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长空无双
时间:2019-06-25 10:19:19

  叼着放着牛奶跟小饼干的下午茶篮子的金毛犬趴在门口,在发现房间内的情状时极其善解人意地止步不前等待结束。听到自己的名字与讲述自己的话语时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腿,无声换了个趴姿,却并没有为自己找存在感。
  她捧着他的脸,坚决、笃定甚至是憎厌般地说道:“连自己都放弃掉的你,这样的人生有价值可言吗?连自我的尊严都为你所抛弃,这样的你又能为这世界作出什么?你从来没有想过吗,让你落到这个地步,便是因为你错了啊!如果公正与仁爱就是同情心的表现的话,为什么没人来爱你?……”
  她用了最刻薄的语言去否定他的存在,去批判他的过往,去激起他的愤怒。
  可她所说的,与她所想的,并不相同。
  她心中是在想——这一定曾是个善人吧。
  在他未选择成为一个流浪汉之前,他一定是个很伟大的善人吧。
  她阅读很多人的哲学,研究很多人的思想,揣度他们的生平与过往。可是很多人理想中的人与他们的现实并不重合,他们所秉承的真理并不曾真切地活在他们自己身上。就像有些人写自己的回忆录、忏悔录,但是书中自我的形象与自己的真实大相径庭一般,人对于自我总是会本能地宽容、美化。
  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触摸到这样一颗心灵,真实的、纯粹的、熠熠发光的——经历了痛苦之后还会选择无私,被折磨被放弃之后还愿意原谅一切,除了跟自己过不去——而正是这一点,让这颗包裹在厚实污垢中的心灵变得更为璀璨,更为可贵。
  ……而显然,俞雅的话完全击溃了对方,让他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否定之中。
  这位先生痛苦地弯下身,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
  在俞雅起身之后,金子朝他的主人扑过去,不停地摇着尾巴看他的反应。好像刺激给大了……俞雅带着书悻悻然遛出房间,正巧与外面勾着脑袋往里面动静的柯西打了个照面。她平静地拍了拍狗脑袋,跟柯西去喝下午茶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所说的话。
  虽然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揣度对方状况的前提之下进行的试探。
  鉴于情况不可能更糟了,鉴于她愿意为一切情况负责,那么出现任何后果都是可以被接受的。更何况,没准一切并未朝着坏方向去也说不定呢。
  雨过之后天放晴,傍晚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太阳,晚霞将被雨水洗过之后格外清亮的天空染得一片绯红。俞雅在院子里清理落叶,看到邻居恩利斯太太提着一小篮紫色的秋天葡萄过来:“简!”
  俞雅回过头,还没放下扫帚,身边就窜过一个庞大的影子。
  “听着柯西!你不能吃!”恩利斯太太连忙伸长胳膊,把篮子举高,慌乱地后退试图躲避,毕竟苏牧犬庞大的体型实在给人一种威胁感。
  而柯西已经以超越它的体型所能具备的速度窜到了恩利斯太太身边,跃跃欲试地探爪子想要去够篮子。要不是知道自己的体重,瘦小的恩利斯太太绝对无法承受,这会儿它早抬起上身扑过去了。
  “哦!柯西!这是葡萄——你不能吃的东西!”她艰难地从篮子角落挖出个苹果来,“好狗狗,吃个苹果,这才是给你准备的!”
  然而柯西对于苹果毫无兴趣。正是因为葡萄这种水果它吃不到所以一直对其有着相当大的好奇心,换做它能吃的……
  俞雅拄着扫帚笑眯眯给邻居太太解围:“柯西!”
  听到她的声音,大狗艰难地后退两步放开了恩利斯太太,但又实在不甘心,摇晃了好久尾巴,扭过头看着她不满地汪了一声。
  “你会生病的,吃这玩意儿对你的伤害很大。”俞雅走过去,接过对方手中的苹果,反手递给柯西,“有苹果就很好了,知足吧。”
  狗狗无奈地叼着苹果走到一边,两只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只篮子。
  俞雅没理会它,接过篮子跟恩利斯太太道谢:“乔科出差回来了吗”
  “是啊。”提起丈夫,恩利斯太太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终于调职成功了,今后再也不用长时间外出了。”
  “那恭喜了。需要庆祝一下吗?”俞雅也笑,“我是说,为了庆祝恩利斯先生调职成功,开个派对什么的。”
  恩利斯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简,你猜到了吗?”她笑道,“是的,是这个想法,大概在这周末,邀请大家来庆祝派对,正好这时节气候适宜,我们可以烧烤跳舞。”
  俞雅抱着篮子点头:“那很好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请一定让我也参加。”
  恩利斯太太高兴道:“这可是太好了!”
  她先是喜悦,然后忽然又犹豫起来,面对着俞雅那双带笑的眼睛觉得不太好说下去,停顿了一下才道:“简……那个,我会邀请一个朋友……嗯……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个……”
  像俞雅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当然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她也不会说她根本没考虑过情感与婚姻这方面的事,更不会说她情感上面已经存在一些缺陷,毕竟知道对方是出于善意为她介绍男友,于是便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恩利斯太太先愣,然后眼睛一亮,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讲完正事,她又开始例行询问俞雅收留的那位先生现状——虽然每一次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但她依然对此抱着足够的好奇与希望,人想要看到奇迹想要见证美好事物的心总是类似的。
  俞雅想了想道:“有些进展吧……”
  恩利斯太太很吃惊,她没想到这回自己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后瞬间就振奋起来:“是吗?是吧!他开始康复起来了吗?”她望着不远处的屋子很有几分喜悦之情,“哎呀,都这时候,我就不拜访了,明天我带着茶与小蛋糕过来,可以好好谈谈!”
  交谈几句送走邻居太太,往回走的路上,把苹果连果核一起吃完的柯西又拥上来。俞雅一边推搡它的大脑袋,一边告诫它:“说很多遍了,你不能吃葡萄,你会中毒,甚至死亡……”
  她走进门廊,拉开门走进去,一手挽着小篮子,另一只胳膊夹着柯西的大脑袋,她抬起头来然后愣住。
  金子蹲在不远处,仰着头直直望着她,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流露着格外兴奋的神色,如果忽略那不停摇晃着的尾巴的话,就像是一座雕像般安静沉稳。
 
 
第159章 哲学教授09
  “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啊……”
  带着蛋糕奶茶以及丈夫从出差地点捎回的热带水果上门的恩利斯太太情不自禁感叹道。
  下午茶时间, 坐在桌子边享用着茶点与八卦是最基本的操作,无所事事的主妇们经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找乐子,但此刻茶话会的另一位参与者显然足够特殊,至少预备着来满足好奇心的恩利斯太太完全没有预料到茶话会能出现第三个人——还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事实上当恩利斯太太听俞雅说“不介意再加一位客人”并表示完全不介意时,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会是那位……被收留的客人。
  俞雅等到自己邀请的对象在金子的帮助下落座之后,才走到另一边的椅子边, 坐下时顺手摸了摸趴在身侧懒洋洋晒太阳并表现出对周围的一切都没兴趣的狗脑袋, 柯西睁开一只眼望了望她, 没动静, 晃了晃尾巴又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样直挺挺地观察别人显得太失礼了, 但恩利斯太太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瞄向对方的视线——男人的体型其实极为高大, 但极度瘦削单薄的身姿完全无法带给人任何压迫感。凌乱毛躁的胡子很有存在感, 在胃病严重且难以吸收食物营养的他身上唯一还具备旺盛生长欲的就只有这些毛发,俞雅定期会帮助他修剪, 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员, 怎么打理都带着生手作品的奇形怪状与参差不齐, 他伛偻着腰半垂着脑袋坐在那儿, 苍白而虚弱,精气神都不能说好, 就像是身体中的力量仅能提供最基本的状态,以至于完全不能挺直腰身。
  然而, 这一切都无法掩饰那双眼睛的美丽——是的,美丽——恩利斯太太没法想象别的形容词,因为这就是它们带给人的第一感官。
  那澈蓝的虹膜就像渺远的天际无云又纯澈的穹宇的色泽, 干净又空茫,甚至由于头顶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明暗交错的光线叫它们更呈现出一种诗人般的忧郁,即使是深邃都难以掩饰的迷人。
  她是在情不自禁赞叹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先被自己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对方抬起头来看她的一眼再次震惊。
  “抱、抱歉……呃,你……我是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恩利斯太太几乎语无伦次了,震惊之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与动作,又没办法用语言表述自己的想法,只能将视线投向另一侧的人。
  俞雅正平静地品尝加了奶与糖的红茶,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动容,似乎面前的一切都是最寻常的最司空见惯的事物,直到感觉到求助的眼神才抬起头。
  然后她笑起来:“莫妮,诚如你所见,他的情况有所好转。”
  两个人都在看着她——那位被收留的、自闭到过分的客人也在注视着她——眼神中没有特殊的意味,就连他转移视线这个举动都没有什么意义,大概是找寻声源的某种本能。但毕竟是有所反应,也不妨将其视为他的心防松懈、愿意再度与这个世界交流的凭证。
  恩利斯太太又将自己的眼神投向另一边,想要开口的情态忽然又肉眼可见地沉默下来。
  她只是以一种吃惊的、看待奇迹一般的,以及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怜爱的神情,再度观察他。看上去那么冷漠、深沉又茫然的人,恹恹的,寂冷的,甚至是厌世又颓废的……但比起往常所见近乎于没有生命力一般的行尸走肉,至少是多了那么一点神采吧?
  就像是为一个机械装上了内部驱动的灵魂,所以他逐渐开始像一个真人一样存活,只是灵魂依然需要足够的适应身体的时间,便难免显示出一些僵硬与卡壳的迹象。
  真神奇啊——他是真的开始康复——难以置信,俞雅是真的将他从地狱拉了上来。
  恩利斯太太不自在了好久才发现,她似乎真的可以完全不在乎这第三个人。可以将这个人只当做一个雕像,一个装饰,一个非生命的物体,即使她们现在是在谈论有关于他的话题。
  俞雅表现出来的极其自然的态度影响到了她,所以她也开始学会去习惯这种奇妙的状态……“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听到俞雅关于自己治疗过程的胡说八道,她诚实地表示出了惊奇与意外,然后发出这样的感慨,“真是神奇的心理世界啊……”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俞雅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导致这个人忽然的好转。
  不能说是刺激累积到了一定的量而导致的质变,这种说法太过于模糊,事实上总觉得像是鬼使神差一般,莫名其妙的,那个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的人就展露了胸怀——但这一定与那天谈论到的关于“同情”实质的问题有着确切的联系吧。
  大概是当时她所讲述的事物真实又痛苦地触动了对方,以至于他难以控制住自己,在近乎崩溃的状态中才诉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又因为她毫不留情的刻薄陷入更深的痛苦与绝望……绝望跨过了一个量,于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他的思想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转变,以至于他会愿意跨出一步让自己立足于阳光下……
  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并不能钻进对方的脑袋里看清楚他的每一道思维,也不能看破他的心脏中暗藏的任何一种想法。人与人的隔阂就在这里,无论靠得多近,你始终不能了然只隔着薄薄一层胸膛的心脏究竟是如何模样。
  对方出于什么原因愿意跟随她出来坐在这张桌子边,她也不是太明白。只不过她是觉察到对方的情绪跟态度松动之后,突发奇想去邀请了,而对方也就这么以行动表示接受了邀请……事情的发生与经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
  “是吗,并不知道名字呀?”恩利斯太太惋惜地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呆坐在椅子上的人,显然她们的对话并不能触动他,以至于他虽然出现了,但这么长的时间他既没有参与对话——哪怕是表现出一点倾听的模样,也没有兴趣喝茶吃点心。
  他与俞雅之间的交流仅限于不久前的那一次,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俞雅说话对方沉默的常见状态,以至于俞雅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先生”这个不会出错的称呼就一直沿用至今。
  “不过……我总觉得……”恩利斯太太再次望向他的眼睛,从眼睛扫到整张脸,从整张脸扫到全个人,脸上的困惑非常浓郁,“我总觉得……眼熟?也不是……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印象……这样的眼睛……”
  拥有这样稀奇的感官的眼睛,确实极为少见,如果见过一眼,大概就永远也不能忘却了。但是真要让她说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如此熟悉,她也没办法确切地道出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人的记忆就是那么深刻又模糊的事物。
  “不!我一定在哪见到过!”恩利斯太太笃定地说。
  于是这回是俞雅用好奇的眼神注视着她了。
  这位流浪汉先生所说的话并不多,但已经足够显示出他加州南部独特的口音。俞雅对于语言极其敏感,就像是天赋技能一般,她本人就会多国语言,无论有多嘈杂,那些声腔与语调都像是音符一样能在她耳朵里被梳理得极为清晰,极其容易辨认。所以她听得出这位先生来自何处。老式的语调就像是上个世纪的电影中所展现出来的声腔,并不含糊,但是低郁又磁麻,就像是声音在琴弦上打滑。
  而据她所知,恩利斯太太从未离开过东部,她的半生都在东部几个城市里兜兜转转,上学工作结婚主妇,甚至没有去别的地方旅行过。那她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见过他?
  俞雅又看了眼流浪汉先生,忽然微微一挑眉。
  这么说起来……唔……有些东西一点破,好像瞬间就涌出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那凌乱的毛发掩盖的,这个人的原貌理应是十分英俊的。俞雅曾经因为修剪胡子时的失误,不得不把他的胡子刮光——虽然没几天就胡子拉碴而且窜得更加纷杂——她一直与之较劲以至于忽略了其余问题,但是她确实是感慨过的,即使苍白瘦削地几乎脱了相,但他的五官与容貌依旧是可以预见的俊美……是的,一种忧郁的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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