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事并没有闹得太热火,甚至就在即将攀到热点话题山顶之前就被压下来了,傅询是别人能说的?当然,他是没说,但是公司官博放出了其跟老板的三段对话,足以证明一切。
“老板,您与俞女士确实曾是恋人关系?”
“确实曾相恋。”
“您与俞女士是为什么而分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什么您与俞女士分手后还能做朋友?”
“因为她足够优秀,而我足够喜欢她。”
是的,傅总忙到连亲自出面给某前女友站台的时间都没有。匆匆忙忙回答了三个问题就算这件事了结了。
所以了结了吗?还真结了!
话说得那么清楚还能咋的?人家感情里的事,人家作出的选择,人家自己的人生,需要你多嘴?而且没听到么,他仍是喜欢她的——只是喜欢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执着的事物,所以选择放弃了而已。
哪来的什么第三者插足什么劈腿什么恩怨情仇,合则相恋,不合则分,洒脱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罪魁祸首莫思思已经没人惦记了,针对孟雁君的人也偃旗息鼓,XXX公司的发布会之后全屏都是跪舔俞雅的人——哦,现在可以称呼俞博士了。
吃瓜群众除了一堆狗粮啥屁事都没!
而在一切落幕之后,很后来的后来,有一天,一张照片莫名其妙被顶到了热点,莫名其妙就登了顶。
因为在癌症领域做出了卓越成绩而受封拉斯克医学奖的孟博士与他的妻子的合照。
站在庆功香槟塔边上的两个人,都穿着白大褂,双手都在兜里,站得并不近,还隔着双拳距离,但那股子亲密自然的氛围,就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挤得进去。
三十来岁的年纪吧,只是看成熟的气质勉强估摸的,因为岁月好像就只是他们眉宇间的一点浅褶,除了让他们的魅力更趋向于浓郁没有任何作用。明明没有什么美颜效果,就是简单的一张照片,都好看得像是自带光环——本来大概是在说话,似乎因为有人招呼他们,于是两人就齐齐抬起了头看过来,留下这张照片时眼睛里仍残留着笑意。
温柔的缱绻的充满着无限爱意的笑。
当然,没多久,这照片就出现在了教科书里。
[铂金校友·完结]
第151章 哲学教授01
那天下雨, 俞雅本来不想出门。
但她从图书馆借的书有两本到期了必须去还,从大清早拖延到下午,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就算大冬天寒气催得人骨头都发凉,她也只能裹上大衣戴好帽子手套准备出去。
柯西懒洋洋横在门口看雨,半个身子放进温暖的室内, 另半个探出外面的门廊地板, 长长的毛发铺开就像块绒毯, 看她从身边擦过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也没什么动作, 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安静地晃晃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狗看家, 她也没关门, 撑开伞就走进了雨幕里。
虽然这个社区建筑时间比较长,年代有些久, 房屋也较密集, 除了家家户户门前的小草坪小花圃还算是齐整美观, 剩余的空间已经被各式设施填满, 即使是联排住宅都显得有些拥挤,但是邻里关系格外融洽, 都是住了一二十年的人家了,定期聚会, 扎堆活动,老少主妇们的眼睛跟嘴巴犀利得很,干什么都蜂拥而上, 偌大社区连彼此家里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藏不住,就算偶有新鲜住户搬进来,也没几天就会被摸个底朝天。
平素里出门遛柯西,一去非两个小时不可,可就算大门敞开她也不必担心会有盗贼。
回来的时候在附近的甜点店买了些面包与甜甜圈,夹着纸袋往回走,然后就碰到邻居热心的博朗太太在附近挨家挨户示意警惕的“偶尔会来溜达的流浪汉”。
社区没有专门请物业管理公司,但有几位人缘广又热心肠的先生与太太组成了社区业主管理会,即便没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公共区域也安装了摄像头进行监控,哪家都有枪,遇到事一个电话就能组织起一支有经验的队伍,由于邻里都熟悉得很,平时社区进了哪些陌生人都扎眼得很,更不用提心怀恶意的歹徒——太太们的脖子可长眼睛可尖好奇心可重。
社区偶尔会有流浪汉光顾,但大多都集中在社区教会附近。教会定期会发放一定量的免费食物来救助人,因此每到那个日子总有很多外来者在教会附近逗留。
但很少人会在非救助日进入社区。容易遭到驱逐,并且鲜少会得到善意的食物。毕竟白天先生们出去工作,家里只有主妇与孩子,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是必须的。
而现在,高大的男人坐在她家不远道旁的公园椅上。
据说入冬以来很多人都在附近的街区看到过他。他穿得并不邋遢,虽然只有一套衣服但看上去并不肮脏,每天也会固定地清洗脸跟手。他不睡在街边,也不随地便溺,不与人交流,也不乞讨,更多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一个地方,也许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许是公园的某把椅子,社区图书馆并不拒绝接纳干净卫生守规矩的流浪汉,于是也有人看到他会在里面阅读……应该是从远方而来,然后在这一地带活动。
他会为女士开门,也会为老人让座,有人递给他食物他会道谢,没人关注他也能忍饥耐饿。大概曾受过良好的教育,与普遍所见的流浪汉不太相同,很多人想要救助他,但是他面对这些好心人不说话也不动作,也拒绝跟任何人走。只是悄无声息到近乎无害地存在于一隅。
鉴于有时候他离开图书馆后会在附近流连,所以博朗太太观察了他好几次,据说几度拿起报警的电话又几度放下,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放下戒心的亲和力,但又着实不相信一个流浪汉会没有攻击性,于是只能警戒大家都要多一个心眼。
俞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那个人穿着带兜帽的旧大衣,防雨油布的料子,像一个厚被子一样罩下来,空荡荡的不太合身,可见衣服下的身躯有多瘦削。靴子极破,大概只能勉强维持它作为鞋的功用。帽子遮着他半边脸,凌乱的头发与胡须从帽檐下钻出来,他弯腰蜷缩在那里,任凭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
俞雅驻足观察了他一会儿,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浓密的胡子都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扭曲,显然身体的疼痛叫他难以忍受。她俯身探下视线,可以看到他头发胡子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并非雨滴——在这样刮风下雨寒冷刺骨的天气里,淋着雨还能出如此多汗,显然正在发病。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一只手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像是透不过气来的胸闷,整个人都在雨中病态地战栗着,双手痉挛,手背上绽露的青筋如盘虬的树枝般根根细致。
在俞雅抬步准备走上前的意图表现出来的时候,对门的住宅忽然开了门,邻居恩利斯太太探出半个身子猛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去。
她显然也是在关注这个陌生人,所以才能这么迅速地出现。流浪汉离她家比较近,她面上的警惕与慌张也更甚。
俞雅摇摇头。她动作匆忙,甚至是急促地放下了手里的伞跟纸袋,跑上去抬起对方的脑袋,见其没有反应,一边大声叫唤,一边用力拍他的肩膀,发现情况不对,对方几乎完全陷入昏迷状态,她当机立断扭头大声喊柯西。
巨大的苏牧犬听到呼唤果断跃入雨里,爪子勾开花园外低矮的栅栏就蹦出来。
俞雅拖着对方把他拉到柯西的背上,外表高大的男人骨瘦如柴,她撑着一半重量,柯西撑着另一半,勉强能将其搬回去。恩利斯太太见没法叫住她,又实在不放心她将个流浪汉带进家,匆匆忙忙找了伞跑出来搭把手。
两人一狗艰难把人送进屋,恩利斯太太焦急地说:“简,你真的要收留他吗?我们应该报警!或者送他去医院!”她有些害怕,“是不是……是不是毒瘾发作……”
被浑身上下的疼痛折磨得近乎崩溃的男人蜷缩在地上,打着颤,面孔扭曲,连牙齿都在战栗,看上去极为可怕。
“不是,”俞雅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是跟小莉莲一样的病。”她抚摸了一下大狗的脑袋,把手里的厚毛巾塞进邻居太太手里,“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去拿药,马上回来。”
她跑上楼找了药赶回来,就看到恩利斯太太已经扒掉对方那件湿漉漉的厚实大衣,在艰难地把人往沙发上拖。感情充沛的夫人,看向对方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怜悯:“哦上帝啊,他身上还有伤口!”她转身小声说,“很多道!”
俞雅倒了水,撬开对方的嘴巴强行把药塞回去,然后扭头跑去隔壁房间拿药箱。
等处理完他胳膊上无数道或深或浅或新鲜或结痂的伤口时,对方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恩利斯太太眉关紧锁:“简,你打算怎么办?”
她来回踱步,有点焦躁,自言自语道:“天快黑了,外面还下着雨,赶他出去太不人道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流浪汉,而这家里只有你与柯西……收留他的话你就太危险了!没准他会生出歹意呢……上帝才知道一个男人有多复杂……噢,艾力克!艾力克打球回来我就让他来这里,让艾力克帮忙看着他!”
她忽然激动起来,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美妙,眼睛都亮起来:“简!就这样决定了!我叫艾力克过来——”她悄声说,“等他醒了,你给他准备点热腾腾的食物,当然……如果他赖着不走了,就让艾力克把他撵出去!”
艾力克是她的大儿子,一个刚高中毕业高大挺拔浑身活力的年轻小伙。
俞雅觉得好笑,但还是点点头接受了她的提议:“好的,多谢您了。”
恩利斯太太爱怜地看着她:“哦,多么善良的姑娘……”
即将奔三还老是被人叫做姑娘的俞雅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称呼,大概是因为自己面相太年轻身边又没跟着孩子吧,在这个国家的人眼中,东方人大多面嫩年轻。
艾力克吃完晚饭就窜过来了,还有恩利斯夫妇跟他们的两个女儿。
俞雅一波一波接送邻居,一遍一遍听好心又八卦的邻居提醒的要警惕——附近的邻居显然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带上了整齐的旧衣物与耐于存放的食物,希望送给这位好运的流浪汉,让他离开的时候不至于忍受饥寒交迫。
很多人都有做慈善,会定期捐献金钱与衣物,会去做义工,路遇乞丐与流浪汉也不介意施舍些食物与零钱,但他们不会刻意且指向性地帮助某一个对象。怕遇到麻烦。毕竟大多数人都愿意向陌生人施与爱心,却不愿意被其道德绑架强迫付出。
既然俞雅承接了这个麻烦,其他人当然不介意予以力所能及的帮助。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还留下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柯西已经放弃在屋子里跟着扫地机器人到处跑,就跟在艾力克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她。
俞雅给他又道了一杯苏打水,去厨房收拾凌乱的茶杯,年轻人并没有乖乖在客厅喝水,而是窜进厨房来试图寻觅机会:“简!简!”
流浪汉先生仍在昏迷状态,大概因为气候寒冷淋了长时间的雨,还发起烧来。
而另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高大而矫健,英俊又有些稚气,浑身都散发着张扬的荷尔蒙,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接杯子,明亮的眼睛一直扫着她的腰与腿。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会对温柔成熟的年长者产生好感,更不用提这位年长者还十分美丽性感。倒真说不出谁更危险了。
“离我远点,小子,”俞雅头也不抬,慢吞吞擦拭玻璃杯,“我儿子跟你差不了几岁。”
“可你离婚了,你现在是单身!”艾力克挨上来,鬼鬼祟祟地伸出两只手指头试图捏她的腰,但是又不太敢,眼睛里涌动着希望的光,“你完全可以有个年轻活力的情人!”他挺起胸,毛遂自荐,“就比如我!”
俞雅把擦干净的玻璃杯一只一只倒扣在架子上,面无表情:“小子,我看过你拿除草机炸了家里的门,被你母亲按在门口打屁股的画面。”她斜了眼对方蠢蠢欲动的手指,对方闪电般缩回手,反到身后尴尬地搓了搓,“原谅我难以对邻居家的孩子产生兴趣。”
艾力克涨红了脸,就差头发丝冒烟了,好半天才嘟哝道:“我的屁股现在很性感!”
“我只记得它们肿了一个礼拜叫你没法坐下的样子。”
“哦不!简!忘了它!”
在足以让人爆炸的黑历史面前,哀嚎的年轻人迅速把心猿意马抛到了脑后。
俞雅煮了意大利面煎了蛋,又炖了奶油浓汤,切好三明治,顺手拉开保温箱门把整盘的食物放进去。吩咐艾力克在人醒后马上取出来让对方食用。
忽略了这货各种羡慕嫉妒的碎碎念,去客房把被子毯子抱出来,给他在另一边沙发上铺好,顺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似笑非笑:“你母亲说你经常通宵达旦玩游戏,现在给你游戏的机会,我就不担心你们的情况了,有事叫我。”
年轻人眼巴巴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简,我们真的不要顺便做些更快乐的事吗?”
俞雅挑了挑眉:“如果你这么大了还想被你母亲按在地上打屁股的话。”
“哦,我什么都没说!”艾力克马上扭头坐下,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俞雅俯身抱抱柯西的脑袋,大狗绵软又顺长的毛极有手感,然后就站起来带着狗上了楼。
她朦朦胧胧睡了整夜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醒来的时候精神疲惫极了,走到镜子前可以明显地看到黑眼圈又重了些,苍白的脸容也无比憔悴。命运不曾吝啬于给予她一张美丽的脸,但极端恶劣的精神状态显现在皮相上,到底是为外表增添了几分病态。
她若无其事地刷牙洗漱,化妆掩饰,绕开趴在床脚睡懒觉的柯西走下楼,沙发上只有艾力克睡得四仰八叉甚至轻声打着鼾的身影,另一侧沙发是空的,桌上放着空的餐盘,除此之外,并没有另一个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俞雅勾起手指在艾力克脑门上敲了个蹦。
年轻人条件反射直起身,睁眼看到是她,哀嚎着又倒了回去:“简!我才刚睡下!”
“他走了?”没有带邻里赠送的衣食,只取走了挂在架子上那件湿透的大衣。
“对对对,”艾力克闭着眼胡乱点头,“让我向你致谢,然后就走了……我按你的吩咐跟他说了,他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