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辉一口气说了难么多有些渴,她不急不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明知顾初旭现在每等一秒就心惊胆战还故意这么不出声,喝了水悠悠道:“我在家呢。”
那边好似松了口气,叹息的尾音轻颤。
顾初旭挂了电话把手机放桌子上,办公桌上摊着需要签字的文件,一个招标题目他读了好几遍没读懂。
秘书方才进来送咖啡时就察觉他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一直到尹特助回来,办公室的门这才有人敲开。
刘秘书心下好奇,办公室一侧百叶窗没拉上,她侧头看过去,只见尹特助拿着一资料进去放他办公桌上,贴近他说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什么内容,顾总拧起眉,越听眉头拧的越深。
没多久尹特助出来,顾总依旧坐在办公椅上没动身,甚至一下午都没出来,趁着空隙她进去整理卫生,瞧见他座椅下面,围着纸篓一圈,原本光滑干净的地板上落了一地烟灰。
大家都在议论是不是某个项目黄了,亦或是董事长又批评了顾总,以至于整个部门都萦绕着一层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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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辉最近看了一个关于记者报道技巧的新闻,论述怎样让一个劲爆的消息长久且持续的刻在网民心中。
通常,一次性突然抛出大量的劲爆消息,空降热搜榜,持续几天居高不下的热度后,最终都会有一个无声无息沉寂的后果,所以一部分有头脑且更专业的人提出,更有效的方式应该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先用“疑似”等似是而非的模糊新闻掀起热度,吸引网民的眼球,吊足他们的胃口,引导他们一起追踪,等到事情发展到一定不可收拾的局面,再来一个毫无翻盘机会的“实锤”。
这种做法无论是对于煽动舆论,还是制裁事情的始作俑者,显然都更具有效用。
冯清辉记得祖玉说自己是做广告设计的,没想到她是双学位。
一个有经验的新闻记者,都有涉猎心理学,他们善于从采访中的眼神、语言和行动中,观察其心理活动和思想反应。冯清辉现在才明白,祖玉为何能轻易像遛狗一样牵着她转圈圈,并且在一次共情时,问她不带录音笔会不会把她所讲的内容都记住。
因为她在暗处,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且她修过新闻心理学,国外这几年没白待。
在她刻意的引导下,有些事情,冯清辉自然不会忘,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些床笫之间的私密事,以及Phoebus的成就感。
显然这是一对比她还会做作的男女才能干得出的事,有句话说的好,不是这男人不够暖,而是想暖的人不是你。
冯清辉这么一比较,她发现一件可笑的事,原来这么多年白活了,这么不会谈恋爱。她只有在心情极端差,想找茬的时候才会为难顾初旭,想吃的东西,最远最远,也从没跨过区。
她以为已经触到情侣之前包容的下限,原来不是到下限了,而是再往下的权限你无权访问。说真的,这点认知让她崩溃,扯一个矫情的名词,搞不好她遇到传说中的“白月光”了。
所谓床前白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紧紧抱一起,大概就是这样的戏码吧。
其实她的经历特别像那些闺蜜口中,老公不舍得给老婆花钱,却大手一挥花在外室身上。
冯清辉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几分真几分假。真的特别不想为了那根丑陋的东西,上演两女抢一男。更不想去追究那根东西让谁爽了几次。
从前她只纠结于那半盒套子,眼下可能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从省外带回来的,可能不仅仅是得力助手。
胡思乱想了许久,她不再继续休息,从贵妃榻起身,直奔浴室,仔细把自己从内到外清洗干净,包裹着秀发出来,耐心吹干,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不紧不慢给自己上妆,从粉底到腮红,每一样都认真对待。
还没出门就听到房门响,刚刚晚上六点钟,顾初旭比往常来的早,嘴皮子看上去有些干燥,冯清辉出来时,他正解领带,慢动作把外套脱了,瞧见她动了动唇。
“我们谈谈吧?”他如是问。
冯清辉眨动着眼睛看他,“谈什么?”
“谈谈昨晚惹你不开心的事。”
他似乎还抱着几分侥幸,以至于说话比较谨慎,或许他已经知道所有事,但是不敢主动坦白,想看看她掌握多少,然后再决定如何狡辩。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换了一副神情,笑容满面看着他:“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火锅。”
男人眼神明显带着惊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火锅?”
“对啊,”冯清辉整理着衣服,“去济南吃猪脑,你开车就好,距离这么近也不用坐动车……我还想吃上海的烤榴莲,不行你就请个假吧?”
顾初旭沉默着,像一尊雕塑,风吹雨蚀过后有些沧桑,精短的黑发略显凌乱,眯眼瞧她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冯清辉想,大概是在找借口。
他终于说话:“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纠缠你的?”
这无异于直接给了她肯定回答,佐证了所有猜测。在这一刻冯清辉是有些不淡定的,她不知道内心深处是希望这男人狡辩还是坦诚,可能不管哪一种,按照她的性格都会大哭大闹一番,眼下自己也很意外,竟然可以那么冷静,出奇的冷静。
她说:“有段日子了,真是的,偷吃也不擦干净屁股,没见过你这样没品位不负责的男人。上次我说尹峰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你还一副说教的口吻提醒我,现在小三都找到正室头上了,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都不晓得饭前便后要洗手吗?”
“我真是从小没受过这种委屈,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跟我爸妈保证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才几年,就让我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还真是奸商,过河拆桥毫无诚信可言。”
“冯冯,”他声音嘶哑不堪,“那是以前的糊涂账,”冯清辉从他表情中读出慌乱,甚至夹杂着比慌乱更复杂的情绪,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垂着膀子,眼皮耷拉下去,“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没敢多提……”
冯清辉上前两步,倾斜下身子,紧盯着他的表情,“你想说就说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或者什么的……”她喉咙紧了紧,用轻松幽默的语气继续说,“那样的尤物,想必让你神魂颠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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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原本想好了什么都不问云淡风轻嗤笑一句并且潇洒离开, 事到关头, 又忍不住追根究底————
所以她重复了一遍:“那样的尤物, 是不是让你神魂颠倒了?”
他沉默到现在, 脸上带着浓郁的疲惫, 用力吸了一口烟,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让你神魂颠倒?”
他垂着头没说话,香烟在指尖环绕,白雾飘散开。
“你们第一次在哪?”
“……”
“那个公寓?”
顾初旭继续沉默着,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句话, 都会影响到这场局面的发展, 他想给自己留有余地, 这样的问题就只能闭口不答。
“说话。”冯清辉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神凌冽的看着他,就像萃了一层冰,“不是你想跟我谈谈的?你沉默个什么劲儿?”
“我不想谈这种事……你希望我说的很仔细吗,我跟别的女人上床的事?”男人的眼睛泛着血丝,难过地看着她, “我不清楚她跟你说了什么,但其中肯定有误会,你不要只听她一面之词。我们现在没任何联系, 这件事情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狡辩,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冯清辉扭身往卧室走,刚走了两步被他上前拉住手腕,力气有些大,有些痛,她挣扎着甩开。
顾初旭闭上眼稳了稳,“冯冯,这次我肯定完蛋了,是不是?”
冯清辉脸色铁青背对着他,不看他,不理睬他,身后的男人自顾自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了解你。我如果说了,肯定也没有结婚后来这些事,有时一开始选择了隐瞒,以后就只能继续隐瞒……我确实跟她尝试过一段时间,我很努力,也尽了全力……”
“什么时候?”
“我从西藏回来后……”、
“继续说。”
“……我回到南山市就跟她提了分手。”
“就是说,其实你带我去开房的时候,自己是有女朋友的,”冯清辉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极力控制情绪不去失控,语调轻轻的,“然后我跟一个有女人的男人滚了一夜床单,不小心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我从始至终蒙在鼓里,后来我去南山市,还在你跟那个女人发生关系的床上,跟你多次缠绵,对吧?”
顾初旭没否认,没否认就是默认,不需要再向他确认。
Mike Nicholas主导的电影《Closer》曾有一段经典又变态的对白,描述已婚女士安娜出轨后跟丈夫拉里的一段争吵。
你们现在在一起?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去年展会开始,我真低级。
你真厉害,你好聪明,你干嘛跟我结婚?
我们分手了,我希望我们在一起。
你为什么说你想要小孩?
因为我确实想。
……
他床上功夫好吗?
别这样。
他厉害吗?
是的。
比我还猛?还猛?
而且温柔。
……
你们在这里做吗?
不是……你希望我们在这里做过吗?
告诉我事实。
是的,我们在这里做。
你有想到我吗?你有高潮吗?
有,我有高潮。
多少次?
两次。
什么情况下。
就在这里。
什么姿势?
我在上面,还有他在后面。
为什么性这么重要?
因为我是野蛮人。
你喜欢跟他□□吗?
对。
你喜欢跟他□□吗!
爱死了。
什么味道!
跟你一样的味道!
这就对了,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诚……现在去死吧,你这个发狂的妓/女。
冯清辉当时并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追根究底,甚至有些病态的偏执,不过现在她明白了,这源于一份不甘,是对感情、婚姻失败的不甘,是对自己无妄之灾的不甘,所以问题越恶心,得到答案后才能越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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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疑惑一直困扰着祖玉,那就是顾初旭为什么选择冯清辉,而没有选择她,在知道顾初旭出轨的那个夜晚,祖玉一夜没睡,彼时她也回了家里,接完电话愣愣的,出奇的是她没有落泪,靠着床坐了一夜。
祖家只有两个金尊玉贵的女儿,与现在大部分父母一样,并不舍得把孩子捆绑在身边,想天高任鸟飞,出于少部分私心,只希望她们往一个城市飞,作为长辈,大不了“孟母三迁”。
彼时姐姐刚从上海回来,一年待在家的时间没有几天,一家子都在围着她转。也就在前一天,母亲说正在跟父亲看上海的一套房子,希望她大学毕业后也过去,这样的话,一家可以团聚。
祖玉刚陷入热恋时期,彼时对顾初旭有一百一万个满意,于是她把自己恋爱的事告诉二老,并且表示,无论在小城市还是大城市,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迁就顾初旭的意愿,倘若顾初旭回山东,她也会毫不犹豫背井离乡。
就是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后来演变成那么复杂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