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灵石嘴角的笑容一敛,轻声道:“姑娘,老爷这般待您,您为何还要惦记他。”她们姑娘如此蕙质兰心,姑爷竟负心凉薄的待她,真是可恨至极。
  “出了这么多事,老爷定是痛不欲生,作为贤妻良母,我自是该温柔体贴的善待老爷。”
  闻言,灵石灵玉嘴角露出喜意,喜滋滋道:“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
  “既然明白,你们就该知晓怎么说,怎么做。”大姐慢慢躺下,低声道:“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我要眯会儿。”
  灵石灵玉福了福身,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双目微合的大姐虽有觉意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始终徘徊着她娘的细细叮嘱,其实各中道理,她焉能不知,当年未出嫁时,帮着娘亲打理内宅,那时的她何尝不怨恨爹爹的风流多情,娘亲的懦弱无为,妾室的不安于室,可如今事情摊在她身上,她便如走进了迷宫,寻寻觅觅寻不到出口。
  初嫁入安国公府时,举目无亲的她能靠的唯有自己,婆婆时不时的敲打,奴仆的暗中欺负,相公似有似无的冷漠,她焉能不知,种种磨难苦楚,唯有靠她谋划周旋,直至千辛万苦生下毅哥,婆婆总算不在无理取闹,奴仆们也不敢在小瞧于她,相公更是对她日渐体贴备至,谁料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老爷到底还是变心了,不是因为后宅中某个妾室,而是为了一青楼妓子,置她与毅哥不顾,置安国公府的脸面于不顾。
  诚如娘所说,男儿当真凉薄寡义,可习惯了芙蓉帐暖度春宵,又怎熬得住夜夜孤枕夜难眠,不过以她的聪慧及谋略,如今一切皆唾手可得,即便此时俘获不了相公的心,一年,两年,十年她总能盼到相公的真心。
  如今算来,此仗她已大获全胜,至于相公的心,哼……来日方长,不急待这一时。
  天色已全黑,只见大房主母的院子仍一片漆黑,睿哥轻声道:“甲义,你进去禀告,就说我有话想跟我娘说。”
  甲义行了一礼,飞快的跑进去,不一会儿,就见郭妈妈提着灯笼出来,脸上遮不住的喜意:“二少爷您终于想明白了?”
  睿哥淡淡道:“郭妈妈,娘愿意见我吗?”
  “太太说,若您想明白,可随老奴一同进去,”顿了顿,嘴角的笑容微敛,叹气道:“若你依旧固执己见,唯有让您一直跪下去。”
  “我娘就没有一丝心疼我之意。”
  郭妈妈轻叹道:“二少爷,听老奴的话,您就服一回软吧!”
  “甲义,扶我起来。”跪了好几个时辰,他膝盖早已麻木,便是想起身,膝盖以下已毫无知觉。
  郭妈妈眼里带着喜意,喜不自禁道:“二少爷,您决定不去戎武了吗?”
  睿哥未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本以为施展苦肉计,他娘总会心软,谁料这次他娘铁了心,态度竟未有一丝软和。
  就在甲义扶起少爷的功夫,郭妈妈提着灯笼忙不迭跑进去,大声嚷嚷着:“太太……太太……二少爷想明白了,他不会去戎武了。”
  话音一落,只见正房霎时灯火通明,甲义嘴角也带着喜意,喜滋滋道:“少爷,您当真同意了?”
  睿哥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在跪下去,你家少爷还没去战场便先跪残了。”
  甲义神色一愣,无语的看着少爷,木木道:“少爷,您这不是欺骗太太吗?”
  睿哥紧皱眉头,轻叹道:“既然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甲义身子一僵,嘴唇哆嗦道:“少爷,您欲意何为?”
  睿哥冷哼道:“赶紧替我揉揉膝盖,扶我走两步。”他膝盖僵硬的直到现在还未有知觉,若没了甲义的搀扶,说不得迈出一步便直接倒在地上。
  院子里渐渐有了亮光,郭妈妈再出来时,手上已没了灯笼,只见她嘴角带笑:“少爷,太太让老奴唤您进去。”
  “多谢郭妈妈。”直到睿哥腿下渐渐有了知觉,他才大步往屋中走,低声道:“我娘脸色如何?”
  郭妈妈轻声道:“只要二少爷您不在忤逆太太,太太心情自然好。”
  睿哥脸色一讪,扯了扯嘴角。
  郭妈妈眸光一直窥视二少爷的神色,见他嘴角露出苦笑,心猛地落下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轻声道:“二少爷,您……”
  睿哥拍了拍她的手,淡笑道:“明知不可而为之,我确实不孝啊。”
  “二少爷,您可知适才老奴跟太太禀告时,太太竟一下子喜极而泣,您不该让她伤心啊……”
  睿哥垂下头,轻声道:“我知妈妈打从心里疼爱我,可我堂堂儿郎,不能一辈子只靠着祖荫过日子,我也想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才是我学武的初衷。”
  “少爷,老奴自知身份卑微,不该妄言妄语,可纵使您心中豪情壮志,也得体恤太太的一番慈母心肠。”
  “妈妈劝解之言,我焉能不知,不过事已至此,唯有希翼能得到娘亲的谅解。”
  郭妈妈低叹道:“这……”难啊!
  进入厅中,只见屋中流光溢彩,可娘的内室却晦暗不明,门口处,郭妈妈低声道:“太太,二少爷来了。”
  “进来吧!”
  睿哥僵硬的抬脚进去,谁料脚下不稳竟一下子摔倒,郭妈妈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再看太太却是一脸的淡然,只听她冷冷道:“不用耍这些小计谋,妄想让我对你动恻隐之心。”
  睿哥脸色一僵,心中计谋被他娘窥探的一清二楚,不由摸了摸鼻子,神色讪然的站起来。
  郭妈妈狠狠舒了一口气,脸色苍白道:“二少爷,老奴年岁不小了,您莫要吓唬老奴。”原是虚惊一场,可真是吓坏她了!
  “妈妈别担忧,只是我跪的时辰有些长,冷不丁走快几步,一时间脚跟不稳。”
  郭妈妈苦笑的看着他:二少爷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只听,大太太冷冷道:“你先下去吧!”
  郭妈妈福了福身,轻声退下。
  “娘,您还生儿子的气呢?”
  大太太淡淡道:“听郭妈妈说,你想明白了,可是真的?”
  闻言,睿哥脸色讪然的垂下头,不言不语。
  大太太见他这般,哪里不知他心里的打算,脸色铁青道:“滚,给我滚出去,继续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起来!”
  睿哥猛地跪下,垂下头低声道:“娘,您就准了儿子吧!”
  大太太疾步向他走去,怒声道:“我且以为你不忍伤为娘的心,没想到你却是打定主意,一意孤行,便是为娘为你担惊受怕,为你哭瞎了眼,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娘,儿子不孝。”除了这句话,睿哥不知还能说什么。
  大太太围着他不停的踱步,恨声道:“你明知为娘不想听这话,若你没想明白,就继续去院子中罚跪,为娘宁肯你跪瘫了养你一辈子,也不想你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睿哥忙道:“娘,不会的,儿子武功很好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怎就能保证,到时会还我一个全须全尾的儿子回来。”
  “娘,如今边疆战乱,百姓潦倒,正是儿子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若错过此次,儿子一生所学怕是再无用武之地。”
  “建功立业?如今这样不好吗?镇国将军府的嫡孙,走到哪里众人皆对你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为甚你非要去那战火烽烟,血流成河的地方,”大太太顿了顿,又道:“睿哥,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而你却不满足,非要靠自身去打拼前程,可这世上哪有不流血不留疤就能成为威风赫赫的将军。”
  “娘,这些话祖父与爹爹都有对我说过,可儿子不怕,儿郎将相自该顶天立地,若前方有险阻便立即避开,又怎能对得起镇国将军的门楣,祖父的赫赫威名及爹爹的丰功战绩,以往儿子不思进取,难道您未因此而发愁,如今儿子有了决断,你又为何要拼命阻止。”
  闻言,大太太怒不可遏:“我生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更不想我此生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就不懂为娘的心?”
  “娘,此次去边疆,你真以为祖父与爹爹会让儿子孤身前往,定会为儿子寻来功夫好手,虽一同去战场杀敌,焉不是为了暗中保护儿子,所以您放心,儿子定然不会出事。”
  费了这么多口舌,睿哥依旧一意孤行,突然间大太太心灰意冷,声音寡淡道:“你走吧,日后你想怎样便怎样,如今你羽翼已成,我管不了你,也不想再管你了。”
  “娘……”睿哥急的脸色一白,焦急道。
  “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大太太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中。
  睿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低沉道:“娘,儿子不孝。”
  一个又一个的磕头声,声声敲在大太太的心尖上,她知晓此事已无回旋之地,今日便是拦住他的人也拦不住他的心,说不得什么时候他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整日在府中撩猫逗狗,不思进取的儿子没了,他终还是走向他爹那条血腥风雨的道路,半响儿,只听到睿哥头也不回的决绝脚步声。
  这时,郭妈妈轻脚轻手的走进来,拿起手中的火折子点燃烛火,待内室渐渐有了亮光,方看见太太一脸的泪痕,心疼道:“您莫要伤心……”
  大太太抹掉脸上的泪水,淡笑道:“又一个 只知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之人。”
  郭妈妈眼眶泛红:“太太……”
  “我这一生便注定了,一辈子为刘家男人担惊受怕。”
  “太太,您别这样说,若您不想让二少爷去戎武,咱们可以寻大老爷想法子。”
  大太太嘴角讽刺的笑笑:“睿哥要去戎武,整个府里怕是唯有老爷最为老含怀慰。”
  “那不如咱们去求老太爷?”
  大太太继续冷笑,公爹若不同意,又怎会让贴身随从刘奎亲自传授睿哥武艺,又怎会封锁他院子的消息,不让她知晓一星半点,又怎会在她闯入公爹院子时,故意避而不见,呵呵……如今睿哥去戎武怕是板上钉钉之事,容不得她改变,睿哥此番听之从之,不过是想消去她心中的怒气,却不知她心里并非只有怒气,而是满腔怨恨!
  郭妈妈见太太不动如钟,只是默默流泪,不由慌张道:“太太,您怎么了?不要吓唬老奴。”
  大太太挥了挥手,低叹道:“我累了,让我睡会儿。”
  郭妈妈抹掉眼角的泪水,轻声道:“那老奴伺候您梳洗。”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郭妈妈心中担忧不已,生怕太太一时魔怔,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却也不敢违逆她的话,只得轻手轻脚退出去,一动不动守在门外
  出去后,只见二少爷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候着她,郭妈妈难得板着脸,淡淡道:“您既达成所愿,又何必在乎太太的感受。”
  睿哥挠了挠头,讪讪道:“好妈妈,我娘同我置气,您怎也同她一个鼻口出气。”
  郭妈妈冷冷道:“老奴是太太的人,自是向着太太说话,若二少爷没有吩咐,老奴便去忙别的。”
  睿哥忙拉住郭妈妈的胳膊,讨好道:“您先别走,且听我说几句话,”顿了顿,垂下头轻声道:“我知晓适才所作所为让娘寒心了,可若……若让我放弃,只怕会遗憾终生,所以郭妈妈,日后还得麻烦您帮我劝劝我娘,莫让她为我担心。”
  郭妈妈冷峻的脸微微缓和些,轻叹道:“哥儿,太太这辈子过得太苦,自打嫁给大老爷,头几年还好,大老爷尚在京中,可过了几年后,大老爷便被圣上调去边疆奋勇杀敌,总是过着刀头剑首的日子,太太更是为其担忧的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好不容易盼的大老爷从边关回京述职,这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您又要去那血流成河的地方,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妈妈所言,我焉能不知,只是事到如今,任何事也阻挡不了我的决心。”睿哥再抬头时,神色既郑重又刚毅。
  郭妈妈低叹一声:“既如此,老奴也没什么可说的。”
  睿哥嘴角扯着一丝苦笑,轻声道:“日后还妄妈妈多多宽慰我娘。”
  “二少爷放心,老奴会的。”
  睿哥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坚定道:“有劳妈妈了。”说完大步一迈决绝离开。
  随伺的甲义对郭妈妈匆匆行了一礼,跟随少爷离开。
  夜色朦胧,月光下睿哥神色伤感,主仆俩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了半盏茶功夫,甲义方小声开口:“少爷,咱们回院子吗?”
  睿哥顿了顿脚步,抬头看向微微发亮的月色,沉声道:“去祖父的院子。”
  “少爷,眼下时辰这么晚了,老太爷想必早已歇下,要不咱们明日在过去?”
  睿哥淡淡道:“走吧!”他被罚跪这么长时间,祖父,二伯父,他爹谁都未出面,怕是皆避着他娘,想必他们此时正在祖父那里等消息。
  甲义张了张嘴,随后低叹一声,跟在少爷身后去往老太爷的院子。
  书房,老太爷父子三人正在把酒言欢,待睿哥抬脚进去时,他们三人已喝的脸色微醺,老太爷见孙子过来,大笑道:“睿哥来了,可是安抚好你娘?”
  睿哥不伦不类揖了一礼,随后坐在唯一的空凳子上,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光,大声道:“祖父,爹,你二人太不够意思了!”
  大老爷红着脸,长叹道:“睿哥,爹也是没法子,实在愧对你娘。”
  “爹,您可真是我亲爹,儿子吃苦受罪时,您在祖父这吃香的喝辣的,竟不肯替儿子说和说和?”
  “儿子,不仅你怵你娘,爹也怵你娘啊,因为爹,你娘这些年过得着实不易,如今你又……爹哪还有脸见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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