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熬死皇帝之后——暮见春深
时间:2019-05-30 09:43:38

  罗太妃早就知道她自己怀的是双生子!她去行宫不是什么动了胎气,而是因为双生子本就比一般孩子生的早!可按皇家规矩,双生子是不祥之兆,若诞下双生子便绝无可能做储君,甚至双生子其中之一还会被处死,罗太妃一定要从中做出取舍,只生一个至少她和孩子都会前程似锦,要是生两个说不定直接被先帝厌弃。
  如若罗太妃生下的是一双皇子,她又舍不得杀了另一个,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孩子送出宫,当做平常孩子养大。但不幸的是,她留下那一个身体虚弱,活了二十多岁仍是没逃过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之症,而在宫外那个,凶悍狠厉可比虚弱的湛王强得多。
  如若赵衡坠崖而亡,湛王世子赵郴继位,罗太妃身为太后自然可以将另一位皇子扶持起来,这家国天下仍是他们一家的!
  高夫人惊慌失措的看着陷入深思的高明纯,想要叫醒她,却怕吓到她,正在为难之时,却听外头有小太监通传:“陛下驾到!”
  高明纯这才回过神,与母亲一同给赵衡行礼,赵衡亲自府扶起她,和和气气对高夫人道:“夫人不必多礼。”
  他们夫妻要说话,高夫人自是不好多呆,连忙退下去了偏殿。
  她走后,赵衡不用端着皇帝架子,捏捏高明纯脸颊:“瞧你两眼放光的有什么好事?”
  “陛下,我刚才和我娘说到罗太妃!”
  “她怎么了?”赵衡想到查到的前尘往事,对有关罗太妃的格外谨慎,尤其皇后正有孕。
  高明纯将方才的猜测说给赵衡听,兴致勃勃道:“罗太妃生的是双生子,先帝真的有一位皇子流落民间!”
  赵衡眼神复杂,最后叹一声气:“原本不想让你多思多虑,谁承想你竟自己猜出来了。”
  “陛下查到了?”
  “对。原先我只是怀疑赵郴和胡彬的身份,但我让人去确认过,他俩臀上都有红点点胎记,我又让人去查当年伺候湛王的宫女太监,证实湛王身上也有此胎记,派去的人又查到当年湛王出生时有许多疑点,罗太妃当年在后宫也不算手段通天,留下的破绽不少,顺藤摸瓜也就证实罗太妃怀的确实是双生子。”
  高明纯想了想:“陛下,这些事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的罢?”而且皇帝的意思是,归功于高家查到胡彬的胎记才引出后面的。
  赵衡轻轻弹了弹她额头:“当然要算高家的功劳。”
  其实,从一开始赵衡就怀疑过湛王是不是假死遁走才策划一场坠崖、赵郴继位,毕竟这位皇长兄当年野心勃勃,一心认为太子之位该是他的,性情阴鸷偏私,临到最后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查湛王之死难免要查罗太妃,双生子之事也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另一位双生子应是那位疤脸男人,竟然一直潜伏在京城,以胡海的名义生活多年。”赵衡扶着高明纯到美人榻上坐下,他坐在一旁细细解说。
  “杨钊元和疤脸男人合谋推赵郴继位,但赵郴继位后奢靡无度暴戾自私,根本不是明君所为,罗太妃从未管教,反而任由其胡作非为,想必就是给疤脸男人铺路吧,就是不知他脸上的疤是真是假。再者他没有皇室身份不能登基为帝,但胡彬是他儿子,日后赵郴暴亡他推胡彬登基,也算子承父业,和你看到那一幕里,他说皇位终究是他的呼应。”
  高明纯想到另一点:“那他以胡海的名义生活在胡家,就不会被人发现吗?”
  “胡家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他身份的,这么多年没有胡家掩护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绽?朕的大理寺卿还真是明知故犯。”赵衡冷声道。
  “罗太妃未免太可怕了……”高明纯怎么都想不到罗太妃会有这个胆子,都是先帝宠出来的啊!
  赵衡一眼看懂她在想什么,失笑道:“这里面牵扯复杂,不单单是罗太妃受宠就能做到的,还有当初的北狄作乱,似乎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高明纯揉揉脑门,倚在赵衡怀里不愿意多想。忽然知道这么多宫闱秘事,她开始担忧日后还能摆脱开,而赵衡居然一点没瞒她全说了出来。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赵衡摇摇头:“朕还没想好,先按兵不动罢。”
  杨钊元、疤脸男人、罗太妃还有胡家都在京城不足为惧,赵衡顾虑的是北狄,不知北狄在朝中渗透到什么地步,如若可能他还是希望将北狄作乱之人一网打尽。
  “臣妾听从陛下运筹帷幄,现在想清楚这件事总算能放心些,安心等着肚子里这个出来。”自从和赵衡说过疤脸男人的事,高明纯连做梦都在思索此人身份,如今总算能睡个好觉。
  赵衡笑笑,学着她长舒一口气,其实他根本轻松不得,但来椒房殿暂时抛掉杂念,陪伴着她们母子俩已经是难得的放松。
  不过,赵衡刚吃一口高明纯亲手喂的葡萄,就听王儒章小心翼翼的在外头禀报:“陛下,虞真长公主求见。”
  “她来的倒真是快。”赵衡一跃而起,伸个懒腰,准了虞真长公主的求见。
  高明纯在内殿躲懒不想出去应付,只是想到虞真长公主的处境,杨钊元必定是靠不住的,还有她自己心中那想法肯定让皇帝不喜,也不知她知道实情之后该是何种心情,但高明纯一点都不同情她,心安理得的剥起葡萄来,准备攒够一碟给皇帝吃。
  虞真长公主确实没想到来椒房殿会见到皇帝,尤其皇帝神情悠闲的从内殿出来,但身后竟然不见皇后。
  “陛下,我听闻皇后有孕才来请见,皇后如今在何处?”虞真长公主自恃是皇帝胞姐,仍是用一家人之间和气随意问话。
  赵衡丝毫不掩饰喜悦:“皇后有孕疲累正在内殿休憩,皇姐有事?”
  虞真长公主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无事,我听说皇后有孕特意来拜见,不过,陛下,为何皇后有孕许久都没和我说,教我白担心一场。”
  “此时也不晚。”赵衡似笑非笑道。
  “再说,朕要如何,何须皇姐过问?”
  他从未这样不客气过,除去她回门那一次,虞真长公主心中惴惴不安,面上不敢表露出来,留下送给皇后的贺礼,匆匆离开。
 
 
第四十三章 
  虞真长公主回了公主府,意料之外的杨钊元竟在正院等她回府,瞧见心爱之人她心中烦闷瞬间减少许多,缓步走过去,温柔一笑。
  杨钊元按捺着内心冲动,先关心一句:“长公主一路回来可有不舒服?”
  “本宫无事。”虞真长公主扶着肚子坐下,想到怀孕的皇后笑容尽失。
  杨钊元掩去眸底厌恶,顺着气问:“长公主怎么不高兴,难不成进宫后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皇帝早上散朝后,皇后有娠的消息瞬间传了出来,杨钊元一听到消息便开始急躁不安,他忘记一点,皇帝病着又没死,皇后有孕也不算意料之外,只不过打破他一直以来的幻想,可不管她嫁人还是生子,他都对高明纯志在必得!
  虞真长公主冷哼一声:“皇后有孕后竟如此张狂,本宫去椒房殿看她,她竟然躲在内殿休息不见本宫,让皇帝来给本宫甩脸子。指不定生出来的是男是女呢,若是生个公主出来,看她到时候能不能笑得出来。”
  “长公主不必生气,皇后有孕小心些也是应当的,如今天寒地冻长公主平日也要小心。”提及未来的孩子,他无一点温情,仿佛长公主怀的孩子与他没什么干系。
  虞真长公主闻言舒坦了一些,恰在此时有别家贵女求见公主,她蹙眉许久还是放弃与杨钊元叙话,扶着腰去小花厅见那贵女。
  她走后,杨钊元没在正院久留,去书房见那个等他许久的人。
  疤脸男人也就是罗太妃二十多年前生下的被送到民间的双生子之一的皇子,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叫赵深,多年前以胡海的身份生活。
  “宫里有什么可靠消息么?”
  杨钊元摇头:“只听说皇后有孕,罗太妃的消息传不出来,咱们得等一等。”
  赵深对罗太妃不屑一顾,冷哼一声道:“她要是连送信的本事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兄长,太妃娘娘在宫中举步维艰,如今宫中公布皇后有孕便可名正言顺加强宫防,咱们须得耐心等待才是。”
  赵深瞥他一眼:“知道她对你有恩,次次都要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儿子。”
  “兄长说笑。”杨钊元苦笑道,两人之间只要提到罗太妃就会争执,他只好尽快绕开话题。
  “皇帝前头不是病着?怎么皇后会怀孕还年后就要生?要是生个皇子出来咱们的计划全部都会打乱!”赵深说着有些急躁,自己给自己倒一杯酒,又喝了起来。
  杨钊元思虑片刻道:“皇后有孕也无妨,等生下是男是女再说,咱们筹谋那么久总不会是个小婴儿就能打乱的。”
  “但愿罢。”
  赵深闷头喝酒,神情不悦,杨钊元猜出他为何事烦心,无外乎是胡彬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没有根治的希望,他们为了胡彬的病更是浪费不少时机,如今反反复复不见好,赵深难免不耐烦,碍于杨婉莹是他亲妹妹,才顾忌一二没有大肆找别的女人,杨钊元只得继续暗中找大夫为胡彬诊治。
  “陈州那边如何了?”惠王和嘉怡郡主前去陈州调查陈州知府草菅人命一案,大半个月过去仍旧没有消息传到京城,似乎京城内所有人都已遗忘此事,但朝中大臣都明白此事绝不会善了,只看还禁足在家的刑部尚书连玉生便知。
  杨钊元无官职在身,轻易不好离开京城,实际上与连玉生无异,他们在陈州的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不大好。
  “霍磊的案子已经快要查清,案情禀报到皇帝那儿,连玉生肯定保不住。”
  赵深狠狠一拍桌子:“我早就说要杀了那嘉怡郡主,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惹出这么多事!”
  杨钊元沉默不语,他先前不主张杀嘉怡郡主是以为有别的人和他一样重生,怕打草惊蛇才没动她,后来是因为郡主府守卫森严,在京城杀人难免会引起惊慌,谁也没想到嘉怡郡主竟然是从陈州逃难来到京城,还一举扳倒了刑部尚书。
  “钊元,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优柔寡断?”
  杨钊元朝赵深露出一抹苦笑:“咱们所谋之事还是小心的好,万一被人发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没实力前还请兄长暂时忍耐。”
  赵深面色阴沉,沉默许久最终点头。
  等到赵深悄悄离开,杨钊元神情渐渐放松,方才差点让他察觉到异常,优柔寡断?他承认,以前果断从容是因为心里没有牵挂,但现在他想顾全必须得到的人,就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如果错过这次他恐怕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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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在皇城中的赵衡也是同样的想法,在确定疤脸男人的身份后,他竟不知说什么好,这位未曾谋面的皇兄似乎对双生子之事有异乎寻常的执念,未知晓皇子身份前在胡家叫胡海,知晓身份后给自己取名叫赵深,连生的儿子也要和湛王赵渊的儿子名字相似,时时刻刻提醒他与湛王双生的身份。
  “罗太妃执念更深吧?”高明纯道,原本生下来一对儿子,却必须选择其中一人留下,另一人历经艰辛送到宫外养大,可惜她选中的湛王却是体弱多病,另一个在民间的却身体康健的长大,湛王不能角逐皇位,或者说从赵衡长大后,先帝就不曾考虑让湛王继位,罗太妃筹谋多年落了一场空,如何能甘心?
  赵衡翻过身,侧躺着看她:“说不定罗太妃将人送出去,就等着这一日,一个儿子死掉还有另一个顶上来,不过湛王不死,赵深永无出头之日。”
  赵衡说完自己一惊,湛王病情反复,最终一命呜呼,难道是罗太妃打定主意让赵深上位?因为湛王当年病重,太医说不准他到底能活多久,或许一直病弱下去,也有可能随时死亡,可若是湛王多活几年,赵衡登基后坐稳皇位有了太子,那罗太妃便没有移花接木的可能。
  不过,世上当真有妇人如此狠心,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连亲生儿子都能杀死的吗?
  “陛下想什么呢?”
  赵衡回过神,这次是真不敢说出来吓到她,索性含混过去:“朕在想陈州一事,想年前尽快解决。”
  师兄在陈州,他又是个显眼人物,高明纯怕他太出风头被人记恨,一直盼着他能赶紧回到京城来,不过事关朝堂她不好多问,只好打个哈欠准备入睡。
  月份渐大了,她都是侧躺着睡觉,赵衡习惯性帮她翻个身朝向里侧,又塞个枕头放在她腹部,高明纯乖乖躺着享受他的悉心照顾,抓住他俯身时落到她身上的长发绕着玩。再给她掩好被子,赵衡躺回原位,他俩被窝紧挨着,融融暖意渐渐包围彼此。
  高明纯困得睁不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勉强睁开眼问:“陛下,你想好给咱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了没?”
  赵衡一顿,一个念叨许久的名字袭上心头,那是他前世为孩儿重新下葬时取的名字,现在叫那个名字是不是不吉利?
  “朕还没想好,不过阿纯放心,等你把皇儿生下来朕一定能取好名字。”
  高明纯又打个哈欠,阖上眼沉沉睡去前叮嘱:“那陛下别忘了。”
  “不会忘的。”
  她很快睡熟,赵衡躺在那儿无丝毫睡意,怕随意翻身吵醒她,就那么直挺挺躺着,脑中却想着应该换个名字的,还要取个吉利的小名。
  ……
  关于给宝贝金孙取名这件事,黎太后也在发愁,她亲自来椒房殿探望皇后,顺便和高夫人拉家常的时候提及,不过陛下的嫡长子尊贵,高夫人不便多言,微笑着听黎太后唠叨。
  黎太后不像皇帝知道孩子的性别,她私心里是盼着生个皇子什么都不用发愁了,但若是公主也必定极宝贝的,她点了好几个名字自己都不觉得不满意,却又乐呵呵的:“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不瞒高夫人,本宫现在是想的睡不着觉。”
  高夫人心里一顿,面上仍是微笑:“太后想念孙子,臣妇当初也是和太后一样的心情。”
  “嗨呀,到时候本宫指定高兴的睡不着觉。”黎太后喜滋滋的,越看越觉得高明纯腹中这个应是皇子,打定主意日后要好好亲香亲香。
  高明纯和高夫人陪着黎太后看给孩子准备的衣裳襁褓,各式各样应有尽有,黎太后还吩咐绣娘不停的做,看起来对未出世的孩子极为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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