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赵吴眠
时间:2019-07-06 09:27:24

  唐糖道:“他说他叫曹四渠?”
  “正是。”
  唐糖眼瞪大了,裘宝旸连摇头:“不可能,曹某人是重犯,而且此案根本就未审结啊。”
  “我之前都没关心,那个曹四渠是位神医?”
  “神个屁,那厮之前的确是太医院的,不过他一向只为太监瞧病。”
  “……”
  唐糖又问:“刀刀,这话你可曾告诉你爹?”
  “告诉了,但娘亲那天没能想起名字来,我也没能。哼,那个人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很凶,父亲问得急,我……我便忘了那人唤作曹四渠。”
  唐糖想起纪二坚决不允刀刀出门的事,他难道一早料得了?她揉一揉那颗脑袋,柔声抚慰:“我去与你爹爹说。府上很安全,没有凶神恶煞的坏叔叔进得来。”
  纪刀刀哼一声:“他敢!”
  **
  家中杂事纷纭,唐糖已然忘了新年头上那三日的马球赛,过了几日,赵思危的小太监却上门给她送银子来了。
  那数目让唐糖将眼使劲揉了揉,那日她手头没有散碎银票,为了打发赵思危不要杵在灵堂里生出什么不快,大手笔地托他家小太监代为投下一注。
  不想这票本钱在赵思危手上盘桓了三天,连赢三局,足足翻了八倍。
  唐糖赚了个盆满钵满,却压根连那三日马球赛的胜负都不知。还是听裘宝旸告诉她,才知齐王只胜了头天大年初一这场马球,后两日,皇家球队一举连拿两局,将齐王的马球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哼哼,实不相瞒,哥又输钱了。哥本道皇上还打算继续兄友弟恭谦让下去呢,孰知陛下忽就发了神威!早不发晚不发,哎哟,哥真是要被他们那群人坑死了。”
  发威?唐糖倒不这么看。
  齐王有法子让她连赢三局,只恐怕如今的一切,都早已尽在赵思危的掌握之中了。他成竹在胸,接下来想要什么?
  赵思危不是个蠢主顾,尽管他对唐糖示好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过了头,但天大的好处,终是不会让她白拿的。蓝皮信中,又有了最新嘱咐--探益王府。
  齐王在信中透露这小太监是他心腹,话无不可直言,唐糖与他打交道也不少回了,这会儿读罢便同他皱起了眉头:“这种活,是飞贼的勾当啊,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我实在并不擅长。公公回去转告殿下,若需引荐飞贼,我倒是认识几个。”
  那公公却极肯定:“益王府不同,殿下只信任您,里头一个活人没有,您是大有可为啊。”
  益王府已在去年开春的那桩血案中化作了一间废宅。唐糖真不想做,一个活人没有,听着岂不更毛骨悚然?
  然而益王府血案,正是纪陶查案轨迹中,最后一桩有迹可循的重案。益王府的事情做完,到时真相当真会浮出水面么?赵思危答应过她的事情,如今仍像是挂在天边的老大一个饼,隐隐看得见,却绝捞不着。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上了贼船的人,舍不得跳下冰冷的河川,就得帮着贼赶紧将船开去对岸。
  只是对岸,又有何人在等?
  裘宝旸说她赌场得意……唐糖掂一掂那一刀银票,分量不重,数目却有些惊人。本来是要用来包养混蛋的银子,哼,那个混蛋,近来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
  谢木兰丧事刚完那两日,唐糖一天好歹还能见上纪二几面,他也会不失时机地趁四下无人,跑来唐糖跟前嘘寒问暖。有时候也问刀刀的事,给刀刀往家请位什么样的先生,要不要让刀刀一餐少吃些,以便减一减他那一身赘肉。基本就是没话找话。
  唐糖爱搭不理,神情恹恹,实在也非故作矜持。
  纪二的宝贝儿子刀刀无意间在他爹书房捧到本九宫算,竟以为这是天下间第一奇书,缠着唐糖非要学。
  五岁的小破孩子连数都未曾识全,教起来何其艰难,唐糖想想谢木兰临终的眼神,终是不忍拒绝,于是干脆先教刀刀算学,从零教起。
  结果可想而知,纪刀刀是个奇特的孩子,根本不由她教,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古怪问题就多得要命,唐糖每日光答他所问,已然答得晕头转向了。
  “我与东邻的珠姐姐面对面走,一个由东往西,一个自西向东,我比珠姐姐胖一倍,珠姐姐比我大五岁,母亲,你算算我们会在哪一个路口上相遇?”
  “我与西邻的蓉姐姐一同往鱼缸里吸水,我比蓉姐姐胖两倍半,蓉姐姐比我大两岁,母亲,你算算鱼缸里的鱼几时死?”
  唐糖哭笑不得:“刀刀啊,你家邻居里头,就没有一个妹妹的么?”
  “哼,一个个流着脏兮兮的鼻涕泡,我一见恨不能将她们扔去鱼塘里洗一洗。”
  “唔……看来你只喜欢姐姐。”
  “母亲,你能不能再替我算一算,我与对门的珍姐姐……”
  就这个样子,哪里还得工夫去应付他那个混蛋爹?渐渐地,纪二也变得神龙不见首尾,早晚见不着人了。
  唐糖白天霸在他的书房,霸到了刀刀必须睡觉的时辰,总要撤去。夜里悄悄潜出屋子去瞧,却能见到书房灯重又亮起。
  她再怎么不想见他这个人,为了正事,终是避无可避,要去敲他书房的门。
  纪方开门,见门外立的竟是唐糖,喜极而唤:“二爷,是糖糖来了!”又压低了声,“唐糖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二爷本欲睡下,你能否……说几句宽心话,二爷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说罢也不待唐糖答,兀自大喜过望走了。
  唐糖走进书房,却见纪理果然半靠在榻上,显然是听见唐糖来方才坐起身的。
  纪理凝目望着唐糖半天,方才道了一句:“这么晚?”
  “我方才在刀刀屋里,刀刀今日睡饱了午觉,晚上睡不着缠着人说话,才入了眠。”
  “糖糖你瘦了。”
  唐糖本想说他也瘦了,可望着那张脸,又偏生恼恨得要命,一句说不出口。
  老远立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纪刀刀那些精灵古怪的问题同他爹述了一遍:“不瘦才怪,我给大人的儿子当爹又当妈,大人却日日不知在那儿躲清闲。”
  “也是刀刀不够懂事。”
  “有你这种爹么?自己不管倒怨你儿子不好,纪刀刀甚乖巧,但他那个爹连声招呼也无就日日不见人,大人真会捞现成便宜。”
  “原来你每天都在等我?”
  “呃……是你的儿子欲寻爹。”
  “我只是想,与其招人嫌弃……”
  “谁敢嫌弃您?”
  纪理目光灼灼,盯望唐糖毫不避让。
  唐糖只得躲开目光去:“我是来问正事的,大人可还记得曹四渠?”
  “提他作甚?”
  “刀刀说了,头两月有个紫刀疤去寻过他们母子,那人自称曹四渠。”
  纪理急问:“你是如何引他说出来的?”
  “是小孩儿无意中想起来的,我听他一说,便想着来知会一声。大人此前逼他了是吧?再急你也不能逼啊,对待小孩子,还是要耐点性子。”
  “嗯。”
  “刀刀看似桀骜,有点贪吃,其实胆子很小。大约是大半年不见亲爹,逢人总有些怯,讨好爷爷,讨好着我,连纪方他都悄悄讨好着。生怕没有人要他了。”
  “嗯。”
  “刀刀说您从前还是陪他戏耍的,还教他下棋,教他涂鸦,您一桩桩都忘了么?好歹是……您的儿子,大人能不能稍微上点心?别躲瘟神似的,哪怕抽空陪他玩上一会儿。”
  “嗯。”
  “别让孩子寒了心。”
  “嗯。”
  “我话说完,要去睡了。大人亦早安置。”
  他嗯了半天,这回方才说了个句子:“糖糖,我没有一夜睡得好。”
  唐糖指指那个炭盆:“睡不好是因为冷,添几颗炭便暖了。”
  “昨夜添炭的时候烫到了,右臂上起了泡,不好举。”
  无赖得像个小孩,唐糖忍无可忍:“成事不足……大人这种事情也亲力亲为的么?你可以让阿步给你添。”
  “林步清替我出门送信去了。”
  “你可以让纪方临时为你调名小厮。”
  “纪方已然去睡了。”
  唐糖于心不忍,径自到炭盆前,一气为他添了一堆:“这样就不冷了,大人睡罢。”
  “屋子太大,添了炭依旧冷,暖不起来。”
  唐糖火了:“那你还要怎样?府上又不缺客房,随便找一间屋子都比这里暖些,你非要装作楚楚可怜窝在这儿……我又不是个闲人,哄完你儿子又要来哄你,上辈子欠你了你的怎的?刀刀娘已然不在了,你再怎么装,你道这世上还有人疼你么?”说罢竟是有些心虚,不敢瞧他。
  纪二话锋忽转:“糖糖,你近来在查益王府?”
  “没……有的事。”
  他指指案上那卷图册:“太宗潜邸图册里头有新鲜的绿豆末。太宗潜邸就是从前的锐亲王府,也就是益王府前身。”
  “是么,很长见识。我就是随便翻到而已。”
  “不过,这本图册里只述了些当年太宗潜邸建造时的匠心,在这里头你怎么可能寻得见益王府地图?”
  唐糖看样样为他洞察,急了:“哪里可得?”
  他的目光黯下来:“你果然要去。这种穿墙绕梁的活你当真干得来?赵思危许给你什么好处?不要去。”
  唐糖摔门而出:“关你何事!”
  **
  不欢而散,又无地图,唐糖并不得工夫沮丧,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她要赶在元宵前夜,先往益王府踩一回点,才好趁着元宵夜城中混乱,方便正式入内下手。
  二更更鼓敲毕,唐糖凭着大理寺的腰牌,终于成功潜入内城,在益王府的西南角猫下了身子。
  王府纵然黑灯瞎火,却并非如小太监所说,一个活人没有。
  始终有禁军在府内巡夜,唐糖用信香计了时,每半支香的工夫,西南角落便会经过一小队禁军,算一算,整间益王府大约驻了有五、六小队禁军的模样。
  这一对禁军方往东行去,唐糖正好飞身而下去探一个分明,身子刚落地尚且不辨方向,身后居然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衫,护着她闪到一处更幽蔽的角落。
  飞贼的勾当她是头一回做,不想出师如此不利!唐糖惊异回头,一见那人的脸,气得低声怒骂:“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那人的语气倒还好,嗔怪般:“如此大意,我跟了你大半时辰了。”
  身处的不是地方,唐糖哪有心思同他理论,全无好气:“你快走,这不是你待的地方,万一,万一……刀刀怎办?”
  头上皓月当空,他望着她一语不发,她发现他的面色竟有一些苍白。
  “你快滚。”
  “你不是想要地图?”
  唐糖气死了:“大人原来有图?早不肯说!拿来。”
  纪二将那只小手紧紧一攥,抚在了自己的胸口:“在这里。”
  唐糖对在这种地方还有心思出卖色相的人简直鄙夷透顶,却又无计可施,只得闭眼一手探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二:自己是色魔哼
  糖糖:去死
 
 
第55章 老鬼宅
  本就是冰寒冬夜,这厮衣裳穿得不在少数,一层探进去一无所获,二层仍无所获……
  他原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居然……也罢,索性任她施为,可唐糖接连探完整整四层衣物,什么地图?那里头根本就是空空无一物。
  唐糖不耐欲抽:“东西究竟在哪儿?”
  隔着衣物,纪二反将那只小手一捏,攥紧了往最里头一带:“哼。”
  由他捏着探了半天,偏又抚到上回那一处细疤痕,便到他的所谓胎记了。唐糖生怕手凉激到他,他非死死摁住,她的冰手就这么直直贴在他的胸口。
  唐糖的指尖硬生生勾起来:“你有病么,这手是冰的……”
  他不松手,胸膛起伏得厉害。
  唐糖惊觉上当,怒叱:“少给我来这套,耽误了正事,谁挡我灭谁。”
  那只手心凉得似水,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无赖地闭着眼睛受用这骗来的片刻亲密。为她冰凉掌心死死贴着,仿佛这样才真正舒坦了,劳顿了月余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唐糖依然能感知里头的怦怦动静,一时又恼又羞,手指尖往上头狠挠了一把,忽不敢动了,他胸前那段疤痕似乎十分薄弱。
  “这般恨我?”
  “恨什么,不过是烦透了你。我此刻往你心口上一爪子掐进去,一击即中,大人半点活路都无。”
  她连再重挠他一记且下不去手,这种鬼话也就只够骗骗鬼,他享用够了,那只小手也捂暖了,方才撒开去。竟还想换她另一只手来,听见唐糖背过手去骂:“色魔。”
  “谁?”
  唐糖不欲与他纠缠:“……地图何在?”
  “我方才的意思是,地图全都记在了心里……”
  “真无耻得没了边,一个被人唤作父亲的人,成天招摇撞骗。发妻尸骨未寒,便如此禽兽,脑袋里想的尽是什么?”
  “你感知不到?”
  “我凭什么要感知到?大人心里塞满了秘密,肯对我讲一句实话么?自己一堆烂帐,就不要再招惹……”
  这时禁军巡夜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他迅速整顿好了前襟,执起她的手,往墙根后头一闪,循着条小道,领她往南行:“贴墙走,四周稍有动静便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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