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妾——恪非
时间:2019-07-05 09:37:59

  德顺知道皇上心里难受,可人只要活着,喘着一口气儿谁不难受着。宫里积了不少折子等着皇上看呢,那些大臣们天天揪着他的袖子让他去把皇上给请回来,可皇上能是他这种人请的动的么?
  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皇上脾性的。
  宫里的女人一茬又一茬,在皇上眼里有谁能比赵贵妃更重要。只是这次赵贵妃做的太过火了,前朝的弹劾还没落下呢就又光明正大的将后宫里的宫妃灌下毒酒,一尸两命。
  皇上气归气,可到了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声小,虽贬了赵贵妃的位份,可二皇子还不是他的心头宝,甚至连兵权都给了他不少。
  看着势头,也许再过不了多久,皇上又得借个“二皇子戍疆有功”把赵贵妃的位份给抬起来。
  可惜啊,赵贵妃不知是怎么了,和皇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到现在却突然卯着劲儿变得不识趣了呢。
  皇上要面子爱面子她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不到皇上这边儿来服个软?不是德顺说,这些年来,赵贵妃这种事儿做的还少么?可皇上还不是雷声大、雨声小的把这事给过了呢?
  思来想后,德顺见皇上每日躲在这宫里不见人,怕是心理也是极难过的,想去见赵贵妃又拉不下这面子。
  还好,他们做太监的,不仅会看人眼色,还得舍下自己的尊严让主子爷们过得顺心遂意。
  德顺将门推开,迎面的脂粉浓香迷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皇上卧在软塌上,衣衫不整,德顺将自己的衣袍拢紧了,弯下身子说道:“皇上。”
  皇上没睁眼。
  德顺又躬身瞧着他:“皇上。”
  皇上这才慢慢悠悠的醒过来。
  德顺咳了一声,道:“坤宁宫里有宫人来报,说贵妃娘娘病了念皇上念得紧,想让娘娘过去瞧瞧。”
  听到赵轻慈病了,皇上虽仍抱着美人儿,可终究脸上和心里都不自在了,于是问道:“太医院的御医没去瞧瞧?”
  德顺低眉顺眼道:“去瞧了的,说是娘娘老毛病又犯了。”
  赵贵妃自生下朱尧舜后身子骨都落了好些毛病,吃了多少药都不顶用,平日里疼了只能抽些“淡巴枯”来舒缓。
  皇上终究是念着她的,拂手将宫里的女人散去又坐了会儿便让德顺将他穿戴后往坤宁宫里去。
  路上,紫禁城上空乌云低压压的,好像马上就有一场倾盆大雨要落下来。狂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扑在皇上的衣袍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闹,转头对德顺说:“你说我朕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些年来朕总觉得和她越走越远,渐渐地,朕好像有些看不清她了。”
  皇宫的感情总是会被利益左右,连皇上和赵贵妃也是如此。德顺是跟着皇上长大的,自然明白皇上和赵贵妃的纠葛。
  要他说啊,他们这二人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生在了皇家。
  皇上要治理江山,将祖上的基业给传下去,要是子嗣单薄怎能将大权集中到天家手里?□□皇帝建国之初杀了那么多有功大臣,将全力分散给自己的后代就是有这层的考虑。
  赵贵妃偏执,想要皇上的爱,容不下任何女人,这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们在天家相遇。
  德顺暗叹一口气,说道:“皇上和赵贵妃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赵贵妃只是一时想茬了,等明白了自然是懂皇上的良苦用心的。再说了,您虽冷淡了贵妃,可终究还是重视二皇子的,这些赵贵妃心里都知道,只是恐怕拿不下这面子,等过些天便好了。”
  皇上一直紧皱的眉头这才松懈开来。
  穿过一道又一道宫墙,正到了坤宁宫的殿外,忽然有禁军首领直冲而来,步履乱撞,差点儿惊了圣驾。
  德顺刚要去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却不想那吓得脸色发白的禁军直接跪在地上道:“皇上,二殿下、二殿下……”
  皇上听到后,心里的弦紧紧绷着,乌云沉沉,暴雨即将而至:“尧舜他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二殿下谋逆了!”
  大雨倾盆而下,雷鸣声轰鸣,皇上差点儿没站稳,扶着德顺才站定了。
  德顺心里也是突突的,骂道:“大胆奴才,从哪儿听得小道消息,二殿下戍守边疆,前日里才刚刚跟皇上通过书信,怎会……”
  禁军急的快哭了,谁会想到一向受宠的二殿下居然会谋逆?更何况,皇上把大部分兵权都交给了二殿下,如今他拥兵北上,堵在京城外头,当真是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而京里头留下的兵将不过万余,怎么能比得过二殿下?如今的紫禁城当真是一只扣在箩筐里的鳖,只等着二殿下杀进来便缴械投降。
  皇上终于缓过劲儿来,喃喃自语:“朕、对舜儿从未亏待!他竟如此不知好歹,竟想!”
  说罢,扶着德顺的手怄得吐出了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德顺真的是急的脑门子都要出汗了,忙的让太监们把皇上抬到寝殿里去:“还愣着干什么?要是皇上出了点儿什么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
  宫外,滂沱的雨冲刷着长街,叮铃叮铃像一点点落在鼓面上。
  叶知秋和春十三戍守在入城最关键的城门上,叶知秋问道:“如今我们有多少守卫,京里头又有多少?我们的胜算又有多少?”
  春十三挥挥手,让侍卫先行退下,才道:“皇子府的私兵和春家的守卫加在一起不过三千,京里头还有一万禁军。”他顿了顿又说:“皇上把大半部分兵权交给了朱尧舜,他那边的兵马自然能完全碾压过我们。”
  “知秋,我们胜算不大。”
  叶知秋当然知道他们胜算不大,他自回京之后便知晓总有一天他会和朱尧舜兵刃相见,私下里边开始招兵买马。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快到他什么都没准备好,朱尧舜便要开始逼宫。
  再说了,皇上这人向来偏心,什么东西都捡好的给朱尧舜,如今倒是作茧自缚,给了朱尧舜尖刀让他使劲儿的往宫里的豁。
  春十三想了好久,突然合掌,抬眼:“知秋,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叶知秋看着他。
  “朱尧舜虽然在城外潜藏了不少兵将,但终究只是少数,若我们能及时断掉他之后的补给,将他的兵力分散成两截,一截滞留在城内,断其后补而杀之。”
  另一截倒是要想个办法。
  叶知秋道:“听田甜说,她曾在香山碰见过朱尧舜,想必他早已准备了许久,只等今日了。”
  春十三默了会儿,说:“他在香山?”
  香山离京城还很有一段距离,进京之路唯有一条,且路途便又是险恶群山,亦是上次叶知秋被伏击之地。
  叶知秋似是明白他说的,直言道:“我们的人马离那儿大概多远?”
  春十三终于笑了笑:“很近,当初咱们在暗处操练兵马时不敢离京城太近,后来你在那又险些遇害,我便仔细探了那地儿,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便把人马都安置在那。知秋,咱们可以把朱尧舜给截在那,等皇上调过兵马后再做处理。”
  *
  宫里皇上一口气儿险些没喘过来,等人清醒过来后,差点儿把朱尧舜那兔崽子踹到天牢里去。
  他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是被他给宠溺坏了。皇上连发三道调令,兵马入京城最少需要一天。
  可据探子来报,京城外已驻扎了朱尧舜少数兵力,大部队虽还未进城,但入城顶多只要半日的功夫。
  皇上也经历过宫变,自然知道这种事拼的就是个时间,谁越早入宫夺得皇权谁便赢了。
  皇上越想越气的发抖,甚至连赵贵妃也怨恨了去:“这果然是她生的好儿子!好啊,和她一个劲儿,连半刻安生的功夫都不留给朕。”
  即在这刻,有禁军来报,城外又涌来一股势力,正在和朱尧舜的兵力相斗。
  皇上到这儿倒是看明白了,除了朱厚德还有谁?他还没闭眼呢,一个二个的都当他死了不成?
  私养兵马,真是把他刮了皮都不为过。
  但是现在不是纠察这个的时候,得先将朱尧舜给处理了。
  德顺好久没见皇上这样了,毕竟这些年他们安生日子过惯了大家都懒散起来,也忘了这个帝王曾几何时也是从先帝的重重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才稳坐了皇位。
  皇上按捺住自己的气性,让禁军同朱厚德的私兵一起迎敌。而德顺站在一旁缄默不语,他知道皇上这时是没说什么,可要是宫变之事一过,两位皇子在他心里终究是废人一个了。
  这皇位、这天下的主人又得难说啦。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外地,严重水土不服中,今天吐了5次,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哭)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城外,朱尧舜策马奔腾,离京城不到百里。
  万众兵马通过狭长的峡谷,雨水冲刷着寒冷的盔甲,马蹄上飞跃着黏腻的泥巴。
  天上的雷轰隆隆的响,闪电一扯而过。
  地震山摇,不知是谁看清了山腰处的士兵,大喝一声:“有埋伏!”
  兵马瞬间嘶乱,无数块巨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
  轰隆隆!砸的他们措手不及!
  朱尧舜勒紧马匹,朝上一看,脸色比夜色还要黑。
  落石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击的功夫,大块兵马被分散成无数股小势力,朱尧舜忙喝道:“不要散开。”
  可是人都是惜命的,谁在这个时候还会听他的命令?落石将人砸在地上碾碎成肉泥,幸存的士兵脸上也尽是飞落的脑浆和残血。
  朱尧舜骑着马抓住要逃窜的士兵:“谁敢逃!即刻斩杀!”说完便削掉那人的脑袋。
  圆滚滚的脑袋落在地上水坑里停住,朱尧舜的心腹立马也学着杀鸡儆猴,这才生生止住了四散的兵力。
  “往前冲!京城里荣华富贵、封侯加爵都在等着你们!”
  朱尧舜将士气鼓舞后,捞出身上的羽箭击杀了山间不少零星的兵卫。
  他借着闪电的光才看过,山上的士兵不过几千人,根本不敢和他正面相敌,只能藏在暗处伏击他们。
  待将所有兵卫撤出峡谷,朱尧舜回头一看差不多损失了大部分兵力,不过即使如此杀进紫禁城也绰绰有余了。
  他不会让她的母妃再在宫里饱受折磨,他要让她登上那最珍贵的位置,受万人的敬仰,却不再给任何人轻视她的机会。
  就在这时,山间之上冲出一队兵马,从简而行,打头的是一个黑袍人,只拿着一光寒剑,朝他飞击而来。
  朱尧舜正面迎敌,钢刃相接蹦出火花,他冷笑:“我就知道会是你,朱厚德呢?他藏在哪?”
  春十三一边同他过招,一边将他从身后的兵卫剥离开来:“对付你我已绰绰有余,何须要大殿下出马?”
  朱尧舜一刀差点儿将他击落下马:“你好狂妄的语气!他那个病秧子我岂会不知,莫说迎面杀敌,恐怕他连这刀剑拿不起吧?”
  春十三根本不理会他的激将法,看到他沉气凝眉的样子倒是更引起了朱尧舜的征服欲,他一路骑马跟在他身后,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春十三引到一处悬崖。
  朱尧舜乐的大笑,拿着鞭子看着春十三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借着这地儿想除了我?我本以为你还是个聪明人,哪想到得和朱厚德一样,单纯的很。”
  他举刀,径直冲向春十三。
  朱尧舜这些年不喜读书,可拳脚功夫从未落下过,不似春十三那般是半道出家的,不过一瞬的功夫春十三便落了下风。
  春十三紧握缰绳,欲抵挡住他砍来的刀,却不想他刀剑一晃,将马腿径直斩断。
  马喑哑一声,匍匐在地,春十三倒在地上连连躲过他砍来的刀影,朱尧舜穷追不舍将他逼到悬崖边上,而后长腿一蹬将他踹下悬崖。
  人影不见,朱尧舜终于松了口气,勒紧马匹欲转身离去。
  马长嘶一声,不动。
  朱尧舜凝眉,转身,马蹄上紧紧地缠着鞭子,他挥刀欲斩,马匹却被生生的拖了下去,他当机立断,弃马而下,反身一踢将马踹到悬崖底。
  可没想到春十三借着那马做垫脚直接飞身上来,而后长鞭一摔,将朱尧舜拽了过去。
  这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尧舜被春十三扯住往悬崖里拽,他看着春十三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慌乱生了丝恐惧,好像他就会这么死在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手里。
  长鞭一抛,黝黑寂静的深潭就在下方静静地凝视着他。
  朱尧舜紧紧握住长鞭,在春十三的脚上打了结,春十三被他拽的滞在悬崖边儿上。
  飞石尘土不停地往下坠落,朱尧舜看着他,挤出几分笑:“没想到是我眼拙,竟然小看了你。朱厚德给你许了什么?我加倍的诺给你,你看如何?”
  春十三冷冷看着他:“他什么都没给我许,我乐意助他不成么?”
  朱尧舜冷笑一声,不说一话。
  两人一去而来都没注意到悬崖边儿的土地已经逐步龟裂,就在春十三挥刀斩断鞭子时,脚下的土地直接崩塌,朝下坠了下去。
  朱尧舜脸色一变,紧紧拽着长鞭不撒劲儿,春十三被他拽的直往下坠。好半晌他才握住一块莽石。
  下落的速度被生生顿住,朱尧舜趁机踩着乱石往上奔走,利刃往春十三身上挥去。春十三一面要掰紧石子一边要对付他,很快便落了下风。
  当下,朱尧舜斩断连接他们的缰绳,踩着春十三手里握着的那块石头借力一蹬便往上去,哪知此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尾红蛇直接掉在他脸上,他被一吓,直接往崖低落去。
  春十三一路跌落,好不容易抓到了上回救田甜落在这的绳子才停止了坠落,亲眼看到朱尧舜跌落在潭水之中,连个气泡都没鼓起来一个。
  黑色的潭水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从地狱之中走过来的一个死神。
  风动,冷意刮到他的脸上,春十三只觉得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缓了好久这才慢慢顺着绳索往上爬去。
  朱尧舜一死,地面上的残兵也亦如一盘散沙,不过多时便被春十三他们击杀干净,京中余孽也被铲除干净,东方渐渐起了光,皇上招来的兵卫也提前赶到。
  一切危险终于平安过去了。
  暗室里的门被打开,田甜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好久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她才差点儿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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