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儿也没用正厅,用的是旁边的一个小间。听小曲嘛,地方也不需要太大,关键是地方舒坦就行,所以等太子来了,就见临窗下放了张贵妃榻,盘儿靠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面听着小曲。
下面还搁了个小宫女给她捶腿。
这享受的架势!顿时把太子气笑了。
“好了,都下去吧。”
那唱小曲的是个身姿纤细的姑娘,年纪不大,花朵儿似的人物,一双眸子含羞带怯,可此时那眸子里却带了几分幽怨之色。
香蒲也是个厉害的,一看这骚蹄子当着主子面想勾引殿下,眼神一使,就有小宫女上来帮着忙把人给请出去了。
盘儿继续吃葡萄,看都不看他一眼。
太子来到贵妃榻前坐下,因为盘儿没给他特意留地方,坐得也不甚舒坦。他伸手将她一只腿往里放了放,盘儿挣了下没挣开,让他放过去了。
“小醋包!”他伸手在她腿上轻拍了一下,颇为无奈。
盘儿用指甲把水灵灵的葡萄剔开一个小口,吸溜一下葡萄进嘴了,皮剩了下来。太子看她吃得香,等她再拿起一颗葡萄剔开小口时,拿着她的手凑到嘴边,吸溜把葡萄吃进去了。
盘儿不吃了,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就撞进他怀里,也不说话,逮着他的衣襟一顿乱揪。
“人又不是孤要的,这不是设宴款待舒大人他们,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把人给弄上船的。”
盘儿就是不说话,手还是一下又一下揪着他衣襟上的滚边。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把人挪到后面船上去,孤又不是那等还叫美人来唱小曲跳舞的人。”
“人是孝敬太子爷的,太子爷忙着没空,妾身就帮你把美人享受了,也免得水灵灵的美人被白糟蹋了,怎么殿下口气反倒有几分埋怨之意?”盘儿声音小小的,颇有点哀怨。
太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小醋包?”
盘儿又不说话了。
以前在东宫,后院里谁都比她大,谁都比她先来,她哪有资格当什么醋包。可现在不一样,如果让这些个人抢了她的人,她也不用重活了,直接回去当她的懿安皇太后算了。
“真是出来后,孤把你惯得不成样子了。你这要是在东宫,太子妃就能活剥了你。”一时不慎说错了话的太子,旋即就沉默了。
盘儿瞄了他一眼,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道:“其实妾身也不是拈酸,就是想看看她们的歌舞如何,好取长补短,谁知也不过如此。”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足,太子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发出一个疑问声。
盘儿回了他一眼,走出去一通安排。
等香蒲进来回她一切都安排好后,她去将窗上的纱帘拉上,才来到房中的空地上站定,摆出一个有点奇怪的姿势。
身体弯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瞬间整个人像突然没了骨头。
随着外面传来悠扬悦耳的琵琶声时,她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时而低眉抬腕,时而翻飞玉手,芙蓉面上点绛唇,袅娜腰肢纤纤,道不尽婉转风流。让太子这种看多了宫中舞伶的歌舞,略微有些惊艳感,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可很快琵琶声有了变化,她也突然变了神色,变得欲语还羞起来,眼神也勾魂缠绕。
她缓缓往后退去,纤纤玉手放在腰上,随着舞动渐渐解开了腰带。
随着腰带的解下,里面的衣衫已经完全散开了,若隐若现地露出里头海棠色的肚兜,她一个低肩一个扭胯,肩头上的外衫滑落下来,露出半截雪臂。
到了此时,那个站在空地上的女子俨然变成了一个妖精。
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滑落在地。
海棠色的肚兜紧裹在她身上,下面是一条很薄微微有些透的纱裙,悬挂在圆润小巧的胯骨上,中间露出一段白皙细嫩的腰肢。
腰肢不盈一握,此时正随着舞动像水蛇般翻转腾扭着,雪臂线条优美,让人眼花缭乱。
“殿下,我这舞可好看?”盘儿的舞也不过可可,就如同方才太子所想那样,但架不住这舞他没看过啊。
太子招招手,道貌岸然:“你过来,我与你细说。”
然后她就过去了,被他拉进怀里。
第45章
清风拂栏, 淡青色的轻纱随着风儿微微卷动着,时而飘起, 时而落下。
贵妃榻上, 盘儿坐在太子的腿上, 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丝毫未动,脸色却是可怜兮兮的,颇有些想讨饶,却没办法开口的样子。
长长的裙摆低垂, 隐隐有白皙闪过, 时而又隐没了去,难熬得厉害,盘儿实在顾不住面子了,抖着嗓音道:“殿下,此乃白日,实在不宜太过……”
也不知是谁方才撩人撩得格外嚣张的,这会儿遭了现世报。
太子也不出声, 如是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他才停下。
盘儿伏在他怀里, 连呼吸都没力气了,身上抖得厉害, 本来她该立即下来的,却一动也不想动,也是心里有怨气, 想着看你怎么收场。
可太子一点都不含糊,歇了会儿,就叫张来顺备水。
盘儿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想死的心都有,所幸她背对着又埋着头,就当做谁都不认识她吧?
“起来收拾收拾,人都下去了。”
那也没脸啊,如此这么一来,都知道她干什么了。人家私底下会怎么说她,就算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嘀咕,好个不要脸的,竟拉着端正贤德的太子白日宣淫。
对,别人只会说她,不会说太子。
盘儿突然发现自己上了太子的当,她干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跳什么舞,活了两辈子她也就是年轻那会儿学了一阵,较什么真要什么强,这局面不管怎样都是她输。
心里带着羞恼,面上自然就带了点出来,太子拍了她一下,笑道:“叫你撩孤。”
撩你个大头鬼!
见热水和盆子都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盘儿拿着东西避到旁边的纱帘后,找了个小角落将自己收拾了下。
水不好叫人收拾,顺着窗户就泼了出去,那个羞耻感简直别提了,盘儿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干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之后她也没服侍太子,躲在边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等太子自己收拾好,来到她的身边:“叫你下回还敢?!”
她下回肯定不敢了。
一场拈酸风波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其他人见送上来的人太子也没受用,招都没招过一次,反倒是那位苏奉仪叫着赏了几次歌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妇道人家拈酸可真是可怕,关键这位太子爷还纵着她。
想着太子不太重女色传闻,大家倒也释然了,人家太子爷是真不好这一口,以后都消停些吧。
天气渐渐冷了,虽越往前走越靠近南方,但已经是十月底了,暖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盘儿是习惯了江南的气候,但这些京城来的北方人却受不了这种湿冷湿冷,却一直不见下雪的天气。船上已经开始用炭盆了,可现在他们不过刚走到徐州府,离扬州府还隔着个淮安府。
盘儿真怀疑他们在年关前能到扬州?如果不能到,恐怕年后的行程又要推后了,本来按照太子的计划时,年关前在扬州落脚,等开春后再往苏杭等地去。
这日,船上迎来了当地驿站送来的家书和邸报。
邸报也就罢,太子是日日都要看的,隔三差五就会有当地驿站的人来送,可家书却是头一回。
家书上报的不是其他事,正是胡良娣生了的事。胡良娣已于十月二十二生下一名小郡主,母女均安。
看完家书,太子不显地蹙了蹙眉。
盘儿心想,就算他从来不表示,心里肯定也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吧,如今胡良娣生了小郡主,就只能再看太子妃了。她其实并不意外胡良娣会生个小郡主,因为前世就是这样,看来这一世嫡长子还是要出自太子妃的肚子啊。
回到自己的房里后,盘儿坐在那儿想心事。
晴姑姑偷偷看了她一眼,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以为盘儿在想自己,前些日子盘儿的月事刚走,显然是没怀上。太子来找她的次数不算少,这出来后又是独宠,这般都没能怀上,只能说是年纪还是太小了。
晚上太子过来了,两人恩爱一番,快登顶时太子说了句让她给他生个儿子。
其实盘儿并不急这事,前世她能生下两个儿子,这世肯定不会比前世少,只是前世她是在太子妃生了嫡长子后,又怀了一胎,才怀上身子的。
如果照这么来算,她还得再等等?
可盘儿又觉得不会,她前世那么久才怀上,是因为太子妃暗地里做了手脚,这一世她可都是一一避过了,也许不会等到那么晚。
这个问题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盘儿随便想想就没想了,不过她倒也做了一系列措施。例如完事后在臀下垫个枕头躺一会儿,而不是当即就去沐浴,还例如有几日她拉着太子频繁敦伦。
其实太子是个挺克制的性格,度过刚开始那阵新鲜劲儿,他也不是非要夜夜春宵的主儿,都是隔两天一回两回的,只要盘儿不是故意撩拨他。
太子被盘儿这一套套弄得目不暇接,问她干什么她也不瞒着,就实话实说,说这样有助孕之效。可把太子给诧异的,说就她鬼花样多,盘儿听了爱娇一笑,太子爷拿她也没办法。
接下来的路程就在这些零碎中度过了,当然太子其实也是挺忙了,白日里见地方官,偶尔逢着某个府城大县,还要下船去当地看看。
一路走走停停,南巡队伍终于在十一月底到了清河。
清河又名清江浦,乃大运河最重要的枢纽之一,此地交汇着黄河、里运河、大运河和淮河四道水系,并直接通往入海口。是漕粮最大的储地之一,江南河道总督衙门以及淮扬道治所都设在此地,素来有九省通衢、天下粮仓之美名。
这种地方太子肯定是驻留一段时间的,可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离扬州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并要经过宝应和高邮两地,眼见是年前无法到扬州了,说不定过年还要在半路上过。
几番商议之后,太子在清河驻留了十日后,直接换船趋往扬州,而南巡队伍则继续在路上慢慢走。
这是太子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别的地方也就罢,扬州这地方他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自己亲眼看,而不是等人都安排好了后再看。
轻装简行就是快,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到了富甲天下闻名的扬州。
这个时候的扬州可没什么美景可以看,不过临近年关,市井闹市上倒是挺热闹的,百姓们都忙着办年货准备过年。
太子这趟轻装简行,不过只带了二十多个护卫,此地没有人提前准备接驾,一切都只能自己安置。
在客栈里包了个院子住了一日,次日太子洗马蒋奕便出去置办了处宅子。
这趟太子南巡,东宫属臣带了数人,不过来扬州只带了蒋奕一人。这蒋奕看似不过是个詹事府司经局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其实本身是安阳伯世子。安阳伯府蒋家和晋国公府傅家是姻亲,所以这蒋奕也是太子心腹,平时一些太子不好出面办的事都是他来办。
因为买的仓促,自然买不到什么太好的宅子,不过让盘儿来看还是不错的,三进的院子,家具摆设样样齐备,还带个挺大的院子,江南的园林甲天下,随便一处宅子的后花园都有无数美景。
搬去新宅子后,终于安静了。
大抵是没有住过客栈,明明包了个独院,但还是觉得很吵。
休息了两日,太子打算出门去逛逛,自然少不了带着盘儿这个当地人。也是好不容易微服私巡一次,又临着年关,这趟一行人里,除了盘儿、晴姑姑、香蒲、青黛几个,其他都是男人。
初来乍到想请个厨娘根本请不到合适的,现在宅子里头,盘儿和太子的膳食由晴姑姑亲手做,至于其他人都是酒楼送来。
这不,这两日闲来无事,盘儿也会去厨房看晴姑姑做饭,突然就来了兴趣,想跟着试试。
其实盘儿是会做饭的,但很久没做过了,加上前世有好几十年了,但这并不能阻拦她的兴趣。
这次出门就是她缠着太子要同去的。哦,现在不能叫太子了,而是宗三爷,还是盘儿给太子取的,说是出门在外不能太子太子爷的叫,得有个民间用的俗名。
太子姓宗,单名一个琮字。
琮又指玉器,庙堂之玉器,不过时下不适宜动不动就称呼全名,太子排行为三,于是就是宗三爷了。
为了出这趟门,他们还乔装了一番,太子不适宜走漏行迹,而他又想四处看看扬州的真实面貌,最恰当的就是扮作平民百姓。
为此,盘儿头一日就命人去寻了几身普通的布衫来,看着太过崭新,她还让香蒲把衣裳拿去过水,使劲揉搓敲打,最后放在熏笼上烤干,就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次日出门前,一行人换了个衣裳。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哪怕是太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也成了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读书人。
盘儿穿了身小碎花的棉袄,下身是条棕绒的裙子,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也没戴什么首饰,就插了根银簪子。觉得还是难掩自己的姿色,她又命香蒲找了块儿蓝布来,当做包头包在头上。
赫然是一个新婚初嫁的小媳妇出现在众人面前。
香蒲换了身姜黄色的袄子,成了灰头土脸的丫头。张来顺也换了身旧衣裳,如果不去深究他稍显有些尖细的嗓门,还是挺像个随从的。
蒋奕带着几个护卫,藏在人群里护持左右,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门。
盘儿有些上瘾了,告诉太子想要看一个地方的真实面貌,就要深入市井之间。而市井中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莫过于菜市、酒肆、茶楼,因为他们此时身处在城东,也不怕碰见苏家人,见太子答应后,盘儿就领着他往菜市去了。
菜市里果然热闹。
尤其正处年关,这会儿正是百姓忙着办年货的时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鸡鸭鹅羊的叫声,还有卖鱼的。扬州这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鱼虾,海鱼淡水鱼都有,有卖鱼的小贩用几个大木盆装着鲜活的鱼,一个大娘去选,谁知手没拿牢稳,鱼弹跳了出去落在人群里,当即遭来一阵吴语软侬的骂声。
江南人就算骂人,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还有卖羊肉的屠户现场杀羊,所在的方圆几米内空无一人,等羊杀好了,瞬时围上去一群人。你几斤我几斤的一通买,不一会儿一头羊就卖得只剩羊头了。
“我想吃羊杂汤。”盘儿小声和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