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活成狗,也是不容易。
“这个有去医院看过吗?”迟芒问。
“嗯,没什么问题。”郁却答。
迟芒对着斯坦那只黑乎乎的爪子研究了一会儿,抬头望着郁却,提议:“要不然看看有没有什么生发水,买一瓶回来试试吧。”
斯坦喵呜喵呜地叫,可怜极了。
网上买了两瓶生发水,迟芒抱起斯坦打算回去301,刚起身,就听见郁却开了口。
“吃夜宵么?”
“夜宵?”迟芒不明所以,“现在点外卖吗?会不会太迟了呀?”
郁却伸手勾了勾斯坦怏怏的下巴,嗓音淡淡:“不会,一会儿就好。”
迟芒亲眼看着他走进厨房,打开锅灶,搅面糊,敲鸡蛋,拌虾米,下油。
很快,厨房就飘出一阵浓浓的香味。
纵使迟芒之前不饿,现在突然闻到这股香味,肚子也要不满地抗议了。
前后不过十分钟,郁却就端着做好的夜宵出来了,虾米鸡蛋卷,迟芒倒是没吃过这种,更饿了。
斯坦最先躁动,跳了下去,想吃,被郁却轻轻拨到一边。
迟芒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等她尝了一口之后,那点不好意思立刻抛到九霄之外。
味道好极了!
她从来不知道郁却还会做饭呢!
她鼓着脸给郁却竖大拇指,咽下虾米,兴奋赞美:“好吃!”
。
“是么。”郁却眼中有笑,他不怎么饿,只吃了几口。
迟芒说:“大神,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
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大神。
郁却轻描淡写道:“前几天刚学的。”
迟芒一呆:“刚学的?”
“嗯,刚学的。”郁却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斯坦跳到他身上,他伸手抚了抚斯坦后背上的毛,低声说,“为了……”
为了什么?
。
意犹未尽地吃完宵夜,迟芒抱着斯坦恋恋不舍地出门。
郁却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出门,自然而然地问道:“明晚想吃什么?”
迟芒困惑转头:“我吗?”
郁却点头。
“大神,你是问我,明晚宵夜吃什么?”迟芒不确定地问。
郁却还是点头。
迟芒没有立刻回答他,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鼓励自己勇敢往前走一步。
分分钟流水似的过去,迟芒仿佛不小心掬了一捧水,郑重地问了个头尾不对的问题。
“大神,你是无所不能的吗?”
郁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迟芒乖巧地站那儿,不动,不说话,就等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郁却回答她了,口吻清淡,但在这份清淡之下隐藏的却是滔天巨浪。
“对其他人,我不会、也不能无所不能,”他说,“但是对你,我一定无所不能。”
就像是,之前17年,他从未下过厨,但是现在,为了把她带来他家里,为了能让她多来他家几次,为了她能在他家多待一会儿,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走进厨房,品尝咸的、甜的、糊的各种失败品,直到做出味道最好的成功品。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必然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呵,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她。
第32章 垃圾
迟芒隔天去上课, 刚进班就感觉班里的氛围不对劲。
看见她进门, 全班都唰一下抬头往她看, 整整齐齐的,目光如果有颜色,那他们班也许已经变成了彩虹之国。
宁可戴一看见她就站了起来, 脸色特别难看。
迟芒动作顿了一下,照常走过去, 拍拍宁可戴让她坐下。
“芒芒, 你的黑板报被人毁了。”宁可戴咬牙切齿。
迟芒愣了愣, 转头看后面的黑板。
总体来说,黑板报可以分成三个大部分, 从左到右,夏兰洲的字,路欣欣的画,迟芒的字。
而现在, 映在迟芒眼底的却只是一副斑驳破败的黑板报。
夏兰洲负责的那半边基本没事,路欣欣的画完好无损,唯独迟芒,她负责的那半边乱七八糟的, 一半被擦了, 一半被粉笔画的乱七八糟的,压根没法入眼。
迟芒小脸一垮, 那些字她昨天写了一两个小时的。
“肯定又是路欣欣那家伙!黑板上就她的画一点没被人动过,连夏兰洲的字都被擦了几个!”宁可戴气得话都快说不清了, “路欣欣真他妈神经病吧,到现在还不放过你?到底跟你有什么仇?艹,太他妈气人了。”
但是有没有证据能证明是路欣欣,哪怕全班都猜测是她。
路欣欣没承认,脸色也很难看。
宁可戴翻了个能捅破天的白眼,心想你装什么。
迟芒看了路欣欣一眼,回过头后,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路欣欣。”
“不是她还能是谁?”宁可戴摆明不信。
“不是她。”
早自习,迟芒去把黑板报上的字重写了一遍,然而下午再去,她那半边又莫名其妙被人毁了。
饶是她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沉了脸。
路欣欣比她后进班,一进来就看见后面黑板的情况,再联系班里人打量她的目光,她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她在门口定定站了一会儿。
班里窃窃私语起来。
。
“就她和迟芒关系最差,还老是针对迟芒,肯定是她啊。”
“上次广播那事儿,她不得恨死迟芒?”
“但是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吧?一看就知道是她干的,她有这么笨吗?”
“谁知道呢?”。
……
路欣欣连书包都没放下,径直走到后面的黑板,迟芒正站在那儿往上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路欣欣抓起黑板擦,抬手就往黑板上按,正对着她自己画的那副红色古装美人。
她动作太快,来得又突然,一扬手,眨眼间,黑板上那个红衣美人就失去了半边身体。
“最难消受美人恩。”夏兰洲喃喃自语。
路欣欣的手垂在身侧,在发抖,手指死死攥着黑板擦,指间都是红色粉笔灰,乍一看竟像是满手鲜血。
。
“不是我。”
路欣欣声音很轻,轻的只有迟芒能听见,她没看迟芒,慢慢把黑板擦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知道。”迟芒也没看她,顺手拿过黑板擦,把黑板上残余的东西全擦干净了,“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不是路欣欣,但这次这件事却将怀疑的脏水全部泼到路欣欣身上,班里人都知道路欣欣讨厌迟芒,只要擦掉迟芒的黑板字,留下路欣欣的红衣美人,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路欣欣擦掉的迟芒的黑板字。
但她哪里会有那么蠢?明知道这么做,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她,她怎么还会做?
郁却从邓朝言嘴里得知这件事时,并未说什么,邓朝言说他好他妈淡定,莫非不在意芒妹了么?
然而一下课郁却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校门,邓朝言见此赶紧闭嘴。
哪里是不在意,分明就是打算亲自送人进地狱了。
高二宿舍楼。
迟芒时隔一个月再次回到这栋楼,她钥匙还在,宿舍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人,赵美冉和辛恬。
自从出了广播室的事儿后,路欣欣在宿舍就待不下去了,搬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迟芒去的时候赵美冉正在拖地,瞥见宿舍门开了,她连头都没抬:“等一下,我拖完你再进来。”
门口的人沉默了一下,淡淡说:“我只是过来还一样东西。”
赵美冉动作顿住。
“叮铃”一声,钥匙被人从门口扔到地上。
迟芒说:“钥匙忘了还回来。”
赵美冉拄着拖把,站直身,抬头:“你什么意思?”
迟芒笑了一下:“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
赵美冉眼神闪了闪:“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懂。”
“那好吧,我说明白点。”迟芒嘲弄地看着她,“我的黑板字,是你擦的吧?”
“不是。”赵美冉直接否认。
“你怕什么?我还会揍人么?”迟芒进屋,反手带上门。
赵美冉下意识后退一步。
迟芒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副黑板字而已,本来被擦了一次,我不是很在意,但是连续被擦了两次,这让我有点不开心。”
赵美冉眉头皱了起来,依然否认:“我说过了,不是我,没有证据你就冤枉我?我还说是路欣欣呢。”
“你看,你已经说出来了,”迟芒笑了笑,“赵美冉,你和路欣欣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呢?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她?因为你知道考试之前拿走你书的那个人就是路欣欣?”
赵美冉冷着脸看她:“和你有关系吗?”
“为什么没有?我的黑板字被人擦了两次,我写了两次,很累的呀,”迟芒拉过一条板凳,坐下,笑眯眯的,“我只是不希望明天看见的还是那副残破的字,我真的不想再多写哪怕一个字了呀。”
“赵美冉,你讨厌路欣欣,是因为你把路欣欣当真朋友,所以被路欣欣背叛之后你非常愤怒,为了报复她,你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让大家对她的误解更深一层,是不是?”
“不是!”赵美冉阴着脸,“你不要太想当然了迟芒,你以为你是什么神探转世吗?凭这种猜测就想把帽子扣在我脑袋上?”
“我没打算把帽子扣你脑袋上,”迟芒摊手,“这不是你自己戴上去的吗?再说了,我只说第一次是你擦掉的,可没说第二次也是你干的。”
赵美冉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第二次不是我?”
话出口才知道自己暴露了,赵美冉懊悔不已。
迟芒并不生气,仍然在无辜地笑:“因为第二次擦掉黑板字的人,是你室友啊。”
赵美冉慢慢睁大了眼睛。
“这个宿舍以前一共四个人,最开始丢了书的是我,然后是你,再是路欣欣,最后是辛恬。”迟芒胳膊肘支在桌上,眨巴着眼睛看她,“我的书的确是路欣欣藏起来的,但你的书不是啊,我今天想了很久,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路欣欣要藏你的书?明明你们关系那么好……”
“对吧?你们关系很好,你甚至对路欣欣家里的事一清二楚,如果她没有把你当朋友,她怎么会告诉你她家里的事?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她家的事,可是广播那件事之后,全年级几乎都知道路欣欣家里的事,我上次还碰见有人在后门那边欺负她。”
“是你说的吧?”迟芒泰然自若地看着她,“路欣欣也猜到是你透露出去的,不过她好像没找过你麻烦?”
“那是因为她愧疚!”赵美冉反驳。
“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她从来没有藏过你的东西,哪里值得她愧疚?”迟芒嗤了声,“路欣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藏你的书,也完全没有那么做,藏书的不是她,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辛恬。”
“但是路欣欣不知道你的书是辛恬藏的,后来她的书也被人藏了起来,她以为是我做的,所以又来报复我。”
“你不相信吗?好吧,你不信也没办法,毕竟我也没有什么证据,我今天只是来确定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而已,等会儿我就去找辛恬,和她亲切地交流一下。”
“你和路欣欣的事我不打算掺和,随便你们是想相爱还是相杀,和我都没关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擦我的黑板字,写字真的很累的,我的胳膊到现在还很酸。”
迟芒不给赵美冉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之后才站起身。
“至于辛恬,她擦我黑板字也许是想更深地激化我和路欣欣的矛盾吧,这样她做过的那些事就再也不会有人发现,别人都会认为那都是路欣欣做的,而她就可以彻底置身事外。”
赵美冉攥着手指头,久久没有说话。
迟芒说完了,也懒得继续待下去,走到门口时,才微微偏头,轻描淡写地开口。
“顺带一提,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自己决定信不信。”
她拉开门,正好和外面站着的夏兰洲打了个照面。
夏兰洲动了动嘴唇,神情复杂:“我来借她们宿舍拖把用。”
“哦。”迟芒满不在乎,抬手往后指了指,“正好赵美冉用着呢。”
迟芒没找到辛恬,辛恬整个晚自习都没回来,据说请了假。
临近放学,辛恬才姗姗来迟,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白纸。
她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手指几乎都要攥不住纸张。
一进班,她就往迟芒的座位走,把那沓纸重重拍在她桌上,表情僵硬得仿佛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眼神却非常怨恨。
“迟芒——”她咬了咬惨白的嘴唇,不甘心,却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对!不!起!”
迟芒没看她,低头看着桌子上那沓凌乱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仔细看看,那些字却是她负责写的那半边黑板字。
这一沓纸的厚度,粗粗一看,少说也有几百张。
也就是说,辛恬这一个晚自习都被人扣在外面手写这些字?
迟芒忽然就笑了,她笑起来很有种天真无邪的纯粹感。
她拿起那沓纸晃了晃,盯着辛恬的眼睛,用带着笑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说:“垃圾。”
垃圾,不知道是说这沓纸,还是说辛恬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