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三点多钟,立交桥上肯定堵得全是车,司机晚来一会儿也不见怪。
倒是刘文瀚没立马应下声,他似乎和陈沫私下有话要说。
两人一起走到了个避风的角落,刘文瀚见四下没人,便从口袋中抽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名片,直接递给陈沫道:“要是想离婚的话,我这个朋友是做民事诉讼这块的。”
“你找她的时候报上我名字,她应该就清楚了,能帮你要到的一分都不会少。”
刘文瀚向来沉默寡言,学生时代追求陈沫也是默默无闻的那种,以至于陈沫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号追求者放在心上。
但是现如今,刘文瀚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是雪中送炭,救人水火,这张名片也的确是解了陈沫的燃眉之急。
这样的情分放到现在来看也是相当难得的,更何况校园里青涩懵懂的日子早已经相当久远了。
“文瀚,我……”
没等陈沫开口道谢,刘文瀚又说:“这段日子你小心点,我也是听银行的朋友随口说道你前阵子在打探王振阳名下的户头。”因此他便留了个心眼。
陈沫心里明白,刘文瀚向来话不多说,但是关键的话点到为止。
看来陈沫还是打草惊蛇了。
“那王振阳那边……”陈沫有点惊慌,她怕她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王振阳那边便听见了风声。
虽说两人做了三年的夫妻,之间有七年的情分,但是离婚注定是要撕破了脸皮争的你死我活,不是多少年情分能够解释的了的。
更何况若是王振阳真的顾念多年的情分,也不会在外面寻花问柳,让陈沫抓到把柄。
刘文瀚冷静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暂时应该不知道,我没让下面人声张出去。”
陈沫瞬间被提起的心脏终于又落回了原处。
“谢谢你,文瀚……”除了道谢,陈沫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文瀚自从陈沫和王振阳结婚后就刻意与陈沫保持了距离,陈沫也乐得清静,这下倒好,临了要离婚了,居然是久未联系的老学长伸出了援助之手。
真叫“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文瀚,是不是王振阳在外面的事情你们都……”其实这话陈沫有些问不出口,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是脸皮薄不薄的问题了。
这真的让刘文瀚很难回答,左边是昔日的梦中女神,右边是他的客户兼多年的好友,即使他心里早就清楚王振阳这些时日以来在外面的荒唐举动,但是在陈沫面前,他还是说不出口。
毕竟事实的真相有时候太过赤-裸-裸。
见他面露难色,陈沫心里立马清楚了个大概。
莫约是王振阳外面的彩旗飘飘,笃定了家里的红旗不倒,亲近点的好兄弟肯定心里门清,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像个傻子。
“没事,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陈沫笑了笑说。
刘文瀚也不好多说,虽说是律师,但是性格使然,他还是一日既往的少言,哄女人的甜言蜜语更是不会。临走前,他看着已为人妻的陈沫说道:“沫沫,离婚这件事你要想清楚了。”
毕竟社会的舆论在那里,外加上陈沫年纪也大了,又脱离了社会这么多年,再加上中年失婚,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即使有再娇美的容颜也拯救不了年龄这一道关卡。
因此作为老学长,他只能劝陈沫好好考虑清楚离婚这件事。
但是在陈沫的立场看来,刘文瀚这句话便是偏袒着自己兄弟了。
不过大抵男人都是这样,婚内出轨,只要没弄出人命来,明面上过得去,老婆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给的生活费给到了位,再加上孩子一生,女人的这辈子仿佛都看得到了头。
可惜这不是她陈沫要的婚姻。
“文瀚,我考虑的很清楚了……”陈沫低哑的声音告诉了刘文瀚答案。
刘文瀚沉默。
他是打心底里心疼陈沫,只是碍于现在不尴不尬的身份,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立场说出口。
“行,”刘文瀚也明白了陈沫的决定,“有困难就找我开口,”刘文瀚走前,对着陈沫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说实话真的有点戳到陈沫的心窝子里了,一个即将经历失婚的女人,面对昔日的追求者,外加上这个追求者现在也是成功人士,这让她不得不假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选择王振阳而是选择了相对不会那么讨女生欢心也不会甜言蜜语的刘文瀚会如何。
也许不会如现在这般富贵,但是可能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二字可言。
刘文瀚走之前,两人交换了微信和电话,又顾念到往日的情分,陈沫说什么也要请刘文瀚吃个饭。
“行,等下个礼拜吧,”如今已然是个事业有成的大律师刘文瀚行程表也排的相当满,吃饭这种事情肯定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我下周给你电话。”
陈沫应了声。
临走之前,刘文瀚开了车门,陈沫站在他身边上看着他踏进车门,刘文瀚似乎很不放心的调转过头,他虚虚的抬了抬手,想要拍拍陈沫的肩膀,但是犹豫了片刻,又收回了手。
两人相顾无言。
—
陈沫看着刘文瀚的车越驶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说实话,有些念头不能细想,一旦想了,这些念头便会成了魔怔一般在脑子里疯狂的野蛮生长。
今天遇到了刘文瀚,与昔日的追求者上演了这么一出,回到家之后陈沫看着自己即将下堂的老公王振阳是愈发的不满意。
“怎么了老婆?”王振阳明显感觉到今天回到家后陈沫的脾气有些暴躁,“大姨妈快来了?”若是真的来了那便意味着这个月的备孕措施他们又彻底失败。
说实话,王振阳作为家中独子压力也很大,今天他妈妈的过寿宴上,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把生孩子这件事给说上一嘴。
以前还能用刚创业生活不稳定的借口搪塞过去,但是这几年时间过去了,生意是越做越顺当,再用之前的老借口显然是说不过去了。
毕竟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家等着看笑话呢。
哪知道这句话简直戳到了陈沫的雷点,她立刻冷下了脸,对王振阳说道:“王振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娶了个不会生蛋的老母鸡回来?”
这话平日里陈沫是肯定说不出口的,但是想着两个人即将闹掰,她也没必要收敛自己的脾气装温顺。
毕竟现在看着王振阳的这张脸她就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感,仿佛昔日里的那些蜜语甜言都是一场白日做梦。
倒是王振阳略感诧异,“怎么了,沫沫?”他就问了一句,哪知道陈沫就彻底炸了毛。
“什么老母鸡,要是母鸡也是金母鸡,给我下金蛋的金母鸡,”王振阳赶忙哄着,“回头我们沫沫给我生个大胖儿子给他们看看。”
陈沫冷笑。
“闺女就不成了?”打心里的,陈沫更想要生个闺女,毕竟是贴心的小棉袄,不过王振阳他们一家子做生意的都偏爱儿子,觉得带把的就是比不带把的好,能够传宗接代。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清朝还没亡,王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生闺女也行啊,”王振阳觉得第一胎要是个闺女那就隔两年再生个儿子,左右凑成一个好字,也不错。
“生闺女贴心,以后有了小二子之后还可以带着弟弟玩,”王振阳把未来的日子勾画的美得不得了,全然不知道枕边人已经在暗地里谋划着怎么分他的家产让他净身出户了。
陈沫懒得在孩子的事情上再多说什么,反正她是不会给王振阳生了,他爱找哪个三儿给他生找谁去,还闺女儿子,做梦去吧。
这时候偏巧王振阳的手机响了。
“喂,邢子啊,”王振阳掐着表看了眼时间,顺带用眼神示意陈沫到点了需要走了,“成,我们在路上了,马上到啊。”
陈沫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去衣帽间里换身裙子。
而刚进衣帽间,陈沫的手机便震动了几下。
打开一看,是陈沫等候已久的短信。
“门面房已经帮你找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第6章 魔鬼中的天使
“把太硬的脾气抽掉,会不会比较被明了,你可以重重把我给打倒,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魔鬼中的天使》”
—
看着杜岩析进来的那一霎那,陈沫手里倒着的茶差点倒出来烫到自己。
杜岩析刚进门一打眼就看见了坐在一个男人身边,白的发光的小女人。
呵,王先生和王太太。
想必是察觉到了杜岩析略带戏谑的目光,陈沫立刻觉得坐立难安起来,连带着脸上挂着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说白了她根本就没想过夜场蹦迪的对象会硬生生的一脚插进她的三次元生活。
不过好在杜岩析的眼光也只是在陈沫的身上一掠而过,接着便转向今天做东的邢子。
邢子见杜岩析来了,烟也掐了立马迎上前去,“杜少,真是多谢赏光,你能来真的太给小弟面子了。”
陈沫听到后憋着没笑出声,邢子都多大人了还自称小弟,脸上的褶子怕是比人杜岩析浑身加起来都多。
杜岩析显然被安排坐在了上座,连带着身边带来的小姑娘一起,陈沫没细看,反正都是一刷水的网红脸大长腿,胸器可以捂死人的那种。
下次再见身边肯定又是另外一个。
不过经过陈沫这么一想,说不定人早已经把自己忘到了太平洋,这种每天床上换张脸的富少怎么可能记得起自己。
因此陈沫立马在心里安慰自己:淡定点,他杜岩析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只可惜陈沫忘了致命的一点便是:杜岩析睡过的女人虽多,但是不吊他的女人却没几个,外加上陈沫之前在酒店一副想要捉奸在床的模样,让杜岩析想忘记都难。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杜岩析还没体会过不被女人理会的滋味。
因此在邢子给杜岩析介绍到陈沫和王振阳的时候,杜岩析嘴巴里突然冒出来一句:“王先生,王太太,久仰大名啊。”
这句话让原本准备心安理得得过且过的陈沫立马脑袋发昏,杜岩析的声音跟安了低音炮似的回响起在耳边,外加上刚刚杜岩析嘴巴里的“王先生,王太太”,炸的陈沫溃不成军。
蹦迪归蹦迪,人设要稳住,陈沫在心里默默的暗示自己。
杜岩析看着陈沫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煞白,心里立马乐开了花,不过嘴巴上还是虚情假意的说着:“王太太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边说着边虚虚的搀扶了陈沫一把,实则是在暗地里摸了陈沫的小手揩了把油。
陈沫像是手触了电一般的弹了开。
陈沫这个细小的反应更加逗笑了杜岩析,也愈发勾起他逗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正襟危坐的王太太的心思了。
王振阳立马调转过脸来看自己的老婆,语气关心道:“沫沫,没事吧?不行我让邢子上去给你开间房休息休息。”
沫沫?杜岩析听见王振阳这么叫陈沫后心里立刻转了两圈,什么沫?陌生的陌?要真是这个陌的话,那还真对的起她这个名字了。
谁叫陌陌是个如雷贯耳的约火包软件呢。
陈沫暗地里瞪了杜岩析一眼,不过嘴上还是温温柔柔的对王振阳说道:“没事,就是包厢里的风吹得有点冷。”
说着边拢了拢黑色的小外套。
邢子立马叫来了服务员让调高空调的温度,还安排陈沫坐在了杜岩析带来的女伴身边,边说着,一行人边说说笑笑的入了席。
席间陈沫自然是味如嚼蜡,她还要时不时的注意着杜岩析的动向,整顿饭下来菜没吃上几口,胃倒是先疼了起来。
她借口去洗手间的功夫顺便整理了下妆容,哪知道刚出洗手间,便撞上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王先生真是好福气啊,有王太太这么个貌美如花的老婆,真是让人好生羡慕,”杜岩析嘴巴里叼着根烟,烟头没点上,就嘬在嘴巴里。
陈沫脸白了白,那一晚上自己叼着烟扭着腰的样子如同流水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了一遍,不过转念她又告诫自己千万要镇定,别乱了阵脚。
因此陈沫打定了主意,便也坦然起来,她佯装淡定的样子笑着说道:“杜先生,这句话在我老公面前说会比较有用。”
杜岩析挑着眉,他见陈沫神色如常的样子便咧开了嘴,“那我换个说法,”无人的洗手间里回荡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王太太,那天下午在酒店里没能让您把王先生捉奸在床,我实在感到抱歉。”
杜岩析这句话明显是在嘲讽王振阳和陈沫两人之间形同陌路的夫妻关系。
这话一出,陈沫立马变了脸色,她环顾四周,幸好四下无人,不然这句话从杜岩析的嘴巴里蹦出来,无异于是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十级地震。
她仗着手里掌握了王振阳的出轨证据,正在想方设法的先弄清楚王振阳那边的现金状况,她现在拖着瞒着,就是为了倒时候能摊牌的时候手里有张底牌。
而现在这张底牌被杜岩析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杜岩析你究竟想干嘛,”陈沫被逼急了,什么杜老板杜少也不跟着客套的叫了,而是直呼杜岩析的大名。
杜岩析说的倒也直白:“想干嘛?当然是想干0你啊。”语气理所当然的不得了。
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陈沫懒得再和他瞎掰扯,她只当自己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因此当她打算彻底无视杜岩析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杜岩析突然凑到陈沫的耳边,低着嗓子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太太要琵琶别抱了。”
“因为王振阳看起来就是个软脚虾,根本满足不了我们的王太太。”
陈沫差点没被杜岩析的话给气死。
陈沫是真没搞懂杜岩析在这没事找事的跟她在这里哔哔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