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阳这才安静了一会儿,不过嘴里还是不满意的咕哝着:“哼,你们聚会什么时候,我有空啊,怎么没空了,就是天大的事儿也要陪我媳妇儿去见老同学啊。”
说着还要倾身站起来去亲陈沫的脖子。
却被陈沫一把躲闪开来。
“唉,老婆你嫌弃我啊,”王振阳身上带着酒气的味道,闻得陈沫皱起了眉头。
她脑海里突然闪现过杜岩析的身影,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混着刚抽完的烟於味,不刺鼻,却格外的让人觉得男人味十足。
“赶紧去洗澡,”陈沫挥去脑海中旖旎的念头,转身催促王振阳道,“换洗的睡衣睡裤已经帮你放在浴室里了。”
王振阳很不情愿的从松软的沙发上爬起来,他上前搂着陈沫的月要,又顺势将脸深埋在她的颈项里,“老婆一起洗嘛。”
这话听在陈沫的耳朵里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早洗过了,”她说着从王振阳的胸膛里挣脱开来,“赶紧的,水都给你放好了。”
说着便要把他推到浴室。
“老婆,不都说‘女人三十猛如虎’嘛,你怎么一点需求都没有呢,”果然喝醉酒后的王振阳开始口无遮拦了,将心里的疑问全盘问出了口。
陈沫冷笑,是啊,“女人三十猛如虎”这句话是没错,但是看着他她现在只觉得反胃。
他可以在外面放浪形骸不顾后果,她还不想得病呢。
不过明面上陈沫假装没听见一般,只三番五次的催促他赶紧去洗澡,“乱说什么呢,我去楼下给你温点醒酒汤来,每天喝的醉气熏天的,哪天肝给喝坏了都不知道。”
陈沫的话像是戳到了王振阳的软肋,他难得的在陈沫面前示弱,“老婆你不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啊,”连带着神态也蔫蔫的,“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好些做生意的朋友都拖着破产了。”
说着,他又疲倦的抹了把脸。
陈沫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太多的中小型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有些走运的企业没倒闭,但是却资金链吃紧,手头的流动资金少的可怜,稍有不慎就会有全盘皆输的风险。
而王振阳也是在这样一个不利于发展的大环境里努力求变革求创新,因此才会频繁的奔波富川和江城两地,甚至想着把工厂迁居到富川,以降低生产成本和人工费用。
只可惜这些原因并不是他出轨的理由和借口。
“我知道现在生意难做啊,”陈沫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所以我才体贴你,看你最近总是往富川那边奔波,酒也越喝越多,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说实话,陈沫作为王振阳的老婆,的确是做的很到位了。伺候公婆,打理家事,计划投资,哪样事情用他王振阳操过心的。
可是即使如何,他王振阳安稳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出去搞七捻三,弄出个小三来。
“唉,还是我老婆体谅我,”王振阳在浴室那边隔空递来一个飞吻,“我那帮生意上的朋友啊,个个都羡慕我娶了沫沫你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惠老婆来,还说我是上辈子祖上积了德烧了高香才修来你这样的老婆。”语气里满是得意。
王振阳这话说的没把陈沫给气笑了,是啊,她是他上辈子祖上积了德烧了高香才修来的老婆,那他是怎么对她的呢。
桩桩件件,像是利刃在割破陈沫的心脏,也污染了她和王振阳从前的美好回忆。
其实她知道,若是大张旗鼓的将她和王振阳闹分手的戏码公之于众,十个有九个半的场外观众都会支持她别离婚。
原因大抵是她年纪大了,再嫁人就难了之类,但是她知道,若是她拖着残破的婚姻躯壳继续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苟活下去,那么只会脏了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经历的所有回忆。
他们的爱已经走曲折了,连路都走岔了,便没必要再硬生生的把它掰回到正轨了。
只是陈沫知道的是,现在他们的婚姻里只差一个契机,一个□□,彻底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爱、她的恨全部抖落出来,摊开在外,让王振阳彻底看看,原来对他掏心窝子好的那个女人,如今的心,是空空一块。
而缺失的那一块,则正是她对他的爱。
——
杜岩析:什么?心缺了一块?
陈沫:关你什么事?
杜岩析(一把搂住):没事,小爷我给你补补。
(接着拿出锯子把关于王振阳的部分全给割了)
杜岩析(满意):嗯,这下都是我了。
第10章 短发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短发》”
—
第二天杜岩析打来电话的时候,陈沫刚好准备出发去参加同学会。
王振阳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两人分别到时间去指定的餐厅碰面,期间她给刘文瀚和黄娅都通了电话提前说王振阳也会到场,让他们到时候在饭桌上别露了馅。
黄娅直接问陈沫:“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王振阳摊牌?”
两人合伙办的教育机构已经算是有了雏形,估计最快下个月就可以敲定代理品牌,因此再拖下去这件事怕是会露馅,因此黄娅也希望陈沫赶紧和渣男摊牌。
陈沫默了默,想了很久都没有一个答案。
只有黄娅在电话那边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都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不会准备临时变卦吧你。”
“王振阳都出轨成那样了你这婚还能忍的下去,你还是我认识的陈沫么你。”
黄娅这话说的不无道理,陈沫知道自己现在的婚姻状态就跟慢性阑尾炎一样,左右都是要割掉的,但是因为是慢性病,她总想拖着。
拖着拖着慢性病就成了急性的了,厉害的甚至还会要了命。
因此她叹了口气,对着电话那端的黄娅说道:“知道了,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了吧。”这个月内,她肯定会和王振阳摊牌的,陈沫在心里给自己设了个倒计时。
得了准信的黄娅这才决定饶过她,“要是王振阳不同意离婚的话你就搬出来住,我家里还有空着的房间,你来了我准给你留着。”
有黄娅的这句话陈沫就知道她这么多年的朋友没白交,不过陈沫也是留了后手的,她已经找了清洁工把她在江北的房子打扫了出来。
陈沫对黄娅推诿道:“搬出来的房子我已经落实好了,临近江边,以后来店里也方便些。”
黄娅这才放心了下来。
等刚挂断了黄娅的电话,杜岩析的电话又紧接着插播了进来。
其实陈沫看着手机号码的显示是来自杜岩析的电话的时候,她是根本不想接听的,大抵是他出现的时间节点正巧撞上她现在心思一片混乱,和王振阳这边的破事还没有梳理清楚,又搭上个杜岩析,两边前后夹击,彻底让陈沫心情丧到谷底。
不过考虑到杜岩析未来的时日还有点用处,陈沫思虑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杜岩析在电话里问到陈沫的门面房的事儿,他说:“这婚还没离呢,就想着安置婚外资产呢王太太。”
其实杜岩析心中大抵是有数的,大概是陈沫已经在找离婚后的退路了。
但是他就是想逼着她承认。
陈沫只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只字不提要和王振阳离婚的事。
“没什么?”她这敷衍的态度激怒了杜岩析,他想着陈沫倒现在这婚还没个离的动静就来气,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冲。
“你什么时候打算离婚?”自己看上的女人总是在别人户口里合法这件事让杜岩析很不开心,心中像是梗了一块鱼刺一样不上不下的。
他这逼迫的态度彻底点燃了陈沫的□□桶,她反问杜岩析:“杜岩析,我离不离婚干你什么事儿,你在那瞎操什么心。”典型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陈沫这一骂,似乎为自己近日的不快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而杜岩析则是正好撞在她枪口上的鸟儿。
杜岩析被陈沫这一劈头盖脸的一骂也彻底恼火了起来,他说:“我是瞎操心,要不是看见陈沫你中年失婚离异的可怜份上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
其实杜岩析今天打电话来的原因主要是想问问陈沫她到底想要不想要这门面房,说白了,这么好的市场价格引来好几个买家在竞争,若是她陈沫真的想要,他就卖她一个顺水人情帮她拿下。
哪知道她陈沫这么的不识好人心。
两人既然突然开骂起来,则就对准了彼此的痛处狠戳下去,既然自己痛了,虽然不能让对方百倍千倍的痛,但是也要让对方和自己一样的痛。
陈沫听见“中年”、“失婚”、“离异”这些刺激她的字眼后,整个人的脾气就控制不住了,她在电话那头反诘杜岩析道:“是啊,我是中年离异的失婚妇女,那么恳请杜二少少来烦我,毕竟我年老色衰比不得年轻貌美的漂亮妹妹,想让我离婚就趁早别来烦我。”
不知怎么的,陈沫突然想起了邢子请客的那天杜岩析带来的网红脸。
杜岩析被她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他连道三声“行行行”,接着在电话里发誓道:“我要再来找你陈沫我杜岩析就是狗!”随后便狠狠的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陈沫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声,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冲动之下都从嘴巴里说出些什么话来。
这下倒好,把杜岩析彻底得罪的死死的。
陈沫看着手中的电话,无奈的一阵苦笑,但是后来又转念想了想,也许这样也好,可以彻底的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省的他在她身边不痛不痒的纠缠。
这个原本处在金字塔尖冷眼旁观她生活的男人……本就遥不可及,又何须拉他下神坛,让他窥见自己乱成一团的生活。
冲动的挂了电话后,杜岩析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要打电话给陈沫的原因,因为他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是关于王振阳的。
当然也是关于陈沫的。
只是现在……他看着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机,冷笑了一下。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他何必上杆子跑去给她通风报信。
她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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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收拾好情绪,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提前预约好的餐厅和刘文瀚他们碰面。
黄娅和她老公早早就到了,黄娅带着她三岁大的儿子一起来的,孩子很乖巧懂事,黄娅最近刚给他安排好幼儿园。
趁着人没来的时候,黄娅偷偷跟陈沫说道:“听我老公说最近在江城你老公那块的生意很难做,你老公那边怎么样,还顺当么。”
陈沫说:“勉勉强强的过日子吧,最近他跑富川跑的勤。”
黄娅立刻瞪大了眼睛,“难怪能让小妖精得逞,这男人啊,不提在裤腰带上就要往外跑。”
“所以你趁着这时候他还有钱的时候赶紧离婚,狠狠宰他一笔,不然全都便宜了后面的小妖精去了。”黄娅支招道。
陈沫无奈的笑了笑,她知道王振阳对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倾注了多少心血,因此她从头至尾都没想过分他的公司,毕竟那是他迄今为止生活的全部。
王振阳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就跟他自己的孩子一样,若自己张口要他的公司股份,无异于是在要他的命。
大概夫妻情分这么多年,她临了还是舍不得他的。
很快刘文瀚便带着他的女朋友来了,刘文瀚的女朋友叫杏子,是个腼腆的小姑娘,下巴尖尖的,有着好看的桃心发际线。
黄娅看着人小姑娘立刻打趣道:“文瀚啊,这么美的小姑娘赶紧加快动作娶回家当老婆啊你,小心被人截胡了去。”
刘文瀚挠了挠头,杏子倒是被黄娅说的红了脸。
陈沫觉得这两人很搭,刘文瀚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子,她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接着说说笑笑之间王振阳也跟着来了,他穿着陈沫今天早上给他挑的淡蓝色的衬衫,搭配着深色的西装外套,不得不说,王振阳这张脸还是给他的整体外形加了不少的分数。
他刚进包厢便被大家起哄着自罚三杯,王振阳到底也爽快,直接闷声连干三杯酒,连热菜都没吃上一口。
到底还是陈沫心疼他,给他夹了几口菜让他垫垫胃。
这么多年,王振阳在酒桌上也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很多生意都是被他的酒量给硬生生的谈成了的,说实话,他也不容易。
只是对事业负责的男人,注定要对家庭有所亏欠。
今天吃的是淮扬菜,桌上大家回忆着往昔的青春岁月,说了不少当年的糗事,连带着最近一直食欲不振的陈沫都动了不少筷子,一顿饭下来,吃的也算是宾客尽欢。
陈沫吃到一半的时候和黄娅结伴去了趟洗手间,期间,黄娅再次问陈沫:“你真决定离婚了?”
其实站在外人的角度,王振阳的确算是个不错的老公了,事业有成,对家庭还算关心,今天看来,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业务能力,王振阳都可以保证陈沫这一辈子的衣食无忧。
但是陈沫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她说:“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丧偶,未孕,还有寡居,这三点成了拖垮她这段婚姻的最大因素。
黄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浪费唇舌,毕竟婚姻这种事情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无法替陈沫做决断。
只是当陈沫再回到他们用餐的包厢的时候,只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端着茶杯在他们包间里挨个敬酒,孕妇喝的是白水,而王振阳的杯子里则斟满了白酒。
只听见孕妇站在王振阳面前,笑着说:“真是谢谢王总这些年的提携,在公司里干了这么久,多亏了王总的照拂。”
而王振阳则是语气尴尬的推辞道:“哪里,哪里,是小江你有能力。”
“那我就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着,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陈沫还说这是哪个人呢,原来是公司里的员工,还是个孕妇,大着肚子也不忘来包厢里给老板敬酒。
真是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