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严清悦还是决定写封信。
这会先不忙,严清悦又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茂馨儿有些沉不住气,看着外面的天道:“曾祖父跟那人说话的时候,我恰好听到,那是个姓殷的官员。”
殷姓不算多,现在能跟宁远侯搭上线的,难道是殷皎月的叔叔?
只是茂馨儿说恰好听到,为何茂鑫儿能在她曾祖父那里?这倒是也太巧了点。
见茂馨儿此时有些心神不宁,严清悦问道:“可还有什么事?为何这么不安?”
茂馨儿听此,像是抓到稻草一般:“娘娘,皇后娘娘,我求求您救救我,就像,就像当初救殷皎月一样。”
茂馨儿此时脸色苍白的很,再也不像当初那个娇俏的小丫头。
话语间透露出了些绝望。
严清悦看此知道肯定有事发生,茂馨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想了想今后的处境。
还是开口道:“曾祖父要给我说门亲事,我,我不想嫁,但我父亲茂梁也同意。”
严清悦听此,这事有些难办,殷皎月那边好拦下来,完全是因为殷皎月的爹娘护着。
这茂馨儿亲娘早就没了,爹又是个不成器的。
若是宁远侯发话,自然谁也不好拒绝。
严清悦:“你要嫁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茂馨儿听此,根本说不出话来,可现在皇后娘娘是唯一能救她的人,此时只要咬牙说道:“是曾祖父的哥哥,宁文公。”
听到这个名字,严清悦想了半天才惊的不行:“宁文公?不是早就瘫在病榻上许多年了吗?他快九十了吧?”
不是在都城多年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宁文公,宁文公不像宁远侯这般,这么爱出来活动。
反而因为身体有疾,早就隐退在众人面前。
如今突然听到他的名字,严清悦还想了一下才知道是谁。
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给自己的曾叔父
严清悦不由得有些心疼茂馨儿。
反观茂馨儿说了出来后,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剩下的话都讲了出来:“那日宁文公去宁远侯府,正好看见我,就问曾祖父讨要,还拿了他的曾孙女,跟我曾祖父换。”
说到最后,茂馨儿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事情就是如此,两个八九十的老头子,互相换了对方的曾孙女做小妾。
反正他们子孙众多,就算少一个,也不当事。
严清悦听的浑身血液都发冷。
严清悦站了起来,在桌子前转来转去,也许是有人跟她一起着急了,茂馨儿此时反倒安慰皇后道:“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嫁呢,现在没事的。”
听此,严清悦摇头:“要尽快帮你脱身,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变故。”
茂馨儿有些犹豫,看看外面的天:“改天我再来吧,要是被府上发现我不在,肯定要责罚我。”
严清悦放心不下,看了看茂馨儿,直接把手边的茶盅打碎在地上。
瓷器碰撞的声音让外面的宫人吓了一跳,严清悦捡起瓷片塞到茂馨儿的手中:“刺向我,快!”
茂馨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拿着瓷片,正好被赶进来的宫人们看见。
之前茂馨儿就冲撞过皇后娘娘,见皇后娘娘手上有些鲜血,茂馨儿手中拿着瓷片,不用多想,直接把茂馨儿扣下。
严清悦见此,眼神中带着歉意道:“还把茂馨儿关在上次的宫中。”
听此,压着茂馨儿的内侍眼神不对,犹豫了会直接道:“娘娘,这茂馨儿这么冲撞您,应该压到大牢才对。”
看着内侍也是未央宫的的老人,严清悦摇头:“就关到宫中。”
谁知这内侍怕的很,却还是说道:“就怕这丫头再伤了您啊,若是再有下次,那可怎么交代啊!”
交代
一句话让严清悦起了疑心,又想到茂承走之前做的事,福至心灵道:“是陛下让你这么做的?”
这内侍赶紧跪下道:“回娘娘,不是的,奴婢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全。”
未央宫里面,严清悦一直是说一不二,鲜少有人会反驳她,这内侍越是这么说,严清悦越是肯定。
内侍肯定是受了茂承的命令。
严清悦环视一周,也不知道这还有多少茂承的人,又会怎么跟茂承说未央宫里发生的事。
但茂馨儿是肯定要保下来。
不管那内侍怎么说,还是把茂馨儿关进了宫中。
茂馨儿等住进未央宫,才明白皇后娘娘的用意,用冒上的罪名把自己关在宫里。
总好过回那个虎狼窝。
皇后第二次扣下宁远侯的曾孙女,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朝野内外。
上次是有陛下在,宁远侯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次陛下去了东南府,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宁远侯的反应。
是跟上次一样,还是直接问皇后要人。
正逢第二日皇后就要上早朝,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二人的反应。
这边关了茂馨儿,严清悦则是提笔给茂承写信。
信上先说了宁远侯的异动,又因知道茂承重来一世,问宁文公在当中是什么角色。
这些写完,犹豫之后将茂馨儿的事也说了出来。
别的倒是没什么话,严清悦心里对茂承在未央宫安排人手的事还有些膈应。
但宫中的人现在也不能变化太多,若是现在大换人,说不定被哪里的人钻空子进来。
是茂承的人总比是别人的细作要好些。
而未央宫暗中的人看见皇后娘娘受伤,基本上都是脸色灰败,当时陛下走的时候千叮万嘱,不准有歹人靠近皇后。
更不许有人伤到皇后一丝一毫。
可藏在暗处的人看着皇后自己捏了瓷片,这又要怎么说?
如今说未央宫密不透风也不为过,可谁能想到是皇后娘娘自己伤自己啊。
这些人只好更加上心,生怕再出什么事。
要上朝的前一天,严清悦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起来将明天要说的话,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
说是记得烂熟于心也不为过。
可对明天要发生的事还是有些紧张,明日肯定是不见刀光剑影,但同样血雨腥风的一天。
能不能站稳朝堂,能不能扳倒宁远侯,明天就是个开端了。
严清悦突然想让茂承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找些安慰,可又一想,要是茂承在,自己还能开朝会?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严清悦叹口气,正准备先躺下,能休息一会是一会。
摸了摸手中的猫儿,只见猫儿毛发一竖,似乎有些警觉,狗子也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看向窗外。
严清悦被两个小东西吓了一跳,直直的往窗外看去,但却什么也没有。
谁知道狗子呲着牙,走向窗边叫个不停。
严清悦喊道:“谁在那!”
暗卫们发现动物的异动,早就飞扑过去,只见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贼人被狗子的叫声惊到,看着就要逃走。
但暗卫们哪能让他们如愿,十多个人过去,将这二人捉住,等皇后要开窗之前,已经捂住贼人的嘴巴。
严清悦心里清楚,刚刚肯定有事发生,朝着窗外道:“辛苦了,将人押下去吧,审出来的结果记得给我一份。”
这话说的竟然是自己并不插手,可陛下当初说过,是不想让娘娘管这种事,领头的暗卫见他们暴露,只好开口道:“娘娘,您安心就行,陛下会处理此事。”
“怎么处理?他远在东南府,书信一来一回半个月,能处理及时吗?”
暗卫赶紧道:“我们有信鹰,五天足矣。”
严清悦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叹口气道:“那就麻烦你们帮我做件事。”
暗卫提起精神,还以为会是什么艰难险阻的任务,不过再难的任务,也没有伺候娘娘艰难就对了。
但娘娘开口,暗卫只得同意。
听此严清悦赶紧去书桌前,将刚刚写好的那封信添了几句话。
这才装进信封,放在窗台上道:“那正好,反正都要送信,把这封信一起送了吧。”
暗卫们默然,原来只是传封信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严清悦看着一只手飞快的拿走那封信,这才安心,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有交代你们什么?”
那些暗卫贴在窗边,眼神交流一番,最后还是领头的暗卫开口道:“陛下说了,一切以娘娘的安危为主,不管外面朝中如何,只要娘娘安全,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严清悦被这话说的耳朵发红,那暗卫说的也是磕磕巴巴。
严清悦不好意思再跟他们说话,只强装淡定道:“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假装一点也不害羞,也根本不知道外面数十个大小伙,还有两个贼人,都听到了陛下的这番表白。
严清悦捂着心口,许久的焦躁不安好了许多。
不就是个早朝吗,还能为难自己到什么地步?
严清悦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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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严清悦见过下面的朝臣穿朝服的样子,却从未这个角度看过他们,实在是有趣。
她坐在龙椅旁边,透着帷幔低头往下看去。
恍如坐在众生之上,这些人的命运,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在只是一个晃神,严清悦就清醒过来。
下面的人看似恭敬,可只要你不留神,就会踩到坑里,被他们吃的渣都不剩。
果然,朝会刚开,就有人急着出头,看过去,正是督察院右督御史殷大。
也就是殷皎月父亲同父异母的哥哥。
殷大看向皇后道:“娘娘主持朝会,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女子就应该管理内宅,安分守己,不该来这男人的场合。”
严清悦早知道有这一遭,也不生气,叹气道:“你是督察院右督御史?我听说过你,你说的这事我也有些无奈,原本我也无心开什劳子早朝,但苏首辅苏大人执意相邀,我也没办法啊。”
原本正准备看戏的苏首辅差点被噎着,隔着帷幔又看不清皇后的脸色,只得接话道:“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乃是陛下的妻子,自然可以代管。”
还不等别人说话,严清悦就道:“苏首辅说的也有道理。”
说完又叹气道:“若不是推辞不过苏首辅,我一个妇人也是不想上这龙椅旁边的,这件事想要解释的话,大可去问首辅大人。”
严清悦顺势将这事推给了苏首辅,此时苏首辅戏没看成,反倒是惹了一身麻烦。
不知道还真以为他那么推崇皇后呢。
苏首辅有口难言,朝中不少人在看他的笑话,严清悦只当这事揭过。
见朝中无人责难,宁远侯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
老泪纵横的道:“娘娘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严清悦见宁远侯这个样子,就知道要借机为难自己,倒也不慌张,听了宁远侯装腔作势的话,笑着道:“侯爷也是朝中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侯爷心里就拎不清吗?”
怎么看皇后都不按套路出牌,宁远侯听了默然片刻,又道:“那老臣觉得,这句话我应该说。”
“老臣有个曾孙女叫茂馨儿,自幼娇宠的很,没受过什么委屈,昨日来了宫中,迟迟未归,还望娘娘手下留情,网开一面,让我那不懂事的曾孙女回家吧。”宁远侯说完,看了一眼殷大。
殷大见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咬咬牙道:“娘娘,您几次三番的扣下贵女,这于理不合啊,若是馨儿小姐有错,那就说个明白,若是无错,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这么扣人吧,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下面又有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官道:“娘娘虽掌权,那也不能以权压人啊。”
听此,宁远侯险些掉下来眼泪。
严清悦看他们做戏做的真,知道必须给个说法出来:“茂馨儿几次三番挑衅于我,如今没关进大牢已经是给了侯爷面子,怎么,你要让你的曾孙女跟我对簿公堂,审出个一二三四?”
宁远侯摆摆手:“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说的实在是胆大,让皇后跟他的曾孙女对簿公堂,谁来审?他曾孙女又有什么资格?
朝会上陷入僵局,侍读学士殷二站了出来反驳道:“娘娘千金之躯,茂馨儿几次三番挑衅娘娘的威严,侯爷不多加管教,反倒是纵着孙女再次犯错,这又该如何说?”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这殷家的两个兄弟,竟然明显站两个阵营。
殷大见自己的庶弟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帮着皇后说话,当下恼的很。
不过也知道当初给侄女殷皎月牵线的事,已经彻底惹怒了庶弟。
可殷大觉得莫名其妙,宁远侯府是多大的靠山?别说是给宁远侯的孙子做续弦,就算是当小妾,那又怎么样。
一个庶子的孩子,还想攀多高的枝?
殷大也没想到,殷二这个不吭不响的竟然巴结上皇后,就皇后善妒的样子,会让殷皎月给陛下当妃子吗?
什么破女官,竟然也值得他们高兴。
对殷大的想法,殷二并不知晓,但一直都不是一路人,殷二早就下定决心,不跟殷大来往。
这些事情朝堂上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但看着情况隐隐有些暗流涌动。
李大学士则是老神在在,以前皇后要开朝会的消息传来,反对最激烈的是他。
现在皇后坐了上面,李大学士倒是不吭声了,谁也摸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
李大学士则是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这个时候闭嘴是最好的了。
苏首辅则是隐隐觉得不好,这个情形,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宁远侯发难,李大学士发难,会让皇后根本下不来台。
但李大学士不吭声,他身后的人自然也没人说话,这样一来只有宁远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