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出声反驳他的,竟然是博巴克,他轻轻一摆手,手上的资料就消失了,“不,她没有。”
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但她也没有服用药物。
只不过,这是个狡猾的小家伙,比较擅长运用巧力。
“你们记住,评判一样事物,不能只靠冷冰冰的数据,还有你们的观察。”
三人齐齐昂首挺胸,举起手行了个礼,姿态恭敬,声音整齐洪亮,“是。”
下面广场上蓝光四处飞溅,杂合着不同武器制造出来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的血吸蛳倒在了地上,但有更多的血吸蛳从后面踩着同类的尸体迈着长而粗的足朝着有着活热鲜血味道的地方跑去,速度快的只能看到足移动产生的一道道残影,足下发出枯叶揉碎般的声音。
周围围了太多的血吸蛳上前,牧九月的鞭子一时没法展开手脚,于是将鞭子又放回腰间,抽出腰间的短刀,脚尖一点,跳上了一只血吸蛳的背部,一手抓住它的触角稳住,朝着它头和身子的连接处狠狠地刺下,再左右用力的划开。
啪嗒,血吸蛳的头就掉落在地上,滚了两下,整个身体也扑倒在了地上,她被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站稳。
“啊!”
牧九月余光瞥向发出声音的人。
只见那人头上插着一根褐色的巨大针管一样的刺——那是血吸蛳的口器,可以看见鲜红的液体不断地涌入血吸蛳的身体里,而那个人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扁,脸上还维持着惊恐和痛苦的表情。
那只血吸蛳身后原本扁瘪的腹部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褐色中带着流淌的红色。
血吸蛳的口器收回,那人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头,摔在地上。
“我刚刚恰好看见了,是那个人旁边的人把他推了出去,送到了一只血吸蛳的口下。”艾历格的声音十分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是怜悯,有的只是鄙夷。
在他们的观念中,只有自身不够强大的人才会死,强的人活下去,弱的人死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然,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恃强凌弱的。
更何况,现在是在兵团的招募之中,来之前每个人都应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见那只“吃饱喝足”的血吸蛳缓缓地爬到一边休息时,牧九月就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把人推出去了。
一个成年男人的血量,足够血吸蛳饱餐一顿了,而饱了的血吸蛳,除非被挑衅,不会再主动的攻击活物。
她转头看了一眼。
果然,飞舰的舱门已经关上了,这时候广场上还剩下大约两百只的血吸蛳。
这样的做法,不仅能减弱血吸蛳的战斗力,还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了。
她双眼微眯,脸上的浅笑有所收敛。
她能够理解那个人的做法,但是没办法接受以及认同这样的行为。
即使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无论是弱者还是强者,都没有资格和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再者,强弱不过是相对而言的。
一个人开了先例,就会有无数人被他这个行为影响,而纷纷效仿。
牧九月不由得皱起了眉。
真正难对付的,不是这些血吸蛳,而是身边这些所谓同类。
这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举起了手中的短柄锤,手中一用力,将大锤砸在了刚刚吸完血的那只血吸蛳身上,鲜血迸溅开来,暗红色的血缓缓在地上流淌。
他响亮而浑厚的声音,每个在广场上的人都听得见。
“真正的胜利,从不是靠杀死竞争对手而得来的,是应该拿出自己真正实力,像个男人一样的去战斗,站到最后!”
这一番话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收回了自己的手,刚刚那个出手推别人的人,则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络腮胡男人——周围的人对他都有了防备,他要再想下手,就难了。
“嘿!说得好!”艾历格高声喊道。
男人朝他点了点头,满脸的胡子看不出他的表情。
牧九月一边解决着越来越少的血吸蛳,也一边注意着离她不远的利亚四人,那四个人看起来就是睚眦必报的,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可出乎她的意料,那四个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一样,专心应对血吸蛳,一直到所有的血吸蛳都被解决完了,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当然不知道,这四个人被某个男人狠狠地修理过一顿,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向知道他们的脾性并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斯尔克的城主竟然因为他们在蒙德泽的所作所为而狠狠地批了他们一顿,还警告他们在招募期间不要再惹事了。
他们都隶属于斯尔克,并且是斯尔克城主一手扶持起来的,不敢不听他的话,所以这会儿也只好按耐住心里的不甘了。
所有的血吸蛳都倒在了地上,飞舰的门缓缓打开,放下一条阶梯,落在地上。
牧九月望向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深绿色的军装外套上两排金色纽扣,领口露出里面白色衬衫的衣领和黑色的领带,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胸前别着三颗橙红色的星星,随着他的走动而上下起伏摆动,腰间是一条金绿色的皮带,中央是圆形的蒙德泽的兵团团徽,袖口纹着繁复的金色纹路。
他迈着一双大长腿,黑色的长靴在阶梯上发出沉着的声音,一头黑色短发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帽檐在脸上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帽檐下是浓密的眉,深邃而幽黑的眼眸如鹰隼般敏锐,高挺的鼻梁,薄而淡粉的唇轻抿,不怒自威。
在各种瞳色遍布的柏烈,他的黑眸显得十分特殊,但他的五官又具有西方人的特色,即使身在兵团里,常年训练风吹雨打日晒,他的皮肤依旧白皙。
她有种直觉,才来到这里时她感觉到的那束强烈又不加掩饰的目光,就是来自这个男人。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穿着深绿色军装的高大男人。
“我是纳瑟·博巴克。”
这声音在牧九月听来,如最醇香的烈酒,味香而刺舌,让人欲罢不能。
她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
有些奇怪的又打量了那个男人几眼。
但实际上,其他人都只觉得这声音毫无起伏,冰冷的像是机器人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男人的目光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这里大约有两百人——比他原先设想的要多了,而大部分的人都不比之前刚来这里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在他看来热身战都不算的战斗,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甚至接收到他的目光时还会有瑟缩的动作。
他心中有些不满。
但看到还是有十几个人气定神闲的站着,身上整洁如初,脸上就连一滴汗都没有,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我宣布,在座的各位,除了——”
第41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4
“少校, 是马尔斯·塞西尔。”乔治并没有压低声音,只走到了博巴克的身旁, 提醒道。
博巴克点头,“除了马尔斯·塞西尔, 在场的都进入了蒙德泽兵团招募的第二关。”
马尔斯·塞西尔,就是刚刚推身边的人出去导致他死在血吸蛳口下的人。
“我不服!”
听见博巴克这话,马尔斯·塞西尔先是一愣,而后就是不满了,大声喊道。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气势顿时就弱了。
“你说说,你不服什么?”
马尔斯·塞西尔咽了咽口水, 原本有些心虚,但想到了什么,又站直了, “我也通过了第一关,我也活下来了, 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入第二关?”
其他人面面相觑, 似乎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难道就因为刚刚马尔斯·塞西尔杀了一个人, 所以不让他进入第二项关卡?可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这里的人,都是在平民区摸爬滚打出来的, 不敢说所有,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手上都是沾了鲜血的——为了生存,就算不主动伤人, 也管不住别人。
广场上一阵窃窃私语声,吵的像是菜市场。
牧九月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
要不是所有人都站着的,她一个人坐下会显得比较突出,她早就坐下了。
哎,感觉有些饿了。
艾历格看见牧九月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有些奇怪,“柏伊思你在看什么?”
牧九月指着天上的一团云,“你不觉得那个很像鸡腿吗?”声音中透露着点委屈的味道。
她多久没有吃过正常的东西了!
系统:……总感觉宿主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鸡腿?那是什么?一种虫的腿吗?”
虫腿?不你不能这样侮辱纯洁无瑕的鸡腿!
牧九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一种好东西。”
一向细心的奈登看见少校看着下面的某一处,原本就寡淡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心里暗叫不好,以为是他家少校嫌这些人太吵。
“安静!”
广场的私语声终于都停了。
博巴克的双手背在背后,显然没有把这些人的质疑放在眼里,收回目光,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
“你们要记住,站在你们身边的,不仅仅是你们的竞争对手,还可能是你们未来的队友,蒙德泽兵团不需要一个会向队友下手的人。”
他冷笑一声,“在场的诸位,都自称是强者,但强者,首先得是个人不是吗?”
尾音上扬,嘲讽意味浓厚。
他扫视一圈下面低着头的人,转身走入飞舰。
还在吵闹的马尔斯·塞西尔被两个士兵架起手臂,丢到了外城。
牧九月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事实证明,回去是不可能的,但睡觉是可以的。
牧九月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手摸索着按下枕头边一个按钮,滋的一声,右手边的墙壁渐渐明亮了起来,映着外面洁白柔软或散或聚的云,明亮的阳光顿时倾洒在屋内。
她不适的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眼。
他们留下来的两百多个人都上了飞舰,真正踏入这个飞舰才知道里面有多大。
飞舰内部呈圆环形的构造,他们住在最外层,虽然外层的房间都小的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仅仅留了走动的空间,但两百多个人,每人一间,也没有住满外层的房间,这里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她猜中层住的是这次与纳瑟·博巴克一起来的第五团的小兵,而纳瑟·博巴克和他三个直系下属应该是住在最中心的位置。
牧九月爬起来,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胸口,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统一发放的蒙德泽兵团预备兵的深绿色外套和长裤,套在短袖和短裤外面。
看着长了一大截的衣袖和裤腿,还有过宽的袖口、裤脚,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原主这副平板的身体,用来女扮男装简直就是天然利器,但这身材也太矮小了,放在一堆个个一米九两米的男人中,怎么看怎么像颗小豆芽,没看艾历格跟她说话都要弯着腰吗?
不过也没办法了。
她脱下这套衣服,点开蓝网的个人微介空间,拿出一把剪刀、针以及线。
系统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在这里来说都算得上是老古董了。
【宿主,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嗯?”似乎在认真思考该怎么裁剪衣服,她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前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就什么都买了点。”
她对一些卖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店格外钟爱。
比如之前给赫里森的那本记录了柏烈的历史的书。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可是你会用吗?】
据它所知,宿主家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父母恩爱疼爱子女,家境富裕,她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缝补过衣服,它可不信宿主能这么快就学会。
牧九月理所当然的回答,“不会啊。”
“可我也不能不会就不做吧?慢慢摸索总会学会的。”
【可是你等会儿要穿这个啊。】
“没事,大男人在意这些干什么。”
哎?这个这样剪行吧?
嗯就这样下针吧。
不管了能穿出去就行。
系统默默地看着一地的残布,和被剪的惨不忍睹的衣服和裤子。
男人?!
这大概就是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
“好了。”
牧九月穿上修整后的衣服,还真合身不少,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乱七八糟的线头拢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条毛毛虫。
“走吧,出去逛逛。”
走到右手边,在门边按下手印,门缓缓开了,门外是一条走廊,蓝白色的走廊壁上反射着金属的光芒,走廊顶部的白灯亮的晃眼,走廊上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牧九月看了眼她旁边的房间紧闭的门,脚下顿了一下又大步向前走。
估计艾历格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就是在捣鼓着他自己的东西,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中层他们是进不去的,但是外层他们还是可以随便逛的。
牧九月走到空无一人的用餐区,环视一周,走到自助取餐的地方点了份素菜,端着菜坐到位置上吃了起来。
——没有人监督,除了特殊情况,她还是不怎么吃虫子肉。
不得不说,飞舰上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这素菜比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换任何一个人来做,都会比你那黑成一团的“菜”好吃的。】
牧九月无视系统的讽刺,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手环,手环的中央镶了一颗蓝色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手环是他们一上飞舰就每人发了一个的,戴上去之后就取不下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忽的飘到不久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