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沉筱之
时间:2019-06-13 09:34:21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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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醉妄言 05
于闲止一路引我往府外走,沿途吩咐人备马车。
我试着与他解释说,方才我与小胖墩当真是打巧路过,并非有意听他墙角。
可他只淡淡看了我一眼,眉梢眼底俱是不信。
近冬的时节,阳光晒到的地方暖烘烘的,我站在府门前,一边瞧着下人将他的行装收入马车中,一边在心头琢磨他纳妾的事。
于闲止至今未娶,到底与我三番两次推拒与他的婚约有关。他倘若真要纳妾,我反倒不好说什么,毕竟像他这样的藩王世子,大都有几个侧妃。
大约因被闹了一通,于闲止的脸色仍有些森然,我一心想着要与他细究纳妾这回事,却又不好去触他的霉头。左右为难的当儿,余光扫到李嫣儿竟抽抽嗒嗒地跟过来了。
真是苍天有眼,竟来了一个替我触霉头的人。
我不由窃喜,牵着胖墩子往外站了站,将于闲止身旁的位置腾挪出来。
李嫣儿就着我给她腾出的这块地儿,扶着府门,凄恻恻地唤了一声:“表哥——”
我听得一哆嗦,于闲止皱眉看我一眼,我讪讪报以一笑。
他没说话,走过来抱起小胖墩子,拉着我上马车。
李嫣儿追出两步,泣声道:“表哥,只要能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旁,我当真愿意做……”
没等她说完,于闲止便回转身,冷声打断:“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过,这事已没什么好说的。”
李嫣儿呆了一呆,又落下泪来,声音也惨兮兮的,“可表哥从前对我那般好,我往后嫁你,跟在你身旁,也并不图什么,只求你还将我当成你表妹,如昔日一般对我,这也不成么?”
这竟是一招退而求其次的缓兵之计。
她长得甚美,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寻常男人见了,铁一般的心肠都要被化掉。
可于闲止的心肠竟比铁还硬一些,漠然道:“你既有了这样的心思,我们往后便不可能再有交情。”
言罢,便将一旁瞧热闹的我拽上了马车,命车夫驱车走了。
我掀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李嫣儿独自坐在于府的大门前,哭得十分伤心。
我以为她来京城,是要跟我拼命来着,本已严阵以待,没成想我二人
 
第一回见,却连一句话也没说上。
再往深处琢磨,又觉得李嫣儿与我其实没什么好争的,缘分这种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本就无所谓努力多少,更没有输赢这个说法。
只是想到她伤心成那个样子,我又忍不住跟于闲止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有些狠了。”
他正倚着车壁养神,听我这么说,眼皮都没抬一下,慢吞吞地道:“这样的事,倘若不干干净净地做个了断,才是真的心狠。”
我心知他说得有理,转念却想到一年前,他觉察到凤姑对他的心思,便说以后再也不见了。
凤姑跟着他多年,一直将心思藏得深,后来她的小儿更是认他做了干爹。
可于闲止的刀子当真下得利落果决,再多的羁绊,也能刹那斩断。
这种寻常人不能有的魄力,令我一时唏嘘一时感慨,百感交集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话:“你应付这些莺莺燕燕的桃花劫,还挺有经验的嘛。”
于闲止这才睁开眼来瞧我,眸深如月下湖水,水面微澜。
他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翩翩然问了句:“方清远这两日过来帮你看脉了?”
我没想到他竟问起这个,道:“才回宫两日,他怕是连太医院往天华宫的路都找不着罢。”又困惑道:“怎了?”
他轻飘飘地道:“没怎么。”
大约是被李嫣儿折腾烦了,于闲止早两日便请了旨搬来宫里住,大皇兄准了,将从前二哥住的无衣殿腾给了他。
近晚,纷纷扬落了些小雪粒子,小三登早烧了银碳,天华宫内倒是暖烘烘的。
于闲止与我搭伙用了晚膳,正要走,宫外便有一人冒雪而来。
我还没瞧出那人是谁,于闲止便施施然道:“去里头坐着等着被看脉罢,找不着路的找来了。”
来人是方清远。
他大约是急赶过来,面上一层薄汗,发烧沾了点风雪,微微有点湿。
得进天华宫,他与我拜了拜,将药匣子往檀木高几上搁了,忧心道:“今冬风雪来得这样早,公主可觉得寒凉?草民——”
话未说完,他余光一扫,这才瞧见我身旁立着远南大世子,又跪下身去参拜。
于闲止这回倒没摆谱,让他起了。
方清远在我手腕搭了一条丝绢,细细闻脉。
于闲止本是要走,见了这情形,竟一时留了下来,径自倒了杯冷茶,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
他这幅样子,俨然像个镇宅的菩萨,只是这个镇宅的,长得太过好看了些。
小三登与兰嘉引胖墩子瞧雪去了,宫内没人说话,一时十分尴尬。
我辗转沉思了半日,才想到一个好话头,立时道:“哦呀,其实世子大人也是懂些药理的,方大夫你若有甚心得,闲来没事,可与大世子细究一番。”
方清远刚巧帮我把完脉,听了这话,又与于闲止道:“原来世子大人也是行家。”
于闲止不作声,半晌呷了口冷茶,才淡淡道:“行家谈不上,我心思不在这上头,叫方大夫见笑了。”
他这一句虽没什么,可我好不容易起的话头,却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方清远见我无恙,松了口气,从药匣里取出他配好的调理药材,这便离开了。
于闲止脸色不大好。
我伸手触了触他手里的茶,果真是凉透了,于是提了一旁的瓷壶,讨好道:“不如我给你沏壶热的?”
他看我一眼,将手里的茶盏往一旁搁了,起身道:“不必了,是时候回了。”
我一路将他送到天华宫外,他在宫门前顿住脚步,忽问道:“方清远,你是怎么看的?”
我十分纳罕。
于闲止是个寡言的人,平日更甚少提及旁人,今日不知怎么的,竟一反常态地两回问起方清远。
我细细思索一番,目光落在他的左手,关切地问:“你可是伤疾犯了,缺个贴身的大夫?不然我请大皇兄将方清远赐给你,往后叫他随你安扎去远南?”
于闲止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我看他未必愿意去远南。”
我诧异道:“不能吧,他到底是个上进的人,早先在淮安,听闻要来太医院便十分开心,可他到底一介平民,比不得太医院那些老太医,只要你在远南赐他一个高一些的品阶,他想必是愿意的。”
于闲止听了这话,眉间的郁色不见了,笑盈盈地道:“哦,你是这么看的。”
他这幅乍忧乍喜的样子,瞧得我十分担心,我伸手去扶他的左腕,道:“你若是伤疾犯了,千万不要瞒着我。”
他却顺势将我往他怀里带了一带,笑道:“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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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醉妄言 06
我大皇兄是两年多前的初春即位的。
即位之后,大赦天下,也将我从兰萃宫放了出来。
三年一回的选妃自一年前便开始筹办,由礼部在随国上下挑选三千人,层层甄选,至今日,只余下百人。
依照规矩,这一百个佳人中,大皇兄可挑选二十人晋为妃嫔,或有姿色才品俱佳的,可赐给亲王,余下众人,便分于后宫各处为宫女。
大皇兄于选妃立后一事真是懒得管,且后宫无人,便苦了我这个公主。
刘成宝成日成日地将礼部的文书,佳人的名录兼之身家详载往天华宫里送。
我不敢怠慢,时时坐在案前看得天昏地暗,偶尔伏在案头睡去,醒来即见灯火悠悠,于闲止坐在桌案对面,手里握着书卷,淡淡道一声:“醒了?”
他面容沉静,好像月上仙人,叫人觉得犹在梦里。
天华宫与无衣殿隔得近,于闲止自住进了宫里,便常常过来,时而我得闲,亦会携了文书去寻他。
我与他在一起,并没有多少惊心动魄,许多时候,两个人各自在案头坐了,对着公文卷宗便是一天,偶或心有所感,便当做趣味,说与彼此听。
如斯安宁,恍恍然会错觉多年弹指而过,我与他已是白头夫妻。
回宫后,我没怎么瞧见二嫂,却与沈羽见了一面,也是在于闲止的无衣殿。
那日沈羽得空,过来找于闲止唠嗑,因他说的都是兵部的事,我也只能听个一知半解。言语中得知慕央已从淮安回京,燕地有乱,朝廷要派将军往西镇守,二嫂请命离去,二哥却死活不准,两人便闹了个天翻地覆。
我却奇怪二嫂要离京,自可向大皇兄请命,何必在意二哥准不准。
于闲止便告诉我,说二皇兄已不再过问礼部的事,而是监管了兵部,是大权在握了。
沈羽打趣道:“皇上识人善用,将兵部与刑部交给朱焕看着,任小阿绿挑了礼部选妃的担子,余下三部又有丞相,右仆射这样的老臣子管着,倘若再由昌平公主掌权后宫,他这个皇帝,当真做得游刃有余。”
彼时我已被选妃立后的重责压得喘不过气,沈羽这么一说,我只听便觉得惶恐不已。
可他仿佛真长了一张乌鸦嘴,不日,刘成宝便携着一道圣旨和一块黄金玉印拜访天华宫来了。
玉印是凤印。
圣旨正式册封我为昌平长公主,且暂时保管凤印,执掌后宫,等选妃结束,才将凤印交予新任皇后。
我大皇兄即位后,因后宫没几个妃嫔,只授了颜贵人协理六宫之权,管得大都是宫女太监的琐事,而凤印自离妃去世后,已尘封多年。
圣旨一出,六宫哗然。
我当年害死离妃的流言又不胫而走,身处死地尚能绝处逢生重攀枝头,故而流言中的昌平长公主,在蛇蝎心肠四字后,又多了一个心机深重。
一时之间,六宫人人自危。
然而,紧随蜚短流长而来的,却是盛极的荣宠,更因我如今执掌六宫,这荣宠比之我还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华宫从一个无人问津之处变作六宫重地,掌事的宫女,太监,臣子的夫人,后宫中但凡有一点名头的,甚至从来不问世事的静嫔都时来与我问安。
我身旁除了小三登与兰嘉,本只有两个不算贴身的宫女。而今人手不够使唤,便让小三登去内务府要人。内务府隔日便送来十来个,且据说还有人抢破头的往天华宫里挤,送银钱的有之,攀关系的有之,不敢找兰嘉,便在小三登面前说尽好话。
而当我的轿辇行过宫道,众人齐身跪地参拜,公主千岁千千岁,再不会视若无睹。
这就是深宫,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深宫。
我在冷宫里命悬一线时无人顾我死活,而今我晨起的枕上落了几丝发,都有人帮我数清楚。
大随明宗皇帝在世时,随国富强至极,万国来朝。
今日的天华宫亦堪比当时。
我下了禁令,除了每日清晨例行的问安,除了每月初一与十五,其余的时候,闭门谢客。
禁令设下的第二日,一直未曾来拜访的颜贵人便于清晨的问安时分来了。
这日静嫔身子不舒服没过来,天华宫中,便只有颜贵人与她身旁的一个太监。
大皇兄吩咐我执掌六宫以后,或多或少便架空了颜贵人协理之权。
她若因此不来拜访我,我倒不觉得什么,只她今日身旁的太监,我却是认得的。
太监姓佘名英,曾是内务府的总管。
我刚从冷宫出来,曾生了一场大病,小三登依照孙贵开的方子去拿药材,却被这个佘英拦下。他说,我被克扣了用度,药方上的药材内务府批不得。
小三登人好好地去,却鼻青脸肿地回来,浑身上下都是伤。
后来我病好了,听二哥说起这回事,才知当日小三登为了帮我拿到药材,曾跪下身求佘英,哪知佘英非但不允,还命旁的太监将他拳打脚踢地撵了出去。
万幸二哥从旁路过,这才将小三登救了出来。
二哥已是王爷,本不该管后宫之事,但他当时气急,强行革了佘英的职,且还命人将他处死。
这事后来被大哥晓得,盛怒之下,禁足二哥一月,而内务府总管一职便任其撤了,佘英苟活一命,后不知又在哪当值,如今看来,竟是攀上了颜贵人的高枝。
颜贵人与我叙了几句话,便道:“日前听内务府说,皇妹这里缺人手,可巧姐姐这有一个机灵的,当年还是内务府的总管,皇妹若不介意,便拿去使唤着。”
这竟是怕我彻底夺了她的权,要往我宫里安插人。
佘英应声便跟我跪下,拜福道:“奴才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拜完又抬起头,谄媚笑得讨好:“说来奴才还跟公主身旁的三登公公自幼玩得拢,这么多年,没少听公公提及公主的好。”
他一把年纪已是不惑之龄,小三登才与我同岁,他倒好意思提“自幼”。
我扫了小三登一眼,他垂眸不语。
佘英又与他道:“也就近两年没怎么见三登公公,公公的气色益发好了。”
小三登仍是没有应他。
宫内落针可闻,我捧了一盏茶在手中慢慢拨着,颜贵人干笑道:“皇妹您看,佘公公与三登公公认得,与您也认得,本就是……”
我不由笑起来,截住她的话:“这谁来着?”又问小三登:“你认得他?”
小三登仍垂着眸子,语气亦是轻的:“回公主,奴才不记得了。”
佘英傻了。
颜贵人的脸色亦变得十分难看。
我对一旁新来的宫女道:“回头去跟内务府打声招呼,不要将甚么猫猫狗狗的都往本公主宫里送,成甚么体统?纵是天华宫容得下这么多人,本公主气量甚小,多一个也容不下。”再与颜贵人笑道:“昌平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当着贵人的面训斥下人,倒叫贵人见笑了。”
颜贵人面色发白,起身道:“皇妹哪里的话,皇妹宫务缠身,是姐姐来得不是时候。”
语罢,就要带着佘英告退。
她走至门口,我又唤了一声:“慢着。”
颜贵人回过身来,愣愣地看着我。
我走到她跟前,道:“皇妹不敢当,算起来,昌平不才,还略长颜贵人一岁,贵人从此便依着规矩,唤我一声长公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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