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想必是要害我,谢思茹不过替我中了招。”乔薇边用手扇风边说道,她其实有点同情谢思茹的,经历今天这一出,她不说名声尽毁,却也留下了一个不检点的印象,要寻一门好亲事未必容易,至少今日出席的那些贵族世子们就得掂量掂量。
陆慎没有回答,目光紧盯着她肩膀处露出的一截纤细锁骨,咽了口唾沫道:“不如孤现在就帮你解了药性?”
说着便要上身来。
乔薇唬了一跳,忙用皮水袋捶他,一壁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回头悄悄请个大夫来看就成了,休想占人便宜。”
她是不信传闻里那种奇淫合欢散的效力,非得和异性-交合才能散功。真遇上这类的奇药也未必可怕到哪儿去,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自渎还不能解决问题吗?
可见小说里只是故意捏造一个被迫上床的幌子而已。
陆慎见意图被识破,只得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望着窗外。
但等回到东宫,乔薇的想法又变了。寻常的小病小痛找太医还有话说,这种事让她怎么对人开口?也不能说是被人下药,牵涉到宫廷秘闻,事情就大了,难不成说她与陆慎床笫间玩情趣,不小心引火自焚?
思来想去,反倒找陆慎更简单些。乔薇遂坐在床上,娇媚无限的勾勾手指,命他过来。
陆慎偏偏摆起架子,冷眼睨着她,“你不是说自己能解决?孤何必多此一举。”
哎,男人的自尊心。方才主动帮忙她不肯,这会子回心转意,陆慎却又闹起别扭来了。
乔薇拿他没办法,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觉那把火越烧越旺,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啮咬五脏六腑似的,令她恨不得一寸一寸的将皮肉削下来。
当下乔薇也顾不得许多了,解下那件薄纱般的里衣,只穿着肚兜就往陆慎怀里钻,蛇一般的缠着他绕着他,原本想在男人肩膀上狠狠咬上一口聊以泄愤,继而记起陆慎那身坚硬皮肉,还是免得硌掉牙齿。
陆慎起初还能如老僧入定一般抵御邪魔诱惑,可随着乔薇身子越来越烫,陆慎便觉脐下三寸隐隐有热气冒出,再克制自己他就是傻瓜。
两人终于还是拥抱着滚到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的,因乔薇只觉浑身的骨头都颠得散了架,仿佛叫车轮碾过去一般,真是活受罪。
她疑心陆慎是在故意磋磨她,她不过抿了一点点药酒,用得着费上好几个时辰来出火么?又或者她根本没有中毒,陆慎纯粹是在借机发泄自己的兽-欲。
她记得陆慎是懂一点医理的,就算不精通,应该也能看出点端倪。
不过这会子她去问陆慎肯定不会说实话,瞧他一脸的餍足,这回倒是便宜了他。乔薇轻哼一声,头朝下舒舒服服地躺到软枕上,方才解码的姿势太多,她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陆慎则轻轻摩挲着她小腿上被蹂-躏出的淡青淤痕,两眼带着笑意缓缓靠近,“累不累,要不要再来一回?”
他就是头不知疲倦的野兽。
乔薇用足弓在他结实的脊背上踢了踢,哼声说道:“别痴心妄想,我凭什么答应你?”
陆慎握紧她的腰身,还不怀好意的在腰窝处戳了戳,令乔薇险些吟哦出声,她忙用手背挡住嘴。
“方才是解毒,这会子才要认真享受呢,怎么,你不肯?”陆慎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方才孤帮了你的忙,你不该礼尚往来么?”
乔薇发觉此人总有数不清的歪理,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么?而且陆慎适才明明也乐在其中,他倒好,弄得自己付出多大牺牲一般。
乔薇懊悔不该轻易向他求助,陆慎就像那买冰棒吃的小孩儿,永远等待再来一支的机会——真是可怕的生物。
结果乔薇还是被他按着“礼尚往来”,等到事毕,乔薇已连趴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伏在陆慎胸膛上,由他紧紧搂着,如同溪流漫向山川。
这回她信了曹公所言不虚,女人的确是水做的。
第51章 喜事
乔薇用一幅杏子红绫被密密裹着躯体, 在陆慎强壮的脖颈上挠了挠, 眯起一只眼睛问他, “依你之见,谢姑娘会嫁给谁?”
虽然不曾酿成大祸,那杯酒到底令谢氏伤了体面, 要想不引人注意地将事情盖过去,指婚是最好的。
陆慎淡淡道:“你希望孤娶她?”
乔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语气还挺认真, 一时又气又恼, 攥起粉拳没命捶这负心汉,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府里进个人给自己添堵!
陆慎任凭她捶, 手指头都不挪动一下,反正乔薇那劲力就跟雨点似的,半点不痛。
两人闹够了,陆慎方笑吟吟地揽上她肩膀, 惬意道:“你倒信以为真了,放心罢,就算孤有这个心思,父皇也绝不会准许的。”
原本废太子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这会子又让他跟武威将军府结亲, 这不是往他手里递刀子、逼人造反么?
嘉禾帝还没老糊涂。
乔薇往他怀里靠了靠,“那会不会是五殿下?”
虽说陆离是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 嘉禾帝按说不会准他与重臣结亲,但……万一嘉禾帝一片慈父心肠, 溺爱到连兵权都肯交到幼子手中呢?
那陆慎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陆慎想了想,“我想还不至于,父皇他……终究是有分寸的。”
不看这些年对他又拉又打,就连韩贵妃颇得圣心,嘉禾帝到底也没松口封她为后,可见皇帝的胸中自有一杆秤,固然会因私心而有所偏颇,可一旦涉及大是大非,尤其关乎江山社稷,他便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陆慎幽幽叹道:“我倒是觉得三弟或许要出头了。”
*
韩贵妃的甘露殿中,魏明欣发鬓凌乱,珠钗散乱一地,正捂着半边脸颊不敢作声,嘴角仍在沁出血丝。
那会子魏明欣害怕惹祸上身,中途就悄悄离了席,谁知还未睡下,韩贵妃就趁夜急召她入宫。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命人掌嘴,魏明欣都快打蒙了,自然闪躲不及,韩贵妃又不解恨,还亲自赏了她几个耳刮子,她那手上戴着护甲,又尖又利,魏明欣脸上很快就肿起数道红痕,甚是可怖。
这会子魏明欣当然已明白韩贵妃召自己过来,那件事一定已被她发现了。这计谋原本就称不上天衣无缝,她只想着扳倒了乔薇,韩贵妃也会感到高兴;谁知这会儿东宫那两口子安然无恙,反倒牵扯出谢家来,也难怪韩贵妃恼羞成怒。
不过,倒霉归倒霉,她的性命至少是无碍的,这一点魏明欣很有把握。虽则此事出于她自己私心,可在外人眼里,她跟韩贵妃同气连枝,一旦泄露出去,谁都会以为是韩贵妃指使她的,哪怕为了这个,韩贵妃也会极力保全她。
因此魏明欣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并不分辩。韩贵妃在气头上,她说得越多反而火上添油,不如等她气消了,再来慢慢解释。
果不其然,韩贵妃骂累了,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哑得厉害。懒得再看见眼前这蠢妾,她厌弃的挥手,“你下去吧!”
魏明欣低低地应声,“是。”说着慢慢起身。
韩贵妃瞅着她这副蠢笨窝囊的模样便来气,险险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乳母忙拉着她,“娘娘仔细手疼!”
已经深更半夜了,若还闹得沸反盈天,只怕旁人更要以为甘露宫起了内讧。
韩贵妃这才收敛怒容,平静的让人将魏氏带下去。
乳母觑着她的脸色,小心说道:“其实娘娘若不喜欢魏氏,一刀两断处置便算了,何苦还将她拉来责骂?”
这不是明摆着给她喘息之机么?
韩贵妃冷声道:“谁都知道她是离儿的妾室,若在这会儿出了事,你觉得外头人会怎么想?”
魏明欣做事做得这样不利落,一旦留下把柄,宫外那些敌人只怕就该一拥而上生吞了她们。为了掩人耳目,韩贵妃只能暂且保全她——要处置一个贱妾还不容易么,等风波平息了,随便找个由头治死便是。
如今要紧的倒是谢思茹的事,未免皇帝彻查,再牵涉到甘露宫来,最好的法子是赶紧描补——嫁了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乳母心念一动,悄声说道:“五殿下还未纳正妃,武威将军府其实也算不错的门楣,娘娘不如……”
韩贵妃何尝没想过这点,但一来娶妻娶贤,明眼人都晓得那谢思茹一颗芳心都牵挂在陆慎身上,过了门夫妻不和,只怕也会弄得家宅不宁;二来,韩贵妃与嘉禾帝相处许久,知道他为人多么疑心,皇子染指兵权是大忌,就算她们母子忠心耿耿,一旦与高等武将之家结了亲事,嘉禾帝难免猜疑。
为长远计,韩贵妃只得忍痛舍掉这门姻缘。
乳母笑道:“那便没几家可选了,达官显贵皆不合适,次一点的门第又靠不上,这谢小姐难不成要待字闺中做老姑娘?”
韩贵妃凤眸微眯,轻轻说道:“你还忘了太子。”
那谢思茹不如说情愿作妾么,只要嫁给心爱之人,既如此,不若干脆成全了她。一旦太子与谢蕴派系有了牵扯,皇帝更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储君之位非废不可。
再则,韩贵妃也见过谢思茹几回,区区一个武将家的女眷就张狂得不成样子,生得比黑炭头还难看,还敢对她们母子摆架子,这样不知好歹的人物就活该作妾。
此时韩贵妃倒忘了自己也是妾室出身。
计议已定,次早她便来到嘉禾帝所在的太和殿,端着一提亲自做的食点,正要说明来意,嘉禾帝便已开口问她,“朕想着为谢蕴之女指婚,你觉得哪家合适?”
这话正撞在韩贵妃心上,她遂放下食盒,端正的抿唇笑道:“臣妾一介妇人懂得什么,不过郎情妾意,谢姑娘这样的家室,她喜欢谁,便该由她自己挑去。”
嘉禾帝轻轻看她一眼,“你也听说了京城的传闻?”
这会子人人都知道谢思茹想嫁给陆慎,消息还是她自己放出来的。韩贵妃虽暗骂此女不知廉耻,却也庆幸这下正合了她的意,遂说道:“太子妃之下可设良娣、孺子、承徽、奉仪,纳谢姑娘为良娣,也还不算十分辱没了她。”
毕竟太子日后可是要称帝的,到时大封六宫,如良娣等少说也是妃位往上,自然尊贵光荣。不过韩贵妃心知肚明,陆慎怕是没机会爬上这位子,所以谢思茹的前程亦如镜花水月一般。
反正只为哄着谢家,谁还在乎真假呢?
嘉禾帝却摇了摇头,“不妥,正因谢氏情真意切,朕才不能委屈他们。”
要是陆慎这会儿还未娶妻,大约嘉禾帝会将谢思茹许给他,但既有了乔家女在先,这桩姻缘只得作罢。乔相乃股肱之臣,亦不可轻易动摇。
韩贵妃呆了呆,“陛下的意思是……”
这是把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来?虽说也无不可,不过韩贵妃总有些难以相信,皇帝就这样信任她们母子,连兵权都舍得相托?
短暂的喜悦还未过去,韩贵妃便听皇帝淡淡说道:“长幼有序,不如还是指给老三罢,正好老三还未娶亲。”
陆景那风流公子……韩贵妃蓦地滑过昨日一幕,那会子谢思茹醉得神志恍惚,仿佛是陆景上前解围的,皇帝从那时就看在眼里了么?所以觉得陆景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成日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公子,究竟是巧合之下救美心切,还是老早就图谋着寻到谢氏这样的岳家作为助力?皇帝为什么又肯答应他呢?
韩贵妃只觉心中纷乱,还未理出个头绪,就见嘉禾帝紧盯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京中难得有这样的盛事,不如趁此机会,让陆离一并出宫建府,封号朕已经拟好,就定为恒亲王,你觉得如何?”
韩贵妃忽然有些笑不动了。
第52章 昏君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帝的两道旨意接连下来, 恍如在京城掀起滔天巨浪, 乔薇竟分不清那道给她的震撼更大一些。
谢思茹总得找个人嫁的,只是谁也料想不到嘉禾帝会将她指给安郡王,且不提安郡王府中已有一房贵妾, 为人亦颇风流,就拿他的身份而言……安郡王出身虽不差, 可其母因谋害皇嗣而获罪, 安郡王亦受生母连累, 这些年皇帝对第三子的冷落谁都看在眼里,难道圣心转圜、又重新重视起他来?
陆离开府的事就更在众人意料之外了, 年纪到了的皇子迟早得经历这一步,可众人皆知皇帝属意幼子,才许他长久的居于宫中,眼下这一道再寻常不过的旨意反而叫人生疑。
比起另外两处, 东宫就显得清闲安静许多,可也多了不少尝试打听消息的人。乔薇不关心政治,也无暇理会其中曲折,逢着那心怀异志的, 她统统命人打发出去, 光是眼前的两件喜事就够她忙活的了。
无论嘉禾帝是什么意思,圣旨既下, 礼部只得照办。太常寺的诸位博士很快就选定了福地,择吉日动土, 务必要将恒亲王府尽快修筑出来,好让五殿下迁出宫中居住,这一份贺仪东宫是少不了的。
此外就是安郡王大婚的厚礼。他俩成婚就不必大兴土木地费事,自有礼部全权负责,不必当事人操半点心。
乔薇原以为谢思茹对陆慎那样痴情,或许会大哭大闹的抗旨,抹脖子上吊也是有可能的。然而直至拜堂前夕,武威将军府仍是静悄悄一片,新人被喜娘从花轿搀扶出来时亦是平静如昔。只在一阵风起时,乔薇看见了红帕下谢思茹肿起的眼眶,心下不禁若有所思。
想来这就是大多数古代女子的命途,再不甘心,婚事是不由自主的。谢思茹不是傻瓜,更不会被爱情蒙蔽理智,她要是真糊涂到抗旨不遵,反而是把一家子的性命往火坑里推。
比起反抗,她只能选择消极忍受。况且这桩亲事对谢思茹而言并不算十分委屈,她是将军府爱女,一嫁过去便是王妃之尊,掌家的主母,无论她得不得陆景的欢心都不重要了,有嫡妻的名分在,她的地位便不可动摇。
和她比起来,一旁穿着粉椴衣裳服侍新人的吴氏或许心头更加苦涩。谢思茹一进来,她这个侧妃就得朝后站,论起先来后到,也是她与安郡王的情分更深厚些,以后就说不准了。谁会甘愿同另一个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乔薇看着吴氏苍白如纸的面容,敬茶时她努力保持镇定,手腕却还是禁不住轻晃,那盏茶险些泼出来,亏得侍女眼疾手快拿帕子擦去了。
乔薇不免叹了一声,悄悄同郑氏耳语,“吴侧妃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