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咬一口——九升君
时间:2019-06-24 10:57:36

  好几家媒体的记者都守在分局里,跟各自熟络的民警谈着这个案子,但凡接触过张迟的,都忍不住爆粗。
  “X的,那就是个疯X!”
  “家里有点臭钱,养出这么个祸害来!”
  据说,张迟在口供里,对死者极尽侮辱,言辞粗鄙无耻下流,把录口供的同事全都激怒了,好几次还差点挨打。
  “你们真要采访他?这种杂碎有什么好写的!”有民警在跟记者抱怨,声音稍大,整个休息区都听到了。
  正好这时张迟被押着回看守室,他戴着手铐,脚步拖拉地从走廊走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脸色略带憔悴,但看得出五官不错,甚至称得上英俊。
  他走路的姿态不像在押囚犯,更像是个漫不经心的观光客,眼神从每人的脸上滑过,在长风那里多停了几秒,接着转过头,打着哈欠走远了。
  “没有任何不适!杀了自己女友,吃得下睡得着,晚上还要求吃宵夜!”
  民警啐了一口,恨声道:“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谢长风识人多,刚才那短短一瞥,她就知道张迟不简单,能从他身上挖出不少东西。她做好了长期的准备,这个人她一定要想办法采访到。
  不过机会却比长风预料的来得快了很多,当天下午,有民警来通知她,张迟要求见她。
  “我?”
  长风一边疑惑,一边快速反应,腾地站起身,“他是要见记者,还是要……”
  “谢长风。”
  民警重复道,低头看了看她的记者牌,“你是叫谢长风吧?那就是找你,去吧,三号审讯室。”
  长风忙不迭地道谢,转身就往走廊尽头走,民警在她身后好心提醒道:“那里面都是无死角的监控,注意态度啊!”
  *
  审讯室里,张迟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放在桌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长风走进来。
  “你好,我是谢长风,雪鸮网的记者。”
  长风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个年轻的杀人犯。
  长相周正,五官没有明显不和谐之处,眼圈略深,但应是没睡好的缘故,皮肤称得上光滑,身材看起来像是经常运动,有肌肉群。
  没有长期吸|毒历,神智看上去非常清晰,他完全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并试图逃过惩罚。
  “听说你指名要见我?”
  长风坐下来,掏出笔记本跟录音笔,看向张迟:“请问,你认识我吗?还是知道雪鸮网?”
  “长风。”张迟扯了扯嘴角,说话时声音带着几分粗噶,跟五官不太相符。
  他扬起下巴,微微眯了眯眼,审视地盯着长风:“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快手账号,叫‘长风万里’?”
  快手账号?
  长风一怔,十年前的记忆霎时被唤醒,当年去明家时,她是申请了一个账号,好跟肖哲保持联系,那个账号她一直用到了大三,粉丝有好几万了。
  这个张迟,当年看过她的快手?
  “是有一个。”
  长风点点头,“你就是这样认识我的?”
  “不是我。”
  张迟保持着那个似有似无的笑,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徐媛那个傻妞喜欢看你的快手,还老爱逼着我看,一会儿说你是小哥哥,一会儿说你是小姐姐的,我就多看了几眼,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妖。”
  徐媛,就是此案件的受害者,被张迟捅了三刀,刀刀都冲着颈动脉去的。
  长风心中一沉,抿着唇在纸上写下‘徐媛’两个字。
  “我那账号停了有五六年,你怎么现在还有印象呢?”
  “因为那傻妞就是看多了你的账号,才跑来跟我告白的啊。”
  说到这个,张迟撇了撇嘴,带出一个轻蔑的笑,“你不老爱在上面发鸡汤吗?什么人定胜天、努力就会有回报巴拉巴拉的,那傻子看多了就信以为真,以为草鸡也能变凤凰。”
  他歪了歪头,斜睨着长风:“你那会儿是不是还有个高富帅男朋友?傻子天天拿你俩做目标,说我们以后也会跟你们一样什么什么的。唉,你那男朋友呢?死了还是娶别人了?”
  跟明朗在一起的事情,长风一开始是瞒着爷爷奶奶,后来在明朗的强烈抗议下,她终于在快手上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算是给肖哲和爷爷奶奶的正式通告。
  那照片引来了上千条留言,或许,其中就有徐媛留下的一条。
  长风没理会张迟的问题,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的照片是六年前发布的,那时你们就看过,也就是说高中的时候,你们的确是情侣。那大学分开两地后呢,什么时候分的手?”
  “没分手。”
  张迟果断一甩头,眉心蹙了起来,“她敢跟我分手?她算个什么,老爸是个赌鬼,老妈是个卖凉皮的,凉皮!哈哈,你吃过吗?街边那种推个小三轮,3块一碗,专门卖给那些像狗一样的民工吃。”
  长风有些理解为什么所有民警都在骂张迟了,跟他对话三分钟,她觉得自己的血压快要爆了。
  她揉着额角,试图把谈话拉回正轨:“你这么看不起她,一开始是怎么答应和她交往呢?”
  “交往?说这么文绉绉的干嘛?”
  张迟嗤笑一声,“上床就上床嘛!那会儿我还小,遇到个自己贴过来的觉得新鲜,玩久了就懒得换了而已。你男朋友不也是这样?”
  他神态轻浮地把长风上下一打量,舔了舔嘴唇,“你在床上是不是也很主动?你们这种草鸡,如果没点功夫怎么能留得住我们?”
  对面传来咔哒一声,长风把笔帽套进笔杆中,冷冷抬头:“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本案相关的问题,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愿意啊,我怎么不愿意了?”
  张弛把手一摊,“我不正跟你聊她吗,虽然人死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功夫是真好!叫得那一个骚啊,我他妈……”
  “张迟。”
  长风叫了他的名字后,不再发一言,平静地注视着他。
  张迟一开始还嬉皮笑脸地盯着长风,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的开始坐不住了,笑容褪去,暴戾浮出水面。
  “少他妈用这种眼光来看我!”
  他不笑时,整个人阴冷得骇人,这才是杀人犯的本来面目。
  “为什么叫你来,就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这个草鸡变成什么样了。你以为你圣母重生啊,发他妈那些无脑鸡汤到处害人,我想看看你喝鸡汤喝死了没有。”
  长风依然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无波无澜,这样子更大地刺激了张迟,他情绪开始激动,用词也更加难听。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穷鬼就别走出你们的棚户区!妈的又穷又贱,还好意思学人家谈恋爱!你们配吗!配吗!”
  张迟把双手攥得死紧,一下下地锤着桌面,“妈的你们这些穷鬼都该死!生下来就该掐死!你们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来喜欢我们!还他妈敢不听话,闹分手!你们他妈的都要穷死了还敢闹分手!”
  “没有我你他妈能有今天吗!!”
  张迟暴怒地跳起来,手铐嗑到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监视器里传出民警的警告,要他赶紧坐回原位,可他充耳不闻,赤红着双眼,指着长风厉声咆哮——
  “你这个贱货!吃我的用我的还他妈敢跟我分手!我他妈稀罕你还钱吗?我缺你那点钱吗?老子为了你回国创业,你他妈还不满意!还让我放过你!谁他妈放过我了!?”
  “当年那么多风言风语,我他妈要你分手了吗?要了吗!现在你他妈能赚钱了,就不要我了!做梦!死你他妈都是我张家的鬼!!”
  走廊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民警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夹着张迟,把他的头摁到了桌上,“老实点!再乱动上警棍了啊!”
  张迟被两位民警制住,仍在不断挣扎,一双眼睛怨毒地盯住长风,嘴里没玩没了的咒骂着:“没有我你他妈早被你爸卖去当鸡了!没有我你他妈就是个屁!连屁都不是……”
  长风站起身,收起好桌面上的东西,绕过桌子,走到张迟面前,语气低沉但坚定的开口:“没有你,她会活得很好。受人尊敬,有爱她的朋友,有她爱的恋人,有一辈子美好的时光。”
  “是你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
  张迟的身子一僵,有片刻的安静,民警立刻大声警告他不许再冲动,就在准备放开他的一瞬,张迟骤然暴起,甩开压着他胳膊的民警,狠狠冲长风撞去——
  “我要杀了你——!!”
  *
  一个小时后,明朗赶到了分局。
  “抱歉,有个会议脱不了身。”
  他急急跟陈局解释着,扭头四处张望,“长风呢?”
  “在处理伤口……”
  陈局往回看了看,下巴一抬:“来了。”
  谢长风在女警的陪同下,从走廊尽头走过来,额角一块纱布明晃晃地扎眼。
  “先带她回去吧。”
  陈局脸色微沉,“今天我们的同事也有失误,但这个案子以后媒体不能再跟进了。”
  明朗点点头,这会儿他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好好查看长风的伤势,电话里只说她被制服嫌疑人的民警误伤了头部,到底伤得怎样,要不要缝针?会不会留疤?
  跟陈局告辞后,明朗心急火燎地拉着长风上了车。
  “怎么回事?”
  他伸手想要揭开纱布,被长风轻轻挡开了。
  “没什么,撞破了一点。”
  长风神色倦怠地闭上眼,“回去吧。”
  “让我看看伤口,”
  明朗还要坚持:“伤口太长要去医院的。”
  “说了没事。”
  长风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闭着眼微微侧过头,“你要不走,我就下去打车。”
  明朗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咬牙收回手,发动了车子。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长风是在采访嫌疑人时受的伤,陈局也没说太明白,只说嫌疑人当时情绪激动,两位民警在出手制服嫌疑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就在附近的谢长风。
  为什么长风会在嫌疑犯附近?她去采访不应该坐在桌子对面吗?
  嫌疑人又怎么会突然激动?她的工作一直充满着这些危险?
  这些问题在明朗脑子里闹个不停,他忍着气,一路狂飙回小区,把车停在了车库门口。
  长风虽然一路闭着眼,可哪里睡得着,张迟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利箭穿心。
  一想到有个跟她身世相似的女孩子,死在了所谓的爱人手里,她禁不住地全身发凉。
  更何况,那女孩还是看了她的文字,才会落得这个结果!
  她也是帮凶,是刽子手!
  察觉到车停了之后,长风睁开眼,慢慢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手刚搭上门把,忽听见一声落锁声,明朗把车锁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明朗转过身,死死盯着长风,眉头紧蹙:“我不是说过你的安全是前提吗?为什么又受伤?你是不是觉得……”
  “明朗,”
  长风低低地叫了一声,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似醒非醒地问:“如果没有你,没有你们家,我是不是只能当个流水线上的女工?”
  明朗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满腔的怒气被堵在了嗓子眼,发不出来吞不下去,梗着脖子硬生生地转了个语调:“问这个干嘛?你那么聪明,就算在你们县城参考高考,也能考上好大学。”
  “那如果我不聪明呢?”
  长风像是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问着同一件事:“如果我很笨,成绩很差,什么都不会,你是不是会嫌弃我?会觉得我高攀了你,认为我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明朗实在不知道她受了哪门子刺激,突然变得这么脆弱,怔了好一会儿,忽地低笑了一声:“如果你很笨,是不是就会听话点?那样说不定更好。”
  他抬头抚了抚长风额角的纱布,叹道:“如果你没这么聪明,我就可以要求你别上班,更不许出国,天天在家里给我做饭。你喜欢猫狗,就多养几只,喜欢孩子,就多生几个,那样该多好。”
  他的手顺着纱布慢慢往下滑,指腹擦过长风的脸颊,来到下巴处,轻轻捏住。他的眼睛望着长风,眼里有哀、有愁、更有化不开的深情。
  他笑了笑,低声说:“可我舍不得我们长风变傻,你是长风万里的长风,是长风破浪的长风,是……明朗的长风。”
  长风鼻尖猛地一酸,她眨了眨眼,滚落两滴泪珠。
  就在明朗抬手,准备帮她拭去眼泪的那一刻,她蓦地伸手,拉住他的领带往下一带,同时倾身上前,重重地,毫不犹豫地覆住了他的唇瓣。
  长风是明朗的,明朗也是长风的。
  遇上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儿童节,吃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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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长风撞上来的时候, 明朗呆了一瞬, 脑子还是懵的, 可唇已经下意识地配合起她的动作,手滑至她脑后,稳稳托住。
  她带着狠劲, 几乎是又啃又咬,毫无章法, 像离家很久的小狗, 见到主人后, 只会凭着本能横冲直撞地往身上扑。
  好在主人明朗很快反应过来,接过了主动权, 耐心地承受着她的莽撞,不疾不徐地回应,用双唇、舌尖安抚她的躁动,用手指缓解她的不安。
  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 明朗稍稍抽开身,询问地看向她通红的眼,哑着嗓子轻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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