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喻的父亲:“……”
赵天喻:“为了在水上如履平地,所以铁索连舟,自以为是,到最后大火袭来,一个将士都逃不掉,这就是你所谓的顺利和幸福?”
赵天喻扯了扯嘴角:“那些没钱没房不得不老少同堂的家庭,婆媳、婿岳不得不住在一个屋檐下,铁索不得不连在一起,所以不得不把铁索修得更好,美其名曰结婚时两家人的事,可是我需要吗?”
“你——”
“我婚后是会跟你们住?还是跟她爸妈住?我们两个分合跟你们有关系?为什么要强行连舟?等我们分手的时候,你们连起来的舟是幸福还是累赘?需不需要你们多此一举?”
“你小子——”
这一家三口还在争执,陈月洲听得头疼,刚好这时来了快递,他赶忙出去收货。
回来的路上,陈月洲一边拆快递一边和478聊天,这个快递盒子包裹得异常结实,里三层外三层,陈月洲徒手扯了半天都没扯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是陌生来电,他以为又是快递,本能地接起:“喂,哪位?”
“小洲,你果然是醒着的吧?”——标志性的烟嗓。
陈月洲对这个声音一会怕二回惧,次数太多反倒是有些麻木和冷漠了,他忍不住抱怨道:“我拜托你,别发神经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吗?”
“不知道?哈哈哈哈……”赵世风笑了起来,上下牙齿咬在一起时,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听得人怪不舒服的,“还记得以前那个隔壁交话费卖手机的王伟?只要给你的号交点话费,知道发短信的人是谁,不难……倒是你,学会玩心眼了。”
陈月洲:“……”
这厮在鬼扯什么?
发短信?发什么短信?
陈月洲不由地看了眼478,478正躺在床上抠脚,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
“小洲。”赵世风道,“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和我会会吧?”
陈月洲还没回答,对方就已经挂了电话。
【宿主,去吗?】478小心翼翼地问。
“去个毛线。”陈月洲一脸的得瑟的笑容,“搞笑!他连我住哪儿都不知道,这里可是高档别墅区,如果不是有人卖我,我怎么可能被他找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和他见面?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呢……”
说话间,快递已经被拆了出来,只有一张纸,上面详细地址记着赵可和赵可父母的家庭住址及联系电话,而纸张的正下方,用油性笔还写了一行潦草的字——
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喜欢吗?放心,这只是小礼物,不对,礼物都不算,后面会有真正的礼物,这些礼物我会一个个帮你寄出,直到你不想签收的时候,就到老烧烤店的地方,我们两个会一会,不会太久,当然,你可以带上你的男人,只要你觉得你的男人什么都能接受。
读完信的内容,陈月洲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冷却,直到最后,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扭曲。
第254章 139
六月的北川, 气温高达三十多度,即将迎来夏天的城市,晴朗的天气燥热难耐。
可是,陈月洲此时此刻却冷得发抖,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他对赵世风做过的坏事了解很多,却对赵世风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知道很少, 这个家伙掌握了多少自己的秘密、弱点和缺陷自己都一无所知。
敌人站在暗处, 他站在明处, 如果对方执意要弄死自己, 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 自己早就和赵世风断了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家伙先是能得到自己最新的电话号码, 如今又能知道赵可的住址和赵可父母的住址,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帮了这家伙一把。
那么, 帮助这厮的这个人是谁?
也许是赵天喻, 毕竟他讨厌自己, 为了让自己和赵可分手接二连三地搞破坏;又也许是端琰, 毕竟那个男人压根就没做过自己能够搞明白的事;又或者是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仇家。
可是,知道了是谁在背后使坏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的自己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陈月洲明天可能要出事了。
赵世风约自己见面当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唠嗑,很有可能有埋伏, 而自己又不可能带赵可前去,这副身体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那个普普通通生活在这个有阴霾但也有阳光的世界上的赵可所万万不能承受的。
陈月洲不由地蹲下身子, 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有些萎靡不振地看着地上的一排排多肉植物。
天气暖和之后,这些多肉植物长势迅速,前不久他随手买回来的一株不死鸟,当初还只有两根指头的大小,如今已经爆了满满一片叶子的嫩芽,如果度夏成功,到时候应该会长满一地的小不死鸟幼苗。
倒是旁边花了大价钱买的“贵货”,明明到了生长的季节,却不死不活的……
陈月洲顿时叹气,如果自己的生命力和精神抗压力也有不死鸟一样旺盛,那该多好……
478看着陈月洲如此消沉的状态,不由开口问:【宿主,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不然明天不去吧?我担心赵世风会埋伏你。】
“他当然会埋伏,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了。”
【那宿主,你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如果你单枪匹马过去的话,一定会出事的,要不要带上赵可?】
陈月洲一听顿时笑了,眼底满是惆怅:“带上他,你在开玩笑吗?我曾经被凌辱过,赵可选择了接受我曾经;我曾经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背叛了赵可,他也原谅了我;我曾经被判断为患有精神疾病,赵可在崩溃的边缘,还是选择了接受……但是接受归接受,你确定再出现点什么,不会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月洲叹气:“赵可这个人有点恶劣,以前刚见我的时候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你也知道,但他就是个小混混,小混混和杀人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而且区别大到无法逾越,赵可是承受不来这些的,你明白吗?”
【不能承受归不能承受,可是你一个人危险啊……】
“不为难他,也是给我自己留面子。”陈月洲叹气,“将心比心吧,如果不是生来就活在地狱,谁又愿意接受一个从地狱来的人?何必让他煎熬,到最后真的做出了放弃我的选择的时候,岂不是要让我再受一次被人抛弃的打击?自从变成了妹子,我可是天天受打击,我不想再受打击了……”
【那宿主,你的意思是……】
陈月洲没有再说话,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多肉发呆。
不能依靠赵可,也不能单枪匹马,那还有谁可以选择?
陈月洲顿时露出苦涩又苦恼的笑容。
还能有谁?
当然还剩下那个和自己有一致目标却背叛了自己的男人。
那个男人未必来自于地狱,可是他却有涉足地狱的决心……又或者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
想想那个家伙当初做的一切,陈月洲就觉得自尊心难以接受,和与赵可在一起的日子简直天差地别。
同赵可一起的这半年就像一个梦,没有母亲迫切的期盼、没有父亲喂不饱的野心、没有四个姐姐的仇恨和嫉妒、没有乡亲们虚情假意的目光,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
赵可的身边就像是一个桃源乡,他的肩膀虽然不够坚硬,但却能够让自己暂且忘记了前世的压抑和今生的苦痛。
在这里,自己只需要做好陈月洲这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每天轻轻松松地活着。
但桃源乡终归只是白日梦,这里不是他的栖息之地。
陈月洲明白,是时候该回归现实了。
想到这里,陈月洲的表情越来越丧。
人啊,有时候思想就算做出了判断,这身子就是不听话。
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在这里轻快舒适的生活,拼命地向他的意识反抗着: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也许赵可会帮我呢,我想留下,我不要走!
【宿主,你怎么了?】察觉到陈月洲又开始发呆了,478翻开背包找了瓶红牛喂给陈月洲喝,【累了的话睡一觉吧。】
“没什么。”陈月洲站起身拿起一旁花架上的洒水壶,心事重重地开始给花园里的所有植物挨个浇水。
【宿主,我记得你刚才好像浇过一次了……】
“……”
傍晚,夕阳西下,橘棕色的云覆盖了整个天空。
赵天喻一家人离开了,赵可送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蹲在花园里盯着多肉发呆的陈月洲,顿时轻轻笑了一下,他走到陈月舟的身旁也跟着蹲了下来,盯着地上的多肉植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花?”
陈月洲回头看了眼赵可。
夏天到了,赵可为了配合夏天清新爽朗的感觉,褪去了蓝灰色的头发,染回了浅粉色的头发。
不过这次的发色没有之前那么又粉又白,这回总体偏紫粉,色调还有些发灰,一时间让人难以找一个准确的词汇形容这个发色,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灰紫粉色。
反正也就只有赵可这张脸,能驾驭得了这种夸张的杀马特颜色,配合他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陈月洲不由伸出手捏了捏赵可胶原蛋白丰富的脸颊,又扯了扯他无论烫染多少次都还没有变成杂草的头发,羡慕地叹气:“真好啊,人过得幸福,连头发都长得这么茂盛,想当年我……”
想当年自己大四那会儿,因为愁生活、愁工作、愁考研和愁父母,额头的发际线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后脑勺奔去,以至于他不得不给自己搞点刘海来遮一下越来越光亮的脑门。
“怎么?我哥吵架吓到你了?”赵可轻声问。
“呃……”陈月洲想了想,“第一次见到赵天喻那副样子和父母说话,我的确挺吃惊的,毕竟这么久以来,他在我眼里都是明明三十岁不到却有点油腻的中年人……”已经差不多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油腻中年人的八零后老男人陈月洲如此说道。
赵可一听顿时笑了:“一个人年纪就算再大,本性是变不了的,顶多是外在学会了伪装,我哥现在是在职场上混久了,学会了那种表面作风,但本质上还保留着小时候的性格——唯我独尊,眼里谁都没有。”
“那他父母现在是个什么看法?”
“我哥说我不听父母话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什么父母给你花钱你有什么资格完全不听父母的话……结果,到了自己的时候就立刻变了立场。”赵可叹气,“他是铁了心不结婚,而且铁了心要出国念书,我哥从小就是这样子,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赵可叹气:“我哥家,我哥就是老大,我叔父和叔母也是习惯了他这副性格,毕竟是他的人生,他的父母只会选择换个方式支持他,最多生两天气应该也会同意吧。”
“那就好。”陈月洲应着,又去拿水壶打算给花浇水。
【宿主,第三次了,再浇明天这些话都要黑腐了……】478友情提示着。
陈月洲这才放下水壶。
赵可一听陈月洲居然赞同赵天喻的决定,顿时眯起眼:“怎么你也同意我哥的做法?”
“当然同意啊……毕竟……”
毕竟他见过太多太多,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夫妻……
陈月洲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本科时候的那些事。
“无论什么年代,人生病了都要看医生,医生是必不可缺的”——这样的意识一直影响着无数人,所以不少父母无论家境贫穷还是富裕,都觉得医疗工作者是一个工资待遇好、工作环境好且能够便利家人的专业,赶着送孩子来学医。
可是,实际上等读了之后,很多人才逐渐明白,学医其实是一件考验学生自身、父母经济能力和全家人承受能力的事。
医学是学历至上的专业,临床要读五年,之后如果想去好医院必须继续读研,于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部分人打算继续读研,部分人开始退缩产生了就业、改行甚至回老家种地的想法,到了大四的时候,就冒出来一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结婚的人。
大学里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有的人家里觉得即使30岁不结婚也无所谓,但有的人家里觉得二十二三岁没个准备结婚的对象那都叫丢人。
而学医的人在相亲大军中属于相当吃香的行业,于是,总有那么些同学,今天还单身明天突然就和相亲对象结婚了,或者谈着谈着也说不上感情多深就突然结了婚。
结果等自己读了研究生没几年,这群人又冒出来接二连三地离了婚。
面对周围人的质疑,一个个还超级理直气壮地嚷嚷着:“我当初结了婚都是我爸妈逼的,所以我的婚姻才这么倒霉,我本来是不想结婚的,我对象和我一点都不合适,如果不是我爸妈赶鸭子上架,怎么会是这个结果?现在离了婚,刚好我可以自己过自己的!”
陈月洲每次听到这种说辞,就会想起熊孩子。
孩童时期,小孩子为了避免父母唠叨会造假的成绩单去敷衍父母;长大后,很多孩子为了避免父母唠叨又会凑合结婚去祸害对象。
只敢敷衍父母,没胆反抗父母。
连作为一个成年人承担自己选择所有面对的压力和风险的能力都没有,要么逃避,要么应付,要么索性自欺欺人。
这些熊孩子无论是十岁还是三十岁,都还是一样的德行。
与这些成年熊孩子比,全靠友军衬托,赵天喻把多方的压力留给了他自己、不惜和父母作对也要贯彻自己想法的这个做法,反而显得没那么让人嫌弃。
想到这里,陈月洲不由得又揉了揉赵可的脸颊。
太阳就要落山了,最后的一点橘色的光芒照在赵可的晶莹光亮的双眸上奕奕生辉,陈月洲情不自禁的抬了一下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赵可一怔。
陈月洲抿唇笑着道:“回房子吧,我陪你玩一会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