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大茶娓娓
时间:2019-07-09 10:49:32

  若是误杀了又怎么办呢?
  成静笑道:“她腰间没有我给你的玉佩。”
  她狐疑道:“就因为如此?”
  “此外,还有你那独一无二的打结手法。”他抬手轻刮她鼻尖,弯眸笑道:“那人衣衫穿得一丝不苟,哪里是你会做的事情?”
  她心有不服,又道:“若我当日是旁人伺候我更衣呢?”
  她那么多年来,都有婢女前呼后拥着照顾她,她那样穿衣裳又有过几回?
  “此两事,已引起我怀疑,后来看见了那麻袋,便觉得你或许在里面。”成静笑意渐沉,忽然又低声道:“是直觉。”
  “直觉?”
  他笑了一声,“我若对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连半丝举手投足的直觉都没有,那我又怎得对得起卿卿?”
  这话说得她小脸泛红,谢映棠低咳一声,偏过了头去。
  身子却依旧紧紧地搂着他,不说话,只这样紧紧抱着。
  翌日,谢映棠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她的手下意识在身边一探,被窝已凉。
  不知他起得有多早。她拧了拧细眉,掀被起身,下意识唤道:“红杏……”
  刚刚唤出口,她脸色忽地一变。
  红杏还未找到。
  谢映棠顾不得思考,拿过衣衫匆忙穿起,再随便理了理头发,便推门冲了出去。
  经过一整日的清理,襄阳城已基本恢复往日秩序。
  只是台阶围栏木柱之上,皆有刺目血迹、深刻刀痕,来提醒着她,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谢映棠一出来,门口的士兵便行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唤的不是翁主,却是夫人。
  谢映棠若是在往日,怕是会暗暗高兴一阵,这些人更将她看作是成静之妻。可如今,她顾不得一切,只急急问道:“我夫君在何处?”
  那士兵见她面色如此焦急,面面相觑一阵,继而道:“成将军在帅帐议事。”
  谢映棠一提裙摆,飞快地跑了过去。
 
 
第75章 红杏
  主帅帐中,数位将军围在一起,成静站在上首,低头看着舆图,沉声问道:“羌人主力大军如今在何处?”
  韩靖连忙答道:“属下得到消息,近来大将军兵马囤于陈仓,想必羌人已被逼退,但局势不容乐观。”
  成静的目光顺着舆图游走,停留在了渭水附近。
  战局仍不容乐观。
  他能救一个襄阳,不代表这天下的其他“襄阳”都能被救。
  别的襄阳,缺少一个敢于用命拖延时机的谢映棠,亦缺少一个兵贵神速的大军。
  成静眸光微闪,道:“谢映展。”
  “末将在!”
  成静转头,淡淡瞥他一眼,道:“可愿率七千兵马,绕行长坂坡,诱胡人转向而攻?”
  谢映展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北方拖延不得,胡人宜速战速决。”成静冷声道:“此去艰险,予你兵马不多,你可愿意?”
  谢映展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好!”成静还待继续说话,忽然外面听见一阵声响,随即侍卫阻拦的声音响起。
  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叱责谁敢打搅议事,忽见谢映棠掀帘冲入。
  成静动作微滞,眼神霎时一变。
  所有将军闻声同时转眸去看,发觉是她时皆面色各异,谢映展已出声道:“棠儿?”
  帘帐重落,谢映棠低低喘着气,又抬起眼帘。
  目光掠过在场所有男子,继而凝于成静的漆黑双瞳之上。
  她喉间一哽,有些焦急,心知不该打搅他议事,却又实在难以再等。
  她快步上前去,伸手拉住了成静的衣角。
  众目睽睽之下,她抬眼望着他,眼波水光盈盈,因焦急而俏脸泛红。
  成静眼神微微变了,忽地一把攥紧她手腕,对身边人沉声下令,“暂且散了,有事稍后再议。”说着,便直接将她拉入怀中,带着她快步出去。
  帐中泛起低低的哗然。
  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几场战争之中,早已对成静心服口服之人,成静平素严以律己,御下以严苛著称,哪会像今日一般……被小美人拉了拉衣角,就忽然要散会?
  而其余虽谢映展过来的部下,虽觉荒诞可笑,但顾忌这女子是谢映展之妹,倒也未曾多说些什么。
  一瞬间众人心思各异,目光皆如火般燎人,纷纷投向谢映棠。
  谢映棠心尖一颤,只能埋头闷在成静怀中,竭力去忽视众人探究的眼神。
  成静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脊,直到带她到无人处,才放开她,问道:“何事?”
  她咬了咬唇,有些吃痛,又松开,望着他急道:“你昨日攻下襄阳之后,可曾找到红杏?”
  成静微微凝眉,“红杏?”
  “我被人骗走之前特意支开了她,她不在我身边,后来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她有些焦急,又特别懊悔,双眼通红通红的,“她是不是出事了?静静就算没有发现她,又可否找到了她的尸首?好歹有个下落罢!”
  她说着,眼泪便簌簌而下。
  成静低头擦去她眼角泪水,温声道:“你先莫急,我去寻人问问,横竖她都在城中,断不会没有下落。”
  谢映棠闷闷点头,又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小脸贴入他的怀中。
  成静抚了抚她的后脑,语气忽而低沉冷然,“你方才说,是你支开她?”
  谢映棠身子下意识一抖。
  他狐疑地眯眸,脸色愈阴,她连忙摇头道:“我是让她帮我拿东西,谁知她刚刚去了,便有人来找我。”
  他语气深晦,“彼时外面正在攻城,危险难料,你却让她远去?”
  谢映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手已钳制住了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当时敌军破城,你忽然要支开她,是想做什么?”
  谢映棠想偏头躲避质问,身子却被他猛地扣紧,她退无可退,只能直面着看着他。
  他冷声道:“让我想想……以你的秉性,不愿落入他人手中,对此局面只有一法可解……”
  她摇头,他却低头,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你想自我了断?”
  她垂下眼,静默不语。
  她有时候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他的心思总是这般缜密,她无意间用错一个词,便能让他迅速抽丝剥茧,看透一切。
  她的一切心思仿佛都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她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本想瞒下来的。
  她的沉默无疑验证了一切,成静眼底霎时腾火,只死死地盯住她。
  他呼吸重了一丝,恨不得将眼前人狠狠教训一番,又知道她做的没有错。
  她只是不想拖累他而已。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讽刺得很。
  倘若不是奸细将她骗了去,是不是她此刻已经没了?
  他倒是还要感谢那奸细。
  成静猛地用力,她后背一痛,被他紧紧按在身后木柱上。
  她惶然抬头,他眼神漆黑,像望不到底的深渊。
  “谢映棠。”他咬牙狠狠警告她道:“你若再敢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我便……”
  他话顿住,懊恼地一皱眉,又忽然低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唇瓣。
  他的动作头一次如此凶狠,她吃痛,抬手要推他,却丝毫动不了。
  成静咬了满嘴血腥,又在她耳边怒道:“你究竟听到没有?不管遭遇什么,你亦要拼命活着!能活下来就行,我会救你!”
  她摇头,看见他目光逐渐阴鸷,又连忙点头,抬手触上他的眉眼,“静静别生气了。”
  她声音柔软,尾音上扬,哪怕他再狠,在她这般的温柔依赖面前,亦完美没辙。
  成静猛地放开她,转身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
  他简直是要疯了。
  她对他永远都只有包容,永远只有无条件的信赖,他有时候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出来,她又凭什么要这么完完全全地为他好?
  他又气又想笑,蓦地开口道:“我当初留你在洛阳,便是料定你会有危险,我用你的安危当赌注,让陛下因此而让步……你可明白,我并非你眼中一心一意只为你好的那个人?”
  她沉默许久,眼睫轻垂,点头道:“我知道。”
  她慢慢上前,伸手去拉他的手,低声道:“但便是因为如此,我知道,我的夫君眼中更有大局,他不会因为我一昧隐忍,不会关心则乱,他有更多需要权衡的东西……你这样,我觉得没有错啊。”
  “当年在洛阳,你带我去查抄侯府,后来你告诉我那么多……你说成家因帝王猜忌而死,将来焉知你不会被今上猜忌,如今四面埋伏,你不如此博得机会,难道要与我战战兢兢一辈子吗?”
  “是我太过轻视自己,忽视了你的感受……对不起。”谢映棠抓紧他的右手,轻轻摇了摇,“你低头看看我好不好?”
  成静闭眼复又睁开,侧头看了去。
  她攀着他的手臂,眸子清澈,唇瓣上还带着被他咬破的伤口。
  他忽然低头,将她环住,低叹道:“是我不对。”
  后来,成静便去命人寻找红杏下落。
  此事说来也颇为有趣,那日红杏寻不到谢映棠,惊慌失措,以至于跑到了危险之处,又误打误撞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士兵。
  她找不到谢映棠,却又不能无法对性命垂危之人坐视不管,便将那人拖去了僻静的角落躲了起来,忍着满心惧意,给他包扎。
  太守府后院无一处安全,她给他包扎好之后,又将他拖入柴房里,让他蹲入缸中,勉强去躲一劫。
  可那士兵堂堂男儿,哪里肯躲在这里苟且偷生?他不愿躲避,却感念红杏恩情,便让红杏躲进去。
  他要出去守着。
  红杏本是不愿的,她想:若谢映棠出事了,她便横竖也是要随夫人而去的。
  她是死是活,都没那么重要。
  那士兵却道:“若翁主未曾出事,你却出事了呢?未确定消息之前,你还是躲在这里吧。我是将军,我要与襄阳共存亡。”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盖上了大缸的盖子,快步出去。
  谁知还未与人缠斗,便忽然听见城外厮杀之声。
  援军忽从天降。
  那士兵大喜过望,随后与援军会和,便归入了成静麾下。
  随后,大军在襄阳修整,他不过等级最末的小小兵卒,想求见成静却不得法。
  便只将红杏安置下来,等到城内被肃清奸细,彻底安全之后,再让红杏亲自去找谢映棠。
  谁知才过了一夜,成静便亲自下令寻找红杏。
  谢映棠坐在屋里,红杏扑在她膝头,嘤嘤哭泣道:“我差点以为,红杏再也见不着夫人了。夫人日后万万不要支开红杏,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成静静立在一边,听着红杏的话,不含情绪地看着谢映棠。
  谢映棠感觉到他在看她,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然后轻轻抚了抚红杏,安慰她道:“我再也不会如此了,能平安已是万幸,那个将军是谁?可否过来一见?”
  红杏闻言,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低头抿唇不语。
  谢映棠瞧她模样,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便试探道:“你……莫不是对他……”
  “自然没有!”红杏连忙否认,又期期艾艾道:“只是我救他一回,他就我一回,我、我与他已经扯平了,他一个微末小兵,夫人见他作甚?还是算了吧……”
  她目光躲闪,谢映棠越发好奇,便正色道:“你虽是我的贴身侍女,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拿你做好姐妹。这将士为人正派,我焉有不见之理?还是将他叫来罢。”说着,她对成静眨眨眼,“静静让我见一见罢?”
 
 
第76章 歇息…
  她既开口,他岂有不应允之理?
  成静命人找来那将士,随即抬脚出去,在外面慢慢等着。
  红杏神情忐忑,站在一边拧着裙摆,就是不敢看那小兵卒。
  那小卒跪在地上,低声道:“小的吴滨,本是长安人士。红杏小娘子秉性善良,小的身份低微,有幸被她救下,后来情况紧急,才不得不有所冒犯之处,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她与夫人,若……”他抬头,不确定地瞥了一眼满脸不自然的红杏,期期艾艾道:“若红杏小娘子不嫌弃,小的可以负责的。”
  “你瞎说些什么!”红杏跺脚,嗔怒道:“我不要你负责,你若说够了,变回去做你的守卫罢!”
  吴滨忙低下头去。
  谢映棠转眸轻觑红杏一眼,拉她道:“我瞧这小将军实诚得很,人家不过是想对你负责罢了。”
  红杏急道:“怎么连夫人也打趣我?”
  谢映棠却玩心忽起,抬手托住下巴,笑吟吟地对吴滨道:“哎,你且说说,你为什么要红杏负责?你可知她是从小跟着我的婢女,我视她如亲生姐妹,你是如何敢开这个口的?”
  吴滨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摇头道:“小的知道……小的高攀不起,只是红杏小娘子为小的疗伤之时,不、不得以扒了小的的外衫,后来……小的为了让她躲入缸中,不得以手段强硬,抱、抱了她……”
  红杏怒喝道:“你还说?!”
  吴滨抬头看着她,焦急道:“我、我不敢隐瞒夫人,我知道,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当时生死关头,我本是无意。但是现在既然安全,我也不会抵死不认账的,对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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