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郁则高中同学，大学也一所学校，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安思想了想，淡淡说，“郁则那家伙高中的情况估计和郁却现在差不多吧，都很受欢迎，成绩好，长得帅，天之骄子，走哪儿都受人瞩目，我当时暗恋他，应该很正常。”
安思高中就暗恋郁则了？他们还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迟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第一次接触到从高中到大学又到定终生的爱情。
虽然这份爱情现在好像已经破碎了。
“很好奇我们的事？”安思挑挑眉。
迟芒连忙摇头，摇完头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她在见过郁则之后就一直很好奇安思和郁则的事。
“正好有时间，说说也不妨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听人家的故事。”
安思抿了口茶，长辈似的，提到这种事，眼里闪过几分无奈。
喝完了茶，她才语气平淡地叙述：“高一吧，从高一开始我就和郁则一个班，一开始也没觉得他怎么样，顶多就看着他那张脸能多吃半碗饭，后来巧了，正好我们分到同桌，坐了一学期。”
同桌啊。
迟芒默默地想，许多高中爱情故事都是从同桌开始的。
“那时候太年轻，没见识，就以为郁则那种人简直天下无双，天上地下都不一定能寻到第二个的那种人……”
说到这，安思停了一下，大概现在回首过去难免对少年心性的自己感到可笑。
“不过郁则那家伙天生的工作狂，学习狂，上学的时候注意力全集中在学习上，工作的时候又只专注工作，根本没想过谈恋爱。”
“后来好不容易追到了他，但也快大学毕业了。”
安思停下。
她想着几年前，郁则在她坚持不懈的追求之下终于松了口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好笑。
“郁则脑回路很莫名其妙，虽然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但第一次谈恋爱就冲着结婚的目的去，于是刚毕业，我就和他结婚了。”
“当时我是觉得，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毕竟追了那么多年，从高二追到大学快毕业，放眼他身边所有女人，没有第二个有我这般毅力的了。”
迟芒都听呆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安思和郁则的感情之路竟然是这样的，五年多的坚持不懈，五年多的勇往直前……可最后却落了个今日这般结果。
迟芒想想都觉得难受，心疼安思。
安思作为当事人反而一点都不在意：“我当时是真傻，凭着高中时候那一点点的喜欢，就赔了好几年进去，现在想想特别不值得，我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他，离了婚之后难得清净，终于想通了，那也仅仅只是喜欢罢了，又或者可以说是执念，就觉得我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要是还追不到那家伙岂不是太亏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去考他的大学，离他远一点，也许我就能想清楚很多事，但是我离他太近了，眼里除了他，看不见其他。”
安思摇摇头，为她那时的愚蠢感慨，感慨完，忍不住给迟芒这个小丫头传授她此时此刻的亲身经验。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一旦喜欢的那个劲儿冲淡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算，恋爱了可以分手，结婚了也可以离婚，要是想凭着那一点薄如蝉翼的喜欢走一辈子，那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尤其当只有你一个人默默怀揣那份感情时，那代价就更大了。
服务生送了一份水果上来，是安思额外要的，她看迟芒好像没怎么吃那份日料，不知道是不喜欢日料还是单纯的没胃口。
迟芒拿签子心不在焉地戳戳圆润饱满的樱桃，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安思姐，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我有一个表姐，她现在高三，谈了一个男朋友。”
安思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我表姐说，她男朋友天上地下无所不能，虽然我真的不信啦，哪里有人真的无所不能？后来仔细想想，表姐也没说错，因为在她心里，她男朋友真的可以无所不能的。”
“表姐高二那年被小姨强行转学送到B市，当时谁都联系不上她，但是她男朋友牺牲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终于在两天之内找到了她，还成功把她抢了回去……他真的像表姐说的那样，无所不能。”
迟芒戳了个樱桃放进嘴里，吃完了，才忽然抬头，目光沉沉地望着安思。
“安思姐，你以前也觉得郁大哥无所不能吗？”
安思学着她戳了一颗樱桃，突然觉得无所不能这个词真的很微妙。
“是啊，以前就觉得他无所不能，其实现在还是觉得他无所不能。”
迟芒若有所思。
安思放下签子，倾身过去，捧着迟芒的脸：“可是小可爱，你要知道一件事，你表姐的男朋友和郁则虽然都无所不能，但他们俩的无所不能却有一个本质的区别。”
“什么区别？”迟芒一愣。
安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郁则在我看来确实无所不能，但他的无所不能，从头到尾只是对他自己无所不能，而你表姐的男朋友不一样，你不是说你表姐转学之后，是她男朋友把她抢回来的吗？”
“……嗯。”迟芒怔怔点头，不太明白安思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安思摸摸她的脸，喟叹似的：“你表姐男朋友的无所不能，是为了你表姐，而郁则的无所不能，却是为了他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迟芒浑身一僵。
她表姐叫周厌语，周厌语男朋友叫谢酌…
谢酌是为了周厌语才无所不能的，因为他很爱很爱周厌语。
而郁则不一样。
他只是为了他自己才无所不能的，而不是为了安思。
这就是谢酌和郁则的无所不能的本质区别。
无所不能的，是谁？
而拼尽全力想要做到无所不能，又是为了谁？
迟芒缓缓垂下眼，半晌，慢慢地释怀般笑了笑。
“安思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今天找你问什么的呀？”
安思见她终于明白了，这才松开手，坐回原地。
“你问我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了。”
猜到她今天是为了解惑，亦是为了是否要下定决心。
可这个决心是那么简单就能下的吗？她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应该再多考虑考虑。
“谢谢你，安思姐。”
迟芒抬起眼，再次变成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通透的笑意。
-
迟芒回到学校，已经快上课了，学校在郊区，她从市中心来回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
下午都是些洗脑的课，听得人昏昏欲睡，迟芒一中午没睡，天气又热，春困夏乏，睡意倦涌。
她撑到第二节 课就受不住了。
五分钟。
她暗暗说，只睡五分钟。
结果睡过去后，再睁眼已经是下一节课上课。
迟芒睡得脸上红红的，胳膊发僵，但精神好了不少。
她活动了两下胳膊，宁可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没？”。
“感觉到什么？”迟芒疑惑，“你的爱吗？”
“……”
“你的爱还不够沉重，都没把我压醒哦。”迟芒笑。
“去去去，不跟你开玩笑，”宁可戴说，“却神刚才下课过来找你了。”
迟芒一愣。
“不过看你睡着了，他不舍得喊你，就走了。”宁可戴补充。
什么叫不舍得喊她？
迟芒感到好笑，放下胳膊，哦了声，想了想，又觉得郁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找她，便发了微信消息给他。
几乎是立刻，他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郁却：斯坦生病了。】
迟芒大惊，具体问了问，得知生病的真相后，她心情格外复杂。
第31章 只要她在他身边
自从迟芒把斯坦还给了郁却， 斯坦就一直待在他家。
郁却说的斯坦生病， 其实不算生病， 真要说起来，顶多就是相思病。
思念迟芒。
思念的毛都被火燎了。
具体怎么说呢，主要是郁却在厨房煮东西时， 斯坦饿了，趁他不在就作死地跳到锅旁边， 正好窗外一阵风吹进来， 锅底下的火苗被吹歪了， 直接把斯坦前爪上的一撮毛燎没了。
于是爱美的斯坦郁闷了。
于是爱美的斯坦伤心了。
于是爱美的斯坦一早上都趴在郁却被窝里不肯动，乍一看， 跟尸体似的。
特别渗人…
用郁却的原话来说就是，猛烈的电脑病毒突然穿越次元壁霸占了他的床。
迟芒对他这个比喻不置可否。
她和他发消息时心态特别平静，一点也找不到前几天面对他时的害羞、恼怒。
或许和安思谈了一番话之后，她真的看清了吧。
她本来打算放学和他回去看看斯坦， 结果班长下课就来问她可不可以写黑板字。
“这不是黑板报比赛了吗？全班的字我们都研究过了，迟芒的字特别好看，你和夏兰洲一人半边黑板，你们两个的字都那么好看， 埋没了多可惜？”
迟芒倒是没意见， 反正她初中也负责黑板报写字。
但宁可戴却不大高兴：“写字是你和夏兰洲，可是画画的是路欣欣啊！你要和她合作吗？”
迟芒也没想到画画的是路欣欣， 但她都已经答应了下来，临时反悔不大好。
“没事， 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找我麻烦了，不怕的。”
她说的在理，自从广播事件后，路欣欣每次见着她都是绕路走，尤其迟芒上次在学校后门巷子里还帮她赶走过几个欺负她的人。
迟芒临时告诉郁却说放学有点事，让他不用等她。
迟芒和夏兰洲一人半边黑板，路欣欣踩着凳子站在中间画画，班里的人都去外面买饭了。
她们还有一个晚自习时间，能早点弄完就早点弄完，要不然还要浪费明天的时间。
为了省时间，她们甚至都没出去吃晚饭，有同学会给她们带回来。
“有没有哪里歪了？”
迟芒正写着字，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她偏头往黑板上看了一眼，路欣欣画的是一个身着红装的古代女子，很艳很美。
夏兰洲在另外半边，看不出这边的画怎么样，只说：“这边没什么问题。”
迟芒停了一下，才淡淡说：“左眼歪了点。”
路欣欣二话没说擦了左眼，重新画。
同学回来时，她们仨和平地各自分工，班长拎着三份饭，高兴地招呼她们下来吃饭。
迟芒洗完手，刚拿起筷子，班长就在旁边不怀好意地笑：“迟芒，却神买的饭哦。”
迟芒歪头看他。
班长仍在笑：“真幸福啊，我也想吃却神买的饭。”
迟芒也笑，把晚饭推过去：“给。”
班长怎么可能真要，打趣了两句便走了。
迟芒晚自习放学是和郁却一块儿回去的，邓朝言和其他同学落后一步，给他们俩让了单独的空间。
郁却问她班里出的什么黑板报。
“是关于一些兵器的历史，”迟芒给他描述，“就是古代刀枪剑戟什么的，兵器配美人，我特别喜欢这个主题。”
“你好像很喜欢冷兵器。”郁却不经意地提起。
“是吗？”迟芒眨巴眨巴眼，拒绝承认，“我只是觉得那个美人很美嘛。”
郁却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到了小区门口，他才从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一个东西，递到迟芒面前。
是一把小折叠刀，刀柄上的花纹繁复华丽，迟芒很眼熟。
这不就是上次郁却带她去危玩那个小屋挑东西时，她看上的那把折叠刀吗？就是和铃铛放在一块儿，但她最后忍痛没有挑走的那把折叠刀。
书包上的铃铛应景地响了两声，清清脆脆的，仿佛是在催促她赶紧的收下。
迟芒抬头看郁却。
月光、灯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笼在他身上，清冷，孤傲，然而眼神却显露出淡淡的不自在。
“送我的吗？”
迟芒不确定地问。
“嗯。”郁却看着她，欲盖弥彰地找了个借口，“就当是你帮忙照顾斯坦这么久的谢礼。”
谢礼啊，似乎没有不收的理由。
“可是，我是个乖宝宝啊。”迟芒双手背到身后，无辜地说，“折叠刀这种冷兵器，不适合乖宝宝的。”
乖宝宝？迟芒？
郁却眼尾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他随手收了回来，若无其事道：“那行，下次给你……”
话没说完，迟芒就扑上去抓着他胳膊往外拽，眼巴巴地盯着那把折叠刀。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幽默细胞呢？”
郁却没说话，安安静静感受着胳膊上的触感。
这还是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接触他。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就笑了。
迟芒刚扒拉出来他的胳膊，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无意之间抬眼撞见他的笑，呆了几秒钟。
轻松的，如释重负的，难得一见的笑容。
郁却看着她呆呆的脸，心下衡量几下，试探性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迟芒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
郁却说斯坦爪子被燎了一撮毛还是轻的，在迟芒看来，斯坦分明就是秃了一只爪子。
斯坦悲痛地冲她喵喵叫，爪子恶狠狠地挠着沙发，刺啦刺啦，活像疯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