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他像是有意似的, 将声音拖得老长,念完钦此二字后,捏了捏自己唇上的小胡子,一笑,“王参将,束手就擒吧?”
  “不可能!”席元衡厉声道,“王家满门忠烈,对皇上忠心耿耿,更是开国功臣,怎么可能通敌叛国,简直是——”
  “大哥慎言。”席向晚伸手握紧了席元衡的手臂,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后头小声道,“这可是圣上口谕。”
  席元衡闭上了嘴,席向晚似乎都能听见他两排牙齿用力咬在一起发出的切齿声,不得不双手握了上去,生怕自家大哥一时冲动犯了大事,将自己也先赔了进去。
  虽说来三个席向晚也是拽不住席元衡的,但她的担忧席元衡还是收到了。他红着眼眶转头看向王长鸣,“二舅。”
  王长鸣的神情倒是比一开始轻松不少。他摆摆手,“圣上不会冤枉无辜之人,我便去牢里转一圈,总能等到平反。”他说完,任由官兵上来将他拿下,侧头对席向晚笑了笑,“晚丫头別怕,二舅很快就回来。”
  席向晚松开了席元衡的手,点点头,对王长鸣笑了笑,“您在牢里也别担心,一定很快就能回家的。”
  都御史哼了一声,“通敌叛国,诛九族的罪,王参将,此一去,你恐怕是再没机会参我一本咯。”
  王长鸣轻蔑地瞥了眼小人得志的都御史,等戴上了镣铐便自己往前走去,根本不像是刚刚被缉拿的犯人,倒是都御史自己羞恼交加地唉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宁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和其余官兵一样的背景板,转身便落在最后离去。
  众目睽睽之下,席向晚也没有贸然出声叫住他。
  这一趟来访,算是证实了席向晚心目中的猜测。王家的出事,提前了。
  她拽了拽席元衡的袖子,轻声道,“大哥,我们还要告诉舅母和外公这些事情呢,等回了府,还有父母亲和三哥。”
  席元衡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你说得对。正是这时候才不能自乱阵脚,大舅二舅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奸计想害他们——我去找外祖父,你去见舅母,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回席府。”
  “好。”席向晚轻轻应了,又道,“和外公说时,你含糊着些,他年纪大了,我有些担心。”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席元衡点头。
  两人匆匆去见了亲人之后,又离开王家赶回了席府。
  原本在院中算着账、等儿子女儿回来用晚饭的王氏猝不及防地听了二人传回的噩耗,险些将手上新作的算盘给砸了。
  她难以置信地扶着桌子,“大哥二哥对钱权都无贪欲,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圣上怎么能——!”
  “母亲。”席向晚扶着王氏重新坐下,用眼神使唤席元衡去倒茶,边轻声漫语道,“您别担心,王家一家门是什么样的人,满朝文武都知道,这般毫无证据的抵赖,圣上明鉴,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这些日子,可能王家难过一些,家中只剩外公和二舅母,也许需要您多帮扶着点。”
  “我知道,我知道……”王氏喃喃自语着坐下,靠在椅背上长出了口气,泪水盈满了眼眶,“父亲可怎么受得了……”
  席元衡那边沏了茶,小心翼翼端到王氏旁边。
  王氏哆哆嗦嗦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二哥他……被带走时,怎么样?”
  “二舅舅比大哥冷静得多,还反过来安慰我们别担心,说圣上很快能还他清白。”席向晚语气带着两分轻快,“所以呀,您也别太担心,可别把自己的身子骨累坏了。”
  在席向晚和席元衡的反复安慰之下,王氏才平静了下来,打发他们回各自的院子去了。
  出了院子后,席元衡和席向晚脸上不约而同地多了一分沉重。
  “事情没这么简单。”席元衡沉声道,“兹事体大,若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圣上不会直接下令将人投入大牢。”
  “总不能让母亲担心,她心思重,最近又刚开始掌家,太累了,容易生病。”席向晚跟在席元衡身旁,声音很轻,“别说外头,席府之中,很快也要有不安分的人冒头了。”
  “三房,还是四房?”席元衡的眉皱得更紧,“这些家里长短我也弄不清楚,你和母亲千万小心。”
  “放心,有我在,大嫂也安全的。”席向晚顿了顿,似不经意地侧头用下巴指了个方向,“……府中,我担心的是那边。”
  席元衡循着她的目光一看,见到那是席明德居住的方位,登时眼神一凛,“他能做什么?”
  “……为了保全自身,他什么事做不出?”席向晚低声反问。
  “我去元坤的院子里等他,都察院这么大的事情,他明明就在都察院里……!”席元衡说到一半住了嘴,“怪我,他才进去没多久。那宁端也——”
  “宁端也不会提前知道的。”席向晚摇摇头,“即便他知道,也不是必须暗中偷偷知会我的。”
  她说着,将双手合拢在一起,轻轻往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大哥,这个冬天,也许会有些难熬……”
  席元衡没说话,他离家住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幺妹已经亭亭玉立,似乎完全能独当一面,令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脑中用力转着安慰的词汇时,席向晚歪头朝他笑了笑,露出两边可爱的小酒窝。
  “但是,我们一定能熬过去的。”她笑吟吟地说,“一家人一起,一个也不少。”
  *
  这夜整个汴京城都暗流涌动。席向晚早早合衣睡下,知道这还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头。
  从王家两名参将因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投入狱中之后,是接二连三的大家族落马、或多或少地牵扯其中,到最后,小半个朝堂上的面孔都变了,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事情还会不断发酵,如今自知人轻言微的席向晚决不能过早地将自己的筹码暴露出来。
  她更不能找错人。
  若真要求助,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选。
  “姑娘。”碧兰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三少爷来了,说夫人有事喊您过去。”
  席向晚立刻合衣翻身而起,“替我拿件外衣来。”
  她以为是王氏半夜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出了院子见到席元坤后,这人却一路带着她往席府的一道偏门走去,还一脸不快之色。
  “怎么了?”席向晚拧眉道,“可是大舅舅二舅舅他们……”
  “你见了就知道。”席元坤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偏门旁,转头吩咐碧兰,“将你家姑娘外衣系好。”
  碧兰应了声,加快脚步上前看了看,一愣:这不是已经系得很好了吗?
  下一刻,席元坤将门给拉开了,只洒着夜光的街上站着一个人,和往日不同,他只身着一身暗色的袍子,仿佛要被溶解在夜色之中。
  听见门的声响,他侧过了脸来,俊美冷淡的面容映入了席向晚的眼中。
  “别说太久,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席元坤轻声说完,将门虚掩,挥手让碧兰和自己一道走远了些,但也没让席向晚真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万一这人要让阿晚吃亏呢?
  “宁端。”席向晚讶然笑了,她上前了两步,抱着怀中暖炉仰着脸儿问道,“什么时候和我三哥商量好的?”
  “今日都察院中。”宁端的视线直直落在席向晚脸上,见她似乎对白日之事并无芥蒂,顿了顿,道,“我并不是有意……”
  “你事先也不知道吧?”席向晚略显粗鲁地打断了宁端的话,她歪头看着这位不日即将位极人臣的未来首辅,却没有刚刚重生时那样忌惮他,“你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我王家要出事,我不会怨你的。”
  宁端垂眼看着不着红妆也仍然出水芙蓉般可人的席向晚,想起了前几日到处打探她消息的樊家人。
  她美得过分,又这般善解人意,不怪狼子野心的樊大公子也对她动心。
  “你深夜前来,找了我三哥替你开后门,”席向晚挤兑他,“就是为了和我说一声抱歉吗?”
  宁端看了她一会儿,见那双清澈天真的眼瞳似乎并未染上阴霾之色,却更觉得沉重几分,“我会让人尽量照顾你的亲人,但王家此番想要脱罪恐怕……”
  “宁端。”席向晚淡了笑意,又一次喊了宁端的名字,“你脚下的路,并不比我好走。”
  宁端不说话了。席明德做官到了这把年纪似乎已经老糊涂了,他家中的孙女却对官场之道如此通透?
  “你能来,我很感激。”席向晚细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汴京城中,能比你更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狂风暴雨的人少之又少……可你不该来的。”
  “没人会发现。”
  席向晚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可即便是你,或许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听说宁端死得悄无声息,尸体几乎没有停灵就被匆匆运走,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敢挺身相送,谁都知道他是被新帝除去的,谁也不敢触新帝的霉头。
  究竟是不是四皇子、后来的新帝动的手,席向晚无从判定。
  只是……
  “我不愿见你受难。”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宁端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愿被你误解。”他回道。
  席向晚讶然地睁大了眼睛看进宁端幽深的眼底。
  ……这可不是宁首辅能说得出的话。
 
 
第60章 
  席元坤在心里数了一百个数, 就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席向晚带笑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 转脸对宁端道, “一路小心。”
  宁端点了点头,却没移动脚步,他开口道, “事情还没结束, 内忧外患, 你……多注意。”
  “我知道。”席向晚笑吟吟和他对望了一会儿, 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回去吧,宵禁了,别让人见到。”
  宁端深深看她一眼, 又听见席元坤二度敲门催促, 才将夜用的长斗篷兜帽戴上了。
  他正要起步,席向晚突地又打趣道,“第一次见你穿玄色的衣服, 也很好看。”
  席元坤从门背后瞧着宁端大步离去的身影,怎么都觉得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三哥,走吧。”席向晚缓步进了偏门, 对碧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席元坤将门合上,走到等着他的席向晚身边,心情有些微妙:好像……是宁端被他妹妹吃死,而不是他妹妹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三哥也真是大胆。”席向晚边走边道,“别说是这个时间, 哪怕还没入宵禁,被人看到半夜私会也不好。”
  席元坤揶揄,“你现在倒是知道了,刚才和他说话时倒是笑得挺开心——他说了什么?”
  “就如同你我大哥想的那样,事情不简单,也绝不会因为二位舅舅入狱而结束。”席向晚垂着眼道,“都察院领命查办,先前毫无风声……三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是都察院早就在暗中调查许久,证据确凿才倏地发难;要么就是,有人直接收集了证据,偷偷到皇帝那儿打了个小报告。
  无论是哪一项,已经首当其冲的王家都已经深陷泥潭,难以脱身了。
  席元坤微微拧起了眉,“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许会去请求祖父帮忙上奏陈情。”
  “可祖父……不会帮的。”席向晚声音很轻,答得却很肯定。
  席明德心中,他是席家的家主,主宰席家所有人的生死,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做得十足贴切的他,绝不对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更何况,席明德向来就不满席老夫人和她亲手挑选的王氏这个儿媳妇。
  只是宠妾灭妻四个字,席明德已经做到了前两个,他不敢做后两个字,若真是对席老夫人动手、责骂、放休书等等,那可是犯法的。
  而席老夫人也并不在意席明德的冷淡,她只想将武晋侯这个爵位稳稳地冠到自己的独子身上,唐新月急得眼睛滴血都没用。
  唐新月在表面上一直很安分,礼仪功夫做得十足,从来挑不出错,这也是她能身为宠妾却一直没给席明德带来什么麻烦的原因之一。
  可这并不代表,在看见机会的时候,她也还会继续保持一直以来的低调和沉默。
  比如王家二子的突然入狱,唐新月一听到耳中,就知道天大的好机会来了。
  席明德开始给唐新月说这事儿时语气还有两分轻松,“我朝罪不及外嫁女,王氏的娘家散了,她之后也能听话安分些,是件好事。”
  唐新月替席明德叠着明日要换的衣服,若有所思道,“可她全家都入了狱,妇道人家没了主意,会不会请老爷去圣上面前求情?”
  “求情?”席明德瞪大眼睛连连摆手,“通敌叛国的事情,谁敢求情,一不小心脑袋也要跟着掉了!”
  唐新月幽幽叹了口气,“为了老爷和席府,这样的大事是不能碰。只是她一家人都……也太可怜了些。”
  “正好,这一来她又没工夫掌家了。”席明德伸手将唐新月抱到了床上,不假思索道,“包氏还在祠堂思过,不如这次,你来学学怎么掌家?”
  唐新月娇笑起来,仍然如同二八少女般清脆动人,“老爷又拿我说笑了,我哪有掌家的能耐?”
  “那你有什么能耐?”席明德难耐地将唐新月按倒在床榻上。
  “我只有伺候老爷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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