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外星人的舒心生活——海边的橘子树
时间:2019-06-29 10:19:50

  没法子,李惠美和何启弘一见实在没地找到吃的,便只好回屋睡觉,苦苦地等着第二天一早的早饭。他们的私房钱,早都花光在路边摊上了。至此,每日的早中晚三餐,成了他们唯一能吃到东西的机会。
  面对除早中晚三餐外的漫漫饥饿时光,李惠美和何启弘的唯一办法便是窝在一处,减少一切活动,尽可能大地节省体力。
  于是,在大多数时光里,家里的场景是这样的。
  忙过家务后,李国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给远在那美克星的妹妹写信。在信里,她很关切的问到妹妹的女儿,也就是李惠美表妹的近况。这些年在地球,李国正常让李惠美寄钱给她们。这大大改善了她们在那美克星的生活条件。据说,他的那个小侄女,已经凭借优异的成绩,上了一所非常有名的贵族学校。
  李国正写信的边上,是客厅的沙发。李惠美和何启弘各靠进一个座椅里。两人的呼噜声震天地响,不时地打乱了李国正写信的思路。
  李国正几次看到李惠美和何启弘的懒样,都无可奈何地直摇头。
  李招娣算是彻底迷恋上那个叫邓丽君的女明星了。
  几乎每个下午,尤其是下雪的时候,李招娣总会在录音机里,放上盘邓丽君的磁带。翻来覆去,就那么十来首歌,反复地放了一遍又一遍。
  李招娣放邓丽君歌的时候,睡了一上午的李惠美和何启弘终于换了种消遣方式,他们改用打牌来消磨时光。这两人座椅中间有个茶几,他们身上只有手和胳膊在动。一副牌,玩抽乌龟,两人能津津有味地玩一下午。
  爷爷李明的博物馆早在元旦前就放假了。他每天的生活很规律,上午摆弄花草,下午听广播、听评书,晚饭后,他常常会去老胡家下棋。他总是走夜路去,再走夜路回。
  一次,李明和老胡象棋下得兴起,竟直到半夜才回来。他小心翼翼地开门,生怕把熟睡的家里人吵醒。门一打开,李惠美和何启弘的鼾声,此起彼伏地从里面传出来。原来,竟是这两人径直在沙发里睡着了。
  李明后来问李国正和李招娣,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屋睡。李招娣为难地说道:“那也要叫得醒才行。他们太重了,连我都搬不动。所以只能让他们睡在那里了。”
  “你听说过打秋风吗?”
  一个晴朗明媚而又悠闲的下午,李惠美忽然这样问何启弘道。
  李惠美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让何启弘一时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李惠美到底想干什么。
  “以前刘桂花来吃过饭,”李惠美见何启弘老也不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干脆也去她家蹭顿饭吧!”
  其实,一放假的时候,刘桂花就请李惠美到她家吃饭了。只不过,李惠美懒于要走许多路,还得坐公交车,便一直没有去。这天,也不知怎的了,她想起了去刘桂花家,可以多吃顿饭。于是,在食物的引诱下,她突然又勤于走路,愿意千里迢迢地去刘桂花家了。
  刘桂花热情地接待了李惠美和何启弘。她见这两人风尘仆仆地来了时,一副又饿又累的样子,赶忙喊着让家里人加菜开饭。
  “你要饿得不行,”刘桂花看李惠美吃饭吃得狼吞虎咽的,就好像千百年没吃饭了似的,不禁有些心疼,“就自己出去买点嘛!不过,你爸让你减肥,也是为了你好!”
  “我现在还不如上班时候呢,”李惠美一开口,抱怨的话就滔滔不绝了,“起码那时候食堂里还能多吃点,就算饿了,也能用挣得钱买。现在可好,除了交家用的钱,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哪里还有钱去买吃的啊!”
  “哎,我倒是有个主意,”刘桂花看李惠美为钱发愁,便建议她道,“最近满大街贴了个招工广告,说是工作轻松,食宿全包,薪水从优。要不你趁过年前去打工吧!挣了些钱,也好能买吃的,饱饱地过一个年啊?”
  李惠美被刘桂花说动了。何启弘也觉得去打工的主意不错。
  第二天,他们按照刘桂花的指引,找到了电线杆上的招工广告。又按照招工广告上的地址,他们去了招工的办事处。
  办事处挨着政府开设的人才招聘市场,是个面积虽小,但窗明几净的小铺子。铺子的门口挂着招工的牌子,里面,坐着个一脸和善的老太太。
  老太太热情地接待了李惠美和何启弘。她拿出两份招工合同来,耐心地让李惠美和何启弘签。招工合同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字,何启弘想看清楚,却老是被跟他说话的老太太打断。最后,李惠美和何启弘烦了,便问清楚了工资待遇后,就匆匆忙忙地在合同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红手印。
  关于工资待遇,老太太是这样对李惠美和何启弘说的:“每天工作6小时,薪水50,元,包吃包住。”
  对于李惠美和何启弘要外出打工,李国正、李招娣还有李明都很赞成。关于年前出外打短工,这在他们认识的人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想着,这两孩子与其年前老在家无所事事,倒还不如出去找点事情做呢!
  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后,李惠美和何启弘便动身了。
  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巴士将李惠美和何启弘接上了车。车子上的其他人,都是和他们一样刚刚被招工进来的。
  或许是第六感使然,当看到那破旧的巴士歪七扭八、颤颤巍巍地开到面前时,何启弘的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油然而生。
  巴士载着一车的人,出了城。再在开了小半天后,它驶离了大路,从小道,开进了山。在山里,李惠美和何启弘又继续在车里颠簸了一整天。在途中,他们只能吃李国正给他们备在包里的馒头充饥。
  终于,车子开上了山中的一片开阔地。它一停下来,就有两个带着安全帽,浑身衣服沾满了黑渍的男人等在车下,催着车上的人赶快下来。
  李惠美和何启弘刚一下车,就有前面工头打扮的人递来了两个安全帽,催着他们带上。
  匆忙之间,何启弘看见了几个简易窝棚,数个类似装载机、穿孔机等大型机械。这些机械的中间,有一个隧道口,口上有设备往下吊着根粗麻绳。一辆刚刚装满了煤块的卡车正往外开。
  “这里是煤窑?”
  对煤窑的描述,何启弘曾在书本上见过。此刻,他正和李惠美一起,像被赶着上架的鸭子一样,被往矿井口推去。
  “什么?”李惠美也吃了一惊,她还记得那合同上,只是说了让他们到工地上做活,可从没说过是挖煤。
  “到了这里,你们不挖煤,还能干什么?”
  两个工头野蛮地把李惠美和何启弘推到矿井口,给他们胡乱地套上矿工的衣服,再让他们背上矿灯。
  没有人理会李惠美和何启弘所提出的抗议的话。铲子被粗暴地塞入了他们手里。极其身不由己的,他们就被推上了挖矿的第一线。
 
 
第022章 
  下井时, 李惠美和何启弘每人都背了盏矿灯。矿灯上有号码, 李惠美的是14号, 何启弘的是74号。一个蹲在巷道里休息的人指着他们笑道:“怎么挑这两个号码, 14就是要死, 74就是去死, 看来你们两个是很难活着上去了。”
  原来, 下矿的人都有些迷信,对不吉利的东西、数字,多多少少会有点忌讳。
  李惠美和何启弘起先不懂, 但被那人一提醒,现在懂了。他们找到工头,希望能换个矿灯。
  “这灯差什么?亮得很呢!”工头一本正经地回绝了。在井下, 他说的话最算数, 权利大得像皇帝一样。
  李惠美和何启弘没法,只能继续背着两盏不吉利的矿灯。工头把他们安排进了一个小组。这小组五个人, 李惠美和何启弘体形太胖, 没法并排走, 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在另三人后面, 一步步地向井底走去。
  从井口到井底, 是一长溜往下去的斜坡。漆黑的通道里,几盏矿灯的光亮在李惠美和何启弘身前, 为他们引着路。
  他们走得跌跌撞撞。有的地方太陡,个别头顶悬着的石块摇摇欲坠, 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有的地方渗水, 又太滑,以至于他们没法控制平衡,只能蹲着身子往下溜。隧道里阴暗潮湿,凉风飕飕,空气里弥漫着股霉味。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才到达了井底。
  在井底的,是错综复杂、迷阵一般的巷道。左拐右拐的,岔道到处都是。好不容易的,李惠美和何启弘跟着前三人钻进了一个洞口。
  洞里低矮局促,前三人只能弓着腰勉强行走。李惠美和何启弘因为腰身太过肥硕,没法弯下来,便只好膝盖着地,爬着前行。
  爬了一会儿,李惠美的膝盖被垫得生疼,她想休息一会儿。何启弘也累得气喘吁吁,连连喊着要歇一歇再爬。
  走在前的三个人哪里容许他们休息。那三人一个劲地催促着“快走,快走”,务必要让最后的两个人紧紧跟上。当爬到掌子面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掌子面是坑道里施工的地方,采煤、挖煤都在这里进行。
  前人在往洞壁打眼、装爆破用的□□时,李惠美和何启弘打量了番两边的石壁。只见他们周遭石壁里的煤层并不厚,连一米都不到。不过煤质纯、且硬,半点渣子不含,在矿灯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所有的雷/管都装好了。李惠美和何启弘又被要求帮着拖引线,跟着他们一起往外爬。当爬了一会儿,绕过一个弯后,带头的人觉得没什么危险的时候,引爆了里面的雷/管。
  随着一连串轰轰的巨响,滚滚浓烟随着煤尘汹涌而出。
  李惠美和何启弘一时懵了,没来得及用衣服遮头,让滚滚而出的煤尘扑了满脸。
  浓烟巨响过后,他们才揉去了眼上的尘灰,四目相对。蓦地,李惠美被何启弘的样子逗笑了。只见何启弘全脸皆是黑色,唯有眼睛一块,还闪烁着炯炯的光彩。何启弘也指着李惠美笑,说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乌漆麻黑的,乍一看,活生生就像一头熊。
  “还不快去干活!把炸出来的煤块运出来!”
  带头的人粗暴地塞了两个铁锨给李惠美和何启弘,让他们赶紧去分的地方运煤。
  工头曾经说过,工资是按每人运出来的煤的筐数来算的。
  李惠美和何启弘是新来的。老人故意欺负他们,让他们去煤块少的地方搬。
  “算了,”李惠美一面用铁锨铲煤块到筐里,一面自我安慰道,“就看在薪水高的份上吧!”
  “是啊,”何启弘默默地背上李惠美铲的筐子,赞同李惠美的话道,“不但每月有50块钱,还能按筐数多算奖金呢。”
  李惠美和何启弘虽然觉得活很累,但一想到那颇为诱人的工资,立时也充满干劲了。
  矿井下,不见阳光,分不清日夜。
  空气流通不畅,煤尘笼罩了所有的一切,昏黄的矿灯成了朦朦胧胧的圆晕,让人看不清彼此。
  井下的活,苦累不堪。干活的人,不管是铲煤、运煤,还是休息吃饭,眉间上总是有抚不平的褶皱。但李惠美和何启弘倒是与众不同,和那些紧促眉头的人相反,他们两个不管怎么累,脸上总是笑盈盈的。
  李惠美不觉得苦,一是为了能赚到钱,二是有何启弘陪在身边,两人不时地说笑,时光倒不难捱。
  何启弘不抱怨累,则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好抱怨的个性。和李惠美一起,他觉得踏实、舒服,至于其余的那些,他倒不是很在乎了。
  运煤的筐子,李惠美和何启弘铲得满满的。何启弘背两个,李惠美背一个。之前带他们的人只顾着自己运煤,不管他们。于是,他们便只得自己摸索着往外去。
  好在运煤车离得不远,他们找到那里,并没费太久功夫。将筐里的煤倒进去后,等这车也装满了,上面自会有人用吊绳将车拉上去。李惠美和何启弘只要等车边的人记录下自己的筐数后,便可以回到之前的掌子面去,继续挖煤了。
  “先别回去了,饭点快到了,去的晚了,可抢不到东西吃!”
  有个身量不足、大眼睛,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看李惠美他们往回走,好心提醒他们道。
  经这人一说,李惠美和何启弘忽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呢。想起这事的一瞬间,两人立时就饿了起来。
  “饭在哪里吃?”
  “往上,出巷道有一块还算宽敞的平地,会有人把饭菜拿下来,放在那里。”
  这个好心告诉李惠美他们吃饭地方的人,外号水白条。在这井下的世界里,瘦弱的他格外地不受人待见。
  在水白条的引路下,李惠美和何启弘顺利到达了发饭的地方。那里已满是等着吃饭的矿工。而之前带着他们干活的,和他们一组的另三人,也在其中。
  从井上陆续下来了几个人。他们各提着一个大铁桶。桶里有饭,也有菜。
  “饭盒带了吗?”水白条边紧张看着前面放饭的人,边问李惠美、何启弘道,“没这个,你们可打不到饭。”
  “这个我们有!”李惠美得意地从斜跨包里拿出了个大饭盒来。一见李惠美的饭盒比自己得要大三四倍,水白条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再看何启弘从包里拿出来的,竟比李惠美的还大一圈,即刻嘴都被惊得合不拢了。
  “下来的时候,我们的行李都被收走了,”何启弘庆幸地说道,“还好装着饭盒的包还带着。”
  铛铛铛铛……
  数声长勺敲在铁桶上的声音响起。水白条一看放饭的信号来了,赶忙不顾一切地朝人群前面挤去。
  “要快,”水白条利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他没忘了身后的李惠美和何启弘,不时地高声催促他们道,“晚了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惠美和何启弘一看形势危急,也顾不上别的了。他们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像两个小坦克一般,在人群中左突右撞。没多会儿的功夫,这两人竟齐齐地冲到了第一排。
  打饭的人在李惠美和何启弘面前挥舞了下大勺,饭盒里便有了米饭。紧跟着,大勺又挥了一下,金黄色的炝拌土豆丝便被盖在了米饭上。
  从抢饭的人群中出来,李惠美和何启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算在这里吃完饭后,再下巷道,继续干活。
  “你们是新来的吧,”水白条也蹲到了李惠美和何启弘身边。
  “对啊,我们做的是短工,到春节就走。”何启弘回答时,一直津津有味地吃着盒饭,连头都顾不及抬起来。
  听到何启弘的话,水白条沉默了。李惠美看出了水白条神色的不对劲,便问他道:“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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