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您终于回京了。”
圆通大师先观了一眼他的气色,“王爷气色还算不错。”
想起方才暗部那边的回报,萧子琅苦笑,他都快气炸了,哪还有好气色啊。
“大师,请您帮忙看看这人的八字,是不是有异?”
萧子琅拿出一份从林昭然那里取来的谢洲的八字。
因为最初的时候,林蔚然林昭然先后与谢洲定亲,加上林蔚然林昭然身份互换一事,所以他们仨的八字,是互通的。
圆通大师接过,将之置于桌面上,然后半磕着眼不断捻动着佛珠,
“从此人的八字来看,年支生年干,年干生月干,肝干生月支……只是到了后面,时干与时支略有些不那么相生相宜。此人四柱五行俱全,命中带福,福禄寿财伴身旁,寿字稍弱。”
“不明白?”
萧子琅黑着脸点头,他是真没听懂,但大致意思,应是说谢洲的八字不错?寿字稍弱的意思,就是寿命不长吗?
“老衲方才所言,大致意思是能成格的八字最好,如果不能成格,大运辅助能成格的也算可以。从此人的八字原局来看,他于时干时支微有欠缺,属于第二种,八字中日坐贵人,此八字特征之命理中贵人运是非常好的。也就是说此人的运是非常旺的,常常能逢凶化吉,即使做不到遇难呈祥,亦能转危为安。”
原来是这样吗?难怪好几次都失手,萧子琅若有所思。
萧子琅好奇地问,“大师,你见过的最好的八字原局是什么?”
圆通大师笑道,“生辰八字,最好的自然是皇室中人了。”
萧子琅想想,确实如此。
圆通大师想起前些日子在京郊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个男子,那男子原先的命格是极好的,就是欠缺了一些运。昨儿惊鸿一瞥,圆通和尚发现,他欠缺的那部分运,似乎有人渐渐地给他弥补上来了。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宫令箴,不过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消息就不必和王爷说了。
萧子琅想了想,笑问,“大师,我的生辰八字如何?”
圆通大师笑道,“王爷的八字原局自是好的。否则老衲何须千里迢迢前来相助于王爷?”这自然的态度丝毫没让人觉得他是避生就轻。
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否则他还能折腾啥呢?当然,却会有个基准在,想要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是很难的。
屋外,金乌西坠,天边彩霞红满天,云彩形成各种稀奇怪状的动物,似千军万马迎金乌。突然,一阵风吹过,其中一朵最亮的云彩弥而不散,将金乌拥入云层之中。
“阿弥陀佛,王爷,此番之后,老衲要往东南——”
突然间,他若有所感,抬眼从窗外望去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连后面的话都忘了继续说了。
萧子琅发现他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他,进而发现他死死地盯着窗外看,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片日落的景象。
“大师?”
圆通大师收回视线,问萧子琅,“王爷,老衲可否在此小住一段日子?”
萧子琅大喜,“大师尽可住下,苏武,去,将王府南边的江南阁打扫出来给圆通大师住。”
江南阁是竟陵王府中最好的客院了。
“王爷且慢,只需要在王府西边靠近竹林之处给老衲寻一处栖身之所即可。”圆通大师双手合十。
“好吧。”
第130章
正如谢父所料,南阳侯一行人果然于他所说的第三日抵达京城。
谢夫人得了消息,真是一刻都呆不住了,连连催促谢父与谢洲一起前往南阳侯府别院。
南阳侯林恒嵘与李氏刚抵达别院,仅喝了口水稍作休息,就被林老夫人请到大厅说话。当然,正主林昭然是必不能缺席的。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林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们商量接下来的婚礼怎么安排呢,毕竟离正日子也没几天了,哪知道去了之后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
林老夫人也疼儿子和孙子,也想让他们能多休息一会。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她的心始终都不安。
“咱们家与谢家的婚事可能要作罢了。”
“这是为何?”林桓嵘先是一惊,然后整张脸沉了下来。
林溯风瞠目,这都是啥啊?他们屁股还没坐热,他祖母就霹了一道雷下来。他们千里迢迢运嫁妆上京,真以为容易吗?
林老夫人头疼,她看向林昭然,“你来和你爹说吧。”
林老夫人在最近两天,总忍不住自我怀疑,自己因为大师的话对她这孙女太纵容,许多事情都由着她的性子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林恒嵘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是她爹第一次用那么冰冷锐利的目光看她,林昭然瑟缩了一下,迫不得已,她将之前对她祖母说的那番话再次拿出来,只是竟陵王求婚的那一节她还不知道怎么说,故踌躇了一下。
林恒嵘皱眉,“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何须解除婚约,婚姻岂能儿戏?”
林溯风在旁不住地点头,他也是这样的意思。
反倒李氏不忍女儿受责备,而且她之前就看谢夫人不大顺眼,这会忍不住帮腔了,“我早就说过那袁澜昕不是个好相与的,哪有人在虢国大长公主府的宴会上就闹将起来的,一点世家夫人的风度都没有!”
李氏说这话时,有着隐隐的得意。在礼仪上武澜昕比她更不堪,至少换了她,她不会在虢国大长公主府宴会那样大厅广众之下闹将起来。
“你给我闭嘴吧。”林老夫人看到李氏就觉得烦,“除了裹乱你还会啥?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商量这事该怎么办,而不是一味地批判人!”
林溯风的妻子卢氏见林老夫人气得很,担心她气过头了,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顺手给李氏倒了一杯。
李氏扭过脸,不喝。果然这儿媳妇是谁相中的,就和谁亲。
“到了这会了,竟陵王的事你交待一下。”林老夫人有些不耐地说。
她心里对林昭然是有些失望的,上次她就说过,有些事让她不要总想着隐瞒美化自己,她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就不要遮遮掩掩。将所有情况坦诚,给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有更多的时间缓冲来思索解决之道,才是她最明智的做法。敢情她这话真是白说了,她这孙女凡事都只从自己利益出发。
林老夫人的话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昭然,等着她进一步的交待。
此时林昭然才意识到,如果过错方是谢洲的话,她就不必如此尴尬了。但此情此景,又容不得她退缩,“竟陵王说要娶女儿为继王妃。”
林溯风吃了一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转折。
林溯月也看了过来。
竟陵王?整个大厅中,就李氏最喜形于色,她整个人表现得欢天喜欢地的,谢洲出身大族是没错,如今被授予正八品监察御史的官位,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官场新贵。但哪及得上拥有封地世袭五世的正一品竟陵王啊,而且她女儿嫁过去就是继王妃。虽不是元妃有些美中不足,但确实比谢洲好多啦。
林恒嵘不动声色地问,“所以那封信上所言是真的?”
林昭然摇头,“不,那封信是污蔑,当时女儿和竟陵王并无私情。这一点女儿可以对天发誓。”
林恒嵘忍无可忍,手一扬,甩了林昭然一耳光,“都这时候还在说谎?!”
林昭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爹,她爹是很疼他们这些亲生儿女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察觉她对林蔚然的不喜及容不下之后,最终拍板做主让她离开侯府。而她也能隐约感觉到她爹对她是有愧疚感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次会动手打她了?
李氏急了,“有话好好说,你打孩子做什么?”
林老夫人扭过头去。
林溯风想上前,却又踌躇,林溯月则是暗自上前一步,准备他爹要是再动手他就拦上一拦。
林恒嵘看着他女儿,并没有因为她吃惊的表情而愧疚什么的。他是男人,太明白男人的想法和心理了。
男人是很现实的,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如果说在这一段关系中,如果女方不曾给予半点的明示或者暗示,甚至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加辞色地拒绝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老夫人、侯爷、夫人,竟陵王在府外求见。”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得很。
请示的门房没得到答案也不敢走。
最后还是林老夫人叹了口气,“将人请进来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呢。
萧子琅跨步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林昭然脸上的巴掌印,他朝苏武看了一眼,苏武立即往回走去拿药。
南阳侯府本该要见礼的,但此刻几位大家长都气着,就没理会这一点。
萧子琅也不介意。
林桓嵘最先开口,“不知道竟陵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他探究的眼神从他进来之后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了,毕竟这人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女婿,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萧子琅微笑,“伯父,我要求娶昭然的事,她应该和你们说了吧?”
林桓嵘反问他,“那竟陵王又知不知道她是有婚约在身的呢?”
“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就不能悔婚了?昭然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说最后一句时,萧子琅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林昭然身上。
林溯风与林溯月对视了一眼,说得好理直气壮啊,而且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房再次来报,说谢家来人了,谢家老爷携妻子拜见。
闻言,萧子琅眼睛一闪,他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林老夫人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提不上来,被谢家堵到这种情况,这是最糟糕的场面了,没有之一。
林桓嵘环视了一圈,也是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让林溯风前去将人迎进来。
谢夫人一进来,看到萧子琅也在,当下就炸了。
在她看来,更加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一时间她怒从心头起,整个人都喷火。
还是谢父注意到她的异样,暗暗捏了她一把,最终谢夫人只能压下怒火,狠狠地剜了一眼林昭然。
谢夫人当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林老夫人,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呢?还有竟陵王爷也在……”虽然不能发飙骂人,但讽刺人还不许吗?
萧子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谢夫人正恨得不行,对上他的眼神时忍不住瞪了一眼。
萧子琅对她的粗鄙微微皱眉。
林老夫人朝谢夫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真是儿孙闯祸,长辈丢脸。
谢夫人扭过头,懒得体谅。
“林兄,这是?”谢父假装啥事都不知。
林桓嵘心里明白,这事终究得让他们侯府来挑明的,否则再继续糊涂的话,谢家也不会就这样将哑巴亏吃下。现在谢家愿意给他们一个面子,没有破口大骂已经很好了。
“子椎,昭然和雅之的婚事,怕是不能再继续了。”子椎是谢父的字。
林恒嵘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觉得哪一时是像此刻一样让他如坐针毡的。
谢父谢子椎对林桓嵘的爽快还算满意,“既如此,那咱们两家的婚事便作罢吧,以后也休要拿上一辈的老人说事了。”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以后别再拿两家长辈之前的交情约定说事了。他们谢家再也不欠他们南阳侯府的恩情了。
“是极是极。”林恒嵘讪讪。他心里也明白,南阳侯府与谢家的渊源怕是要断了,毕竟因真假千金一事,前后耽误了谢洲。
他再看谢洲,多好的孩子啊,他最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子椎,都是我教女无方,我在此与你陪个不事。”
谢子椎道,“你的道歉我代我儿子领受了,之前我们谢家下的聘礼,还烦请你们侯府尽快送回。”聘礼都有单子,也不怕有缺失什么的。
“好的,三日内我们必送回。”
到了这会,谢林两家的婚事已经基本作罢。
李氏是喜形于色,解除了与谢家的婚约,接下来她女儿便能嫁给竟陵王了。
她的喜色谢夫人注意到了,当下婚事又解除了,谢夫人忍不住胸中的熊熊烈焰了,
“以后呢,咱们谢家与你们南阳侯府各不相欠。摊上你们,算我们谢家倒霉。我儿的名声前前后后被你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别忘了将我们谢家的聘礼退回来。最后,我替我儿子谢谢你不嫁之恩。”最后一句,谢夫人是对林昭然说的。
林昭然咬唇,眼眶都红了,她这前婆婆还是一如继往的难缠,为什么要得理不饶人呢?说清楚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对了,还有,婚事作罢之后,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希望你们有些事适可而止。”
谢夫人最后一句,在场的人除了心知肚明的几位,其余人都懵懵懂懂听不明白,只当是谢夫人太气愤了失了逻辑的前言不搭后语。
谢父等谢夫人放完了狠话,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娘,走吧。”谢洲招呼谢夫人。
林昭然看向谢洲。
谢洲垂眸,拥着他娘转身离去。
谢家三人还没踏出大门,竟陵王就朝林桓嵘跪下了,“伯父伯母,本王是真心想娶昭然的,请你们成全,本王在此承诺,如果今生能娶到林昭然,必将珍之爱之,让她尊荣一生。”
虞国公府
此时林蔚然正在为她二哥的婚事忙得脚不点地,压根不知道谢洲和林昭然的婚事生了波澜,甚至两家已经事先达成了解除婚约的口头约定。
在两三家人通力合作之下,林则然与陈宜琳的婚礼,顺利完成了,简单不失隆重。
忙完了她二哥的婚事,林蔚然才知道林昭然与谢洲的婚事竟然吹了。接着竟陵王高调下聘,隆重的聘礼比之当初宫令箴下给林蔚然时亦差不了多少。娶侧妃这一份聘礼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隆重的了。
而谢家的速度亦不慢,前面两人刚秀完恩爱,还没等众人同情谢洲,谢家也向当朝太史丞求娶了其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