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大茶娓娓
时间:2019-07-09 10:49:32

  他在意的是,应该如何破敌。
  此外,谢映棠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她生产在即,军中大夫又全都为男子,加上又没有稳婆,成静担忧不已,唯恐她这样瘦弱的身子骨禁受不住,是以在路过村庄时,破天荒下了个奇怪的命令。
  凡路遇流民之中有女子,俱要细细询问是否有过生产经验,凡能为翁主接生者,便以利益交换其随军,以备翁主生产。
  此令一下,没过多久,便大概找了三四名产婆,加上军中本有的大夫,应该是无恙了。
  对此,谢映棠还对成静笑侃道:“我自己都不怕,静静却这般忧心,从前我倒是瞧不出,你竟有这般为人操心的本事。”
  成静却皱眉道:“此事实在马虎不得。”他坐在床边,她却躺在床上,不住地拿脚趾去勾他腰封,实在是顽皮得很,成静按住她作乱的腿,低叱道:“怎的怀孕了还这般胡闹。”
  她眉心一皱,不满地嘟囔道:“我就这么躺着难受,肚子重得很,腰也酸,腿也酸。”
  他连忙伸手探向她腰间,柔声问道:“要不要我替你揉揉?或者唤红杏进来?”
  她故意道:“不要!你都说我胡闹了,总归我这孕妇无人怜悯,腰酸疼便酸疼罢……”
  话还未说完,成静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唇,柔声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夫人最大,你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这丫头说起反话来,也实在是让他头疼。
  谢映棠这回满意了,她像只捋顺了毛的猫儿,仍旧用脚趾去作乱,成静无可奈何,直到将她摁在床上,挠了她一顿痒痒,她才痒地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求饶起来,发誓再也不放肆了。
  晚上温香暖玉在怀,不得不说,成静看着这样的谢映棠,还是有动了欲念的,只是她大着肚子,他碰也碰不得,也只能生生忍下了,待她睡着后便自个儿去帐外吹冷风,某日路过的宋匀看到成静大都督独自坐在山丘上,便也一屁股往他身边一坐,唤道:“将军。”
  成静转眸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将军不也是没歇息吗?”宋匀笑道:“我就知道,您一旦回来,羌人便再无可胜之机,战事胜利指日可待。”
  成静淡淡道:“非我一人之功,大将军作战多年,指挥得当,亦是功不可没,众将骁勇,士气高昂,更是一大助力。”
  宋匀抬手拍了拍脑袋,忽然想起自己忧心许久之事,干脆趁现在无人问了出来:“将军,你与谢族……当真是和平共处了么?”
  成静眯眸道:“什么?”
  宋匀道:“您如今归来,军中便开始莫名流传您与世族不睦之谣言,又将如今战况称作您一心立功,借由翁主讨好大将军,故而让大将军举荐封您为大都督……”话还未说完,宋匀便噤了声。
  他看见成静温和的眼神霎时冷凝成冰,瞳仁身处如静海生波,泛起浅浅的杀意。
  成静垂眸深思片刻,脑中倏然而过什么,蓦地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欲放过,他谢族却仍旧想与我一较高下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留下愣原地的宋匀,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
  后来的作战之中,成静屡立奇功,逐渐被天下人神话,天下将士俱对他万分佩服,民间也渐渐开始流传着大都督打仗时的各种传言,坊间说书人对此乐此不疲,百姓拍案叫好,一时大都督成静,成为了民心所向。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中,一如既往地气氛压抑。
  皇帝眯眼看着御史公从民间搜刮来的话本子,翻开俱是有关成静的各种轶事,所谓三头六臂,武曲下凡,暗中得到世外高人秘籍传授等等,皆是无稽之谈,将满案话本猛地拂落在地,冷喝道:“我朝有功将领,岂能由得人如此编排,着实胡闹!”
  下面御史台和尚书省的官员面面相觑,谢映舒低眼看着脚尖处散开的一页话本,上面正明晃晃地写着“大都督神兵由天降,十七万敌军丢盔甲。”不由得皱了皱眉,抬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在百姓,实是国家战事拖延多年,如今有大都督破敌,自然便将希望寄予他一人身上,实属可以体谅。”他略略一顿,嗓音清冷,“只是……如今百姓之中却有些不好的言论。”
  皇帝蓦地抬眼,“什么言论?”
  “百姓中有人言,先帝在时,尚书令成诤无罪而诛,而今……”谢映舒蓦地停住。
  皇帝听见“成诤”二字,眉心便跳了跳,冷声道:“继续说!”
  谢映舒未曾搭话,身后的尚书台小官员连忙上前道:“禀陛下,百姓是说,如今陛下您无所作为,成静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一心为国为家……”
  话尚未说完,皇帝蓦地起身道:“胡言乱语!”
  那官员连忙噤声,所有人惴惴不安地低头。
  皇帝闭了闭眼睛,“在此时机,将军在外作战,对内若再有人传播谣言,论罪收押,不得轻饶,尚书台给朕盯紧了。”
  谢映舒应道:“臣遵命。”
  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挥袖道:“都退下罢,谢卿留下。”
  众臣悉数告退,谢映舒独自留下,抬头淡淡看着皇帝。
  皇帝重新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若瑾以为坊间传言如何?”
  谢映舒微微一笑,“自然是无稽之谈,只是……”
  “只是什么?”
  “陛下,您是知道的。”谢映舒抬头看着皇帝,淡笑着摇头道:“这几场战役下来,朝廷折损太多,士族亦是。如今各大家族,包括谢族,都是元气大伤。臣只希望,待战事结束,谢家可以好好休养生息,家君在信中,亦是与臣反复提及愿解甲归田之事……至于成静,他如今已经不同于往日了,臣说一句心底话——谢族不愿再争,亦无力去争。”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推心置腹。
  他心知肚明,皇帝也心知肚明,甚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成静与世族始终都是在争的,从前或许还可以理解为,是皇帝在与世族暗中较量。
  皇帝继位之初,先帝亲自钦定几位辅政大臣,而那些人除却一人是宗室外,其余三位皆是世族领袖,而那唯一的宗室,在一年之后暴毙身亡。
  自那时起,皇帝便觉得,世族之只手遮天程度,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若在皇座上做一个傀儡皇帝,冷眼看着臣子们争权夺利,对他肆意摆布,倒不如不做帝王。
  所以,他才选择了最亲近的成静。
  可这些年下来,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臣子,而不像一个兄弟。
  是成静变了吗?
  谢映舒如此骄傲之人,如今竟会在御书房直言这话,他为了对付谢族所养大的这只野兽,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皇帝看着谢映舒,蓦地挪开目光,低声道:“朕知道了。只是大将军未老,朕还需要他的辅佐,若瑾勿再说此话,你与你父亲,于朕都很重要。”
  谢映舒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心里觉得有些讽刺。
  什么重要不重要,不过是帝王笼络人心冠冕堂皇的手段,若他当真觉得重要,为何要那般对待阿姊?
  终究是不放心皇后生下储君,才用此手段令她早产,可却逼死了她。
  阿姊又何其无辜。
  身为一国之后,端庄优雅,实为天下典范,她从未做过一丝一毫逾距之事,却被指为不祥。
  谢映舒带着假笑看着眼前这人,忽然就觉得自己愚蠢,为什么年少之时会选择支持他为帝?为什么他与成静都摊上了这样无情无义的君王?又凭什么……阿姊白白地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谢映舒袖中手紧捏成拳,青筋迸出,面上仍旧冷淡,轻声道:“陛下若无要事,臣便告退了。”言罢,便转身离去了。
  走至殿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皇帝投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隔空相撞,俱带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谢映舒率先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不再迟疑,推门出去。
  殿门阖上,彻底隔绝了身后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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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产子…
  谢映舒径直出宫,刚刚跨入马车,谢澄便将一纸迷信递了上来,低声道:“这是蒋大人送来的,蒋大人说,郎君想要之事信中俱已说明。”
  谢映舒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待进了马车,才将信纸展开,慢慢看了下来。
  信中详言近来调查成静势力之事,蒋大人本着重于调查那些被提拔起来的寒士官员,却意外发觉他在洛阳与一家当铺来往甚密,细细调查之后,才发觉当铺老板与成静颇有瓜葛,而两人互通密信也有些许时日。
  因而顺藤摸瓜地揣测出,当初谢映棠在宫中遇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襄阳城,或许与成静在洛阳的暗中势力有关。
  谢映舒看到此处时,脸色已全然暗了下来。
  他指腹慢慢摸索着那粗糙的纸面,忍着强烈的愠怒,继续慢慢看了下去……
  除却在洛阳的势力之外,以纪清平为首的部分官员,已经不大畏惧士族中人的势力,开始了公然对抗,上疏弹劾。
  谢映舒冷笑一声。
  大家族再损耗严重,门阀之家依旧是门阀,这等蝼蚁,也想撼动洛阳城中的大家族?
  实在荒谬!
  他故意在陛下面前示弱是一回事,但实际上谢族能不能被人低看,又全然是另一回事。
  成静……好、极好!
  他偏偏要与他作对,哪怕他再顾及当初的少年情谊,如今也不得不狠下心来了。
  是敌的,终究是敌。
  哪怕他不忍,也别无选择。
  谢映舒将手中密信捏皱,寒声吩咐道:“果真是极好的,既然如此,便不用怪我无情了。谢澄,你去命人调查成静当初的一切举动,事无巨细,皆要一一收集。”
  谢澄微惊道:“郎君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对付成大人?”
  谢映舒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作为陛下的狗,成静不死,我又能如何能好好施展呢?这个人,要怨便怨他生在成家,又被陛下看中,长大后仍是死性不改,我不欲与他为敌,他偏偏要做我的拦路石。”
  “可是!”谢澄急急道:“翁主如今是成大人之妻,郎君想报复他固然可以,可翁主又当如何?她是无辜的,难道将来要随他一起下狱不成?”
  想起那个固执的妹妹,谢映舒微微怔了一下。
  阿姊被逼死了,如今棠儿便是他最亲的人了。
  他怎会舍得害她?
  可若不为阿姊报仇,他又如何甘心。
  “事情若成,届时我会保护好她。”谢映舒淡淡道,谢澄还欲再说,谢映舒往后慢慢一靠,仰头闭目道:“不必再议。”
  谢澄无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叹了口气,郁闷地一扬马鞭,快速驾马车离去。
  抗羌战事结束,是在两月之后。
  战事结束地出乎意料得快,谢映棠临产在即,大军急着班师回洛阳,成静便向陛下请求与谢映棠暂时留在边境,租了一间干净的小屋,又找了些许产婆大夫,整日守着谢映棠。
  成静紧张得不得了,镇日都瞧着她的肚子,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端茶送水喂饭一一亲力亲为,甚至还主动去找大夫问产妇注意事宜,用纸一一记下,再整日去从市井里买鸡回来,净给她做一些大补的汤。
  有成静在身边,谢映棠原本是不怕的,可她瞧着他那般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嘟囔道:“如此大动干戈,倒令我也开始怕了,可是我生啊,又不是他生。”
  红杏忍俊不禁,“郎主是担心您,人家都说妇人十月怀胎,生子分外艰难痛苦,夫人身子本就虚,郎主是怕您吃不消。”
  谢映棠抿唇笑了笑,心里觉得甜腻腻的一片。
  不得不说,自他归来后,她日日被他捧在手心里,果真没有再受过半点委屈。
  她或许曾经怀疑过是否真的应该嫁给他,可看成静如今这般心疼她的模样,她想:嫁给这样爱她的人,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当初那个少年郎站在树下抱着猫儿,眼眸弯弯,她那时就心动了。
  他的正直、他的温柔,一直以来都是她坚持着喜欢他的动力。
  哪怕被无数次拒绝,他说了无数遍:“翁主,在下与您不合适。”
  她也不曾放弃,她知道,若是放弃,定会是终生爱而不得的遗憾。
  如今回顾从前,谁又能想到,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的少年,如今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如老妈子一般?
  谢映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满身都是暖暖的阳光,忽然听到几声鸡叫,旋即红杏笑道:“郎主回来啦。”
  成静一手一只鸡,将鸡递给雇来的厨子,上前欲抱谢映棠,一边笑道:“今日感觉身子如何,想生吗?”
  谢映棠一边往后躲,嫌弃地看了看他满手的鸡毛,一边撇嘴道:“是我想生就生的吗?静静这几日是不是都昏了头了。”
  “怕是要高兴地昏了头。”成静拿过红杏递上来的帕子,慢慢擦了擦手,笑道:“这几日在这里,总觉得我已经辞官归乡,与你浪迹天涯去了。这样的日子倒是不错,可是,待你产后调养完毕,我们便要启程回洛阳了。”
  她亦觉得不错,听到久违的“洛阳”二字,倒是怔了一怔,“若是回去,你还会受到封赏吗?”
  他微笑道:“自然是会的。”
  “可是……你已经官拜大都督,又领假皇钺之权,手上数万兵马,如何还能继续封赏?”
  她看得极为清楚,成静倒是有些惊讶了,却无奈摇头道:“战事是一回事,可战事之后,洛阳并不会安全多少……棠儿,你我都知功高极易震主,古今帝王都擅于鸟尽弓藏之计,这是为臣者必须跨越的一道生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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