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众姐妹听后不知为何,反而激起心中阵阵热涌,不由敛了敛神色,跟着孙嬷嬷认真学习规矩,不在磨磨唧唧,叫苦不迭。
  府中因为二姐的婚事,众人皆胆战心惊,便是过年也过得没滋没味,刘仲修更是,自二丫头定了这门亲事后,他自觉无脸出去与同僚们应酬,遂每日下衙后,直接回府去书房看文书批阅公文。
  这日,刘仲修下衙后直接去了正房,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二丫头的嫁妆可有准备妥当。”
  太太脸色淡然的让王妈妈去内室,取了嫁妆单子给他看,声音平淡道:“老爷细细看看,妾身可有落下什么?”其实更想说,老爷是否担心妾身给二丫头准备的嫁妆轻薄了?
  刘仲修指着上面几样东西,皱眉道:“这些华而不实的物件不要也罢,二丫头嫁的是商贾之子,那样的人家怕看不上这些东西,不如换些真金白银最为好,我们即将回京,日后在见面又不知何年,不如多备些银子留给她傍身,也算圆了一场我们父女情。”
  太太到是无所谓,淡淡道:“老爷言之有理。”又遣身旁的王妈妈过去:“将老爷认为不妥的地方记下,趁眼下还有时间,重新预备着。”
  刘仲修看着太太极其冷漠的神色,便知她还因上次的事而怀恨在心,淡淡道:“我知夫人心里与我犯了嫌隙,但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不为旁人,为了翊哥日后为官的名声,万不可行差踏错。”
  太太脸色一冷,讥讽道:“便是老爷不说,妾身也晓得轻重缓急,这般节骨眼,妾身万不会让二丫头的婚事出现任何差错。”
  老爷解她禁足当日,翊哥便过来请安,太太心知儿子有事要说,便遣退旁人,唯独留下王妈妈在旁伺候,拉着他的手温和道:“我儿可是有话与为娘说?”
  翊哥松开她娘的桎梏,站起身揖礼道:“娘亲,您因二妹遭了爹爹的禁足,其中缘由儿子已然清楚,请您日后再不要寻二妹的麻烦。”
  太太气的抖着身子,怒声道:“既然你清楚个中内情,还让为娘忍着那个小贱人不成。”
  翊哥淡淡道:“娘,难道您真要为了一颗老鼠屎搅得家宅不宁吗?”
  太太脸色一僵,脱口而出的反驳话也因此噎了回去。
  翊哥继续道:“娘,爹爹所思所虑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因二妹的婚事,咱们家已闹得满城风雨,难不成因您记恨二妹便要搅黄了她的婚事,休说她失不失落,到时婚事不成的她跟着您回京,到时您又该如何善了。”
  “我……”
  “娘,您与爹爹还有几十年要过,难道真要为了一时之气,与爹爹争锋相对,闹得夫妻反目成仇不成?”
  “我……”
  “娘,便是为了我们兄妹,您也不该随心意行事,三妹因您禁足冒然闯进爹爹书房,言语不敬顶撞爹爹,气的他如今如鲠在喉,难道您真想看到妹妹被爹爹厌弃。”
  王妈妈在旁劝道:“太太,大少爷言之有理,二姑娘即将出嫁之人,你何必同她斤斤计较,待她日后过得颠沛流离,你且看她还敢如何嚣张。”
  “可我心里有口气憋不出……”说着锤了锤胸口。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您不去想她,不去看她,不去念她,让她出嫁前在屋中安稳绣嫁衣便是。”
  太太架不住他二人在耳旁念叨,面色颓然道:“你们不用说了,二丫头出嫁前我不会寻她错处。”
  话毕,翊哥长长舒口气,对王妈妈赞扬似得点点头。
  立在太太身后的王妈妈微微躬着身子。
  转眼便到了二姐出嫁的日子,满府上下透着喜气,但府中众人依旧低眉顺眼忙活手中的活计,深怕哪个地方做错,惹来老爷的重怒。
  二姐出嫁后,三姐自然变成众姐妹中最为年长之人,遂领着余下四个妹妹去了二姐的院子,喜娘正在为她装扮,只见她身着亲手绣制的鸳鸯戏水嫁衣,头戴金色镂空喜冠,脸上被喜娘扑的满脸白粉,待她睁眼后,见到众姐妹联袂而来,喜得眼里带笑,不管之前如何,今日踏出家门便是别人家的媳妇,想到未知的道路,二姐既满心忧虑又眼带憧憬。
  二姐推开喜娘的手,缓缓站起来,看着众姐妹感慨道:“今日一别,他日在相见也不知何年,以往我有做不对的地方,还妄妹妹们不要同姐姐计较。”穿上嫁衣那一瞬间,她对这个家竟生出不舍之意,如今看到妹妹们,心中不舍之情越发强烈。
  三姐心里抽痛,唯有低下头遮下眼里的伤感,倒是四姐笑着打圆场,笑呵呵道:“今日的二姐尤为美丽动人,也不知未来姐夫瞧见,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五姐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附和道:“若二姐夫被二姐沉鱼落雁的容貌惊呆的找不到回家之路,便留在我们府中,正好我们姐妹舍不得二姐出嫁呢?”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此番话让二姐眼眶泛红,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泪意,沙哑道:“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
  众姐妹微微颔首,三姐总算缓了神色,笑着说:“其实我们也为二姐准备了添妆之物。”眼神环顾一周,打趣道:“妹妹们遮遮掩掩作甚,还不拿出你们的贺礼。”
  话到如此,姐妹们各自拿出为二姐准备的添妆,三姐率先送上一副白玉耳坠,四姐送了一副珊瑚手钏,五姐送了亲自绣制的百年好合的荷包,刘湘婉送了一副亲手绣制的百子千孙图,七姐画了一副花好月圆。
  二姐嘴角含笑看着她们,让身旁的念春一一接下,神色感动道:“你们有心了……”
  众姐妹笑着说:“自家姐妹无需这般客套。”
  这时,赵姨娘院子里打扫的小丫鬟进来,对众人福了福身,方眼神焦急的看着七姑娘,七姐神色一愣,脸色骤变,对二姐福了福身,歉意道:“妹妹还有事,唯有在此祝二姐百年好合,夫妻恩爱。”说罢急匆匆的离开。
  众姐妹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迷惑不解的神色。
  这时喜娘忙道:“二姑娘,时辰不早了,还是让奴服侍您梳妆吧!”
  其余人坐在一旁陪着二姐说话,过了一会儿,只见王妈妈手上端着木盒进来,姐妹们见她有事,忙对二姐道:“姐姐这还有事要忙,妹妹们就不多打扰了。”纷纷起身告辞。
  路上,招银低声问:“姑娘,咱们是回院子还是去姨娘处?”
  刘湘婉抬眼望了望姨娘院子的方向,思忖道:“回院子。”今儿又是二姐出嫁,又恰逢赵姨娘生产,府中奴仆怕是手忙脚乱,如此多事之秋最易发生事端,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因她经历过黄姨娘生产之事,遂一见赵姨娘院里的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进来,便猜到发生何事,如今唯有期盼赵姨娘平安渡过此劫,喜得麟儿。
  刘湘婉回到屋子,果然赵妈妈在旁轻声道:“赵姨娘怕是要生了?”
  “情形如何?”
  “老奴也不知……听说早晨赵姨娘起床后便觉得胸口闷的慌,待喝了一碗补汤,便有些上不来气,还是春花见其不好,忙去正房禀了太太,可是太太眼下正忙着招呼各府女眷,哪有功夫搭理她。”顿了顿又道:“最后毫无办法的春花跪在正房门口不住的磕头,此举更是惹的正房上下惊呼不已,不过到底将太太请出来,老奴听说太太出来后,脸色极为阴沉。”
  “太太可派人过去?”
  “听说遣人去请了稳婆。”
  刘湘婉想了想,低声道:“妈妈快去姨娘处,叮嘱她关紧房门,切莫沾惹是非。”如今府中大乱,说不得有人趁机为非作歹,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姨娘眼下还是守好宴哥最为要紧。
  赵妈妈一点就透,忙道:“老奴这就过去。”
  刘湘婉坐在矮榻上喝茶,招银道:“姑娘,赵姨娘可真会挑日子,竟撞上二姑娘出嫁之日生产。”
  刘湘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谨言慎行!”
  唉!赵姨娘若能平安渡过此难关自然千好万好,可如今府中人手大多忙活着二姐的婚事,哪还能顾得上她,再说腹中胎儿着急出来,你还能将其按回去不成。
  大约两刻钟,赵妈妈神色慌张的回来,只见其脸色苍白,低叹道:“老奴瞧着赵姨娘怕是不好?”
  “如何这般说?”
  “老奴刚到姨娘处还能听到赵姨娘嘶声力竭的低吼声,可回来时却什么也未听到。”
  刘湘婉安慰道:“生孩子哪能那么快,姨娘那时候不也遭了好大的罪,还好苍天保佑,让姨娘与弟弟平安无事。”
  赵妈妈没说的是:赵姨娘自从怀孕后便闭门不出,身子定然虚的很,哪能有力气生孩子,尤其两月前,她去黄姨娘处请安,偶然见到赵姨娘的身影,无论身子还是腹中的胎儿都大的很,这根本不行事啊……
  刘湘婉不知为何心里乱的很,便对赵妈妈道:“妈妈将咱们院门关上。”
  “这……这好吗?”青天白日关上院门,被有心人瞧见说不得又冒出什么闲言碎语。
  刘湘婉满不在乎的挥手:“无妨,如今府中乱的很,哪有功夫在意我们。”再说关上院门也是远离是非,有时候不是是非找你,而是人找是非。
  见姑娘心意已决,赵妈妈便出去关了院门。
  “我们去书房吧!”刘湘婉抬脚去书房,坐在案桌前,拿起毛笔誊写卫夫子的簪花小楷,唯有这样方能平息心里的不安。
  赵姨娘的院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可是产婆还未过来,七姐急的紧紧拽住珍珠的胳膊,脸色惨白道:“姨娘不会有事吧!”
  珍珠也是头次经历这样的事,吓得面无血色,胆战心惊,咽了咽喉咙,勉强安抚道:“姑娘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姨娘定然会平安诞下哥儿的。”
  “可是产婆呢?产婆怎么还不来?你说是不是母亲故意不让产婆不过?”
  闻言,珍珠腿都软了,忙捂着姑娘的嘴,焦急道:“姑娘,此处人来人往,您这话说不得传到太太耳朵里,这可如何是好?”
  话一出口,七姐便知不妥,可姨娘命在旦夕,她焉能不急,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便是听到又何妨,若姨娘有个好歹,我还会在乎其他吗?”
  这时屋中又传来赵姨娘的嘶吼声,听的七姐身子一阵比一阵发冷,珍珠便道:“姑娘,若不然您去耳房坐一会儿。”哪里都是等,别把姑娘冻坏了。
  七姐木愣愣的摇头:“不行,我要在此等姨娘,亲耳听见姨娘无事。”
  这时,一身着粉色小衣的丫鬟拉着稳婆过来,七姐大步上前,扯着稳婆往屋中拽,心急火燎道:“赶快进去,我姨娘正在遭罪,你赶紧进去看看她。”
  稳婆喘着气,呼呼道:“我的小姐啊,生孩子哪能这么快,便是老身进去,也不能立即让姨娘生下小少爷啊。”
  “废什么话,让你进去赶紧进去就是。”七姐猛地顿了顿脚,转过身子,眼神阴冷的看着她,冰冷道:“若是姨娘有个好歹,你……哼!”
  稳婆身子一哆嗦,颤颤道:“小姐,这苏州城内老身给不少高门大户接生过孩子,还是头次遇见你这样的官家小姐公然威胁人……”
  “威胁,若姨娘有个好歹,杀了你我也不解恨。”
  稳婆瑟瑟道:“你……小姐若这般行事,姨娘这胎老身怕是接生不了,您还是另请她人!”
  “你……”
  七姐猛地拽她进去,屋内人影匆匆,春花搂着姨娘轻声安慰:“姨娘,您喝点参汤,若不然一会儿该没力气了?”
  赵姨娘满脸汗渍,气息微弱道:“我……我怕是不行了……”紧紧握着她的手,喘气道:“姑娘呢?我要见姑娘……”
  春花拿起丝帕擦拭姨娘额头的汗渍,低声道:“姨娘,您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有了身孕,又怀胎十月孕育哥儿,如今只要您使些力气,哥儿定能平安出生。”
  赵姨娘晃了晃头:“不行,我没力气了……”
  稳婆被七姐扯进内室,浑身无力的赵姨娘一眼便看见七姐,眼神闪着亮光,低声道:“姑娘,我的儿……啊……疼……”
  内室的情景吓得七姐脸色苍白,不知所措,春花忙对秋月道:“赶紧将姑娘送出去。”又看向一旁的稳婆,声音难掩焦急:“大娘……大娘……您快看看我家姨娘……”
  秋月放下手中的木盆,忙向姑娘走去,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姑娘,这不是您该呆的地方,您还是随奴婢去外面吧!”
  七姐脚步僵硬的随着秋月走出去,待秋月转身回屋的那一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瑟瑟问:“我姨娘不会有事吧?”
  秋月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扯扯嘴角安抚道:“姑娘放心,姨娘定会平安无事。”
  门外站着心急如焚的七姐,门内黄姨娘生死不知的生着孩子,不知为何七姐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她猛地掀起裙角,飞快向正房跑去。
  今日是二姐出嫁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来刘府贺喜,太太正忙着招呼各家女眷,老爷带着少爷们在院门口迎客送行,哪有心神注意后宅正在生产的赵姨娘。
  正房门口,七姐抬脚便要闯进去,菱香有了上次的教训,忙对身后两个丫鬟使了使眼色,拽着七姑娘的胳膊,劝慰道:“姑娘,这时候您就不要跟着闹了。”
  方才春花跪地之举,已让太太面上无光,若七姑娘因此失了分寸,太太怕是重怒难消,到得那时后果便不是七姑娘所能承受的。
  七姐扯着菱香的胳膊,眼眶含泪的哀求道:“菱香姐姐,求求你,帮我通传一声。”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围着七姑娘,菱香又紧紧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我的七姑娘,您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太太又在做什么,若您冒然闯进去,您让太太在各家夫人面前脸面如何安放,”顿了顿又道:“再说,太太已让人请了稳婆,您还有何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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