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胆抹了把脸,没有否认赵大飞的话,而是一脸恳求地看着文泽才,“大师,请跟我去一趟平城吧,我妹妹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坐车过来,我求求你。”
说着,单大胆便一下跪在文泽才面前,把赵大飞吓了一跳,也把外面的行人吓了一跳。
文泽才一把拉起单大胆,“我自然要去的,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害你妹妹一辈子。”
田秀芬得知后,二话没说便给了文泽才车费钱以及来回的用的零钱。
为了不耽搁时间,文泽才请了假,带着秦勇与单大胆去了平城。
在路上的时候,单大胆也说了自己的事。
“我十岁那年和村里孩子爬树掏鸟窝摔了下来,砸了后脑勺,差点死了.......”
可后脑勺还没好完全呢,单大胆又去摸鱼,结果差点被淹死,后脑勺的伤也坏了,足足养了两个月,单家夫妇才放心下来。
“我打小就皮,胆子也大,”单大胆脸上带着回忆,“可能和我名字有关,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想去摸了摸,手贱得很。”
受伤后的第三个月,他又开始皮了,结果和一孩子打架,鼻子被揍了一拳,流了许多血,接着便是浑浑噩噩的,脑子一直不清醒,家里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能让他好起来。
“一直到十五岁的时候.....”
单大胆没继续往下说,但是秦勇和文泽才都明白,单家兄妹十五岁的时候,单大红的身体往下败了,而单大胆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和单大红之前那般,活蹦乱跳的。
“我当时要是长点心,就能早点发现不对劲儿,”单大胆又哽咽了,“早点发现,我妹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勇很想说句马后炮,他就不信当时的单大胆没起疑过!
文泽才也没什么表情,“事到如今,也挽救不了。”
单大胆浑身一颤,垂下了头。
到了平城后,他们坐了两个小时的牛车才到一个小村子,这村子看着并不穷,反正也田队长管的村子好多了。
毕竟这里离城不远。
单家夫妇大约五十出头。
单老头有些矮,是个黑皮汉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一点,但是胜在干净,同样的单婶子的穿着也很整洁,看样子这个家都是她在打理。
“这是?”
单婶子有些疑惑单大胆怎么出去看个亲戚回来就带了两个陌生人。
“这是大山婶子给我介绍的大师,他帮我治头疼病的。”
单大胆喝了一碗水后,笑道。
“治头疼?”
单婶子一愣,她连忙拉着单大胆看,“你脑袋又疼了?”
这语气中除了担忧外还有惊慌。
秦勇与文泽才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仧(zhang)虫
笔芯,明天会多更一点
第98章
听见这话, 坐在边上没什么表情的单老头猛地起身来到单大胆的面前, 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对方的脑袋。
“这次疼了多久?”
单大胆看了眼文泽才他们,“没多久, 而且大师已经帮我治了一大半了......”
“什么?!”
单婶子闻言一脸震惊, 她转身看向文泽才,正要追问是怎么治的时候, 单老头急忙伸出手扯了她衣角, 然后声音大过她, “两位里面坐吧,现在虽然初秋了, 可这日头还大呢。”
单婶子神色一怔,默默地转身来到单大胆的身边,文泽才看了她一眼, 对单老头点了点头,“谢谢。”
“客气什么,”单老头扯了扯嘴角, “你们先进去坐, 我这就去泡茶。”
这是要支开他们的意思。
文泽才什么也没说,带着秦勇进了屋子。
“你跟我过来!”
见他们进了屋子, 单老头回过身看向单大胆厉声道。
“快走啊!”见单老头往灶房那边走, 单婶子连忙拉着单大胆催促道。
爹娘奇怪的神情让单大胆的心凉了一半,他动了动唇,最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单老头进了灶房。
三人一进去,单婶子便利索地将灶房门给关上了, 她紧张地看着单大胆,“大娃子,那个大师是怎么治你头疼的?”
“治什么治!”单老头气得很,他伸出手使劲儿戳了戳单大胆的背,“你这就是个小毛病,治什么!别信那些江湖骗子,咱们去医院检查了好几遍,不也没事儿吗?”
单婶子的唇颤抖了一下,攥紧手没说话。
单大胆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一屁股坐在木凳上。
见他不说话,而且看起来很气愤的模样,单婶子与单老头对视一眼。
“大娃,你咋地啦?”
单婶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单大胆抬起头看着她,“之前我去找人看病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现在我请了两个人回来,你们的反应就这么大。”
“大娃啊,”单老头叹了口气,拉了根木凳坐在他身旁,“你之前去找的人都是正正经经有能耐、有医护工作的人,这两人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单婶子也跟着劝,“你那大山婶子我还不知道啊,就是一个信封建,爱五旧的人!这人是她给你介绍的,我猜都知道是干什么的!”
单大胆没说话,他突然回想起这几年找人给他看病时,好像没有找过玄学这方面的人。
见他还是不说话,单家夫妇对视一眼,最后单老头抽了口烟,“你要是真信他们,也可以试试,但是得说好,他们要是把黄纸烧焦然后兑水给你喝时,你可不能喝,那都是坏东西,会闹肚子的!”
“就是,我去泡茶了。”
单婶子说完便将灶房门打开,不想一开门就是秦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吓得她大叫一声。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渴了,所以想问问茶好了吗?”
秦勇当过兵,而且见过血,身上的煞气很重,而且一脸不好相处的模样,单婶子连忙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不好意思,我们过去坐坐吧。”
知道现在不是时机的单大胆起身道。
秦勇看了眼垂头抽旱烟的单老头,最后与他去了堂屋。
看着两人的背影,单婶子的心慌得不行,“他爹,不会有事吧?”
单老头一把将旱烟杆扔在地上,然后使劲儿踩了踩,这举止倒是合单大胆一模一样,“怕什么,都是我们的儿女,再说,又不是咱们逼大红做的。”
一听对方提起单大红,单婶子的眼圈又是一红,可她不敢在单老头面前哭,只能背过身假装去烧水。
“大师,他们果然有问题,”见单老头夫妇没跟过来,单大胆沉声道。
文泽才掀起眼皮,“我知道,但是我好奇公蛊在谁的身上。”
“公蛊?”
单大胆咽了咽口水,“也是仧虫吗?”
“自然,”文泽才挑眉,“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才对嘛。”
单大胆和秦勇:........
仧虫里面的公蛊作用不大,但是它必须存在,而且与母蛊不能离太远,而身上有母蛊的人正好是单大红,更重要的是单大红就嫁在本村。
身上有公蛊的人只要愿意,天天都可以去看对方。
单大胆紧张道,“怎么样才可以知道在谁身上?”
文泽才皱了皱眉,沉声回着,“这有些难,因为只要不靠近母蛊,是很难发现的,所以咱们得多呆两天。”
“这没问题的,”单大胆连忙点头,“我们家房子刚起没多久,客房有两间,正好你们一人一间住。”
秦勇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小孩子用的东西,“你还没结婚?”
单大胆叹了口气,“之前有过对象,这不是脑袋疼吗?她看见过我发病,就不愿意了,我想着这病也蹊跷得很,所以想着等治好后再结婚。”
可以说他每次回家都会被单家夫妇念叨找对象的事儿。
文泽才看了看他的面相,其实即使不用仧虫,他也不是早死之人,只不过那两年走背运,所以倒霉了一点,只要挺过去了就没事儿了。
可找人下蛊的人实在是着急,也不知道单大胆过了那阵就好了,所以才会造成兄妹两人如今这个地步。
“大师,下午去看我妹妹?”
“嗯。”
话音刚落,单婶子便端着一个大茶盅过来了,那种白花带瓷的茶盅,现在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讲究,家里都是一个茶盅大伙儿一起喝。
文泽才也不嫌弃,他实在是渴了。
“这、这位师傅,”单婶子坐在单大胆的身旁,她看着喝完茶的文泽才,“我儿子这病你打算怎么治啊?需要些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不需要,”文泽才的对她笑了笑,然后伸手拍了拍秦勇放在一旁的布袋,“需要的东西我们自己带了。”
单大婶看了眼那个布袋,眼底全是好奇,不过她也没那个脸皮过去打开布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所以便东一句西一句的和秦勇以及文泽才搭话。
秦勇冷脸待人,回话的时候也只有一两个字,看着很不好相处。
“我这兄弟当了好几年的兵,不怎么说话,婶子别多心。”
文泽才笑着解释道。
“哎哟,还当过兵呢?”单婶子有些敬畏而小心地看着秦勇,“成家没有啊?以后还去当兵吗?”
“成家了,不去。”秦勇干巴巴地回着。
他只要一想到单婶子可能是那件事的参与者,就浑身不得劲儿,不想与对方多说。
别说他了,就是单大胆也觉得自己的爹娘肯定知道蛊虫的事儿,一想到小妹就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可现在没证据,发也发不出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了解爹娘的脾气,都是犟性子,吃软不吃硬,要是摆在台面上追问,肯定是死不认账,甚至还会撒泼骂人。
“娘,我带两位大师去村里转转,这大师还会看风水呢,”单大胆有些不自在地从凳子上起身。
单婶子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听见这话便知道文泽才他们今儿是不会走了,所以也笑道,“早去早回,我这就去做饭。”
“麻烦婶子了。”
文泽才看了秦勇一眼,秦勇立马将准备拿布袋的手收回,然后跟着文泽才他们离开了。
文泽才他们走了大概五分钟后,单大婶连忙将堂屋门关上,正要去打开那布袋,便听门外有脚步声,她立马收回手,退到一旁。
“是不是忘记拿东西了?”
“是我。”
单老头的声音让单婶子松了口气,她打开门,等单老头进了堂屋后才又把门关上。
“老头子,那人说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就在那布袋里面。”
单老头背着手过去,一句话也没说便打开了布袋,看完里面的东西后,他松了口气,“都是些小玩意儿,黄纸和朱砂而已。”
单婶子眼皮微微一颤,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是吗.......”
“那就是我妹妹的婆家,”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单大胆指着前面弯河坝坐着的一户人家道。
那屋子是木屋,不大不小,外面是用石头砌成的围墙,此刻院子门是开着的,有几个小娃子正在那院门口玩儿。
“那个最大的孩子是我那妹夫最小的娃儿,”单大胆见文泽才一直盯着那群孩子看,于是又道。
文泽才的视线可没在那群孩子身上,而是在那群孩子玩儿的下方处,那座坟上。
“那坟是谁的?”
葬坟不葬家门,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普通人也是明白的。
单大胆连忙解释,“那是我爷爷的坟,我爷爷前年去世的,他死前就说过一定要葬在那里,我爹是个孝子,也不知道跟我妹夫家怎么商量的,反正就埋在那儿了。”
秦勇有些惊讶,“不是说葬坟不葬家门吗?你妹妹家居然能接受?”
老人家常说,要是家门前葬了坟堆,那是败后代人的,而且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一开门就看见坟堆,总归是不吉利的。
单大胆笑了笑,指着那坟堆的位置,“虽然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商量的,可那也不算是葬在他们家门口,那不是有个下坡吗?土坎这么高,就是打开院门也看不见坟的。”
是看不见坟。
文泽才眯起双眼。
因为那坟看着就占了一户人家的地儿,这是单爷爷的坟与单大红婆家的房子形成了坟邻。
坟邻的意思就是,虽然是阴阳两家人,可位置挨着,又是对称的位置,坟堆移上去就是别人家的院门,所以成了邻居,因为是阴阳相隔,所以叫坟邻。
第99章
单家一定是给了单大红婆家什么好处, 所以才能将单爷爷的坟坐在人家院门前。
而单家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一定有让坟非埋在那里的理由,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接近那母蛊。
文泽才看着扶住院子门、弓着腰冲着孩子们招手的妇人, 公蛊在单爷爷的身上, 可人死了,公蛊就失去了宿主的养分, 很容易离开宿主另谋去处。
“你爷爷死的时候, 面目如何?”
单大胆一愣, 他正指着那扶着院门的妇人跟他们介绍说那就是单大红,听见文泽才的问话后他仔细想了想。
“我爷爷死的时候是冬天, 放了三天才下葬,入土时他面目很平和,就和睡着了一样, ”说到这里,单大胆微微一叹,“村里的老人看了后都说我爷爷是老死的, 他死得很舒心, 所以死了后才有这样的面容。”
他小时候也曾调皮去看过别家老去的死人,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爷爷。
文泽才听了这话, 心里也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