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点点头。
太太又问:“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说说日后该怎么做?”心里总算舒口气,还好不是那么无药可求,只要肯认错,再由她从中慢慢教导,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最起码玫儿出嫁前多教导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日后在婆家以她的性子许能少吃些亏,少受些磋磨!
太太惟愿如此!
第30章 .说教规劝
三姐巴巴道:“待我回去给她们赔礼。”
真是颗榆木疙瘩!
太太眼角狠狠抽搐两下, 厉苒道:“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她们是什么身份?你给她们道歉, 倒不如一棍子直接打杀了事。”
“娘?”三姑娘愣了,说不该打她们的是娘,道歉给她们不答应也是娘,她到底该如何做……
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太太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你是主子,她们是奴才, 只要你赏罚分明, 她们谁敢轻忽你,怠慢你, 不尊重你。”
“娘, 那您说我该怎么做?”三姐被她娘一打一骂的雷霆手段吓得早已六神无主。
王妈妈扶着太太重新坐下, 对身边的菱香道:“你去遣人唤大夫过府给太太瞧病。”
菱香看了看太太脸色, 低声应诺。
菱香出去后,王妈妈也悄声出去为两位主子守门。
太太神色郑重的看着她:“事情既然发生了,于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就咱们母女二人, 娘就给你讲讲如何维系这主与仆之间的关系, 你始终要记住你是主,她们是仆,且不能让她们心有妄想,一旦仆大欺主, 害死你那是最轻松不过又不引人注意的事,所以必须让她们打心底里折服你害怕你, 她们错了,你该罚,她们对了,你该赏,不光打赏她们本人还要连带奖赏她们的家人,若想让她们致死忠心于你,必须抓住她们的命门,譬如善待她们的家人,这样他们才会为你死心塌地的卖命。”
“娘,那梅兰她们……”
太太冷声一声:“即便她们因此寒了心对你不在忠心,可她们的家人还在娘的手里,这就如一只风筝,无论它非得多高多远,线始终握在你手里。”
“娘是说,她们的家人就是她的命门。”
太太微微颔首:“所以说无论你如何待她们,她们都不会在后院里起丝毫波澜,但你却不能自是有恃无恐做有失身份有失体面的事,你是她们的主子,日后要打理属于你的内宅,要懂得驭人之术,让她们对你忠心耿耿同时也要畏惧你的杀伐手段。”
“驭人之术?”
“对,以后你成为后宅之母,切记不可喜形于色,这是大忌,该心狠手辣时不可心慈手软,该赏罚分明时定要重重褒奖,这样他们才会踏踏实实的为你卖命并且唯命是从。”
三姐似懂非懂的点头:“娘……以后我会按您说的做,您再不要生我的气,更不要拿我同哥哥姐姐们比较,我虽愚笨,但好赖话还是分得清。”缓慢靠近太太,见她并未冷漠的躲开,撒娇的投进她怀里,小声道:“娘,我错了,你让王妈妈别生我的气,是我犯浑口不择言说了些伤人心的话。”
太太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搂了搂她,苦口婆心道:“娘总是提及你大姐,不是为了激起你的叛逆,而是让你知晓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为了娘生生失了天真,娘不要求你像你大姐那么懂事,只盼你日后说话行事,多听多看,分清谁是真心实意对你好,谁又是虚情假意敷衍你。”
“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本来有些话娘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过看你行事毫无章法,娘便跟你说说与你相关的人,咱们府里除了你大姐二年前出嫁,算上你还有六位姑娘,若你与你大姐年岁差的少些,有她看顾你,娘也不用为你操碎了心,二丫头别看她平日跟你最为交好,但她的心思却最为狠毒,四丫头倒是个妙人,难为李姨娘那么木讷的性子竟生出个如此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女儿,这样的人不触及她的切身利益便罢,若惹到她定会与你不死不休,五丫头与她姨娘一样,不过是个作威作福的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据,至于七丫头,可能遗传她姨娘胆小如鼠的性子使得她性格乖张不定,比你还不辨是非。”
“娘,您又打趣女儿,不过娘是不是忘了提及六妹?”
太太瞪了她一眼,缓缓道:“娘品了六丫头很长时间,她倒是个趣人,说她愚笨却又秀外慧中,说她聪明伶俐又懂得藏巧于拙,就品行而言这众多姐妹中,她却是难得的敦厚良善,所以你以后没事多跟你六妹接触,学学她如何为人处世。”有时候身在逆境,说不得被迫提前懂事,例如六丫头以及她的大姐。
三姐扯扯嘴皮,颇有些不赞同:“娘,六妹可比我还小呢?”
太太见她一脸不认同,翻翻眼冷哼:“你且用脑子细想想,你六妹何时在众姐妹前丢过人,无论是二丫头还是五丫头,哪个让她吃过亏……你在看看你,不是被你二姐当枪使怼别人,就是傻了吧唧被人当笑话。”
被亲娘这般埋汰,三姐羞愧难当:“娘,求您给女儿留点颜面?”
“记住娘的话,面子是自己挣回来的,回去仔细琢磨我说的话,以往总觉得你年岁小,希望你做女儿家时在娘家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如今……说到底是我误了你,”叹了叹气:“下去吧,让王妈妈进来。”
三姐跺了跺脚,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嘴唇微动咬牙离开。
见到守在外面的王妈妈,三姐脸色讪讪的,王妈妈游走于内宅,早就已经成精了,遂笑容满面的福了福身:“姑娘可是与太太说完话了?”
“嗯。”三姐眼神闪躲瓮声道。
“那老奴送三姑娘回去?”
三姐摇头,走了几步顿了顿回头看向王妈妈:“王妈妈……我……”
王妈妈弓着身子,笑着说:“老奴晓得姑娘要说什么,不过您是主,老奴是仆,这当主子的责骂奴才两句算什么?只要姑娘能体恤到太太的良苦用心,便是天天责骂老奴,老奴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这话一时弄得三姐心情不上不下,忐忑难安。
……
三姐终在王妈妈宽慰中的笑着离开,已是半盏茶的时辰。
王妈妈小声开门进来,轻手轻脚走到太太身后,过了许久,太太哑着声音道:“上次大姐来信中说的事,这段时间你便开始着手准备吧!”
王妈妈低声应诺。
“一会儿我写封信,你差人送去驿站。”
“是。”
刘湘婉听到正房母女吵架的事已是第二日的茶余饭后,听着招娣眉飞色舞讲着不知过了几遍嘴变了多少味的八卦,挥手反问她:“此事与我们有关系吗?”
招娣愣了,眨眨眼睛:“没关系。”
“既然与我们没关系,我们听来又有什么意义?”
“奴婢不是合计让姑娘听了开心下吗?若不是因为太太和三姑娘,姑娘这几日何须这般劳神费力。”
话音刚落,招银掀帘进来:“姑娘,三姑娘过来看您了……”
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招娣吓了吐吐舌头,刘湘婉瞪了她一眼,低声说:“谨言慎行。”
三姐这次过来只带了梅兰,竹菊两个丫鬟,刘湘婉亲自出去迎接她:“三姐,你来的真及时,妹妹正准备遣丫头唤你来呢?”
“哦,这么说咱们姐妹还是心有灵犀了?”
刘湘婉捂嘴偷笑:“三姐,你怕是用错词了,这心有灵犀指的可是……?”
三姐挑眉:“可是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三姐你说妹妹说的可对?”
三姐爆红着脸,点了点她额头:“就你最滑头!”
刘湘婉对招银使了个眼神,拉着梅兰竹菊去西厢房坐着,那里是招银招娣休息的地方,成日里放着些干果,茶水,一怕发生类似今儿这般突发的状况,二也能让她二人有个歇脚吃茶的地方。
梅兰竹菊还是头次进来,眼神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见到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干货及糕点,愣愣道:“六姑娘早知道我们姑娘会来?”
招银捂嘴笑道:“我们姑娘可不是算命的,能掐会算。”谈笑间解释这里的摆设。
梅兰竹菊听后,心里忍不住的羡慕,当初她们的爹娘以为跟了三姑娘会享福,毕竟三姑娘是太太亲生女,嫡出小姐身份地位摆在那,谁料姑娘越大,心思越难以捉摸,对她们这些从小贴身伺候她的丫鬟非打即骂,现在想想,当年还不如跟着木讷的六姑娘,最起码六姑娘是府里出了名的厚道人,对太太恭敬,对下人宽和,此番一对比,两人心酸的眼眶不由得泛红。
招娣想到,不久前还拿这件事打趣自家姑娘,如今见两位姐姐眼眶泛红,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招银毕竟比她大上两岁,忙转移话题:“姐姐们定是没吃过桌上摆放的糕点,快坐下尝尝厨房新做的紫薯南瓜饼。”
梅兰转身,拿起丝帕点了点眼角,又掩饰般对竹菊道:“你眼睛上有个睫毛,我帮你弄掉。”
这么一打岔,二人眼里的泪痕渐渐消失,招银招娣忙拉着梅兰二人坐下边吃东西边开玩笑,气氛好不畅快!
西厢房里竟是百年一遇姑娘们在做事,丫鬟们在偷闲吃东西。
绣房里,并不是没人伺候两位小主子,赵妈妈跟在二人身后,听她们说话及不时吩咐。
第31章 打皇家脸
三姐看着绣架上屏风, 眼睛闪着亮光, 这……这真是当初她们商量好绣出来的图案吗?白嫩的手指轻轻摸着屏风上的纹路, 惊喜的看向刘湘婉:“六妹, 这件屏风怕是满苏州府也找不出第二件……”
刘湘婉狠狠掐了大腿一下疼的脸色泛红,这在三姐眼中看成了害羞:“六妹,不用不好意思, 三姐这是在夸你。”到底还是年纪小。
“三姐,再打趣我不理你了。”刘湘婉佯装气愤, 跺跺脚背过身。
三姐见她耳根泛红,猜想她脸皮薄,捂嘴偷笑。
赵妈妈沏好茶水为她们分别倒满, 轻声唤道:“姑娘, 茶水已备好, 您和三姑娘还是边聊边饮吧?”
刘湘婉回头看向三姐,三姐点点头。
“六妹,你可知不久后家里要来客人?”三姐端起茶杯抿了抿, 趁她不注意眼角不自觉瞥了瞥她。
刘湘婉神色诧异了下, 笑着说:“家里来客人, 自有爹爹与母亲招待。”
三姐轻哼一声:“你现在还不知道吧!娘已经着王妈妈拾掇景庭轩了?”
“哦?”刘湘婉这回确实惊讶了!
景庭轩紧邻爹爹书房,府中一般人进去不得,除非京里来的特使或爹爹的好友方能住在那个地方,如此想此次来的客人怕是大有来头。
“六妹, 你可好奇?”
刘湘婉摇摇头:“若客人是男子,我们内宅女子根本见不到, 若是女子,自有母亲招待引我们与她见面。”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不用说陌生男子怎能随意同内宅女子见面。
三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想到今早给娘请安,她故意留下自己谈及此事时,自己害羞的身子忸怩不安,心里则偷偷幻想几人的模样,如今同六妹一比,真真是天差之别,心智不如她沉稳不说脸上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犹记那时抓着娘的衣袖,既紧张又害羞:“娘,家里真要来客人,还是从京城来的?”
太太脸上的笑容喜不胜收:“昨晚你爹过来看我提及这事。”王妈妈唤大夫过府的动静太大,老爷下衙后听到风声急匆匆奔去她的院子,晚膳及就寝自然留在正院。
“三姐?三姐?”刘湘婉久等不到三姐的回答,轻声唤了唤她。
三姐讪笑的饮了口茶:“想起件事,不自觉入神了。”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隧道:“屏风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赵妈妈在旁难掩焦急的看向自家姑娘,可千万别犯傻,苦了自己不说又熬坏身子硬撑,还好她顺着三姑娘的话:“确实有个地方需要三姐帮忙定夺下。”
“哦?”
刘湘婉牵着她的手走到绣架前,指着一处道:“三姐你看,屏风上蝴蝶的颜色是不是有些过于深,所以我想蝴蝶翅膀边缘用金线缝制,安国公府世代公卿,老太君又是超高品头衔,稍稍用金线镶边应该不会越矩吧,三姐觉得可行吗?”
听六妹这么一说,三姐眼神在屏风上来回审视,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点点头:“确实如你所说,若用金线镶边既抬高老太君的身份又增添屏风的色彩。”
“三姐所言正是妹妹心中所想,只不过妹妹口笨,不如姐姐妙语连珠。”
三姐下巴微抬,眼神略过针线筐,嘴角上翘道:“金线备好了吗?”
刘湘婉迫不及待的点头,又亲自走到针线筐替她穿好针线,贼兮兮巴结道:“三姐,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个师傅教的,金线镶边就交由你了。”
三姐翻了个白眼,走到绣架前随后坐在凳上拿起针线专心刺绣,这时的她如同瓷娃娃,一动一静皆展现良好的闺阁教养,只不过自出生后一直被太太溺爱,不知人心复杂,在这深宅大院里,似她这般庶出身份的闺中千金,还不如太太身边得力的妈妈说话有地位,有分量,甚至为了优渥点的生活,不得不低下身子肯求她帮忙,只为在太太露个面。
三姐托生的好从太太肚子里出来,注定比她们这些庶出姊妹高人一等,但也正因这些外在因素,也让三姐性格阴晴不定,高兴时喜形于色,愤怒时暴跳如雷,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它赐予你锦绣生活必让你有所缺失。
刘湘婉坐在另一边矮榻上细细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如今三姐在旁穿花纳锦,做妹妹的总不好干坐在一旁喝茶歇息,遂吩咐赵妈妈翻出为大姐家侄儿准备的周岁礼。
赵妈妈皱着眉头不赞同,刘湘婉十分无奈,趁三姐不注意指了指她在的方向,赵妈妈思量再三总算同意,将针线筐递给姑娘,小声道:“姑娘慢些绣,仔细伤了眼睛。”昨日睡觉前姑娘还同她抱怨:“待这幅屏风绣完后,短时间再不动针线。”话音仍绕耳,如今又忙着给大姑家小少爷绣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