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拿起吹风机,来到长风身后,开始为她吹发,风筒轰鸣中,他附在长风耳边问:“你也不用去,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嗯?”
长风侧过脸,疑惑道:“为什么要请假?有什么事吗?”
明朗笑而不答,伸手捋着长风的发丝,长风习惯留中长直发,偶尔烫一下发梢,简单又清爽,才洗过的头发带着温柔花香,随着吹风机的热风散开来,让明朗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他想起当年初见时,这头头发枯黄蓬乱,还间杂着不少白发,如今在长风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贫穷的影子,她优秀、优雅、自信、淡定,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流淌着平和的美。
像开得正艳的花,像嗓音最甜的鸟,让人见之生喜。
明朗的心涨得满满的,他低头吻了吻长风的发顶,放下吹风时,状似不经意地牵起她的左手,低声笑道:“有事,还挺重要,你得陪我跑一趟。”
“什么事……”
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忽感指间一凉,她低下头,就看见左手无名指上,被套了枚亮闪闪的钻戒,钻是水滴形的黄钻,切割完美,光芒四射。
明朗转到长风面前,握住她的手,含笑问道:“现在结婚不要钱了,你能陪我去领个红本回来吗?”
长风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好几秒,睫毛一扇,稍稍转过脸去,:“求婚、好像不该用这种颜色的钻戒吧……”
“嗯,还有粉的跟黑的。”
明朗噙着笑,把长风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这些都有,每天换着戴,一周不重样。”
长风曲了曲手指,嘴角的笑有些绷不住了:“干嘛,要堆个彩虹吗?”
明朗伸手捏了捏长风的下巴,半眯起眼:“要满足我们长风的少女心啊,你头一次看见彩宝时眼睛都迸出光来了,那稀罕劲,我可忘不了。”
长风的确有很重的少女心,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会在不经意的地方流露出来。
她喜欢一切五颜六色的东西,对迪士尼的公主系列动画片爱不释手,会跟所有动物讲话,甚至还会跟家具、手机这些每天用到的物品说话。
在她自己看来,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甚至有些羞耻,在外人面前捂得严严实实的,绝不透露丁点,只有明朗这样24小时把心放在她身上的人,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蔷薇花蕊里的晨露,西瓜最中心的那一勺,冬夜里香喷喷的烤栗子。
谢长风是由这些组成的。
又纯又甜又香的长风,脸羞得红红的,双眼浸出水雾,细声软语地问:“现在就去吗?我要找一下户口本。”
“我都收拾好了。”
明朗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把人拉起来:“走,先去吃饭,然后去结婚。”
*
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双双带着恍恍惚惚的笑容,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是喝高了。
长风一直悄悄摸着那戒指,把指环转来转去的玩,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趁明朗专心开车时,把钻石放进阳光里晃动,对着车厢顶上反射出来的七彩光晕傻乐。
明朗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等两人下车后,他一把搂过长风,在她耳边吹气:“那么喜欢啊,今晚叫声好听的,以后天天给你买好看戒指。”
长风耳根子都红了,却不肯服输,忍着羞反问:“叫什么?……哥?”
明朗骤然听见这称呼,呼吸都重了几分,还没开口,长风又低眉顺眼地问:“还是……老公?”
噗——
明朗要爆血管了!
他抓心挠肺地想把长风往怀里扯,被她矮身躲开,还往前蹿了两步,仰着小下巴回过头来:“走不走?没合法合规之前,你就是我同学而已。”
明朗眉毛一抬,追了上去:“马上合法!民政局我包了!”
民政局作为政府机构当然包不了,就算是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结婚也得排队。
更何况明朗挑的是吉日中的吉日,等结婚的情侣从没开门就排起了队,他俩到时,前面至少候了50多队。
“来,先填表,没照片的去走廊尽头照相。”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给了明朗两张表,又指了照相的方向。
明朗拿着表怔了怔,才转头看向长风:“我忘了相片这事儿……说起来,我俩还没有一张像样的合照!”
大学四年,他们所有的合照都在手机里,那些照片的背景不是餐厅就是校园,他俩连个游乐场都没一起去过,自然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合照。
长风歪了歪头,挽着明朗的胳膊往走廊尽头走:“那现在就来拍第一张像样的合照吧!”
拍照的地方也得排队,来登记的情侣有大有小,队伍里最惹眼的是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看起来不过20出头,女生穿lo裙扎双马尾,声音又娇又嗲。
“老公你看西西的唇彩涂好了吗?”
锡纸烫的小男生邪魅一笑,吧唧一口亲得满嘴油光:“涂那玩意儿干啥,反正都要被我吃掉。”
女生立刻夸张地捂住嘴,不满地直跺脚:“嘤嘤嘤,老公好讨厌!欺负西西!”
“哈哈哈哈,”
小男生一把搂住双马尾,亲个不停:“好可爱,我的西西宝贝儿好可爱!”
前后排队的人群默契地撤开一大步,把舞台留给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
长风瞧得目瞪口呆,连前面的队伍动了都没察觉,明朗闷笑着拖着她往前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的长风宝贝儿比她更可爱。”
长风抖了满地鸡皮疙瘩,从包里掏出唇膏来补了补,抬头冲明朗娇羞一笑:“老公你看长风的口红涂好了吗?”
明朗也邪气地扯了扯嘴角,鼻尖抵着她鼻尖问:“你也想被老公吃吗?”
成年人开这样的玩笑太限制级了!
长风脸红心跳地举起手,甘拜下风。
轮到他俩时,两人有些拘谨地在红幕前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有些不好意思。
“来来来,老公往你的左手边偏偏头,对对,老婆往右手边……都笑一笑,两位长得那么好看,要笑甜蜜点哦!”
摄影师在镜头后面比比划划地指挥着,两人像一对牵线木偶,表情愈发僵硬了。
聚光灯下温度有些高,长风被烤得有些发晕,蓦地转过头来看明朗,就见他额头渗出极细的汗珠,双眼睁得很大,下颌绷得紧紧的,连嘴角都在紧张。
突如其来的,长风心里一软,像被烤化的棉花糖,散着甜腻腻的香,她忽地凑过去,在明朗脸颊上啄了一下,明朗怔然回过头,就看见了灿若艳阳的笑。
长风抿了抿唇,脱口而出:“明朗,我今天就要嫁给你了!”
明朗的胸口顿时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他的脸上冰消雪融,泛起温柔的笑:“嗯,我等好久好久了。”
“哇非常棒!”
摄影师赶紧抢镜头:“请两位新人看过来看过来!对对,就是这样,非常好!”
相片冲印出来后,明朗拿着看了好半天,取出一张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夹层里,扶着长风往回走:“走,我们去结婚了,老婆。”
等填完表,按好手印,拿到红本本后,两人捧着各自的结婚证,神情都有些呆滞。
“这就……合法了?”
长风觑着明朗,小心翼翼地问。
“嗯!”
明朗重重一点头,看向长风的眼神极为复杂:“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合法妻子,直到死亡。”
这话他说得低缓深沉,宛如誓言。长风眼角一红,感动了不到三秒,就听见他继续道:“好了,你先回家,我还要去趟公司,中午我回来吃饭!”
??
什么意思?拉她来扯个证就完事儿了?
不仅完事儿,明朗还嫌她挡事儿,直接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我就不送你了,中午见!”
??!
这就是追到手后男人的态度吗?
长风望着手里的红本本,莫名觉得自己被卖了。
*
明朗风驰电掣地来到公司,等电梯时不耐烦地按了好几次上行键,出电梯时,猛地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戒指戴上。
“明总?”
陈秘书看到明朗有些吃惊,“您今天不是休假吗?”
明朗摆摆手,命令道:“召集所有部门经理,明天的月会提前了,十分钟后开。”
“月会?”
陈秘书吓得赶紧敲起键盘,“好的,我马上定会议室。”
明朗见他埋头忙活,有些许的小失落,不过很快他打起精神,走进了会议室。
原定于明天的月会突然提前,还只有十分钟完善材料的时间,让所有部门经理都吓软了腿,到最后三十秒,还有经理抱着电脑踉踉跄跄地冲进会议室。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会议提前开。”
明朗坐在席首,伸手慢慢地捋着头发,“明天开始我就要休假,时间还有点长,所以月会必须提前到现在来开,大家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经理们纷纷回道,等着明朗宣布会议开始,可他捋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人也像愣住了似的,半天没动静,这时,坐在他身边的人资经理,终于察觉出异样了。
“明总,您这是……”
人资经理瞪大眼睛瞅着明朗左手上的戒指,不可置信又小心谨慎地发问:“这戒指,难道您……”
终于有人看到了!
明朗放下手,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这是婚戒。我结婚了,所以要休婚假。”
这话像晴天惊雷一般,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蓦地鼓起了掌——
“恭、恭喜明总!”
掌声顿时把大家都唤醒了,经理们赶紧跟着鼓掌:“恭喜明总啊!”
“这么大的喜事儿,您怎么不早说啊!”
“夫人是哪家的千金?您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了,完全没听到风声啊!”
“我老婆啊,”
明朗垂眸笑了笑,“在座的有人应该见过。去年集团年会上,挨着我坐的那位记者。”
说到这里,他抬头轻叹着补了一句:“十年长跑,今天总算修成正果了。”
*
长风回家后,把结婚证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好半天,才小心地放了起来,再转身快快乐乐地往厨房跑。
新婚的第一顿饭,她得亲自做给自己老公吃。
老公。
这两个糖分超标的字,光是想一想,就让长风的嘴角疯狂上扬。
明朗终于变成自己的老公了也。
好像做梦一样!
她堆着笑容,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热菜出锅时,明朗回来了。
他看见系着围裙的长风,二话不说地上前搂住就是一记深吻。
“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白切鸡、土豆烧牛肉,还有别的……”
长风被他吻得双眼潮润,话音蜜里调了油。
“嗯,快点吃,吃完我们还得赶去机场。”
“机场?我们要去哪儿”长风一愣,没明白。
明朗绽开浅笑,半眯的眸子里倒映出长风讶异的脸。
“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吮晨露的蝴蝶,西瓜瓤上的刨冰屑,烤栗子旁的浓茶。
明朗是由这些组成的。
无论何种形式,明朗都要永远伴着长风。
第65章 婚礼
这是趟名副其实的‘说走就走的旅行’。谢长风什么都来不及做, 就被推上飞机, 直飞巴黎。
“行李我都收好了, 假也请好了。”
明朗拉下长风身边的遮光板,再递给她一个丝质眼罩:“晚婚晚育的我们有十五天婚假,你就别担心工作了。”
“我都没跟经理说一声。”
长风有些小抱怨, 被明朗用薄毯裹了个严实,再让她喝了点热牛奶:“我都打过招呼了。你好好睡一觉, 以后最好都养成睡午觉的习惯。”
明朗审视地盯着长风的脸, 连轴转的一周长差, 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长风的血色素一直偏低,是发育期粗劣的饮食带来的后遗症, 她比旁人更怕冷,易疲倦,但这些她是不会跟谁说的,还是大学时被明朗发现不对劲, 强拉她去医院查血后,才发现的。
明朗有些心疼,吻了吻她的唇角,不许她再发问。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 长风睡了两觉, 下飞机时明显缓了过来,对着巴黎五月的清晨伸出双臂:“我又回来了!”
不过他们并没在巴黎待太久, 出了戴高乐机场,一辆商务车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郊外的私人机场, 换了架飞机继续飞。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这问题一路上长风问了好几次,每次明朗都只是笑笑,说到了地方她自然就知道了,这让长风对他们的目的地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究竟自己会跟明朗在哪里结婚?婚礼又是怎样的?
可是她连婚纱都还没有!
以及,其实她对婚礼并不太向往,参加过几次婚礼之后,长风非常明白自己没有家人亲戚,也没什么朋友,就算办婚礼,也是冷冷清清的,不会有什么感人至深的场景。
能嫁给自己爱的人,婚礼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对长风而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她跟明朗一同旅行,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能24小时黏在一起,感觉……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