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印钞机女友——时镜
时间:2019-06-16 09:31:03

  这位打电话来干什么?
  但只这一怔神的功夫,压根儿没两秒钟,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屏幕上留下一个未接来电提醒。
  程白顿时皱了眉,没搞明白这人是打错了,还是忽然间决定不打了。
  一直等回到包厢,手机也没再响过。
  周异还在里面等他们,见两人一道回来,先打量程白,面色还正常,可再看边斜——
  去的时候豪气干云,回的时候安静如鸡,
  啧,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重新坐到了一桌。
  这时候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
  但程白脸上没什么表情,拿公筷夹了只烤乳鸽的鸽腿,就放进了边斜面前的碗里:“给边先生你留的,吃。”
  “……”
  边斜很想说这玩意儿他妈的贼不好吃,但一抬起头来对上她淡淡的目光,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下哪里还敢吱声儿?
  他道了一声谢,艰难地握了筷,夹起来慢慢吃。
  然后程白又给他夹了几筷芦笋,两片熏鸭,盛了一碗汤。
  故意的!
  她故意的!
  这就是打击报复!
  明知道他不喜欢吃饭,还给他夹菜盛汤!
  可谁叫他刚才嘴贱还听了点不该听的呢……
  边斜从来没有过这么老实的时候,往日嚣张气焰在这桌上再也寻不着半点,一顿饭活活儿吃出了心理阴影。
  回去的时候,周异问他:“程白的微信加到了吗?”
  边斜假装没听见,然后发了个毒誓:“我要再跟程白一起吃饭我就是狗!”
 
 
第13章 看命
  去吃饭的时候程白没开自己的车,所以回去的时候只让周异顺便捎了自己回家。昨晚留下的狼藉已经打扫干净,空气里只留下隐约的酒味儿,她照旧踢掉了高跟鞋,赤脚走上地毯,把包扔在沙发上,晚上边斜送的那本书则扔在茶几上。
  《被盗的一年》。
  封面上是极具科幻感的城市,勾勒着黑沉沉的阴云,最远的天边有闪电划过的痕迹,一抹伫立的背影则在近景的高楼之巅。
  腰封上只有四句话——
  一觉醒来,成为世界中心。
  可到底是谁,操纵着我的人生,偷走了我沉睡的一年?
  诡秘与瑰丽,惊悚与恢弘。
  边斜最新力作,夜行者系列第七部,你期待已久的心跳,即将复苏。 
  程白不是不看小说,但看的基本都是传统文学,而且在做了律师之后,看事情的角度变了,对文学作品的文学作品的欣赏难免打点折扣。
  所以市面上的畅销小说,她很少看。
  不过边斜的夜行者系列的确很出名。从七年前开始,保持每年一部的稳定速度上市,每部出来都能屠榜半年。只要上网买书,就能在榜上看见,很难没有印象。
  “简介挺有噱头。”
  程白扫了一眼,但她并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或者说,现在并不想看书,所以并没有将其翻开,只任由它躺在茶几上。
  然后翻出了手机。
  最近通话页面里,方不让的名字下面就是伍琴。
  她定定地看了很久,划开微信界面,想给伍琴发一条消息过去,但想了很久,竟然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告诉她自己已经接了这个案子?
  伍琴既然给她打电话来,那就是已经知道了。
  提醒她不要参与进这个官司里来,以免最后在老板那里担责?
  职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伍琴也不是傻子,不用她来提醒。而且她真说了这话,伍琴多半会觉得自己瞧不起她,恐怕适得其反。
  能说什么呢?
  其实什么都能说,但说什么都没有用。事情就在这里谁也绕不开。
  安和财险这样的大公司,都有自己的合作律所,发生诉讼的时候很少让法务部的人出庭,都会请律所的律师。所以伍琴跟这件事的关系其实不大,就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真的想给伍琴发消息吗?
  不。
  她不想。
  程白扪心自问,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深秋入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她都不闲。
  曾念平诉安和财险的案子和边斜诉高书朋的案子同时进行。前者还简单,起诉资料很快就准备好了,也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但后者的牵扯却很多,案件里有很多细节,搅在一起显得很复杂。
  程白看案卷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她给周异打了几个电话求证。
  然后在十一月一场持续了三天的秋雨后,约了边斜出来,决定去见见这桩股权交易纠纷案里其他三位股东:一是边斜说的证人贾蓝蓝,二是即将成为被告的高书朋,三是股东会上跟高书朋一起增资、稀释了边斜股权的祁镇。
  照旧是边斜来律所,两人一道出发。
  程白漂亮的西装换了温暖些的高领毛衣,越发衬出纤长的脖颈来,手臂上则挽着自己的长风衣。
  边斜好像更怕冷一些。
  他已经毫无偶像包袱地将自己裹成了一头熊,长长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有三四圈,挡住了轮廓分明的下颌,只露出一管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有神的眼睛。
  去开车的时候,程白看他模样滑稽,没忍住笑出来:“大作家,你这是已经开始过冬了吗?”
  “我怕冷。”
  边斜哼了一声,眨了眨眼,声音在一重又一重的围巾里,有些模糊,两手都揣在暖和的衣兜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露出来。
  “现在就差冬眠了。”
  自打上回晚饭的夹菜事件后,边斜就好像怕了程白,连带着对天志律所都敬而远之,愣是没敢再踏进一步。
  在他心里,好像形成了一个新的等式。
  天志=程白=吃饭。
  这回要不是被程白夺命连环call,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出来的,宁愿缩在自己的狗窝里继续啃《保险法》。
  没办法。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上回当着程白的面说出“不想听”三个字,并没有达成洗脑自己的效果,相反,好奇心还越发旺盛起来。他太想知道程白要怎么打这个官司了,但又不能问,所以干脆自己买了保险法相关的资料回来看。
  连着研究小半月,还是一脸懵逼。
  前天他看到半夜,发了疯,凌晨两点给周异打电话,问《交强险条例》第四十三条能不能用到曾念平这个案子上。
  周异接起电话后,沉默了很久。
  没回答他问题,只问他:“你知道有个编剧叫六六吗?”
  话题转太快,边斜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答了一句:“写《双面胶》和《蜗居》那个,知道啊。怎么,她也撞人骗保了?”
  “……”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周异的忍耐几乎达到极限,压着口气,给了他一个善意的警告:“这位编剧老师为了写一部中医的戏,去研究了中医。听说现在戏没写出来,中医馆已经先开上了。法律这行太深,比中医有过之而无不及,进去出不来。真的,我劝你不要作死。”
  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完后没忘记第一时间把边斜的号码拖进黑名单。
  边斜心想自己只是想知道程白到底要怎么打这个官司罢了,等查明白了就能放下,跟六六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完全没把这警告当一回事。
  周异拉黑了他他也不在意,反正还有微信呢。
  程白的微信没有,但周异的他有啊。
  但凡有个什么问题,照旧微信上发过去问。
  上了程白的车后,他便十分自然地问:“曾大爷那个案子现在什么进展了?”
  “已经递交了起诉书,在等法院受理。”
  程白把车开出车库,从后视镜里看了边斜一眼。
  “我听说边大作家最近虽然没到律所,但医院却去了好几趟。自己的官司不问一句,对老曾的案子倒挺上心。”
  “那可不,我跟曾大爷可聊得来了。”
  边斜毫不脸红地给自己贴金,只是贴完了,看着车外街道上那些光秃秃的树杈,又莫名觉出几分萧瑟的意味,于是沉默下来。
  “程律,你说来得及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程白竟然听了个明白。
  她打了个方向盘,转上淮海路去香港广场,淡淡回道:“法院受理之后还要排期。法官也有结案率指标,年底开庭会比较快。但能不能来得及,你问我,我也回答不了。”
  曾念平儿子的病情最近恶化了。
  医生说了,手术必须在年前进行,不大能再往下拖。
  可诉讼这种事,少则一两月,多的能拖上一两年,指望着判决下来后保险公司理赔的钱做手术,真的太看命了。
 
 
第14章 罗生门
  话说完之后,车内的气氛就变得很安静。
  边斜没再说话。
  程白也专心开车。
  到了香港广场后,第一个要见的是祁镇。
  边斜其实不很明白:“这个人跟我关系一般,当初就是高书朋拉来的,股东会上跟高书朋一起增资。现在公司股权他跟高书朋对半劈,明摆着一伙儿的,一起搞我。从他嘴里能掏出东西吗?”
  “那得聊聊看才知道。”
  程白不置可否,停好车之后就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
  进去之前,她对边斜说了一句话:“从协议签了开始,我就是你的代理人,你的案子由我负责。一会儿我跟祁镇谈,如果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不是祈使,也不是命令。
  这就是简单的一句陈述,却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边斜挑眉,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咖啡厅。
  等了有十多分钟,祁镇才姗姗来迟。
  西装革履。但穿的一身西装是白色的,里面打着粉红色的领带。看脸也是小帅,两手插兜里走过来,扫视一圈,找着边斜,走过来时,才把手抽了出来,跟程白握了一下。
  “真是没想到,我还当是哪个大明星坐在这里呢,程小姐可比他们说的漂亮多了。”
  开口就是恭维。
  祁镇长着一双桃花眼,从来很招女孩儿喜欢。
  程白跟他握了一下手,就冷淡地收回了。
  她精致的脸庞上并未显露出半分对祁镇的兴趣,就连笑容都是冷淡的,只道:“祁先生过誉了。”
  然后垂眸看表,这个人迟到了九分钟。
  边斜就在一旁。
  祁镇明明最早进来就看见他,但直到坐下了才跟他打招呼:“有阵子没见了,上回见面都还在一起喝酒,没想到再见面你都带了律师。虽然你好像只告高书朋,可我也有一种要对簿公堂的感觉呢。哎,何必呢?”
  何必你大爷。
  边斜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但先前程白已经交代过了他,所以他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只是在脸上挂了一抹十分标准的假笑,用眼神告诉他:你是傻逼。
  程白却没管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单刀直入:“我现在是边先生的代理律师,有关你们公司这桩股权纠纷,目前只准备起诉高书朋一个人。作为增资后股权达到47%的受益者,祁先生对高书朋与此有关的一切违规操作,知情吗?”
  这一番话,哪一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两个字:目前。
  程白没有威胁。
  但潜台词的意思,却十分凶险。
  因为现在根本还没起诉,所以她随时能在被告那一栏添上“祁镇”两个字。
  这一位程小姐,看着漂亮惊艳,可真不是什么花瓶美人,而是扎手的玫瑰,带刺的荆棘。
  祁镇那点花花心思顿时收了起来。
  他微微眯眼,笑问:“我知情又怎样,不知情又怎样?程律想要让我跟贾蓝蓝那蛇蝎一样,出庭作证?”
  边斜的眉头皱了起来。
  程白看上去却很镇定。
  律师行业混了这么多年,各种突发情况遇到得实在太多了,就算是更意外的情况她都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所以此刻她不惊反笑:“祁先生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您对贾蓝蓝小姐好像有很大的意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祁镇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心里却为自己一句话没诈出程白的深浅和他们的底牌而惋惜。
  “当初就是贾蓝蓝跟我们提议,把他排挤出公司的。”
  他说的时候,看了边斜一眼。
  话里这个“他”字,指的显然就是边斜了。
  “公司刚创立的时候,需要名声才能吸引投资人。有一个顶级作家是公司股东,别人可能不知道公司做什么,但一说边斜都知道是谁。加上他对内容和行业很了解,所以刚开始,是缺他不可。”
  “但时间久了就变了。”
  “公司实力上来,不再非他不可,加上他跟高书朋两个人在公司经营方向上的分歧很大,闹起来是必然。”
  “我站高书朋的原因很简单。”
  “你边斜是个真正的作家,但不是合格的商人。”
  真正的作家写东西,都怀着一颗悲悯之心,去感受生活和内心的矛盾,没有感性,就无法体味很多细微的情绪。
  可商人不一样。
  市场需要的是理性经济人,更残酷。
  如果没有分歧,不在同个公司,也许边斜是对的,高书朋也不错。
  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问题就在于大家在同个公司,分歧一旦产生,想要达成一致,要么有人让步、放弃自己原本的意见,要么就得决定把其中某个异见者踢出局。
  高书朋无疑是个合格的商人。
  祁镇觉得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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