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记得。”安月疏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因为这事儿她不仅被扣了奖金,还写了五千多字的检讨报告给医务处。
“你知道当时为什么领导来的比保安还快么?因!为!莫一曼通风报信了!”于东一和说书似的,说到最后情绪激动的不得了。
安月疏听到这,瞌睡都醒了一些。
她实在没料到是莫一曼先把领导给请过来的。
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莫一曼和她从中学就开始较量,一直比拼到硕士毕业,到工作了还在比拼。
真是一份孽缘。
安月疏心想,这缘分要是再这么奇妙下去,她真的很怕自己哪一天突然和莫一曼搞上,入了姬圈。
“你怎么知道的?莫一曼也不可能傻到到处宣扬自己打小报告这事儿吧。”
“我之前和跟在她后面见习的学生聊天,无意中套出来的。”于东一说到这个,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得意。
安月疏敷衍地夸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没把这事儿多放在心上。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看了眼时间,认命般地起床洗漱。
她今天得带宁芷蔚女士去检查。
自从上次宁芷蔚女士被安月疏把脉出怀孕,整个安家的状态都是紧绷着的,尤其是安德求,陪着宁芷蔚到医院了好几次。
若不是宁芷蔚嫌太夸张,安德求还想要请上几个妇科专家过来,天天陪着看着。
要不是早上突然接到合作外企突然造访的消息,原本今天也是安德求过来陪着宁芷蔚女士,而不是安月疏。
简单的吃了点小笼包,喝了点豆浆,安月疏收拾好后才到楼上去。
“妈,你准备好了么?”轻轻敲了敲房门,安月疏在门外问道。
房门内没有回答,倒是隐约听到了好几次抽水马桶的声音和呕吐的声音。
宁芷蔚女士目前孕期大约是两个半月,一开始的时候害喜还不严重,从前两天开始突然吃什么就吐什么,补充了叶酸和维生素B12也没多大用处。
安月疏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房门才被打开。
宁芷蔚女士穿着淡蓝色的渐变色洋裙,披着一条小坎肩。因为怀孕没有化妆,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黄。
“走吧,妈,回来我让阿姨给您煮点清淡的吃。”安月疏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车钥匙准备出发。
“汝汝,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宁芷蔚女士突然发问,“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礼貌性的用敬辞,而且妈妈能感觉到你好像疏远家里很多。”
宁芷蔚女士的话让安月疏有些错愕,她呆呆地愣了好几秒,才展开笑颜,理由正当又充分。
“妈你多想了,现在医患问题太严重了,我现在都习惯性用敬辞了,而且科室里手术又多,周末还要轮班,休息的时间太少了,当然就回家少了。”
宁芷蔚有些半信半疑,她听着安月疏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实在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预约的是省中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冯秩,把脉很准,经验很足。
骨伤科和妇产科的交集不多,安月疏又是年轻医生,倒是和妇产科的冯秩主任不是太熟,只客套的吹捧问候了几句。
冯秩主任全程笑容灿烂,他没想到骨伤科一个主治医师竟然出身于N市如此显赫的安家,还以为骨伤科家庭背景最厉害的是副院长女儿莫一曼,倒是没料到还有更厉害的。
骨科不管在哪个医院,都能排的上最难进科室的前三,要求不仅仅是专业能力,还有关系。
怪不得最近医院骨科录用的人越来越少,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么强悍的家庭背景。
说到检查情况时,主任说漏了一项,然后特地让护士带宁芷蔚女士出去做了一项血常规检查,安月疏便察觉到有些异常。
“胚胎发育的不是太好,而且你妈妈已经有妊娠高血压的影子了,把脉也感觉底子比较虚。”
因为都是同行,主任说起话来也比较直接,谈了些专业问题,然后直接抽出彩超递给安月疏看。
“你妈妈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想着要一个孩子?有你一个还不够么?”
安月疏正浏览报告单的时候,突然听到妇产科冯主任的问话,有些愣了愣,才扬着笑道:
“不够,我爸爸很期待这个孩子。”
主任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后来想想确实有些必要。
毕竟安月疏是女孩,现在还从医了,不可能继承管理集团公司。
因为宁芷蔚女士是高龄产妇,四十七岁的女人生孩子,实在是太过危险,主任建议必要时候还是要住院。
“住院这件事情还是要先考虑一下,谢谢主任。”安月疏没给准话。
主任笑道,“客气了,都是同事,现在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到你们骨科看看膝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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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她陪着宁芷蔚女士吃了些大补的药膳,安德求便回来了。
回来的很匆忙,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宁芷蔚女士,才脱了西装外套,便坐在旁边问东问西。
“你别问啦,都很好。”宁芷蔚女士甜甜地撒娇。
安德求最听不得的就是妻子软着声音说法,一听这声音,他就得举手投降。
“好好好,不问,你吃。”
安月疏默默地加快速度吃饭,喝了小半碗便结束战斗。
等安德求将宁芷蔚送到房间休息,经过客厅时,安月疏才突然开口。
“爸,我不建议妈妈生下这个孩子,风险太大了。”
三十五岁以上的产妇就是高龄产妇了,宁芷蔚女士今年四十七,已经算是到了更年期,就算怀孕了,也容易患葡萄胎或者是胚胎发育不良。
况且就今天上午和主任交谈的来看,危险系数还是很大的。
安德求明显一愣,不自觉上扬的唇角都一下子抿平,一双眼透过金丝框眼镜看过来,透着点阴凉的意味。
这个问题他考虑过,但是还是更希望这个孩子降临,况且宁芷蔚也愿意生。
关于生产时的危险,他心里也很清楚,但此刻被安月疏提出,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在安月疏并非自己亲生骨肉,并且她心里也清楚的前提下。
“你今年已经满二十八了,别人家的女儿到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
安德求并不回答安月疏的问题,倒是反将一军。
安月疏眉头蹙起,提起结婚这个话题她就会反射性的情绪烦躁,尤其是安德求后半句话中的意思。
她耐着性子,压抑着情绪,没想到却迎来安德求更加过分的言论。
“有些事情你心里也清楚,我不和你妈妈说,原因是什么你清楚,家里的事情也不用你多问,像之前一样住在外面,一个月回来一次陪陪阿蔚就可以了。”
安月疏讽刺一笑,“爸,养条狗养二十多年也该有感情了,况且我也从来没想要得到什么,十五岁之后我没用过家里一分钱。”
安德求回的更理所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安排了仇家的婚事不是么?仇晔也回国了,正好今年就能将你们俩的婚礼办了。”
安家和仇家是多年交好的世家,更是生意上重要的伙伴,联姻是互利共赢。
安月疏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烧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一股焦味,她受够了,冲动的话语一瞬间脱口而出。
“办不了!我包养男人了,腿长腰好花样多,一个顶两个软汉仇晔。”
作者有话要说: 仇晔:软汉??是时候让见识到我的厉害了(脱衣服jpg)
第13章 商丘
N市最大的酒吧海上明月的顶级包厢内,江洲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旁边还有作陪的公主。
“江哥,您可真厉害!我搞车行的朋友和我说,现在江渡这个月都贱卖了好几辆豪车了,还非要现金结账,你说他要是手上有钱,怎么可能把车卖了?”
江洲笑了笑,和旁边他母亲派来的李叔碰了杯酒,这些消息和他这几天得到的一样。
他一共派了三家私人侦探盯着江渡,他每天都干了什么一清二楚。
一开始江洲还有些提防的心理,不信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这么窝囊,以为他是在厚积薄发,暗中联络安家,得到安家的助力。
可盯的时间久了,江洲却不得不信,他这个向来有纨绔之名的哥哥确确实实没什么本事。
江水生冻了他的卡,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不想着讨好江水生,拿点股份和资金在手,却一味地唱反调,惹得江水生越来越不快,董事会里也不晓得去拉拢求支持。
果然,还是由他来掌管江氏集团会更好。
让一个想要吃软饭,求安家的小姐包养的正统继承人掌管,只会越来越差,走下坡路甚至破产。
“少爷,古总让您回去,有事儿和您谈。”李叔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后,态度恭敬的说道。
江洲今天还没喝的尽兴,乍一听古浩基找他,只觉得不快。
古浩基那老东西,仗着自己在娱乐圈有点东西就把自己当个人物,真要干又干不过苏家。
若不是需要仰仗着这老东西得到江氏集团,他早带着他妈远走高飞了。
“行,我知道了。”江洲皮笑肉不笑的答应。
那李叔显然并不在意江洲的态度,他四十五度弯腰,态度诚挚地对前来的其他纨绔子弟说:“今天全场消费江公子买单,诸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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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天气渐暖,出来游玩的人也多,磕磕碰碰的几率也更大,科室最近的病人也多了不少。
手足外科今天夜班的医生向云飞老婆突然羊水破了,安月疏今天也是夜班,顺便帮忙看着手足外科的事儿,结果才坐下来没多久,就送来一个中年女性患者。
手掌和中指部分的表皮全部撕裂,能看见里面的肌肉和掌骨,伸肌腱外露,静脉断裂,但指骨和掌骨还是完好的。
臂丛麻醉,进行清创缝合和血管神经探查术,虽然安月疏之前规培的时候是在手足外科,也上过类似的手术,但这个手术还是一直做到了夜里一点才结束。
手术结束才出来,安月疏就被外面一直等待的家属围住,手上拿着手术同意书,神情激动,“医生!手术怎么样?”
安月疏哑着嗓子回道:“还算成功,具体的要等病人恢复之后在说。”
听到这个回答,患者家属显然不是太满意,他拍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指着安月疏的鼻子数落。
“你们是不是没有尽全力啊?我看这个上面写的条例又是感染又是意外的就要死,你们这是不是太霸王条例了啊!合着救不好你们就没责任啊!”
言辞凿凿,气势汹汹,像是河塘里见识短浅的鸭子,仗着愚蠢肆意叫嚣。
安月疏冷眼看了眼家属,看到他手指着的地方,正是一条又一条手中和术后可能发生的并发症、意外,连着罗列了十多条。
照着她的性子,这种胡搅蛮缠的病人她都不屑于搭理,但安月疏很快就想起之前的教训,还有交给医务处的五千字检讨报告。
“每一位病人我们都是尽全力抢救的,包括你的妻子。但是还有一些不是医生能控制的,比如如果术后出现骨髓感染或者皮瓣坏死,需要二期植皮或者进行皮瓣转移术,如果情况严重最后需要截指或者截肢。”
那病人一听安月疏说的这么严重,一下子就慌了,说话也有些心虚胆怯,“那,那怎么办?你们医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吧?”
“我们给你的妻子肌注了破伤风抗毒素注射液,还静滴了五水头孢唑啉钠粉针预防革兰式阳性杆菌感染,清创术也做了,大部分患者这种情况下发生感染的几率会很低,如果你妻子还是感染了,可能就是命了。”
这个家属被安月疏的话唬的愣住了,一系列的专业名词下来,他根本没法接。
况且他也确实信命,觉得安月疏说的话有道理。
气势不足地又揪着安月疏问了些问题,才进了病房看妻子。
和值夜班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安月疏才换了手术服,开车回家。
她在医院附近买了公寓,在顶楼的,七百多平,一层一户,装修风格简约。
洗完澡换上睡衣,安月疏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出来,坐在吧台处。
已经夜里两点了,身体很疲倦了,但是精神依旧还是紧张,脑子里思绪太多。
喝了小半瓶红酒,还是没有困意。
安月疏忽然想起白天宁芷蔚女士让人送来的邀请函,从包里拿出来拆开。
精致的蓝色底纹上,打印了一行黑色的行楷邀请话语——
诚挚邀请安月疏小姐参加此次宴会。
下面附上了宴会的地点和时间,就是五天后,在星辰酒店。
仇晔回国了,这是仇家为他接风洗尘举办的宴会,也是仇家向外界的一个宣告。
想起仇晔那人,安月疏就觉得头秃。
按照她对这人的了解,八成还在等着自己主动联系他,然后让助理看行程安排,最后以一副高姿态的语气说,虽然我行程很满,但是还是勉强空出时间给你,希望你不要浪费我时间。
呵,就是一活在人类世界的白孔雀。
上一次如果不是安德求发话,她怎么可能去联系?浪费时间。
第二天回医院,连着六台的手术等她,忙的连上厕所的空挡也没有。
不过这一次,她都已经和安德求翻脸了,还去参加什么狗屁未婚夫的回国接风宴?
将邀请函扔到垃圾桶内,不带半点犹豫。
手机微信里又提示有新的好友验证消息,安月疏点开一看,ID叫“九亿少女的梦”,头像是一只敷面膜的哈士奇。
再点开个人主页,果然还是那个微信号。
她实在不明白,江渡不换号却不停改头像和昵称是什么操作,每次发来的验证消息还都是一句土味情话。
【你不觉得累吗?你已经在我的世界跑了好几圈了。】
安月疏想了想,念在江渡如此坚持不懈加好友的情况下,她觉得应该给他回个消息——
我在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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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渡第二天起床时,微信里提示有了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淡云来往月疏疏回复消息:我在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