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印钞机女友——时镜
时间:2019-06-16 09:31:03

  吃了没多久,他就找了个借口,说在下面花园里看到了个熟人,他得下去打个招呼,然后就溜了出去。
  程白觉得那架势十分像是落荒而逃,因为周异全程盯着他吃饭。
  人才一走,她就笑出来。
  周异无奈,跟着叹了口气:“看出来了吧?真祖宗,还是没长大的。”
  “我是头回看见有人吃饭跟上刑一样。”程白喝了一口这家私酿的樱桃酒,忍不住摇头,“你这经纪人当得不容易啊。”
  周异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衬衣,第一二颗扣没扣,袖口也散开,看着倒比往日放松很多,喝了一口酒,也笑:“还好吧,边斜这人就吃饭不老实,其他时候都还行,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
  当年他还是某个网络文学平台的法务。
  边斜那时候还在平台上写书,因为和平台谈合同的关系,跟周异有了接触。
  但后来平台被收购,动荡不安。
  他一个普通法务,随时会被清洗。
  结果没想到,边斜一个电话打进来,直接跟他说:“我是边斜,我跟平台的合约还剩下半年。这烂摊子我不爱掺和了,想出来单干,缺个帮我打理其他事的经纪人。你叫周什么来着,有兴趣吗?”
  那时候边斜还不算顶级呢。
  甚至连他名字都没记住,就记得他姓周。
  但周异真形容不出来当年边斜电话里那句话的劲儿,说得通俗点,大约是天下风云任我闯,剩下的爱他妈谁谁谁去。
  男人嘛,谁不想干出一番事业来?
  都不用旁人辞退,周异自己卷了铺盖走人,就开始帮边斜打理一切他不想处理或者处理不了的事情,彻底转了作家经纪人。
  那时候其他作家有什么合作都自己去谈的。
  一来对各种合同里的弯弯绕不清楚,二来闭门写书的大多社交能力缺乏,可以说是又累收效又低。
  但边斜不一样。
  他有周异当经纪人。
  周异学法,又做过法务,场面上的交际应付起来也轻松。别的作家为着一二十万谈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已经把边斜的书卖出三五百万了。
  边斜基本什么都不管,就写好自己的书。
  一个敢做,第一个吃螃蟹;
  一个敢放,完全信任经纪人。
  没三五年过去,他就已经站到作家圈金字塔的顶端,所谓的“一个字一百块”,只有谦虚,没有夸张。
  到现在工作室成立,周异占股30%,人脉遍布影视圈出版权甚至法律圈,当初那些能开除他的人,现在见了他都得小心作陪。完全是个人生赢家了。
  中间当然也不是没摔倒过。
  比如边斜先前跟高书朋那个公司。
  但总归都摔打过来了,也不伤筋动骨,所以半点不是事儿。
  “认真点说的话,他不仅算我朋友,还是我伯乐。”周异难得回忆以前的事,有些感慨起来,“如果他当年没撬我出来,我现在可能是个泥潭里打滚的法务,也可能是个累到没命的律师。”
  “你俩这叫相互成就。”
  自来金钱易得,信任最难。
  娱乐圈里还经常有经纪人接活儿明星本人不配合的呢,像边斜跟周异这种近乎完美的合作关系,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程白看他有些情绪上来,便端酒跟他碰了一下杯。
  “你要没能力,我琢磨着,边斜眼睛这么毒的人,估计不会看上你。”
  “哈哈哈……”
  周异便一下笑了出来。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一面吃,一面聊,倒算得上有话题,顺带还聊了边斜告高书朋那个案子的一些事。
  过了足足半个钟头,也没见边斜回来。
  程白正想说让周异出去找找,可话都还没出口,压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伍琴。
  她看了一会儿,没有接。
  因为手机放在桌上,即便不刻意去看,也能看见上面的名字,所以周异觉得程白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寻常。
  当年法学院的四剑客,他还是有印象的。
  “师姐怎么了?”
  程白把手机翻过去,压在桌上,淡淡道:“律所里没有秘密,所有消息都是长着脚的。”
  周异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但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对周异说了一声“我去找根烟”,就起身走了出去。
  她才离开没多久,边斜算着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溜达回了,进到包厢一看,竟没见着程白,顿时有些惊讶:“出去了?”
  周异点了点头。
  边斜也没在意,只是坐下的时候,就瞧见了程白的手机,然后十分自然地想起了昨晚那一桩来,对周异道:“你知道吗,她竟然不加我微信。”
  周异哪儿能不知道?
  昨晚在他家吃夜宵喝酒就听他嘀咕了一堆了。
  现在应该是又要开始了。
  他有些痛苦地扶额,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做出点应对,好让边斜以后绝了这话茬儿。
  果然,边斜开始自我安慰:“算了,一个微信好友而已。我边斜一年写两本书,要房有房,要车有车,高兴了我还能去北京买个四合院,去海南买一排度假别墅!”
  周异想了想,道:“但你没有程白的微信。”
  边斜被噎了一下,立刻反驳:“我在乎这个吗?我坐拥千万读者,影视公司捧着钱来求我写东西,我都不稀得搭理!”
  周异“嗯”了一声:“但你没有程白的微信。”
  边斜想打人了:“我都说了想加我微信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淮海路——”
  周异幽幽看着他:“但你没有程白的微信。”
  这真是专门来怼自己的。
  边斜感觉出来了。
  他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静地提了个建议:“你能换句台词吗?”
  周异点点头,淡定地拉开了手机上微信联系人列表,特意把程白的名片点给他看,优越感十足:“可是我有啊。”
  “……”
  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了!
  边斜豁然起身,直接把程白扔在桌上的手机一抓,撂下狠话:“我现在就去找她,姓周的你他妈给我等着!”
 
 
第12章 前男友和男朋友
  这儿没烟卖,程白到服务台随便借了根烟、借了个打火机,就到二楼走廊尽头外面的露天阳台上去。
  已近深秋,夜风挺凉,外头没有一个人。
  她站在栏杆边点了烟,抽了一小口。
  也许是因为借来的这根不是她常抽的烟吧,戒烟一阵之后再抽,竟然有点不习惯了。她一口把烟气吐出去,就任由细细的一根烟夹在自己指尖,慢慢燃烧。
  露台幽暗,火星闪烁。
  她微卷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一些,神情暗昧在模糊的光线里。
  其实程白算不上什么资深烟民,满打满算,也就两段时间抽得多点。
    第一回,是几年前输给方不让后的第三个月。为了债务和父亲的医药费进了律所,没日没夜地加班,整个人的精神在崩溃边缘,工作之余就抽上两根解压。
  后来父亲走了,烟就戒了。
    第二回,是年初她和方让接的那桩官司出事之后。判决下来后,嫌疑人服刑没一个月就在狱中再杀一人,她作为在事前与嫌疑人接触最多的辩护律师,被调查约谈了大半年。
  后来方让注销了乘方,去了英国,她到上海,烟也戒了。
  程白觉得自己不是真的喜欢抽烟,只不过是人在某种困境里的时候,总想要借助一点东西,让自己能够撑下去罢了。
  身后的走廊里,包厢门开开合合。
  偶尔会有喝酒谈笑的声音传出来。
  洗手间就在左边拐角处,似乎有人喝多了,在里面吐了一会儿,接着就听见水声,剧烈的咳嗽声。
  程白皱了皱眉,也没在意。
  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就有脚步声向着露台这边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一下就愣住了。
  刚走过来的这个人看见她,也愣住了。
  分手之后,谁也没想过,这么快又在另一个场合相遇。
  谢黎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扣,往日总是打得一丝不差的领带上金色的领带夹歪了,俊朗的脸上、凌乱的头发上,都沾了水,还挂着水珠,身上却是一股浓烈的酒味。
  一看就是酒局上被人灌得多了。
  乍见程白,他反应了片刻,一双沉黑的眼便亮了些,竟直接向她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臂:“程儿,我——”
  程白立刻皱了眉。
  谢黎身材高大,又喝了点酒,他酒量向来不好,脑袋也许还能算清醒,但手底下的力量却已经失去了控制。
  五指压在她胳膊上,有点疼。
  “程儿,我那天……”
  谢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这两天的一切,主动跟程白提了分手,从她办公室离开之后,就做什么都不对劲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么。
  觉得程白不在乎自己,怀疑自己是方让的替代品,可结束这一切之后又比任何时候都难受。
  “我们能不能——”
  但还没等他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出口,一只手就从后方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臂,竟然强行将他推了开。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
  听上去用词很礼貌,但声音里却是冷冽一片。
  谢黎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边斜。
  对他来说,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但这个人却站在了他跟程白之间,甚至伸出一条手臂来挡着他,隐隐然是将程白护住。
  边斜本是被周异那四连暴击激出来找程白的,问了服务台就朝这里走,谁料一来就看见有人在这里发酒疯?
  这人刚握住程白的胳膊,他就瞧见程白皱眉了。
  这一时真是连想都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把人推开了,顺势将程白挡在了自己身后。
  谢黎先前呛了酒,这会儿喉咙还有些不舒服,声音沙哑极了,盯着边斜:“我喝没喝多跟你什么关系,你谁啊你?”
  他心情不好,口气非常冲。
  偏偏边斜也不是个好惹的,原本想说自己是程白朋友,但想想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冷笑道:“我是这位小姐的男朋友。你喝多了没关系,但要再动手动脚,我直接报警告你骚扰。”
  “……”
  被挡在边斜身后的程白,突然无语。
  “男朋友?”
  谢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边斜,落到程白身上,又在这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两圈,觉出几分荒谬。
  这一时便露出一种受伤的神情。
  可一转瞬就藏了起来。
  一双深沉的眸底盛满了讽刺,他望着程白,终于冷静了几分,似笑似嘲:“你这新男友换得可真是够快的……”
  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
  边斜听着这句话,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注意到这人发酒疯,忽略了另外一些本来应该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这人的穿着打扮。
  比如他先前对程白的称呼。
  比如他眼底明显的挣扎和情绪。
  比如方才那一句“我们”……
  眼皮十分不祥地跳了一下,边斜脑海里顿时回响起来的是当时自己站在电梯前面扬着那两张戏票,对周异下的断言……
  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身体变得僵硬,慢慢转过身去,看向程白:“程律,他是……”
  “我前男友。”
  程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
  “……”
  什么修罗场啊!!!
  这种时候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嘴炮过吗?!
  边斜恨不能缩进地里去。
  “走吧。”
  程白倒没当一回事儿,直接把剩下的那小半段烟摁灭在了一旁的烟灰缸里,就朝外面走。
  只是临到要进走廊的时候,又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来,看着谢黎,平静温然地道:“往好一点想,好歹是你甩了我。以前上桌都不沾酒,往后别作践自己了。”
  说完才又转身,往包厢的方向去。
  谢黎站在原地,没回头。
  边斜立刻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心里哀嚎了一声,从谢黎身旁走过,追上程白:“那个,程律,我刚才其实……”
  “找我什么事?”
  程白打断了他,直接问道。
  边斜背上莫名一寒。
  他当然是出来找她加微信的,但突然一不小心踏进了旋涡中心,还瞎搅和了一番,现在拿着她手机,心里发慌。
  不过,人被逼急了就有急智。
  边斜脑筋一转,就把手机递了过去,道:“咳,就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打了两遍,我怕有什么急事,所以拿出来找你。”
  程白接过手机,看了他足足有三秒,断定这位大作家在撒谎:电话是真的有。但刚才周异亲眼看见她不接电话,如果只是电话,周异根本不会让边斜拿着她手机出来。
  但也懒得戳穿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面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伍琴。
  应该是不会打过来了。
  程白手指一动,就想要按熄屏幕。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手指按下去,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来电显示……
  方不让?
  这一瞬间,程白怔了一下。
  她虽然有方不让的电话和微信,但几乎从不联系,顶多算是志不同道不合的点头之交,仅仅在当年庭上、律协开会和乘方律所注销那阵有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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