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光娱乐至湖色礼的车程不过十分钟,陆宜宁下车后带着宋焰去秦瑶所在的包厢。停在包厢门前,她沉吸一口气,“我有个实习生被扣在里面了,你进去看看能不能把人带出来。”
宋焰愣住,“姐,你实习生长什么样?”
陆宜宁牙关紧合,措辞后道:“很清纯的样子,总之,你觉得哪个最不像泡夜店的就是哪个。”
宋焰硬着头皮,俯身经由门缝望进去。秦瑶在圈子里玩得很大,每次出来都会带许多姑娘,他姐那小实习生估计是太清纯,被秦姓老鸨盯上了。
卡座围坐着一圈人,几位圈里叫得上名字的老板每人怀里揽着个娇艳欲滴的姑娘。视线转到暗色处,有个女孩神色不安,一直拒绝身边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
看来就是这个了。
宋焰推门而入,脸上挂上几分笑,“秦姐,我听经理说你在这,过来敬你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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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宜宁等在门外,相信宋焰周旋的技术,懒洋洋靠住墙打呵欠。期间,走廊中经过的服务员亲切问候,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湖色礼的服务态度业内一绝,她正想到吧台买杯柠檬水喝,便听到包厢内传来玻璃器皿破碎的刺耳响声。
陆宜宁没再等,推开面前的门进去。
宋焰捂着后脑勺,一只手拽住阿沁,猥琐的中年男人手中拎着半截玻璃瓶。
秦瑶选择明哲保身,谁也不帮,自顾自站在一边看戏。
包厢门猛然被推开,里面的人望过来,四周汇集来的目光投射在身上的感觉不太好受。
秦瑶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扣住一个实习生,能让老板亲自上门讨人。
陆宜宁眼风凛冽,声音也冷下来,“秦小姐,我这实习生不知哪得罪你了,非要把人小姑娘往这种地方拉。”
秦瑶连忙陪笑脸,“不是啊,我看阿沁一个人无聊,就想带她出来玩玩。”
“玩玩?”陆宜宁嗤笑,“你他妈玩的时候用酒瓶子砸人脑袋?”
秦瑶托人问了许多次宋焰和陆宜宁的关系,知情人给出的答案皆是关系不好,闹得很僵。
这维护的话,哪里是闹得很僵!
陆宜宁走到宋焰跟前,五指伸开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能看清东西么?”
宋焰半眯着眼,一道血迹蹭过眼角流淌到下巴颏,“姐,我有点疼。”
中年秃顶男不关注时尚圈,单纯是有钱找乐子,目光不着痕迹打量着出现的姑娘,长腿,细腰,比屋内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正点。
猥琐的表情令人作呕。
陆宜宁蹙眉,眸光冷淡,“道歉。”
男人舔着嘴角,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眼色,“这位小姐,是您这位朋友不识趣——”
秦瑶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我给您介绍啊,这位是西索工作室的老板,两位就别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了,咱们坐下喝杯酒多好啊。”
陆宜宁不吭声,今天势必要讨到一个说法。
中年男人没见过西索工作室的老板,但听过西索的名声,眼神开始闪躲,“对不起啊陆小姐,我不知道这姑娘是您的人。”
陆宜宁语气淡淡,“还有呢?”
他脸色异常憋屈,“小兄弟头上的伤,没大碍吧?”
宋焰疼得吸气,意识逐渐模糊,最后腿一瘫,倒进阿沁怀里。小姑娘力气不够,费劲支撑住他的身子,“姐姐,快叫救护车吧,他伤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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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帮宋焰处理完伤口,“病人的头部外伤比较严重,好在没伤到骨头,静养几天就能出院。”
陆宜宁道谢,想坐下休息一会,谁想楼道口涌出一大堆人,看样子是粉丝。
宋焰住普通病房会被打扰,她索性直接让工作人员将人推去了VIP特护。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响起,周徐礼来电。
陆宜宁找了处开阔信号满格的地方接起,“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去了。”
周徐礼刚下课,声音有点哑,“我看到你发的短信了,朋友的伤怎么样?”
“外伤,流了挺多血,我得等他醒过来。”她说,突然想起来自己室跟救护车过来的,“你要是有空,等会来接我好不好啊?”
周徐礼轻嗯一声,“我等会就过去。”
挂断前,她告知了病房的房号,“你路上小心点。”
宋焰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原本俊逸的脸庞泛着病态的白。没过多久,他的经纪人过来,“哎唷我滴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陆宜宁瞥他一眼,“被人拿酒瓶砸到头了,这两天要住院。”
经纪人立刻到楼下办手续,期间,病床上的人转醒,没等完全睁开眼,哑着声音喊:“卧槽,劳资竟然还活着……”
陆宜宁被逗笑了,手背撑着下巴,“活得挺好,别担心。”
闻言,宋焰睁开一个缝的眼秒速闭合上。他能不能收回刚才那句丢人的话,顺便装作醒不过来再让女神陪他一阵子。
陆宜宁轻笑,手指戳了下他的胳膊,“别装了,我不笑话你。”
宋焰慢吞吞睁开眼,不太相信的语气,“真的?”
陆宜宁一本正经,笑意逐渐敛起,“宋焰,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
床上的男人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刚认识他的时候,是有点轻狂不自知,但相处下来发现,本性不坏,就是个挺爱闹腾的大男生。
活得鲜明澄澈,挺讲义气。
宋焰小声嘟囔,“这血没白流。”
陆宜宁没听清楚,疑惑地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宋焰半坐起身,指着捆成木乃伊的脑袋,“太疼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陆宜宁起身,走到床沿俯身轻轻拨开他的头发,伤口周围已经被剃光,显得有点滑稽。
宋焰心思微动,趁她凑近的距离,头一歪靠住她的腰。
陆宜宁眉梢抽搐两下,又不敢动他,压着声音叫他名字,“宋焰。”
——别得寸进尺。
后句话没说出口,却听到一串敲门声。
她记得经纪人走之前,房门是打开着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陆宜宁慢动作地转头,看向门外。
男人一袭黑色西装,最近天凉,他在衬衫外穿上配套的西装马甲,此刻靠近脖颈处的两颗纽扣解开,添了几分随性的清隽气息。
周徐礼微歪着头,视线笔直落在她怀里的那团黑白交杂的头颅上。
笑容意味不明。
陆宜宁干巴巴打声招呼,指了指靠在她身上的不明物体,“这个人他失忆了,一直抱着我不撒手。”
宋焰被男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吓得,下意识直起身,不小心扯痛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周徐礼弯起嘴角,倒是没说什么。
经纪人缴费回来,屋里又多了一个人,他拖着眼镜用专业的眼光上下扫视那个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皆能秒杀如今圈内小鲜肉的男人。
顿了几秒钟,郑重地上前握手,“您好,我是娱光娱乐的经纪人,请问您有没有意向入圈呢?”
此话一出,床上的宋焰哀叹出声:“我这还没死,我的经纪人就开始找下家了!”
周徐礼礼貌回握住对方递过来的手,温和道:“抱歉,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狭长的黑眸渐眯起,转头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话是对陆宜宁说的,她忙不迭穿上外套,走到他跟前,讨好地拉住他的手指,“我们回去吧。”
周旭里没动,垂下眼,将手中拎着的外套挂到臂弯上,随后抬手抚过她翘起来的衣领。
宋焰:“……”
一万点恋爱冲击波暴击,当场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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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徐礼最近非常忙,几乎是吃完饭就进书房看文献。
陆宜宁却闲了下来,不想吵到他,打开一部黑白默片,没有声音的世界所有的情感需要用肢体语言表达。
八点多,她看完片子,倒了杯水端进去。
周徐礼在打电话,无声招手示意她过去。
陆宜宁轻手轻脚,放下杯子准备出去时,手腕被他握住,待了一会儿,电话收线。
“我明天要出差,大概要在京州待半个月。”周徐礼说,“我这边治安不如你那,这半个月你带着宝宝先回去。”
陆宜宁顺势坐在他腿上,小声问:“这次怎么那么久?”
周徐礼单手抱着她,打开电脑上的文件,“研究所出了些问题。”
陆宜宁咬了下嘴唇,“严重吗?”
周徐礼没立刻回应,安静看完屏幕上的文件,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陆宜宁送他到机场,回去时顺便到周温澜那拿了宝宝惯常吃的猫粮。
一走进医院大门,比以前的图案更要骚气的新标志,明晃晃挂在前台。
来看病的人不多,周温澜很是清闲,窝在办公室看动漫。
陆宜宁犹豫了半晌,试探地开口:“我这有不少设计师,要不要推荐给你几个?”
“设计师?”周温澜似笑非笑,“你是觉得我这医院的LOGO不好看?”
陆宜宁不再藏着掖着,“哪里是不好看,简直丑到惨绝人寰。你这是哪家设计室做的,我以后得避雷。”
周温澜懒洋洋抬眼,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我。”
陆宜宁眉心一跳,拎起买好的猫粮,“对不起,打扰了。”
第33章 轻轻说(7)
宋焰是为了帮阿沁才受伤, 陆宜宁心里过意不去,下午带着补品再到医院。
此时正赶上家属送饭的点, 住院部的楼梯口拥堵着不少人。
她安静等在门外, 直到身边的人逐渐离去。
电梯门打开, 里面站着两个男人,她没在意, 抬步走进去。
老人拄着绅士拐杖,一双凌厉的眼睛不加掩饰地打量她。那种赤.裸裸, 带着几分轻蔑意味的端详,非常像中世纪出巡的国王睥睨平民的样子。
非常地, 让人不舒服。
陆宜宁也不是怕事的人, 见对方没有要悔改的意思,侧头冲他莞尔笑了下。
女人长相精致,不笑的时候让人摸不透情绪, 笑起来张扬又妖艳。
陆宜宁为人处世的原则之一, 要么中庸, 要么极端。
别人表现出明显的不善,这时她非得笑着让对方感到不爽。
老人一愣, 嘴角的胡子气得压下一个微小的弧度。
到达宋焰病房所在的楼层,陆宜宁心情极好地离开。
直到迈出电梯门,她看清了一直站在她身后那中年男人的长相。
再想回头去确认已经来不及。
如果她没有脸盲症,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前不久开宾利当狗仔的变态。
所以,是来想关注米兰她和宋焰的绯闻后续?
陆宜宁撇嘴, 走到房门前敲了两下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宋焰最近通告排得很紧,许久没那么清闲自在地躺在床上休息,心态挺好,把养病当成消遣,双腿慵懒地搭在一起,闭着眼听音乐。
以为是经纪人,他懒得抬起眼皮,“松哥,给我削个苹果吧。”
陆宜宁抬起眉梢,默不作声从桌上的果篮中拿出个红苹果,绕到盥洗室清洗。不出两分钟,回到床边把清洗好的苹果递给他。
宋焰咬一口,皱起眉,“麻烦,帮我削皮OK?”
陆宜宁没忍住笑出声,“还挺多讲究。”
宋焰噎住,猛烈咳嗽几声,顿时蔫巴了,“姐,你怎么不出声啊。”
陆宜宁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重新帮他削个苹果,手中的动作笨拙缓慢。
她一个大小姐,小的时候有人伺候,长大之后活得粗糙,吃苹果都不需要削皮。
陆宜宁:“你让经纪人多派个助理过来,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狗仔了。”
宋焰颤着手接过她分尸的苹果,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他无数次想提醒陆小姐动作小心,不要见血。
“这是VIP特护,哪有狗仔能进来。”
陆宜宁撇过去一个仿佛看傻子的眼神,“人家是开宾利的,高级狗仔。”
“……”
宋焰差点被苹果噎死,小声念叨,“我那么红了吗,已经可以让狗仔不惜买宾利车自提身价追我了?”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女孩拎着三四个袋子走进来。
“宋先生,您让帮忙洗的衣服——”阿沁看见坐在床边的人,话语一时顿住,“……已经洗好了。”
陆宜宁脸上摸不透情绪,淡声开口:“你让我的实习生帮你洗衣服?”
宋焰下意识挠头,但碰到伤口疼得哀嚎,面无表情拉过被子,径直躺下,“好疼啊,我要睡了。”
阿沁局促半晌,主动解释道:“姐,是我见他没人照顾,想还个人情。”
陆宜宁登时笑了,一个马上跻身一线的男艺人,会缺人照顾?这明显是想奴役你啊小姑娘。
“你们的事我不管,不过手头的工作别忘了。”她离开前语重心长拍了拍阿沁的肩膀,“拍完这两套片子,我给你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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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资金一半以上来自文化企业资助,然而上周原本的企业合作方宁愿自损名声,也要断绝与S大古汉语研究所的合同往来。
S大领导高层应付说会向上层请示,其实是故意拖延时间。这些年,S大引入新专业,大多是像人工智能领域的高新技术层,对文学院的拨款越发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