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独宠“他”——今夕何如
时间:2019-06-19 09:27:31

 
    湖岸边的枝叶间透出少许灯光,遥远处传来隐约的语声笑声,在这喧嚣的节日中的京师里,别有一番静谧安详,可谓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湖上还有几艘篷船或是画舫,但都离得十分远,不会互相妨碍。
 
    正观湖景时,莫晓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知道是芮云常在泡茶。一回头,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盏茶,茶汤清透淡绿,是她最喜欢的芽茶。
 
    她喝完茶,左手用竹签叉了片糖藕喂他,并戏言道:“君投之以清茶,吾报之以甜藕。”说完自觉最近古汉语水平渐长,颇为自得。
 
    芮云常带笑吃了,之后问:“你今日午饭怎么吃的?”
 
    莫晓随口道:“就这么吃的啊!”说着叉了片糖藕,慢慢咬着。
 
    他低笑一声:“用竹签子么?”
 
    “拿勺吃的啊!”莫晓睨他一眼,“你倒是拿竹签吃饭试试。一粒一粒穿吗?米饭串串?吃到天黑也吃不完一碗饭。”
 
    芮云常边笑边指了指糖藕。
 
    莫晓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好意思差使我这个伤员么?”说是这么说,还是去叉了一片送到他嘴边。
 
    芮云常吃了藕,便又斟茶给她。
 
    莫晓去拿茶盏,一个不小心手撞到桌沿,还不是直接撞上伤口的,却仍是疼得她“咝”了一声。
 
    芮云常微蹙眉:“撞到了?”拉过她的手侧头察看,见纱布内隐约的暗红色,不由眉头蹙得更紧,“还在出血?”
 
    莫晓转过手腕自己看了眼,毫不在意地道:“昨日才受的伤,哪有那么快好?有一点点渗血罢了。”
 
    芮云常不快地抿了抿嘴角:“你以后离那个扫把星远点。”
 
    莫晓:“……”
 
    还是闭嘴喝茶吧,假装没听见好了。
 
    说起和邵望舒去镇抚司的事,她想起被丁昊穹提走的那个犯人,小声问道:“阿晨,你知道周大小姐的父亲也被关起来了吗?昨晚被带走的就是周侍郎啊。”
 
    芮云常懒洋洋往船舷上一倚,双臂张开搁在甲板边缘,戏谑道:“周大小姐?就是和我抢媳妇儿的那个?”
 
    “噗!”莫晓忍俊不禁,笑嗔道,“哪个是你媳妇儿了?”
 
    芮云常勾起嘴角,伸出根手指朝她点了一点。
 
    莫晓含笑点头:“是那位周大小姐。”这就等于变相承认是他媳妇儿了。
 
    芮云常道:“周侍郎的事我知道。他夫人娘家相当有财力,他只要肯拿出点钱来,送份厚礼给那位新厂主,就能安然回家。偏他脊梁骨太硬,不肯低头。昨晚被带走,怕是要吃点苦头的。”
 
    莫晓不禁恻然:“那些人真是太黑了!”
 
    她看向芮云常:“你和……真的打算就让他们这样为所欲为?忠良耿直之人都在……里面,在外的都是谄媚胆小之徒,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乱了套?”
 
    虽然两人说话已经很轻,又有竹篙搅动水面的哗哗声,她仍担心被船夫听到只言片语,不敢说得太明。
 
    芮云常却明白她意思,凑近过来,唇几乎贴到她耳朵上:“媳妇儿,悄悄话要这么说的……”
 
    这人还叫上瘾了!
 
    莫晓虽然这么腹诽着,心里到底是欢喜的,嘴角亦不由浮起微笑。
 
    芮云常拉她靠住自己,他稍一侧头,嘴就在她耳边,低声接着道:“如今站边盛安福的,也未必都是只知谄媚阿谀的无能之徒,其中颇有些能臣干吏,这些人迫于形势倒向盛安福之后,必然被自命清高的西林党与浙党视作宦党异类。即使盛安福不再管事了,他们也无法再重新归入那些党派,只能老老实实替皇上办事。”
 
    “盛安福如今大兴牢狱,除了敛财之外,亦为扫除异己,更是一心要办个靖安公那样的大案,让皇上觉得他能胜任东厂提督,但却无从下手,至今也就抓了些小贪小弊,还有一多半是逼供逼出来的。”
 
    他问莫晓:“那天来晓春堂闹事的伍三雇来的病人如今病况如何?”
 
    莫晓微怔,不知他为何要提及她收留的那个肺炎病人,但还是道:“他原先病得极重,身上还有伤,主要还是体虚,这段时日服药加静养,已经有所好转。只是仍然需要好好调养。”
 
    莫晓原本想暂时收治此人,待问清他所住何处,再找到他家人接他回去,没想到他能说话之后她一问,此人姓梅名俊富,已经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病得极重,才被伍三等人抬来冒充重病的亲人。
 
    肺炎病人其实最需要的就是补充营养,好好休息,慢慢将身子养好。
 
    明知道若将他送出晓春堂,无人照料的情形下,此人最终是病死街头的下场。莫晓治病治到一半也做不到把人赶出去,便还是把梅俊富留下了。
 
    芮云常道:“他原是一富户家的长子,家中田地被人侵占,他父亲告去县衙,谁知道知县与那被告却是姻亲,包庇被告,反将田地判给那被告。他父亲被判诬告之罪,挨了杖刑,回家又气又怒,加上伤势恶化,不久就去世了。”
 
    “之后他便去杭州府状告那个知县判案不公,包庇姻亲,却仍是被判诬告,且因之前的案子,知府判他是累犯,不仅是杖刑,还判了徒刑,梅家倾家荡产,才把他接回家。”
 
    “他本来灰心丧气想要就此罢休,回家后才发现已经家徒四壁,生活极其困苦,亲人病的病死的死,他一气之下便一级级上告,却都被当成寻衅的刁民讼棍,或是不收状纸或是打一顿赶出去,直到入京来告状,顺天府衙仍是不收状纸,他击鼓鸣冤,又挨了顿杖击。贫病伤交加,倒在街头等死时,被伍三等人捡回去。”
 
    莫晓听后既对贪官污吏官官相护感到愤慨又觉惊讶:“你怎会知道的?派人去查过了?”
 
    梅俊富的事情连她都只知道个大概,他却连前因后果,事情发展全都清清楚楚。定然是派人去当地详细调查过了吧?
 
    某狐狸一语道破天机:“董妈说的。”
 
    啊?
 
    莫晓偷偷擦汗。
 
    “当然之后我也让人调查过,真相确实如此。”
 
    莫晓把淌出来的汗又收了回去。
 
    咦?臭狐狸什么时候和董妈这么无话不谈了?
 
    她稍加琢磨:“你想让盛安福派人去查这桩案子?”若是真的细查下去,不知要牵扯到多少官员,是真正的大案。
 
    芮云常弯了弯嘴角,不无嘲讽地道:“扔块骨头出去,狗就会去追。”
 
    莫晓无语地看着他勾起的嘴角,忽然觉得狐狸还是自家的强啊!
 
    -
 
    这会儿船正撑过一段较为狭窄的水道,对面正好也有艘画舫要进来。
 
    本来这条水道并行走两条船并无妨碍,但最近天干少雨,水位比以往要低不少,水道亦变得狭窄。
 
    对面的画舫又宽又高,光这条画舫就要占去全部水道宽度的五分之四。芮云常他们这条篷船亦是比较大型的船型,就不可能同时过去。
 
    对面画舫上的船夫离开老远便大声吆喝起来:“让开!让开!”
 
     第153章 晋江独家
    【七夕】3
 
    莫晓打起竹帘一瞧, 他们的篷船已经进入水道并驶过大半了,另一头却迎面来了条画舫。
 
    画舫上灯火通明,丝竹悠扬,自是那富贵之人雇来了乐伶歌伎,饮酒作乐。
 
    这条画舫有上下两层,又高又宽,一条船就要占去大约五分之四的水道宽度。两船绝无并行可能,只有让一条船先过去,另一条船才能通行。
 
    画舫前甲板上的人大声吆喝着:“让开!让开!”画舫上的船夫亦挥舞着双手,示意篷船避让。
 
    按理篷船都快驶出水道了,画舫应该让篷船先行, 但画舫却毫无停下的打算,仍以原先的船速进入水道。
 
    篷船上的船夫眼见画舫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 而他们这条船与画舫比起来, 犹如高楼与草屋的区别。若是两船相撞, 倾覆的必然是篷船,只能用竹篙撑船, 设法止住前行之势,向后调头。
 
    但调头归调头, 船夫们嘴可不闲着, 骂骂咧咧地讲话自然不好听。
 
    他们在上风头,只言片语随风飘过去,画舫上的人听见了,不由怒道:“把你们的臭嘴洗干净了再说话!这船上有许多达官贵人, 你们这等贱民可得罪不起!”
 
    篷船的船老大恨恨啐了一口,却也不骂了,黑着脸撑船调头。
 
    画舫的二楼珠帘掀动,有个人从里钻了出来,想是听见外头声音嘈杂,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此人肥头大耳,白白胖胖,五短身材,犹如球状的身躯上裹着一件绿袍,若不是手里还端着一只酒杯,乍一看还以为河里的大癞蛤.蟆爬上船来了。
 
    绿蛤.蟆身后跟着出来一人,满脸殷勤笑容:“贺三公子,您小心着点。哎,这儿有点滑……您慢点儿。”
 
    杨如意看清此人面容,急忙避进船舱,低声道:“督主,绿衣人身边那个就是昨晚拦车查问的锦衣卫之一。”还正是话多贫嘴的那个。
 
    芮云常点了一下头,他与阿晓昨晚都未下车,如意却是与此人打过照面的,未免多生枝节还是避开的好。
 
    莫晓闻言放下竹帘,回头看向芮云常,好奇地问:“阿晨,这穿绿袍的是谁?你认识么?怎么这个锦衣卫对他如此客气殷勤?”
 
    芮云常掠了眼绿蛤.蟆:“贺雨石的侄儿。”
 
    “贺雨石?就是内阁大学士的那个贺雨石?”莫晓记得撰写万字奏折带头骂阿晨的就是这位阁老。这位大学士不是最痛恨厂卫么,为何他的侄儿会与锦衣卫走在一起?
 
    芮云常弯了弯嘴角:“当初骂得最凶的是他,第一个投降归顺的也是他。”
 
    莫晓:“……”
 
    她隔着竹帘缝隙望着对面画舫上的两人,忽而灵光一现:“会不会当初就是他和盛安福勾结起来,逼你请辞的?”
 
    芮云常不置可否地撇撇眉毛:“或许吧。”
 
    这几句话的时间,外头越加吵嚷,还有惊呼声响起!
 
    芮云常眉头一挑,登上甲板查看究竟。
 
    原来他们这条篷船较长,船夫又较少,为调头要在船舷前后来回走,因此还没能完全调过船头,画舫已经逼近!
 
    篷船上的船夫大喊着,一边用竹篙去顶画舫的船头,借力加速。画舫上的船夫也设法用竹篙撑篷船,想将他们顶开。
 
    但画舫巨大,尽管速度并不是太快,其冲过来的劲道仍然极大。几根竹篙哪里撑得住,两船距离仍在不断缩小。
 
    篷船上的船夫都憋红了脸用足力气撑顶。
 
    但听“啪!”的一声,其中一根竹篙竟生生被这巨大的力量压断。半根竹篙高高飞起,另半根弹回,打在船夫身上。
 
    船夫吃了这一下,顿时站立不稳,向前摔入水中。
 
    这些船夫都通晓水性,落水对他们来说本不算回事儿,踩两下水便浮了上来,双手攀上船舷便往上爬。
 
    然而他身上带伤,双手无力,撑了几下都没能撑起来,再次滑入水中,只靠双手搭在船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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