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席向晚从盖头底下接过她递来的两件东西,眼前立刻又稍稍一暗,是轿帘合上了。她把玩着手中红彤彤的苹果,又将先前吩咐翠羽去掐下来的一支正红色的虞美人拈在了指间。
  不多久,花轿便起了,席向晚即便看不见外头,也知道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后头跟着一百二十六抬无论什么人都能看得出价值连城的嫁妆,正在朝宁府的方向走去。
  这嫁妆其中分量最重的,其实还是得算宣武帝先前通过宁端还给席向晚的那玉矿地契,如今工部已准备着手正式开采那片翡翠,这地契的价值甚至足以匹配好几十甚至上百担的嫁妆了。
  只是能看不能用,不过是放着镇宅罢了。
  她的嫁妆里另外一件特殊的便是从席老夫人那处得来、樊家想方设法都要拿到手的玉印,却不在后头的一百二十担中,而是前几日就由席向晚亲手交给宁端。
  樊家如今理应自顾不暇,应该暂时没时间来打这玉印的主意,不过左右放在宁端那里总比在她身边安全一些。
  想到这里,天不亮便起床打扮的席向晚从微微翕动的帷裳往外看了眼天色,外头早已经大亮了,而她的腹中也已经是空空如也。
  席向晚叹着气看了一眼王氏让翠羽带来的苹果,最终还是没一口咬下去。
  花了唇上口脂可不好。
  宁府和武晋侯府离得说远不远,只是顾忌着嫁妆贵重,又声势浩大,走不了太快,半个多时辰过去才到宁府。
  轿子一停下来,宁端便跳下马去,不用席向晚说便弯腰将她又从轿中抱了出来,看得周围人是目瞪口呆,一个个不由得心痒痒地想要看看红盖头底下的汴京第一美人究竟是什么绝色,竟能将宁首辅迷到这般地步——连走路都不舍得让走了!
  王虎和钱伯仲交换个眼神,也快步跟了进去。
  新晋首辅成亲,又有先帝新帝双双保驾护航,满朝文武自然没有不给面子的,王公贵爵皇亲国戚无一缺席,出手的礼物更是一个比一个大方,钱伯仲收礼单都收得满头是汗。
  宣武帝不方便到场,但仍派身边苏公公送来了贺礼,更是让这场亲事看起来无上荣光,在场眼界极高的官员夫人们也不由得眼热羡慕:在国丧期间仍能办得这么隆重的亲事,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这些妇人们看中的是宁端的官位和财力,而她们的夫君想得就不同了。
  宁端虽说刚走马上任,年龄对于首辅这个位置来说也实在是太过年轻,但宣武帝对他的重视和宠信已经是一目了然。若不是不长眼的人,只看今日一场亲事,便该知道这宁府和武晋侯府从此以后都是惹不得了!
  然而,满堂宾客之中也有一小部分人,隐藏在其他人之中,面上假笑,望着拜堂的一对新人,心中却满是除之而后快的恶念。只是这样的场合里,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谁会蠢到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
  等酒宴一开始,宁端带人一张桌子一张桌子过去打了招呼,可对着他那张即使是喜服也无法中和的冰冷视线,有几个人能熊心豹子胆去灌他的酒?
  宁端还是副都御使时,就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如今成了百官之首,那情况更是甚于从前。
  真上前真刀真枪和宁端拼酒了的,还是席府的自己人,席元衡今日拉了席元清做僚机,两人一幅不将宁端喝趴下不罢休的架势,宁端也还就真的奉陪了。
  宾客喝了喜酒,陆陆续续走了大半时,席元衡打着震天响的鼾声倒下了。
  月亮悄悄爬上还留有日辉的天空时,席元清的双目也迷茫了,他用力地拍着宁端,口齿不清却十分认真地道,“妹夫,我今日就放过你了,免得我妹子洞房花烛夜身边却没人暖床——我给你行方便,你以后、也得给我行方便。”
  他说完,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搭着滴酒未沾的席元坤,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王猛知道席元坤体弱,担心这两位宁端的小舅子在路上跌个狗吃屎,赶紧追了过去。
  宁端放下酒杯,神色十分清明,只是动作之间有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停滞,若是见过他醉酒的席向晚在场,一眼便能看出这人又喝高了。
  钱伯仲见人该走的都走差不多了,赶紧上前将一碗准备好的解酒汤放在了宁端面前,催促道,“大人,赶紧将解酒汤喝了吧。”
  宁端像是要确认来人是不是可信似的盯着钱伯仲看了两眼,才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而后起身朝外走去。
  王虎见宁端脚步十分沉稳,便也没跟上去,小声对钱伯仲道,“大人真是海量。”
  “好在没人敢闹洞房……”好容易挨过了这一天的钱伯仲松了口气,用力拍拍王虎肩膀,“大人要去洞房花烛夜,你就和我在这儿慢慢收拾吧!”
  王虎啪一下倒在了地上,嘟囔着“头晕”便以假乱真地睡了过去,气得钱伯仲朝他心窝踢了一脚,“替大人挡酒也没见你挡几杯,装起醉来倒是干脆!”
 
 
第202章 
  席向晚当然知道等酒宴结束将会是许久之后的事情, 她进了洞房之后便让翠羽和碧兰守在门口, 自己悄悄将那握了一路的苹果给吃了填肚子。
  反正这东西也就是象征平平安安一路的, 路都走完了,该吃还是得吃。
  只不过席向晚胃口再小也不是一个苹果能填得饱的,她坐了会儿便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点心盒子上。
  既然那里头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那必然也是专门为了她准备的吧?
  这样想着, 席向晚轻手轻脚地将盖头掀起一半挂到凤冠顶上, 小口却快速地吃了好几块, 方才觉得肚子里好受了些, 又将盖头改了回去乖巧地坐好了。
  桌上还放着一壶酒,那是早已替新人准备好的合卺酒,席向晚打开盖子闻了一口便觉得醉了一半, 皱着鼻子放了回去, 心道也不知道自家兄长们会不会又不知分寸给宁端灌了酒下去。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碧兰敲门进来说宁端来了的时候,席向晚一开始还没闻到酒气,反倒是好闻的皂角香气, 才意识到这人酒宴完了之后竟然还去沐浴了。
  可宁端进了屋子里,好一会儿没说话,席向晚只听见翠羽几人离开的脚步声, 不由得往门口看了一眼。
  紧接着是轻轻的金属碰撞声,席向晚侧耳听出那是李妈妈刚才取来的如意称,便仰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我。”宁端低声道。
  席向晚下意识偏了偏头,从他向来果决利落的声音里听出两分凝滞,笑道, “我知道。”
  宁端这才慢慢靠近她身旁,用如意称将盖头挑了起来,席向晚的面容便自下而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盈盈带笑,比美人图不知道灵动飘逸到哪里去。
  她平日里不怎么妆点自己便已经美极,盛装之下又多出几分往日鲜少见到的明艳和张扬,令脑中仍留存着醉意的宁端目眩神迷。
  席向晚含笑看了宁端半晌,却笃定了自己心中先前的念头:宁端果然又喝醉了。
  于是她主动伸手将宁端握着不放的如意称抽了出来,柔声问他,“还要再喝一杯的,只沾沾嘴唇可好?”
  宁端慢慢地点了头,动作迟缓地看着席向晚站起身来,又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到了桌边,见到放在那儿的一对酒杯,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嵩阳千叮咛万嘱咐,洞房花烛夜之前,合卺酒是一定不能忘了喝的。
  宁端义不容辞将酒壶从席向晚手中夺走,只给她的杯中倒了薄薄一层,自己倒是倒了一整杯,两人一前一后举起被红线系在一起的杯子要饮下时,才发觉那绑在两只酒杯之间的红绳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总之两人坐在相邻的两张凳子上,竟也不能同时仰头饮酒,不得不迁就着绳子的长度往彼此靠去。
  等宁端能将杯子举到自己嘴唇边的时候,他已经是在能数清席向晚有多少根睫毛那么近了。
  宁端在自己如同战鼓声的心跳中屏住气息,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酒气蒸腾间神智又被磨灭了三分,张口喊席向晚的小名,“阿晚。”
  席向晚比宁端先一步将酒喝完,闻言眨巴眼睛回视他,轻轻应道,“嗯。”她伸手碰了碰宁端泛着凉意的手腕,道,“你方才沐浴了?”
  宁端以不轻不重的动作反握住她的手指,“不想一身酒气来见你。”
  席向晚没挣,倚在桌子上支颐看他,烛光好似跳进了她的眼睛里似的那么温柔,“合卺酒也喝过了,此后……我该改口叫夫君了。”
  宁端的耳根红了起来。但他想了想,又认真道,“你愿意喊什么便喊什么。像从前一样喊我的名字,也很好。”
  “我原本想要迟一些再告诉你的。”席向晚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不是现在,而是等樊家,西承……这一切或许现在还看不见的风险都度过了之后,再告诉你很多事情……例如,假定亲这些。”
  听见假定亲三个字,宁端的神智倏地被拉了回来,整个人清醒几分。看着眼前面染酡红的席向晚,他突然回想起年夜那日的席向晚只喝了一小杯几乎没什么酒气的屠苏酒便醉了。
  而今日的合卺酒闻起来可醇得很,方才流入喉咙的时候也并不那么和顺。
  席向晚却毫无自觉地继续往下说着,“可你看,你总是这么担心,一来二去,反倒好像我被你拿捏了似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这时候先低头有些不甘……”
  宁端边心道你不就活了十五年,边弯腰直接将席向晚从凳子上轻松地抱了起来。
  席向晚显然有些迷糊了,她一腾空便动作极为自然地伸手去搂宁端的脖颈,边追问道,“……你在听没有?”
  “听着。”宁端三两步将席向晚放到床上,伸手想将她头顶巧夺天工缀满珠玉的凤冠摘下,却不得要领,不得不稍稍抬高声音叫了翠羽进来。
  翠羽刚听见自己名字时还当自己听错了,宁端喊第二声她才如梦初醒地转身推门进去,“大人?”
  席向晚迷迷瞪瞪看了翠羽一眼,道,“翠羽来做什么?”
  翠羽:“……”她也想知道。
  宁端搂着东倒西歪软得没了骨头似的席向晚,抬抬下巴朝翠羽示意,“将她的凤冠摘下来。”
  翠羽了然,她早上是看着这凤冠被戴到席向晚头上去的,自然知道固定的几处位置隐藏在哪里,上前三两下就将沉甸甸的凤冠摘掉了,正要告退,却又被宁端喊住了。
  宁端犹豫片刻,将这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半梦半醒的席向晚扶正,低声吩咐翠羽,“替她更衣。”
  翠羽:“……”她瞠目结舌,压低声音道,“大人,这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
  宁端看了她一眼。
  翠羽立马闭嘴,上前接过席向晚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便开始解嫁衣,边偷偷地往后看了眼已经离开床铺的宁端,见他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才大着胆子道,“大人难道今夜不打算宿在姑娘房中?”
  靠在翠羽肩头的席向晚也跟着唔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宁端天人交战。席向晚愿意嫁给他,却不代表就要真的要委身于他,于情于理,宁端先前设想的都是自己在外屋支一张床守着她睡的。
  他从认识席向晚走到如今,每一步都比他从前所想象的要美好满意得多,因此常常告诫自己不可过于贪心。
  可只是这稍一犹豫的功夫,翠羽便对半醉的席向晚煽风点火,“姑娘,大人说不愿歇在您这儿。”
  宁端一个冰冷的眼神还没甩到翠羽身上,席向晚就被这一句唤醒了过来,她抬头四下一望,见到宁端的身影后就不依不饶地朝他伸出了手去。
  宁端……宁端当然是身体快于思想,上前两步立刻握住了。
  翠羽见状立刻功成身退,“大人,这我可帮不上忙了,您自个儿想办法吧。”她说完,仗着有席向晚在,宁端不会发怒,也不等他答应,转身便哧溜一下窜出了屋子。
  宁端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低头去看席向晚时见她鼻头有些红通通的,显然是又畏寒了,不由得抿紧嘴唇低头笨拙地将席向晚身上脱到一半的嫁衣从她肩膀上除去了。
  他也只除了外衣,将嫁衣里头的中衣规规矩矩留在了席向晚身上,好似她皮肤带电似的,多碰一下都不敢。
  等宁端完成这一切时,头上都已经冒出了汗,和指尖泛凉的席向晚仿佛活在两个季节里。
  席向晚只觉得头上少了许多重量,一身轻松地往床榻里头靠了靠,没松手,而是用劲将宁端往里面拽去,“你喝多了,该早些歇下。”
  宁端:“……”也不知真正喝多的人是谁。
  他不敢用力挣,怕没轻没重地伤了席向晚,只得顺着她的力气踉跄一下,半边膝盖跪到床头,显出三两分狼狈来,“我去外屋……”
  席向晚哪里听他在说什么,自己钻进被子里头躺好,爱困地用脸颊蹭蹭宁端手指手背,嘀咕道,“……你好暖。”
  宁端整个人从手指到背脊都要烧起来了,他挣扎踌躇半晌,才坐到床边将自己的鞋脱了,用一种仿佛怕打碎什么东西似的珍视小心劲儿躺了下去,和席向晚足足隔开半臂的距离。
  席向晚沾着被子,原本六七分醉意也成了十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张开一边最后看一眼宁端的位置。
  宁端替她将被子掖好,声音极轻,“我就在这。”
  席向晚这下才安心地将双眼合上,从鼻子里含糊地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贴在面颊边上,侧躺着很快便呼吸均匀起来。
  宁端一动不动望着她,好半晌,他才悄悄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从席向晚的睫毛上轻轻扫过,那浓密柔软的睫毛尖儿戳得他心头发痒。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酣睡中的席向晚嫌冷地往身边热源靠去,先是意外将脚心贴在了宁端小腿上,过了会儿又食髓知味地一拱一拱朝他贴近,最后倚在宁端胸口才舒适地停了下来。
  全程睁着双眼望床顶的宁端:“……”他先前就该狠狠心直接睡到外屋去,好免了现在这番折磨。
  他在自己潮热狂肆的心跳声中做下了抉择,动作极慢地翻过半个身子,用另一条手臂环住了席向晚的腰肢。
  ……自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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