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赵吴眠
时间:2019-07-06 09:27:24

  唐糖将茶盅一顿,又自斟一杯:“这茶很怪,入口涩,回味苦,过会儿却又甜起来。”
  “糖糖别这个样子,又不是你的错。”
  “我怎么个样子了?难道我还该一脸怨妇样?”
  “……”
  “宝二哥,我这人是不是从小看起来,就有点缺心眼?”
  “怎么扯上从小的事,纪二从前即便想欺侮你,他哪里有空子?有纪陶在他敢!”
  “呵呵,是么?”
  “听哥的,别这样子一蹶不振,不就是看错了一个人?”
  “一蹶不振?我振奋得很!我恐怕是看错了人,嗯,不过……”
  “哥不会说话,但哥总是你娘家人,万事有哥替你撑腰。惩治负心人的法子这世上多的是。”
  唐糖给裘宝旸也斟一盅茶,心头感激:“无论如何先谢过。宝二哥总是极认真,其实谈不上负心,人家又没骗走我什么,纪大人是个狗官,他这至多算是……狗改不了吃|屎罢。”
  裘宝旸没想到唐糖看那么开,想不通:“你真这么想?”
  唐糖饮茶如饮酒,饮完笑答:“不这么想,我该怎么想?”
  “那案子……”
  “查啊,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我对得起谁?哦,先得过好这个年,年后我们延着席勐那线接着查。”
  裘宝旸打量唐糖,她语气浮浮的,神色也略有些浮,虽说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
  唐糖早上只吃了半个肉汤圆,自然未曾吃饱,腹中空空,眼前犯晕。幸好纪二适时地吩咐掌柜送了碗馄饨给她。
  很贴心地不曾搁芫荽,少葱花,香油两滴,醋一滴。
  她还当真吃上了,裘宝旸看不顺眼,又怕糖糖想不开,一旁喝茶陪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唐糖觉得好笑:“再想不开……我还能用纪二送的馄饨烫死自己?这个死法也太丢人了。”
  打楼上下来个军装胖子,面目威严。裘宝旸认得此人,唤道:“大过年的,谢小将军如何身在京城?”
  军装胖子阖首示意,算是招呼:“裘大人久违。在下此番是送外甥入京寻亲。”
  “外甥?你姐姐她……”
  胖子扫一眼唐糖:“姐姐快不行了,尚存一口气,正在楼上与姐夫道别。”
  裘宝旸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望着唐糖:“姐夫……谢小姐……纪二!”
  唐糖显然昨天就知道,埋头吹馄饨,吹透才整个吞进肚子,人舒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V:纪二你在耍猴么,我是猴子?我属蛇!
  大纲菌V:纪二你抓紧罢,玩刀人死于刀下的道理,我不多说了……
 
 
第53章 托孤记
  谢府与裘府亦算世交,故而裘宝旸本就认得谢小胖,也向来知道,谢小姐谢木兰是位苦命的女子。
  谢将军与纪伯恩同在昆仑失踪一年之后,谢木兰由母亲做主,嫁了户寻常的西京将门,对方乃是二婚,隔了一年,巧不巧亦在西边战死了。
  六年前丈夫故去之后,婆婆看她百般不顺眼处处刁难,谢木兰处境凄楚,谢夫人心疼得紧,这才将女儿接回了娘家。
  记忆中的谢木兰是位美好的姐姐,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温婉,至于这位谢小姐后来的命运怎样,宝二爷却记得不大清楚,仿佛忽然间就再也无人提及了。万未成想……
  而六年前,纪二甫入工部,被首次派往西京,跟随当时的工部左侍郎魏升鉴大人,驻水部勘察西京水利。
  **
  是时唐糖已然被纪二唤去了楼上,谢木兰临终托孤,纪鹤龄偏生在信中,指名请谢小姐将纪刀刀托与唐糖。
  不是裘宝旸没有同情心,可糖糖招谁惹谁了,自己还是个小孩,被丈夫骗得极苦还不算,平白还得被迫捡这么大一儿子。素来人情通达的纪爷爷,此事上实在强人所难得有些过了。
  裘宝旸极是不忿,干脆拉着谢小将军谈天,以打探内情。姐姐临终,谢小胖心头悲恸本来不欲多谈,然而宝二爷热情难挡,同谢小胖叙了好些两府旧事,回忆的闸门打开,他的话匣子便也渐渐开了。
  此刻正巧聊到节骨眼上,谢小胖告诉他:“那个雪夜姐夫在姐姐院外跪了一夜,那天我还道那是他们初初重逢,后来方知,姐夫早便悄悄寻过姐姐,那一回是因了前次酒后铸下大错,故而……”
  裘宝旸十分好奇:“什么大错?”
  谢小胖含混道:“就是……刀刀么。”
  裘宝旸了然点头:“噢哟哟,纪二可真行!那你姐姐亦是情迷过的嘛。”
  “姐夫一表人才,又待姐姐格外用心,谁不……可姐夫年岁还小,情迷是情迷,姐姐总不想误他一世,当时尚不知刀刀已在腹中,姐夫便决意要娶姐姐,苦求不得,守在院外跪了一夜。天亮时分雪霁,姐姐忍不住出院门瞧,姐夫竟还跪在那里,浑身都冻僵了。”
  “你姐姐就心疼了?与纪二私奔了?”
  谢小胖点头:“说穿了都是缘分。”
  “小将军此言差矣。”
  谢小胖摆手:“裘大人莫唤我小将军,我尚是镇南将军帐下一名小小参将。”
  “诶,虎父无犬子。小胖哥同你说,那个不叫缘分,纪二那是典型的喜新厌旧。捧在手里的时候,你姐姐就是天;烂在锅里的时候,你姐姐比得上那鲜嫩嫩的小姑娘?”
  谢小胖不开窍似的:“姐夫虽不善言辞,在旁人看来情意亦极淡漠,但与姐姐结发至今,他一有工夫就会赶去西京,待姐姐与刀刀可一向是捧在手心。五年恩爱如一日,直至今年,姐夫于乾州出事之后,才突然间来得愈来愈少,这大半年竟是再不曾来……”
  “他这是娶新了啊。”
  “姐姐不信。我年初随镇南将军去了南边,去年十月回西京,方才听闻姐夫娶亲之事,姐姐那时候身子已然不好了,她听了说什么都不信,说我一定是听错了,那个绝不是姐夫。”
  “天下多的是负心人,你信不信,他都得负。”
  谢小胖望望楼梯:“那你是不知道姐夫对姐姐的情意。说真的,我直到现在,也同姐姐一样,觉得姐夫娶了别人……这根本就没有可能。”
  “你们一家子可真是缺……呃,此番是纪二良心发现,接你们到的京城?”
  谢小胖摇头:“我听闻姐夫此前就在西京,可惜苦寻不见,若寻见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委屈刀刀上门寻亲。万一姐夫不在,刀刀被纪府轰出来怎办?”
  “呃,不会的,有纪老爷子,纪二再不是人,也不会不认儿子,再说他现在生不出来更得……”
  “对啊,姐夫的病……我就是因为这个纳闷,他用什么娶人家?”
  裘宝旸琢磨此事关系到唐糖私隐,便有意岔了开去:“来来来,小胖你再给哥讲一讲刀刀这个名字,究竟又是怎样一个来历?”
  **
  二人聊得入胜,楼上的托孤戏亦正如火如荼。
  近午饭的时候,谢小胖终是被唤了上去,唐糖方才领着刀刀一道缓缓下楼,裘宝旸见她眼睛竟是全然红肿,关切问:“纪二呢?”
  唐糖咬咬唇,指一指楼上,又垂首摇了摇。
  裘宝旸料想人许是已然无力回天了,谢小胖方才一脸凝重,这会儿兴许已经在预备后事了。看那刀刀紧随唐糖,本来桀骜的面上这会儿无辜又不安,心头也有些心疼:“中午想吃什么?哥……伯伯给你叫去。”
  刀刀答:“炝鸭舌。”
  “没问题,我给你买。”
  “要西京麻鸭的鸭舌,连成白鸭的舌尖瘦,建昌湖鸭的舌头肉质粗。”
  “……”
  “娘亲方才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吃饱了,便再也不想她了。”
  唐糖刹那间简直无法控制,径直蹲身埋头抹泪。
  “您别哭了,母……亲。”刀刀很乖巧,悄悄也在唐糖身边顿下,唤得怯怯的,小心翼翼。
  原来人已然……裘宝旸鼻头一酸,强忍着泪转头替刀刀张罗鸭舌去。
  **
  喜福客栈被纪二公然包下作了灵堂,掌柜握着银子,正月里没处寻新铺面,自告奋勇留下帮忙。
  几家欢喜几家愁,漫天大雪,依旧挡不住那三场如火如荼的马球赛。
  这天下午,赵思危居然又跑来喜福客栈接唐糖,唐糖指一指楼上灵堂,无奈道:“府上治丧,还请殿下回避为宜。”
  “田公子的度量,真是极好的。”
  唐糖淡笑:“谈不上,身不由己,殿下心系的马球赛,我怕是无缘了的。”
  “今日无缘,还有明天,明日无缘,还有后天。”
  “治个丧少说也须七七四十九天。”
  赵思危竟是被她噎到无语:“……”
  唐糖想想,又不好将此人得罪彻底,袖中抽出大张银票来,同赵思危身后那小太监低低耳语:“小公公,我可捧个钱场么?劳烦帮忙下注,全部买成殿下胜,万事拜托。”
  那小太监捏了银票,扫一眼上头数字,好多啊。竟是有些犹豫:“这个……”
  “赢了给小公公你抽一成,输了……”
  赵思危极高兴:“输了算我的,还不快收下,下注去。”
  赵思危一走,裘宝旸再一次差点惊掉下巴:“你同他什么交情?”
  唐糖又不方便解释,只道:“进京前偶然识得,搭过他的车,还同他做过一回买卖……哦,彼此都赚了银子。”也算全部属实。
  裘宝旸依旧狐疑,劝告唐糖:“你知不知道,镇远将军如今在北疆的仗打得一波三折,听闻皇上已然传他三次归京,然而皇上传一次,北疆送来的战报便险过一回。他在北疆如今是翻云覆雨,将在外,又非自家舅舅,唤不回来将军,皇上也只得吞下这哑巴亏。但是一个当皇上的人,这个哑巴亏究竟肯吞到几时?齐王此人极危险,他的野心绝对不止蛇吞象,到时候一争是所难免。不论他什么买卖,你可要万万小心才是。”
  唐糖应着,却猛想起那封蓝皮信……只怕裘宝旸他爹亦是赵思危的人?只不过裘全德是个老狐狸,藏在暗处罢了。
  纪刀刀一直在旁嘬他的炝鸭舌,忽上下打量一回唐糖,插言道:“母亲,你原来是个男的?我看方才那人一直唤你为田公子。”
  唐糖还未习惯这个新称谓,每每被刀刀唤得一愣。
  今日她的确是男装打扮,却并未曾描眉,这会儿抚他溜圆的脑袋,忍笑咬牙道:“可不,我就是个男的,替令尊默哀罢。”
  **
  虽说并无亲眷亲朋来灵堂吊唁,纪鹤龄终是看在唐糖的面子,认下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儿媳妇。
  丧事总算办得极尽体面,裘宝旸从中出力良多,竟是得了纪二一声“辛苦。”
  裘宝旸为了唐糖气自然顺不起来,“呸”他一口,道:“再辛苦,苦得过纪二哥您?”
  唐糖待他倒尚算客气,至少在刀刀跟前给足了纪二面子。人后他倒是极尽讨好之能事,拼尽机会欲同她独处,唐糖只是不理。
  丧事完罢,纪二隔两日就要去工部复职,唐糖亦要回少白府接着查案。唐糖本想趁着最后两天清闲,领刀刀吃遍京城大吃小喝,不想纪二根本不允他这宝贝儿子出门,恨不能将他囚在屋门里。
  刀刀小胖脸一鼓一鼓,终是妥协答应,只随唐糖在家念书。
  裘宝旸已然请了令,元宵之后便可去西京暗访席勐,由那个唤作钱本初的户头开查。唐糖居然推说恐怕走不开,要留在京城带孩子。
  裘宝旸笑她:“你这个后妈当得真真比纪二那个亲爹都尽心。”
  唐糖不以为意:“哼,自从听宝二哥讲述了纪二哥与谢小姐那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我便改了观点。席勐那条线,年前那一阵恐怕已是被有心人查烂了的,再查许多事情都走样了。宝二哥,曹四渠的案子,是不是仍在大理寺审?”
  “曹四渠刺齐王,伤纪二……你想查纪二受伤的事?为什么?”
  “宝二爷先别问为什么,只说能帮忙打听到么?一定要极秘密地打听,不惊动一个人,就你知我知,宝二哥有没有法子?”
  裘宝旸点头:“没问题,白马道巷卷宗室的沈主簿是我兄弟,这家伙很贪杯啊。”
  彼时裘宝旸正在纪二的书房同唐糖说话。他现在仗着纪刀刀待见自己,俨然敢跑来纪二书房坐着了,刀刀亦在书房玩耍,他既怕二呆,又忍不住要逗它。
  二呆子被他逗弄得十分炸毛,气得盘在书桌上下不肯出,纪刀刀蹲身诱:“喵,喵,出来,鲫鱼算什么,红尾金龙好不好?可惜府上没好厨子,不然头尾骨皆炸成金黄,我可以省给你吃。”
  说得正起劲,刀刀居然起身问了一句:“裘老伯伯,你们在说曹四渠?”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二:糖糖你能好好和我说句话么?
  糖糖:呵呵,你先跟我说一句实话,我就好好同你说话
  纪二:拖油瓶谈恋爱真的就那么难么?
 
 
第54章 益王府
  裘宝旸急了:“伯伯就伯伯,不要再加个老字了。”
  唐糖只问正事:“刀刀,你认得曹四渠?”
  纪刀刀强撑着面子,口气略有慌乱:“上两月来过一个刀疤脸的叔叔,刀疤是紫的,他自称是位神医,给娘亲送了些银子与药,又说他能给父亲疗伤,让娘亲赶紧寻到父亲。孩儿将他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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