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第一日不穿便是了。”
“哦。”
彩浣应了,又折回去将那两件素色的,照着安姨娘说的,一件放在了外边待明日穿,另一件则放进了包袱。张了张嘴,彩浣还是想问,安姨娘那些衣服哪里去了。
嘴一张,彩浣又闭了嘴。若是安姨娘说落在了娘家,倒是她这个丫鬟想的不周到的了。毕竟天底下,还有没丫鬟闲着,主子自己收拾衣服的。
也怪自己腿酸,脑子就不想动。
这收拾好了衣服,这首饰,安姨娘本来就没什么首饰,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
本来穿的就和奔丧似的,又没有什么首饰。彩浣撇了撇嘴,旁人出门,还不是使劲儿的打扮自己。
“安姨娘,这进公主府,是不让奴婢进去的。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收拾好了东西,彩浣对着安澜道。
安澜坐在床沿边上,这次安澜进公主府,是去当陪嫁丫鬟的。既然是丫鬟,那就不能再丫鬟带丫鬟了。安澜得一个人去。
安澜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吩咐的。
彩浣见安姨娘摇头,这主子离家,总要吩咐两句。安姨娘离院,摇头倒是摇的轻松。不过没有什么吩咐的,自己也是轻松。在自己娘身边学了学规矩,彩浣这才觉得,安姨娘的院子,那是有多松,主子根本不管事。
“那安姨娘,奴婢先退下了。”
彩浣道。
今天她也累了一天的,能撑着帮安澜收拾好明日的包袱,也是不容易。
“嗯。”
安澜嗯了一声。
彩浣这才出去。
待彩浣阖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安澜一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屋子,那前面燃着的炭盆里的炭,与外郊小四合院里的炭,品质便是不同的。
尤其空气里,熟悉的芸香的味道,丝丝扣扣。
安澜敛了眸子,水漾的春水眸,歪倒在床上,青丝散在锦被上。蓦地,安澜伸手,纤细皓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将身体重心压在床上,陷在锦被。
窒息的感觉,胸腔被压迫,挤出了泪水。
水漾的眸光,闪过几丝记忆,几个片段。
安澜松开了手
温景苏所在的院子,是永安侯府的住院。里面到不说多么华贵,却有冷愈苍翠的盆景。
温景苏握着兵权,也宿在军营。在永安侯府时,或书房,或院子。
而今日
温景苏就是在书房
碑帖原拓,古籍珍本,应有尽有。温景苏的淫浸书墨,绝不是徒有虚名。
此刻正写着一封帖子,自世袭了永安侯爵位,在永县郡主温颜氏的教导养育下,温景苏培植亲信亲兵。
自身便极具天赋,加之朝堂之事温景苏又是一丝不懈怠,也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在朝堂取得了举重若轻,连皇权都要巴结的地位。
忽地,温景苏停了笔,向门口望去。眸光锋利,如寒冰。
轻微的悉索声音,安澜绕过了那雕空紫檀的纱屏,出现在了温景苏面前。
舍了银狐披风,还有大氅。
似是没有想到出现的会是安澜,温景苏微微皱了皱眉,望着面前娇柔可人的纤细身影。
那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安澜颤了颤睫毛,一咬唇,伸手解开了外面罩着的大氅。大氅顺着纤细身影滑下,里面穿的却是亵衣。再无它物。
温景苏微微眯了眯眼。
未待温景苏开口,安澜便向前踏了一步。走至温景苏身边,依偎在了永安侯温景苏的怀里。伸出双臂,环住了温景苏的脖子。娇娇软软,丝白的亵衣,从温景苏的目光看去,便只瞧见安澜那纤细优美弧度的白皙脖颈。
温景苏的眸子,一下深沉的可怕。眸底,沉淀一抹血色。鼻息间,全部是安澜身上丝丝冷媚的香气。
“你这是干什么?”温景苏一下扼住安澜的下巴,逼迫她望向自己,眸底阴翳。
以往她躲他
安澜未答,反而愈是靠近温景苏,那绵软贴着温景苏的胸膛。
意味很明
一声讥笑,温景苏眸子深沉,望着安澜,阴翳阴鸷,“我倒是不知道,你回了一趟娘家,学会了以色侍人。”
“本侯凭什么如你的愿。”
一声冷哼,温景苏甩开了安澜,站起身高高在上,清冷矜贵,又俾睨。
安澜跌在地上,眉头微皱,闪过一丝痛苦。神情却冷漠,站了起来,欲往外走。
而满意的看到了安澜的痛苦,温景苏望着安澜,在安澜的手触到门时,温景苏才开了口:“站住。本侯的屋子,哪里容得你一个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安澜站住了。
这夜,安澜宿在了温景苏的书房。一个妾,大晚上瞎跑,跑到侯爷的书房,那原本是大大犯了规矩。让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一顿罚。
但安澜明日,却是要入那公主府。老夫人知道了又如何,要算账,也是许久之后。
这书房,在里有个隔间。平日里,是给温景苏宿的。今日,有了安澜。床便显小了些。被环腰搂着,温景苏看似清瘦却结实的胸膛,贴着安澜的背。
两人什么都没干
温景苏不愿如了安澜的意。
清冽的竹香,混着安澜身上的媚香
天未亮
温景苏一向去军营的早,起身穿衣时,俊美面容除了平常的一份阴翳矜贵,也多了一分烛光下的清艳。
看着伺候他穿衣的安澜,行动间,散落的青丝,娇柔病弱的美人。
“记住,你一个妾,不该来书房。”温景苏望着安澜,冷冷道。
安澜低垂着头,颤了颤睫毛,未答。
待温景苏走了后,天依然未亮。
安澜敛了敛衣裳,走进了内阁,停在了竹架前。伸手,拿了一件,属于温景苏的衣裳。
温景苏的衣裳,分玄墨重色,以及月白牙色。书房这种地方,温景苏一向穿素色衣裳。
温景苏的衣服,穿在安澜身上,显大。
开了书房门,安澜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安澜眸光沉静,却又陷入一抹回忆。
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只是一个妾,能做什么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心待她的人,以及凭着永安侯侯夫人的位置贵不可言。
安澜敛了敛大氅,天还黑,一路冷香幽幽。
清晨,待彩浣好不容易拖着一身酸痛来了安澜的屋子。此时她倒是庆幸,可以不用和安澜一起去那公主府了,趁着这段时日,她好好歇歇。
原本彩浣还可惜,没能和安姨娘一起进那公主府长长见识。听闻,那公主府,造的可漂亮可贵气了。
一进安姨娘的屋子,彩浣发现,安姨娘已经起来了。
要说,彩浣进那公主府,是想长长见识,那安姨娘进公主府,大概是不好受的。毕竟,安姨娘可是永安侯府的姨娘。而公主,是要成为永安侯府的侯夫人的。
大概,安姨娘此时心里也觉得不安吧。彩浣这样想着。
也不知安姨娘什么时候起的,衣服都穿好了。
彩浣帮安姨娘梳了发,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可还有什么没带的。
当一切都好了的时候,彩浣便拎着那包袱,跟在安澜后面,走着小路,要去那小门。
一路上,彩浣跟在后头,瞧着安姨娘,心里有些疑惑,咦,安姨娘,是不是壮了?
摇了摇头,彩浣只觉得自己看错了。大概是昨天太累,自己没休息好的原因。
这沿着小路,走至了小门。那顶莲青素面缀羽的小轿子,便早已停在了小门。
而福嬷嬷,也是早早在那候着了。
一再出行,都是福嬷嬷候着。表明了意思,也都是老夫人的意思。
“安姨娘。”见安姨娘来了,福嬷嬷对着安澜道。
安澜点了点头,也柔声道:“福嬷嬷。”
“老夫人可还是有什么吩咐的?”安澜低敛了眸子,温顺道。
福嬷嬷看着安姨娘,点了点头,
第26章
“老夫人说了, 安姨娘这次进公主府, 虽说是当那陪嫁丫鬟,但也不能失了永安侯府的脸面。”福嬷嬷道。
安澜静静的听着,低垂的脑袋, 眸光一片柔和。待福嬷嬷停了, 那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安澜才抬了头,道:“是。”
福嬷嬷望着安姨娘,柔柔弱弱,大病了一场, 更加孱弱。那逆来顺受的性子。
皱了皱眉,想问安姨娘怎么不穿新裁的衣裳,又穿那一身素净的。
人本就柔弱, 又穿的一身素。大雪天的,皮肤比那雪都白。风一吹, 就要倒了似的。
福嬷嬷倒是不担心这一身素净衣裳丢了永安侯府的脸面,凡是永安侯府出来的东西, 那必是极符合王孙贵胄的脸面的。
福嬷嬷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彩浣身上。
一对上福嬷嬷的目光,彩浣心里一惊,一怕,连忙低下了头。不知道福嬷嬷又有什么不满意了,难道是安姨娘穿的一身奔丧的衣裳?她劝了, 安姨娘不听, 她有什么办法?人家还觉得自己穿漂亮了, 给公主没脸呢。
福嬷嬷又把目光从彩浣身上收了回来,倒是没提醒安姨娘,那些个新裁的衣裳,是老夫人赏的。左右,不在这个关头。
“安姨娘,您是咱们永安侯府的姨娘,去做公主的陪嫁丫鬟。有公主陪嫁丫鬟的名头的姨娘,地位也是不一样的。”福嬷嬷看着安姨娘,斟酌提点了几句。
“嗯。”安澜又点了点头。
福嬷嬷倒是一皱眉,安姨娘答的太自然了,和平常没两样。也不知道安姨娘到底是听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福嬷嬷还想说什么,又住了嘴。这话里的意思不能说透。看了看时辰,便对着那抬轿子的家丁吩咐道:“仔细护着安姨娘,别一路颠到了。”
“是!”
家丁都抱拳领命道。
“安姨娘,时候也不早了,快些上路吧。”福嬷嬷对着安姨娘道。
安澜点点头。一旁的彩浣递过包袱,里面大多是衣裳,不沉。安澜接过包袱,彩浣连忙跑过去掀开轿帘,“安姨娘,小心。”
安澜进了轿子,家丁便抬起那顶莲青素面又缀羽的轿子。安安稳稳上了路。
福嬷嬷望着从小门一路出去的轿子,待轿子转了弯,望不见了,才转身对着彩浣道:“老夫人赏的那些衣裳呢?”
福嬷嬷的问责,彩浣一低头。她哪里敢说,自己去接安姨娘时,压根没想到自己忘了帮安姨娘理衣裳。
眨了眨眼道:“带着了。只是安姨娘说,今天穿的喜庆进那公主府,是给公主没脸面儿。今天就穿的素些。”
听着彩浣的话,福嬷嬷倒是眼睛有一丝异光,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惊讶,随后又是了然。安姨娘到底是聪慧的。刚刚她还觉着,安姨娘到底又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原来不是没听懂,而是太懂了。只不过,安姨娘选择了明哲保身。
只是主母入位,一个妾,还能安生到哪里去?
安姨娘到底是没看懂自己的处境。福嬷嬷心里想着。转了身,福嬷嬷去向老夫人回话。这侯爷和公主的大婚,永安侯府可是有的忙了。
福嬷嬷走在前面,心里慢慢想到的是,只希望安姨娘这一枚棋子,能支撑得久些,就安姨娘那软和的性子。
而这一边,彩浣见福嬷嬷走了,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去了自己娘那,这服侍的主子都走了,她还回那偏院干嘛。那两老婆子她才不高兴对着呢。况且,回自己娘那多学学规矩。彩浣可是知道的,这公主都要嫁进来了,自己可是安姨娘的妾。
姨娘的妾,对上主母。那还是小心些好。
而这一边
坐在轿子里的安澜,小小轿子,里面却颇是奢侈。里面的灰鼠皮毯子,还有熏的小香炉。以及让安澜揣在袖子里的手炉。
小轿子,颇是暖和。
安澜静静坐在里面,病弱的身子,小轿子里还余了不少空间。衣服被香鼎熨的没有一丝褶皱,染着安澜独有的一丝丝冷媚香。
静静坐着,安澜又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玉颈生香,又被衣服紧紧遮掩住了那春光。
公主府就在京都中心,离永安侯府着实不远。这抬轿的家丁,又都是脚步健实的,轿子抬得稳,速度也快。
不一会儿,轿子便停了。
“安姨娘。”
外面的家丁叫唤了一声。
安澜将手炉放下,拿起了一旁的包袱,弯腰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意。一片雪色,一个素净衣裳的绝世美人便立在了外头,风华绝代。肌肤雪白,整个人都是如空谷幽兰般的。
但是偏生,让人想到了 艳若桃李这个词。
永安侯唯一的妾,到底是有这个手段和资本的。在公主府外候着的,被这传说中的妾,着实惊艳了一把。
而领头的柿嬷嬷,则眼神暗沉了下来。果然是永安侯府唯一一个能爬上主子的床的。虽说消息里,这唯一的姨娘,是个性子软和本分的,甚至一开始还被送回了娘家。
但看人不能看表面,柿嬷嬷对这个唯一的姨娘,心里多忌惮了几分。
安澜下了轿子,见着了来接她的人里立着的柿嬷嬷,眸光一闪。
“安姨娘。”
柿嬷嬷上前了一步。
“嗯。”
安澜点了点头,算是应答。那一声嗯,当真是音调柔和,又轻声。
当真是个性子柔和的。柿嬷嬷心里倒是一惊,面上倒不显。只是是不是装的,就不知道了。柿嬷嬷道:“安姨娘远来,一路辛苦了。”
安澜听这话,眸光一闪,倒是未立即答。
柿嬷嬷是十九公主的心腹、红人,一些旁的琐碎事,哪能用得着柿嬷嬷出面,又用得着柿嬷嬷这样客气。
门口立着的一些丫鬟,也惊讶,这来的永安侯府的妾,能让柿嬷嬷这般客气?
不过幸好这妾没当真自大言着自己辛苦,不然当真可是个没脑子的。
刚刚一想,耽了些时间。安澜随后,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当真是个性子软和的。柿嬷嬷见了,随即便转了身,背对着安澜向里走着,一边声音微肃了些,符着规矩道:“这公主的陪嫁丫鬟,那也是极多规矩的。公主已经请了宫里经验老道的嬷嬷,来教安姨娘。这可是圣上赐婚。大婚当天,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