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个只会做饭洗碗收拾屋子的笨闺女就要奉韩老太为婆婆了,郭母能不慌吗?真真后悔当初不该心疼孩子,没有好好教导她各种针线活儿。
现在郭父一番话倒是把她点醒了,可不是,自己闺女啥模样,韩老太那么精明一个人,这么多年能没看清?既然还是要来求娶,可见是不在乎这些的。
倒是该提醒的话可是不能不提醒:“傻闺女,就算你婆婆稀罕你,以后你去了王家也要勤快知道不?长点心眼儿,多看看你婆婆的脸色。王国栋孝顺着呢,你婆婆不满意你,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话可不是白说得,虽说新中国成立二十来年了,官府也一直提倡破除封建陋俗,近几年婆婆打骂儿媳的事儿是少了,可在几千年的礼教熏陶下,婆婆在儿媳妇面前天然占据了优势地位。
在这乡下地方,婆婆还是一个家庭里当家做主的女主人,新进门的媳妇只能往后靠,要想当家做主,只看分家后了。
郭绒花却全然不把她妈的话放心上:“妈我知道啦!你不用担心,我可听韩婶子的话呢!”韩婶子通情达理又喜欢自己,怎么会为难自己呢?
郭母长叹一声:“儿女都是债,你为她操不完的心,她还不领情!”
定亲仪式进行的极其顺利,王国栋恭谨有礼,郭家父母笑语晏晏,两家人你抬我,我捧你,顺利结成了秦晋之好。
郭母乐得合不拢嘴,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对王国栋是千满意,万称心,看他是哪儿哪儿都合意。
看王国栋称心满意的郭母,却在定亲仪式后对着自己的得意女婿毫不犹豫翻脸了。
王国栋下个月就要办婚礼!
他的这个决定把郭母气得直唠叨:“没见过这么赶的,哪家定亲后不拖个一年半载地操持亲事?再说我闺女也小,年底才十七呢!去扯证人家都不给办!”
郭父却持不同意见,他知道郭母怕王家嫌弃闺女不会操持家务,想把闺女留在家里好好教导上个一半年的,问题是王国栋等不及呀!
自打订了亲之后他是三天两头就往家里来,来了之后嘴甜的要命,一口一个‘爸’‘妈’,见活儿就干,比自己三个儿子都勤快。
还连累得七老八十的媒人王尿罐老汉也隔三差五往自家跑,拿着烟袋锅在自家一蹲一晚上,好容易下了班想歇歇呢,还得应付这王老汉,应付完了还得摸黑把他老人家送回小王庄,这都什么事儿?
至于郭母的担心,他觉得纯属多余,说不够年龄扯证,这更是扯犊子,乡下人不认那一套!
当地人都是办一场婚礼宴请了亲朋好友就算正式成亲,别看官府天天宣传,还真没谁特意去县里专门扯个证的。就算是扯了证,只要不办婚礼,在乡下人看来,就不算正式成亲。
农村姑娘基本上都十六七就嫁人了,十八|九没嫁人的,也早已订了亲,自己姑娘虚岁十七,到年底就虚岁十八了,完全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这老婆子拉来扯去,也不考虑考虑王国栋都多大了,他还能等得急?
不管郭父怎么倒戈,王国栋怎么缠磨,郭母硬是不吐口,非要等到年底,郭绒花满了十七周岁才办婚礼,王国栋拿自己丈母娘全无办法,只得举手投降!
他还有许多事待操办,范武斗眼看要走了,没有范武斗的安平县又会是怎么一个局面呢?谁也说不上。
范武斗要求办公室把供销社的货物售完,阳城办事处关闭,账目结清,省得后来人作妖,众人全都点头同意。
横竖礼堂已经建好了,家家户户都从这个建设工程中得了好处,实是没有必要再留着个尾巴等人抓了。
王国栋提出去顶山给孙家凹建房子,一众人都举手赞同,他们的工程能够实施,孙家凹众人占了首功,既然当初承诺人家了,现在工程完结,就应该兑现诺言。
范武斗交代:“办公室账上余的钱,给孙家凹建好房子后就全转入县财政,省得人说嘴。”乔会计点头应是。
等人走完后,王国栋询问范武斗:“前段时间说得那个防疫的注意事项你准备了没有?”
范武斗点头:“早准备好了,都交给宣传部了,据说他们还排了节目表演呢!”
王国栋连连点头拍拍他肩膀:“兄弟,就冲这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力,你绝对能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范武斗眉头一挑:“万一我要没飞起来呢?”
“这怕啥?”王国栋信心满满:“到时候你回来,咱就在这安平县扑腾!”
“鼠目寸光。”范武斗吐槽他:“安平县才多大?够我扑腾的吗?”
“你就学了这一个成语,正好在我身上用了是吧?”王国栋不满,啥鼠目寸光?他才不是呢!安平县多好啊,老家!根在这儿呢,他上辈子回到安平县小王庄才咽的气儿好吗?
范武斗嘎嘎笑,拍着他的肩膀:“好,怪我不会说话,你不是。”
王国栋放出消息招揽人手,这次去顶山建房,给的就不是工分,是钱了,一时间响应者云集。
他清点了人手备好建材准备出发,临行前去先去找郭绒花告别。
郭家庄西边儿的小树林里,夏蝉的鸣叫此起彼伏。
午后的阳光射穿层层叠叠的树叶,在长满杂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小风吹过,树叶晃动,光影也跟着晃动。
王国栋牵着郭绒花的手走到一颗粗壮的柿子树下,他俩地到来惊扰了树上的夏蝉,聒噪的蝉鸣停了下来。
王国栋抬起头环顾四周,除了蝉鸣声声,再无半个人影,他转过头来捧起郭绒花的脸就亲了下去。
想到将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己的小姑娘,王国栋是万分不舍,又添又吸,使尽了手段,亲的又深又用力,没一会儿就把她摆弄得喘不上气儿来了。
见郭绒花呼吸不顺,王国栋赶紧放开了她,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顺着她的背慢慢抚摸。
看她缓了过来,他一边儿在她脸上啄来啄去,一边儿跟她轻声交代:“我走了你要乖乖的,别和国芝一起到处乱跑,别走夜路,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郭绒花迷迷糊糊地点头,她这目光迷离双唇红肿的可怜样儿把王国栋看得食指大动。
他把人又搂在怀里没头没脑地乱亲起来,手上也不老实,在她全身上下胡乱摸索着,终于寻到了最柔软的那一处,狠命揉了两把,低下头隔着衣服轻轻咬了一口,欲求不满地跟她说:“真想亲亲它!”
他这流氓话把郭绒花羞得没脸见人,一头扎到了他怀里,闷声道:“国栋哥你真坏!”
王国栋闷笑着把她拉起来:“操心热着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就能办婚礼了。”
第二天王国栋就召集人手准备出发,还走火车货运,任站长一如既往的热情周到,在他的安排下人和物很快就到了孙家凹。
孙有得来火车站接他,一上来就抱住了王国栋不停拍打他的肩膀:“王小兄弟呀!你可来了,老哥哥我都想死你了。”
“孙老哥,你是想我啊,还是想我盖的砖瓦房?”王国栋笑眯眯地调侃他。
孙有得乐得牙龈都露出来了:“都想!都想!想王小兄弟你,更想砖瓦房啊!哈哈哈哈!”
王国栋拦了一辆顶山煤矿往火车站运煤的车,想请他们把建材从火车站运到孙家凹去。
司机为难地咧了咧嘴:“我倒是想帮你呢,可我们有自己的任务,每趟车出来多少时间都是有限制的。”
“这样啊!”王国栋沉吟片刻:“那我去矿上找你们领导协商。”
他和孙有得搭了顺风车就往煤矿去,王国栋报了赵主任的名字,被人引着往他办公室去。
在赵主任办公室门口,王国栋眼尖地看到办公室的门牌变了,几年不见,赵主任升官变科长了。
一进去王国栋先商业吹:“恭喜恭喜啊!赵科长!这职位越高担子就越重,你可要辛苦喽!”
赵科长哈哈一笑:“这话过了,过了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谦虚了一波儿后,赵科长开始反吹王国栋:“没想到啊,王国栋你可真能行!前几年你来我们顶山矿买煤的时候,我可是万万没想到你们能做出这么一番成绩来。不但省里时常见诸报端,就连X民日报都有报道,你和范主任可真了不起呀!”
如此你来我往一番后,王国栋切入正题,请求赵科长能调拨卡车给孙家凹众人运送建材,他愿意承担运费,不然就指望孙家凹的骡子牛,可是要耽误许多工夫了。
赵主任听了连连表示一定帮忙!孙家凹的贫下中农是顶山煤矿的阶级兄弟,现在他们有难处,矿上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肯定帮忙呀!
每趟去火车站运煤的车回来时拐一下孙家凹就行了,并不费事,也不需要运输费,还是把费用留给孙家凹群众用来改善居住环境吧。
孙有得和王国栋得偿所愿,对阶级兄弟赵科长谢了又谢。
一到孙家凹,王国栋立刻忙活得脚不沾地,安排搭建工棚,勘察工地,分派人手,和各家商量房屋方位格局,一刻不得闲。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专业领域,他就是权威,排布这些事儿对他来说就如庖丁解牛般行云流水,熟极而流。
褚天逸躲在一群农村糙汉之间看着挥斥方遒,指挥若定的王国栋,又酸成了一只柠檬精。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像王国栋一样,有一群人在手下听令,而不是被一群人命令呢?
第二天王国栋看到光着膀子挖地基的褚天逸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褚天逸累得气喘吁吁:“我,我来干活,顺便看看你到这儿干啥来了。”
王国栋蹲在地基坑边,看着满身尘土靠着坑沿儿喘气儿的褚天逸:“我来这儿就是建房来了,你这么好奇跟过来是想干嘛?再说,你干得来这活儿吗?”
“我看到了,你就是建房来的。”褚天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别瞧不起人,我怎么就干不来了?我这不干得挺好吗?”
“干得挺好?”王国栋玩味儿地看着他糊了泥灰又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希望你能坚持到这里的工程结束。”
“别小看我!我肯定能,你以为我没吃过苦?我只是不太会干活而已,苦我可没少吃。”褚天逸嘿嘿一乐:“对了,我都躲着你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怎么发现你的?”王国栋瞄了瞄旁边的糙汉子,又瞄了瞄褚天逸:“你不觉得混在社员里的你特别显眼吗?”
“怎么显眼?我特别帅?”褚天逸臭美。
王国栋面无表情:“不,你特别白!”
孙家凹总共也才不到三十户人家,工程很快就结束了。
孙有得站在山坡上看着孙家凹一片整整齐齐的青砖瓦房,忍不住泪流满面:“王小兄弟,我是真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孙家凹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也不怪孙有得感慨万千,四年前王国栋初来顶山买煤,孙家凹的社员们连饭都吃不上,一天只能喝两次野菜混杂粮面的糊糊果腹。
自打开始给安平县提供煤炭,他们的日子是一天赛一天的好过。
首先衣不蔽体的状态改变了,安平县每年一次送来棉花布匹,大人小孩每年都能做新衣服,家里孩子尿床后,也不愁没棉被替换了。
吃得也好了,每季的新粮下来都准时送来,虽说不能顿顿白面馍,顿顿玉米面窝头还是舍得的,玉米面白面的二合面馒头偶尔也舍得吃了。
三年前安平县又送来了一批山羊,养在坡上吃点稀疏的灌木青草,竟然也活了,年底都能杀羊吃肉了。
更别说其他日用品了,自打大炼钢铁把家里的铁锅菜刀门锁交上去后,他们家十几年了都没攒够钱买回一口锅来,全在瓦罐里煮饭。
他媳妇每每做饭时掉眼泪,他还安慰媳妇:“反正咱也没油炒菜,没面蒸馍,要铁锅干啥呢?一年到头喝糊糊,有这瓦罐就尽够用了。”
现在家里的灶台都是单眼双口的,一座灶台上一大一小两口锅,还有能提来提去的小号煤炉子,坐炉子上烧水的铝壶,装热水的暖瓶,如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这些改变全都是短短几年由王国栋带来的。
孙有得紧紧握住王国栋的手:“王小兄弟,你说得对,日子是一年更比一年好了,我觉着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那老哥你可说错了!”王国栋朗声一笑:“老哥,咱走到今天用了四年,再有四年,您可得后悔今儿这话说早了。”
孙有得也笑中带泪:“好!王小兄弟我信你,我愿意后悔!”
孙家凹的房子已经全部建好了,王国栋安排建筑队的众人开始返乡。
看着被晒黑了两个色号的褚天逸,王国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到:“你小子倒是个有种的,竟然坚持到了最后。”
“这有啥!”褚天逸毫不在乎咧嘴一笑:“我从五岁上就开始跟着我哥跑操,每年假期都要到部队上接受训练,你真当我什么苦都没吃过?”
“那你为啥不留在部队当兵呢?”王国栋好奇。
褚天逸冲着他冷哼一声:“你以为当兵很好吗?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一板一眼不能出错,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王国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走了,同人不同命啊!他上辈子想死了去当兵,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当成颓丧了好几年。
可褚天逸呢?生来就可以待在部队里,他竟然还不愿意,真是天不遂人愿。
回到安平县的王国栋无事一身轻,只全心准备自己的婚礼,想到甜甜软软的绒花马上就能变成他的人儿了,王国栋激动非常,裤子都洗的勤快了许多。
等呀等,王国栋急头拐脑火上房,好在随后的秋收转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和体力。
等冬小麦种到了田里,地上开始落霜时,婚礼终于可以举行了。
作为一个准新郎,婚礼当天,王国栋就一个感觉,美!
他提前几天就去县城理好了头发,一大早起来就对着脸盆架上的镜子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胡子刮了个干净,再穿上他娘给准备的崭新藏蓝色中山装。
韩老太看着儿子夸奖道:“真精神!”
在王国栋家来来往往帮忙的人,看到了也忍不住夸上一句:“国栋今儿个真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