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脸红的仿若要滴血,狠着声嗔道:“沈大人可是忘记方才的教训了?”
方才……沈二爷的神情可有些不好看,这丫头火上浇油的劲倒是足,他不怒反笑:“我倒要谢凤九提醒。”
舜钰瞬间明白过来,手忙往枕下探,哪想沈二爷动作更快,眨眼功夫,那把短刀已握在他手里,闪着森森青光,他不紧不慢地把玩,嗓音也森森地:“既然你不想睡,既然你提起这个,我们就算算方才的帐。”
“是沈大人欲行不轨要将我欺辱。”舜钰满脸儿逞强:“我不得已而为之的。”
“将你欺辱?”沈二爷饶是再欢喜她,也得把理讲清楚:“是谁搂着我颈子不放的?是谁解我系带扒我里裤的?是谁两腿夹紧我腰间不放、拼命凑送的?”若是这般他都清心寡欲,真可以当和尚去了。
“你你你……恬不知耻!”舜钰羞愤的红了眼眶,即便因着蛊毒她行为多放荡,可后来呢,合欢花洒入木桶后,他竟点了她的穴,做下那般的事。
冷眼看凤九咬着唇忍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沉着脸不哄,被自己宠娇了,没道理也要搅出三分理来。
她那般把他勾魂诱引,曲腰扭胯做足百般迎合的态,待得万事皆备,只欠他腰间一挺时,竟有一把短刀忽得扎下。
幸得他多年练就的警醒,及残存的半丝理智,才堪堪躲过一劫,听得她喘着气说:“我不愿的,二爷若是强要我的身子,我会恨你一辈子。”
……身下的褥子都淌湿了,竟还是不愿。
进与退便是仙府与地狱,他挣扎的好不艰难,幸得沈桓在帘外吼的一嗓子,让他猛得翻离宛若蛇般妖娆的身子。
这没良心的丫头,可知刀山走了一遭,火海滚了一圈的滋味,生生要了人半条命去。
“我若恬不知耻,你这会还得完璧?竟敢趁那般紧要时刻拿刀扎我……有个好歹你又能逃脱?平日里百般呵疼你,却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沈二爷说着狠话,把手里短刀随意扔出帐外。
回眸恰见舜钰衣襟半敞,露出大片雪肤,眼神莫名有些惊鸷,抓住她的手摁到自己腹下:“你引起得火你得负责灭,什么时候灭了,就什么时候饶过你。”
自与沈二爷今世重逢后,他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让舜钰以为他是温暖可依的,却原来都是错觉……他还是一如前世里那般可恶。
什么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皆是表面光鲜,瞧那团大物张牙舞爪的可怖,她的手都握不过来。
却又不敢再抗挣,她很识实务,认得清眼前的形势。
沈二爷显然动了怒,冷硬下心肠,可不会讲情面,非要给她个教训就是。
……其实她并非真的要拿刀扎他,只是吓唬他而已……他竟骂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舜钰抿抿嘴,什么都不想说了。
半晌过去,她终是忍不住,面红耳赤的开口:“你这火怎愈发大了……你寻旁人去,我不会。”
“不会也得会,我来教你。”沈二爷依旧面色不善,声音更低沉,他的颊边掠过些许暗红,这是第一次有个女子帮自己,怎会轻易消停的下来。
心底对她那点怨,忽得就烟消云散,俯低身子啜住她的唇,柔情万种亲着:“嘴儿怎甜得像桂花糖?”
舜钰的手被他攥握,遂偏头躲避,察觉他气息一凛……只得闷闷道:“我不喜欢嘴里有脚丫儿的味道。”
沈二爷怔了怔,笑意再难忍,舜钰有些奇怪的看他,这有什么可笑的。
她转瞬就顾不得这个了。
……
沈桓睡眼惺松地从房里出来,看徐泾和两侍卫守在沈二爷的门边,边吃酒边聊天。
隐隐还听得房内有不可言喻的响动,侍卫年轻,红着脸不自在,徐泾倒支着耳朵一脸泰然。
沈桓奇怪徐泾不是回房歇息了么,怎又在这里吃酒。
瓦片上的猫儿你呼我应,叫得愈发凄厉。
他一把扯住个伙计,指着房顶大声吵吵:“猫儿发骚,还让人睡不睡了?”
伙计见他瞠目黑面,忙作揖陪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何况几只畜生哩,小的这就去拿竹竿撵一撵,可保不定过会又溜转来,大爷把耳塞住不听就是。”
“叫得这般大的声,耳塞住也无济。”沈桓话音刚落,那房里竟传出一声娇音,混着沈二爷的低笑。
众人面面相觑,伙计挠挠头拿竹竿去赶猫,沈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朝徐泾门内呶呶嘴:“该如何给老夫人交待?”
徐泾笑笑并不答话,沈桓觉得无趣,又吃了盏酒打算回房,走两步似想起什么,回首朝他道:“二爷交待,让你随我学些拳脚功夫防身,明日记得三更起。”
徐泾笑不出来了。
第叁陆柒章 蛊毒后
窗棂渐渐透进了清光。
廊上隐约听得有婆子在洒扫地面,南北商客脚步匆匆,伙计跑过时,腰间铜匙圈儿噼啪乱响。
房内依旧静谧的悄无声息。
舜钰先睁开眼,竟倚枕着沈二爷的臂膀睡了一夜,纤白指尖被他噙在唇间,想要抽回又不敢,怕弄醒了他。
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般窘境,她此时浑身不着一物,昨晚实不敢想,沈二爷先还斯文,至后便狷狂的如只难控的兽,把她里衣都剥了。
这般连惊带吓的,哪还有余力推拒他呢,颤笃笃地被他占足了好处。
……可她一点儿都不想这样。
舜钰觑目四处找寻,荼白里衣揉成一团,随意扔在不远的地方,伸长手儿去捞,却扯不动,袖管被沈二爷压在腿下。
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外抽,眼见得了手,哪知沈二爷的腿不经意一晃,重又压个正着。
舜钰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忽听有笑声低沉懒慢,顿悟是他在戏谑自己,生气了,只用手捂挡在胸前,挣扎着要下床。
沈二爷哪里肯放她走,揽紧滑腻的腰支往怀里带,再看凤九颊腮嫣粉,小嘴朱红煞是可爱,忍不住轻啄她光洁的额头。
“昨晚儿好不好?”他本就是个温文儒雅的人,此时语气更显柔情,听得人心都酥软起来。
他这话问的好生歧义,是问睡得好不好呢,还是问……旁的好不好?二爷素来说话十分严谨,定又是故意在拿她取乐。
“一点都不好。”舜钰闷闷地,把脸儿掩在他肩膀处不肯抬。
“小骗子。”沈二爷笑着轻捏她微翘的鼻尖,若是不好,凭她这般倔强不示弱的性子,怎肯还软团团地窝在他胸膛上。
舜钰去拦他的手,不想与他这般亲近,反被他抓住攥进掌心。
他生于钟鸣鼎食之族,十七登科中状元,二十三娶妻生女,自后朝堂纵横捭阖数年,理应来说人生喜事皆曾历过,可此时心底的欢喜与满足,却是从未尝过的美好。
他到底已年长,并不擅将浓情外露,只是凑近吮含凤九细白的耳垂:“把你留给徐蓝,并不是不要你,是图他带着将士,一路可护你平安至临安,我与侍卫则将‘鹰天盟’的刺客引开,你犟头犟脑地追来作甚?可是舍不下我?”
舜钰有种被看破心思的窘然,咬着牙不肯认:“沈大人此言差矣,冯生乃大理寺历事监生,为擢任寺正一职,不得不随大人出京历炼提升功绩,既然是这般,势必要与大人同生共死,不离左右之距。反是沈大人做法偏颇,无论你所想是护或弃,理应同冯生坦诚相待才是,怎能未留支字片言,就带侍卫打马离去。”
忆起那晚同徐蓝游船回应天府后,面对空荡荡的院落,那被遗弃的凄楚,想起就恨不得挠他,管他位高权重惹不惹得起。
“所以你就伙同‘鹰天盟’的刺客,把我引至‘胜元酒家’,好让他们要了我的命?”沈二爷可不好糊弄,褥子底的大手蓦得拢住她胸前半边娇满,眉眼依旧温和:“狠心的丫头,我死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他带侍卫未知会她就启程,是以为她有徐蓝的陪伴便不会在乎……
“我可没想沈大人死,还提醒你怎就一人去?是大人你自己不谨慎……拿开你的手,疼!”舜钰说话的声都变了,慌慌去掰开他作乱的手指,十七八年纪的女孩儿,正值青春不安份时,胸前可经不起这般的揉捻,太早熟了,她还要如何女扮男装上朝堂呢。
“我走时没同你说是欠考虑,而你也不该想害我,就算彼此扯平,再不放心上。”
舜钰眨巴两下眼儿,沈二爷慢慢接着道:“你还叫我沈大人,想想该叫什么,我就放过你。”
“……沈二爷。”舜钰咬着嘴唇,平日里沈桓等几都这般唤他的,感觉他手劲虽松了些却还是没放开。
她吸口气,天色愈发亮了,廊上已能听得沈桓喳呼的大嗓门。
“长卿?!”舜钰不知怎地竟想起这个,倒把沈二爷气笑了:“这是徐炳永替我起的字,你非要如此煞风景么,再猜不出……”他顿了顿,语气很意味深长:“就别起来了!”
已有些察觉,沈二爷荼白帛裤里渐起悍猛隐动,昨晚实在忒可怕,她可不愿再经一次,遂颊腮似涂了胭脂般,声若蚊蝇般不情不愿:“棠哥哥。”
“没听见。”沈二爷眼里柔情深种。
……不要脸皮,这么大的年纪还逼她叫哥哥,心底妥妥的嫌弃,却又唤了一声:“棠哥哥。”
沈二爷把她的甜嘴儿亲亲,果断的起身下床,正待整理衣冠,听得沈桓来禀送洗漱的热水,及冯舜钰的包袱。
回首看看紧阖的纱帐,这才允他们进来。
……
沈桓端一铜盆子热水,徐泾拎着包袱掀帘进了房里。
昨晚泡浴的木桶搁在角落里,地上一汪汪干涸的水渍绵延至床榻边,还有四处可见碾碎的合欢花瓣……沈桓与徐泾交换个眼神,与这比起来,昨晚屋顶猫儿抓心挠肺的叫骚一晚,又算个屁啊!
沈二爷自然看进眼里,接过沈桓手里的棉巾,不露声色问:“昨晚淋了雨,可有在房里好生歇息?”
沈桓未及开口,徐泾忙插话进来:“有有有,他睡得可香,打了整晚的呼噜。”
你才打整晚的呼噜,你全家都打呼噜,沈桓瞪着眼看徐泾,这厮又开始编谎儿。
听得沈二爷颌首又问徐泾:“那你和旁的侍卫歇息的如何?”
“昨晚暴雨后空气甚是清凉,皆是一觉到天明。”徐泾笑眯眯地:“二爷同冯生歇息的可好?”
“嗯……身心甚是舒畅。”沈二爷俯身泼洗了脸面,用棉巾擦拭着水滴。
“……”啧啧,这话能从沈二爷嘴里听得,实属不易啊!
沈桓朝纱帐这边鬼鬼祟祟探头,冯生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会非死即伤罢?
就说那小身板怎吃得消二爷哩,给他春图儿还臊着脸不肯看,瞧瞧,现世报了罢!
第叁陆捌章 释前嫌
四片千层油糕,两个鸡油挑花烧卖,三个野鸭豆腐皮包子,一碟酸醋滴的海蜇,一碟甜酱瓜,一碗青菜花熬的白米粥。
沈桓徐泾及几个侍卫在旁闲站,眼瞅着伙计又端来嫩菱角鲜荸荠拼成的盘儿……乖乖,这饭量,昨晚体力耗尽啊!
徐泾用胳膊肘捣沈桓,沈桓挠挠头,凑前咧着嘴讨好:“冯生好胃口哈。”
舜钰不理他,边舀粥吃,边听掌柜才留头的小儿,摇头晃脑背诗:“晨鸡初叫,昏鸦争噪,哪个不去红尘闹?路迢迢,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小娃娃毛都没长全,懂什么人憔悴了,这位爷少年登科,“沈桓指指舜钰:“院试案首、乡试解元,只待会试中状元,你瞧他白面朱唇,口吐锦绣,神采多飞扬,哪里憔悴了?”
那小儿听得懵懂,再看他铜铃大眼圆瞪,心里有些害怕,吸溜两条鼻涕撒丫跑了。
“冯生我说的可对?”沈桓笑嘻嘻的套近乎,突见舜钰抬头,沉着脸儿,眼若凝寒潭,冷冷吐两字给他:“叛徒!”
沈桓知晓她意指的是何事,表情有些讪讪:“沈二爷不带你走,也不允同你吐露半字,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不过是个区区指挥使罢了。”长叹一声,满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态。
舜钰才不被他骗,只把海蜇咬得迸脆响,徐泾清咳一嗓子,摇着洒金川扇子过来圆场:“你道我们不同你说,这心里就好过么?委实也很无奈。二爷看似虚怀若谷脾气温善,却最忌属下罔顾其指令,与背后欺上瞒下,说三道四。虽是平日里咱们感情亲厚,可再亲厚,也不能违背主子之意可是?!”
见冯生吃着粥还是不看人,他接着道:“你定是不知,沈指挥使昨晚去惠民药局给你买合欢花,已是闭门不待客,他是费尽口舌说尽好话只差拔刀相向,才买得回来救你,更况雷弛电掣、暴雨如瓢泼,把他浇得浑身湿透,看在这份上,你就大人大量放一回。”
暗暗给沈桓使个眼色,沈桓会意,打个喷嚏哑着嗓说:“昨喝了姜汤稍好些。”见冯生转眼朝他打量,忙应景的打个冷摆子。
舜钰收回视线继续吃油糕,平日里她待他们可不差,哪怕不能明讲来,给个暗示亦可行,她又是个一点就通透的性子,若是早晓得,哪用无端端受那几日的罪……一群笨侍卫,多想都是怨。
沈桓一跺脚,拍着胸脯起誓:“它日你若有用到我的地方,供你使唤一次就是。”
“君子一言……”舜钰这才咬着唇瓣,如他愿开了口。
沈桓沉着嗓道:“驷马难追。”
看着冯生终于抿嘴笑了,还挟起个香喷喷的大包子给他,忙接过咬了满嘴油,颇感慨万千:“哄你个冯生高兴,简直比哄娘子还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