字看得极其平淡,况且成年人有权利管理自己的身体,干旁人什么事,于是爽快答应。
      如今她每次想起来,询问顾初旭当年怎么那么牛掰,他则淡定回答:心疼房费。
      冯清辉心想,是了,她对住酒店格外挑剔,一夜那么贵,想要回本也合情合理。
      “……收拾好……听到了吗?”他坐在床沿吩咐,解开浴袍换睡衣。
      冯清辉收回思绪,慢悠悠抬起头,“什么?”
      “明天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家,然后再去上班。”他重复一遍。
      冯清辉没说什么,头埋入枕头又休息了会儿才有剩余力气翻身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下方很胀,小腹也是如此,从卫生角度她应该去洗澡,方才顾初旭也征求她的意见,不过冯清辉事后从不洗澡,只想倒下睡觉。
      过了会儿,他掀开被褥躺下,手指紧贴着床单爬向她,掌心贴着她的肚子仔细摩挲,下一秒勾住她的小腹,拉入怀中。
      他贴着她的耳根子问了个问题,他问刚才有没有高/潮,冯清辉从事心里咨询工作第一年,结识了某个两性学者,她说,夫妻情侣之间的性/事,会把取悦对方放在比取悦自己更优先的位置,所以当一个男人问你是否高/潮的时候,并不是单纯寻找雄性动物的自信,而是想知道是否有取悦到对方,进一步得到对方的认可。
      冯清辉枕着胳膊背对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自然有。”她说这话时心中别提多尴尬。
      其实并无,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闭上眼就是那幅画,那半盒套子,潜意识中,一直在暗示着她,让她无法投入。
      甚至在想,顾初旭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用哪个姿势。男人热衷于后入,顾初旭起初也是如此,不过冯清辉受不了,她跟不上拍子,且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有人拿着一方巨大的杵,在碾磨你的五脏六腑,算不上痛,但下一秒会被撕裂。
      所以她曾明令禁止过这个玩法。不过男女之间那些体位,左右也就那些,单调且索然无味。
      上次因为小助理波折她出去旅游回来那回,也就是浴室那晚,他破例后入了一回,冯清辉在逼仄狭小的浴室角落里,手无缚鸡之力,她只能努力踮起脚尖舒缓力道,然后大声地凄惨地、用娇软并且妩媚的声音刺激他,缩短时间。
      顾初旭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的叫/声,所以冯清辉只要乐意,是可以随时把控时间的。
      田瑞兰早晨没做饭,清晨六点多出门,开着车到冯清辉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水煎包去买包子,紧挨着城边,从前老宅子附近。冯清辉对这家水煎包钟情之处在于,这家属于双面煎,吃起来比较有嚼劲,且肉质细腻。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是记忆中好吃,源于心底深处的执念。
      煮好小米粥和鸡蛋,冯清辉起来吃饭,顾初旭在这边住从来不会晚起,只要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会跟着起身。
      显然没有在顾家那么自在,每回都是催三五次,才姗姗来迟。
      冯清辉不等他们,拿起筷子先吃,当然在顾家她也从来不敢这么没礼貌。
      昨晚她点名要吃水煎包,这会儿刚咬了一口,忍不住摇摇头:“太油腻了,没以前好吃。”
      田瑞兰说了句“是吗”,半信半疑拿起冯清辉扔下的包子尝了一口,“是有点油腻,不过也还行。”
      顾初旭静静听她们说话,从盘子里挑了一枚鸡蛋,剥了皮放冯清辉面前,碗里的汤煮好以后田瑞兰特地给她盛出来凉好,因为冯清辉不喜欢太热的东西。
      冯家以前没发迹,冯清辉照旧如掌上明珠,她那时被冯佑军养了个坏习惯,吃馒头只吃上头的,不吃底儿。延续到十五六岁才被改正过来。
      冯清辉大姨家境不如冯家,早年孩子多,连风扇都用不起,有年夏天,冯清辉六岁,还不会自己吃饭,去她家里住了一夜。吃饭的时候她端坐在餐桌前,托着脸不急不躁等人来喂。
      大姨问她为何不吃,她说太热了,且在家都是爸爸喂。
      最后实在没办法,姨夫一边给她打扇子纳凉,大姨则在另一边喂她吃饭。夫妻二人被折腾的不轻。
      以至于到现在,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大姨每次问她要不要去她家住几天时,姨夫都会在旁边打趣:“别怕,这次我家别说有风扇,就连空调也装好了,你要是还不会自己吃饭,顶多一个人伺候也够了。”
      冯清辉尴尬不已,只能抿嘴笑笑。不过以前田瑞兰每次批评她不会做饭只会吃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淡定辩驳:“我不会吃更麻烦,还得你喂我。”
      冯清辉收回思绪,发觉田瑞兰正在抬头看她,末了关心她,“今天气色不怎么好啊?”
      冯清辉往顾初旭那边瞟了眼,这人低头吃了口菜,看过来,“昨夜是不是风挺大?”
      冯清辉反应了会儿,“我还当今天会下雨,”她侧头看了看窗外,问田瑞兰:“今天冷不冷啊?气温又降了?”
      田瑞兰说:“晨起稍微有点转凉,不过都什么月份了,还能冷到哪里去。”这个话题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冯清辉慢悠悠吃饭,毫无时间观念,察觉到顾初旭看了几眼手表,这才放下筷子。他先去卧室拿包,车子起火从车库里出来,冯清辉才颠着步子出门。
      系上安全带就把副驾驶座椅往后一放,躺下去打了个呵欠。
 
      第27章
 
      隔天下午, 冯清辉从田瑞兰口中得知吴宇泽要跟那个白净姑娘订婚的消息, 她有些惊讶, 田瑞兰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惊讶:“从认识到订婚, 八天。”
      冯清辉惊讶了一分钟之久, 平静的说:“那也算是闪婚, 他没告诉我,要不要随份子?”冯清辉清楚记得她结婚前几日邀请吴宇泽参加单身派对,吴宇泽没来, 且在她婚礼当天去了河北廊坊。
      冯清辉别提多失落, 给吴宇泽打了几通电话这厮都没接, 第二天回电话, 冯清辉已经在异国他乡度蜜月。友情这事最忌讳一头热,大概冯清辉把人当朋友,这人却把她当炮灰。
      许是今天念叨了他,到晚间吴宇泽就来了电话,电话中很嘈杂,十有八九是在酒吧会所这等地方, 他的声音穿过话筒很陌生:“我在KT会所,今晚几个发小小聚,就差你了, 要不要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冯清辉隔了几秒才说,“听我妈说你要订婚了,这是单身前的狂欢?”
      他的声音夹在混乱的噪音之中, 不甚清楚,冯清辉好似听见他“嗯”了声,但又不是很确定,这反应让冯清辉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很唐突,不知从何时起,两个无话不谈的发小尴尬如此。
      冯清辉到地方,乌泱泱的人头中瞧见吴宇泽,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灯光一直在不断闪烁,她并没有选择走过去,瞧见别得熟悉的面孔,直接找了位置紧挨着坐下,吴宇泽唱完点的歌才朝她走来,刚一靠近她就闻到淡淡的酒香味。
      他居高临下看她,冯清辉不解,奇怪地僵持着。
      忽然,他俯下身大声说了一句,他说这里太吵,我们出去说说话吧。
      冯清辉点头,拿着外套跟随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声音隔绝在身后,夜晚有些冷,他回过身帮她穿外套,冯清辉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睇着他看。
      “我要结婚了,挺没意思的,”他先开口,话语中没多少起伏,“你这两年怎么样?跟顾初旭感情生活如何?”
      冯清辉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就那样,也挺没意思的,生活不就是这样。”
      而后两人开始围着水榭假山绕圈,他描述这几年的见闻,冯清辉则更关心他订婚会不会太仓促,张了张嘴,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问,从哪处问,他猜出她的心思,主动说:“别人介绍的。”
      他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冯清辉双腿发麻,脚踝被高跟鞋摩的有些痛的时候,两人才回到包厢。冯清辉出门的时候跟顾初旭发了条消息,她说今晚跟朋友出去玩,很晚才能回,事实证明冯清辉所猜没错,他们有彻夜狂欢的打算。
      玩一宿这样的事,冯清辉大概只有在初高中才敢任性,那时跟着吴宇泽这损友去网吧打DOTA,成绩从全班前十一度掉到前三十,被老班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做思想教育。
      回家后冯佑军在旁安慰:“没事,丫头,你睁只眼闭只眼学的成绩也比你老爸当年有出息。”
      田瑞兰在旁跳脚,让其闭嘴。
      冯清辉没想到她手机停机,跟顾初旭报备的消息没有发出,她喝了两瓶青啤,跟吴宇泽玩骰子玩到后半夜,抵不住疲倦与酒精的作用,趴在沙发上睡了。
      她还做了个春/梦,与顾初旭毫不相关并且发展到不可描述地步的梦,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背嘴角有口水,潜意识的悸动仍旧持续,她甚至有些失落醒太早。
      吴宇泽刚送完朋友,两人面对面而坐,他合着手眼神平静的看她,等她彻底清醒才说:“你的手机一直震动,在你包里,我没接,怕被误会。”
      冯清辉攀住脖子来回活动筋骨,听他这么说顿了一下,“几点了?”嗓子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包厢除了他两个,还有三个正准备走,以及一个在收拾卫生的侍应生。
      冯清辉等不及得到回答,扭身去包里翻手机,瞧见屏幕上十三个未接电话莫名胆寒,拿在手里反而不急着回复,还有某人几条看不出情绪的消息——
      “在哪”
      “怎么还不回来”
      “看到未接第一时间回电话”
      最近的一条是凌晨三点半。
      “夜不归宿不应该打电话说明一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婚”
      这条隐隐带着不耐烦,冯清辉看完更加不知道怎么回复。抬头瞥了吴宇泽一眼,压下不安无所谓笑笑,“我老公的电话,大概是炸毛了。”
      吴宇泽已经叫了出租车,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提出先送她回去,车厢里各自沉默,相互没一句交谈。
      好像从那次分手饭的恐吓后,冯清辉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顾初旭某些时刻,或者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别执拗,就像电话打不通,他会一直打一直打,而作为成年人我们都知道,当对方没有接的时候,要么有事不方便,要么没看见。但等到对方看见或者忙完事情的时候,自然会第一时间回电话,所以根本没必要这么较真儿。
      冯清辉到家后,客厅没开灯,她借着微弱的光芒,轻手轻脚合上门,刚换上鞋直起腰,发觉沙发上有黑影子,一动不动坐着,她打开灯,看见犹如神邸一般,冷冰冰眼神的男人,他穿着浅色衬衫,袖子卷在手臂上,露处隐藏在皮肤下的青筋。
      “看见未接电话了吗?”
      冯清辉“啊”了一声,把手中的包扔一边,舔了舔唇才说:“……看见了。”
      顾初旭等了她几乎一夜,从着急到愤怒再到此刻的平淡,他先是打电话察觉停机,帮她充上钱,而后继续打,等待,再打,如此循环。期间拨通了他所知道联系方式的,近期内跟冯清辉走的比较近的朋友。
      顾初旭有一件事从来没骗过她,目前能够这么让他有耐心的生物里,冯清辉是唯一一个。
      “看见了为什么不回。”他想要得到答案,说出的话却是语气比较重的陈述句。
      冯清辉没有思索,垂下眼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所以想等天亮你睡醒冷静的状态再说。”
      “所以看见电话选择不回?”
      “对。”她装作若无其事倒水喝,顾初旭坐在沙发上,表情依旧很冷漠很臭,“现在解释吧,你说过,不喜欢搁置问题,我也是。”他缓慢地抬起头,“夜不归宿的理由是什么?”
      说完一动不动的审视她,冯清辉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从头发丝到脚都与往日有些不同。
      “吴宇泽请大家出来聚聚,给我打电话,我就去了。”
      顾初旭听完脸色倏然沉下,眼神中浮现一抹平素很少守着她显露的犀利,如刀子一般,带着冷飕飕的寒气。
      冯清辉很无辜,眨动着眼睛与之对视。
      “呵”他就这么笑了一下,喉结用力翻涌,含有很多复杂又隐晦的情绪,“去叙旧了吧,这么说就合理了,毕竟换做别人,我是不会相信这么有话聊的。”
      “他是我男闺蜜嘛,”冯清辉语气轻快许多,她喝水润了润嗓子,随后道歉,“你是睡醒起来了,还是没睡……我不是故意不接,之前有给你发消息,发送失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包厢内信号不好。”
      冯清辉低头看着他解释,视线被他领口布满褶子的衬衫吸引,就像刚从衣橱最底处扒出来没经过熨烫,穿在他身上平添一股子颓败感,他的眼眸依旧冷漠,说话的语气也依旧没温度:“你知道当初我尽管两年都没考上复旦金融,缺的不是智商,是运气。你有自己的隐瞒,我也有我的隐私……我只提一点要求,以后别跟他再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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