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很快又注意到对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黑纱,所以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伸手去摸索和感受。
这个场景让斯内普想起了那次博格特制造出来的幻象,无情地揭露出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她双目失明,对他厌恨至极,发狂到接近崩溃地诅咒他去死。
那段记忆太过鲜活深刻,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还以为面前蒙着黑色眼纱的少女不过是另一个博格特。伫立在冬日凛风中,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出了不少冷汗。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的奥罗拉更加警觉了,一边准备伸手去扯掉蒙眼的黑纱一边再次问到:“谁在那里?”
“你最好不要摘下来。”斯内普看到她的动作后皱起眉头,开口制止了她。奥罗拉停住动作,有点惊讶地转向声音的大概方向,看起来很高兴:“教授?”
她的反应和博格特是完全相反的,不仅没有任何的愤怒,反而带着种明显的欢快感。
斯内普扫了一眼她身旁的独角兽和背后的幽绿森林,基本知道了她一个人在这里的原因。不过奥罗拉已经先主动告诉他了:“我带它们出来放风。”说着,她摸索到一旁的椰丝糖拍了拍,“看起来和挎包里的环境相比,它们还是更喜欢真实的森林。我想也许是我哪里出了错,得改进一下。”
还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捕猎完毕的魔法生物们纷纷从禁林里回来了。奥罗拉一一摸过去,确认全都到齐以后,听到斯内普问:“好了吗?好了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已经好了。”她合上挎包拉链,转身的时候,左手下意识地朝旁边摸划了一下,然后感觉到被斯内普突然扣住手腕带着往前走。
她抬头,突然觉得眼前的那层黑纱无比碍事,因为她很想看看对方的表情。虽然根据她的猜测,斯内普脸上的情绪色彩不会比地上的积雪层颜色丰富多少。
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型。如果能让对方一直这样拉着朝前走,那似乎看不见也不是完全不能被忍受。
城堡里有许多小巫师们在追逐打闹着互扔雪球,魔法指挥着大团冰雪漂浮撞击着,迸射开一场细密的碎雪降落下来。刚给学生上完课的斯拉格霍恩从教室走出来,看到他们后颇为惊讶地打了招呼:“西弗勒斯,奥罗拉?”
“斯拉格霍恩先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惹得斯拉格霍恩挑了挑眉毛。他注意到奥罗拉蒙着黑纱地眼睛,有些担心地问到:“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教授。”奥罗拉语气轻松地回答,“雪盲症而已。”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能感觉到斯内普的手很轻微地凝固了极短的时间。
她接着说:“我运气很好,碰到了斯内普教授正好在,所以他带我回来了。”
谎言被她说得流畅无比,没有人会去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好像她真的从来不曾了解过真相。
“那你应该非常小心才是。”斯拉格霍恩缩了缩脖子,呼出的热气都变成白雾消散,“或者我可以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魔药能帮助到你。”
“谢谢您教授,不过我前两天已经去圣芒戈拿过药了。”她回答。
“那好吧。”他略带遗憾地说,转头看到刚走出教室门的查理·韦斯莱,连忙高兴地叫住对方,“查理,好孩子快过来。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把奥罗拉送回去吧?”
查理看着奥罗拉的样子愣住了:“你的眼睛……”“我没事。”她说着,伸手摘下黑纱握在手里,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眼角迅速变红,“老毛病了,你知道的。”
“你还是戴上吧,我送你回去。”
奥罗拉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在斯拉格霍恩殷切地注视下困难地朝斯内普道谢:“那我先回去了,谢谢您送我回来。”
斯内普松开她,表情平静到空洞,没有说任何话。斯拉格霍恩习惯性地拍拍肚子,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多美好的年纪啊,他们可真是般配的一对。你说呢,西弗勒斯?”
“如果您是指他们一男一女所以看起来般配的话,那我不能更同意了。”斯内普冷淡地回答,眼里的暗色沉淀到近乎锐利。斯拉格霍恩没注意到他的微妙变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别那么苛刻西弗勒斯,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很喜欢奥罗拉那孩子。不过同时你也得承认,查理也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原谅我有不同意见。”斯内普生硬地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噢,别这样。学院不代表一切,想想莉莉,你总不能也否认莉莉。她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女孩,绝无仅有。”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斯内普看起来依旧不为所动,似乎斯拉格霍恩的话并没有触动到他。
雪又开始下。
……
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奥罗拉去了一趟霍格莫德。之前听莱姆斯说西里斯在寻找魂器的时候受了伤,一直不知道好没好,所以她想来看看。
莱姆斯到车站接了她,为了避开无处不在的白雪,直接幻影显形到了屋子里。奥罗拉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黑纱,抖落一手脆硬的冰雪结晶。她在满是孱弱灰光的屋子里眨眨眼,明显感觉眼睛在冬天用来适应光线转变的时间比以前长了。
等她彻底能看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除了西里斯以外还有雷古勒斯也在。和他亲哥哥那种近乎随意的着装习惯比起来,雷古勒斯永远都显得那么正式且矜雅,从深绿的围巾纹样到黑色鹿皮靴子全是一丝不苟的。
他们虽然是两兄弟,但是给人的感觉差别实在太大了。西里斯的眼睛是雷云翻滚的阴天,不管阴沉还是明亮,永远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威慑感。雷古勒斯眼里的深灰色则要清冷内敛得多,让人想到隐约浮动着微光的深厚雨层。
“下午好,奥罗拉。”雷古勒斯礼貌性地问候到,旋即接着对西里斯说到,“所以我刚刚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计划,将贝拉特里克斯金库的继承权拿到手。魔法部里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等着你的确认了。”
“我不敢完全确定她的金库里都有些什么,但是她很看中那里面的东西,在古灵阁设置的保密级别很高。而且……”他的声线有种干净清澈的低凉,像被封冻在冰霜层里遥不可及的花朵,美好而充满距离感,“贝拉特里克斯是很受黑魔王重视的,我个人认为他的确有可能会将七个魂器中的一个交给她保管。当然了,具体的结果还是得打开金库以后才能知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行动都不会让人一无所获的。”他最后总结。
“贝拉特里克斯?”奥罗拉重复了一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雷古勒斯,“为什么西里斯能继承到她金库的继承权?”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莱斯特兰奇。”西里斯回答,带着种明显的厌恶感,“她是我的堂姐。当然也是他的。”说着,他朝雷古勒斯扬了扬下巴。
“她杀了我父亲。”奥罗拉的语气虚浮起来,像是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她……你们是,一家人?”
“我和她可不是一家人。”西里斯冷酷地驳斥,“而且我总有一天会杀了她报仇的,迫不及待。”
“对不起奥罗拉,在亲缘关系这点上我不能否认。关于你的父亲,我很抱歉。”雷古勒斯看着她说。奥罗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贝拉特里克斯做的事,没道理要雷古勒斯来道歉。而且她也没打算怪到他们头上,只是觉得他们居然会是一家人,这实在有些超乎想象。
这三个人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吗?你们布莱克家也太不走寻常路了吧,真的是亲生的吗?
还在她愣神的时候,莱姆斯拍了拍奥罗拉的肩膀:“还是让他们自己谈吧,我们去厨房?”
“……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这篇文里真正适合结婚过日子的男角色,除了沃克斯比尔查理,只有雷古勒斯了吧……
双商极高深沉内敛还谋略有度,清冷禁/欲款,我可!!!
顺便,那句“今晚月色很美”,我听一个学日语的朋友说的,在日语里大概是,我爱你的意思
第120章 心事
带着浓郁油墨香味的预言家日报和餐厅穹顶的魔法雪花一起飘散下来。唐克斯挥动魔杖接住其中一份,抖落上面的干燥白色结晶,把几个纳特塞给了猫头鹰。翻开第一版面,清晰印刷出来的标题和照片让她愣住,嘴里叼着的半截甘草魔棒和耳廓上的一缕银灰色卷发共同掉落。
“奥罗拉你看这个。”她咬着食物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把报纸递到奥罗拉面前,“关于西里斯的。”
奥罗拉接过来一看,上面写,前不久已经被还证清白的布莱克家长子西里斯·布莱克,正式签署并继承阿兹卡班犯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私人金库。
“这么快?”奥罗拉不可思议地说。要知道雷古勒斯主动找到西里斯商谈这件事的时候不过是在三天前,今天预言家日报就已经报道金库易主,这效率也太高了。
“你知道这件事啊?”唐克斯好奇地问。奥罗拉喝完手里的南瓜汁,擦擦嘴:“也不算特别清楚,只是上个周末去霍格莫德的时候正好碰到雷古勒斯也在。我以为会再等一段时间才会有结果。”
“这倒是正常,毕竟他现在是布莱克家族的实际家主。”唐克斯用魔杖挑着发丝解释,“很少有魔法部的人,尤其是纯血出身的巫师会不买布莱克的帐。”
“这样的吗?”
“是啊。我妈妈跟我说,尽管按照惯例,每个纯血家族的长子才是继承人,但是你知道西里斯对他的家族一点也不感兴趣,所以一直都是雷古勒斯在接手和经营这些事。他来过我家好几次,我妈妈跟他也有联系,所以我知道。”
奥罗拉点点头,想起莱姆斯跟她说过的,雷古勒斯之所以一边为凤凰社工作一边还在料理布莱克家族的许多事,是因为他在努力让布莱克家逐渐脱离原来的种种限定。
换句话说,他在暗地里为将来伏地魔的回归做着准备,力图把对布莱克家可能有的影响和伤害降到最低。这其中有雷古勒斯借助凤凰社力量的成果,既然他已经无可选择地和食死徒撕破脸而加入凤凰社,那么把布莱克家族纳入凤凰社保护范围就一定是他会做的事。
邓布利多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能够得到布莱克家主的帮助,这对凤凰社会很有益处,他们的许多行动都会方便得多,尤其是在伏地魔销声匿迹的这段和平年代。
由此可见,从一个家主的角度来看,雷古勒斯的确比西里斯要合适不少。
有清脆的凤凰啼鸣声从门口传来,所有的学生都被这独特的声音吸引住,纷纷惊异地抬头看着那只火云般灵动飘逸的美丽鸟类。
它高傲地掠过所有人的头顶,轻巧地落在奥罗拉的肩膀上,低头啄啄她的脸。奥罗拉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海格送给她的翠晶杉露,福克斯吃完后用爪子挠了挠奥罗拉的挎包带子,眨着清亮剔透的眼睛看着她。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说着,奥罗拉朝一旁看着福克斯眼神亮晶晶的唐克斯,“我先走了!”
福克斯飘起来,避开所有试图抚摸它羽毛的小巫师们的手,把奥罗拉一路引到了校长室里。刚进去,她就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邓布利多和斯内普。
壁炉的温度给奥罗拉的眼镜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窗外那些纷扬的雪片落在她不太清明的视线里,像团簇吐露的斑驳花影一样摇晃又虚幻。邓布利多身上的洁白和斯内普完全是两个极端,几乎要被同化在那些雪景里,只剩手上的那抹金色依旧明显。
注意到奥罗拉和福克斯的到来,邓布利多举起手里的东西朝她示意了一下。奥罗拉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杯,上面有獾的浮雕。
“这个是?”奥罗拉被那个金杯吸引住,一时忘记了打招呼。邓布利多将它放在办公桌上,眼神温和:“我相信斯莱特林先生的日记被你带来了是吗?”
“是的教授,在这里。”奥罗拉回过神后点点头,将挎包里的墨绿色日记拿出来也放到桌子上。还没等她习惯性地坐到邓布利多对面的座位上,斯内普就用魔杖指着办公桌侧面的椅子,让它无声滑开:“你坐旁边去。”
奥罗拉不太明白地按照他的话做了,然后意识到这个位置是看不到外面的大雪的。她被触动到,抬头看着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坐在邓布利多对面,正对着外面纷乱深重的漫天大雪。两个人看着那本日记的样子都很严肃。
日记本的封皮被翻开了,它悬浮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邓布利多,翠绿的毒蛇盘踞在纸页上,仿佛随时会游出来那样的鲜活瘆人,眼睛里的灿烂金色比城堡外的雪地还要冰冷空妄,什么都没看在眼里一样。
邓布利多将金杯朝前推了推,态度沉稳从容:“您好,斯莱特林先生。我们都很关心的一件东西已经找到了。不过很遗憾的是,它也已经被做成了一个魂器。”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绝对静默,连寒风吹袭和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奥罗拉感觉到有种近乎本能的莫名不安在蹿腾,耳朵里隐约有尖锐的杂音在吵闹,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脊背紧绷。
这是从萨拉查的魂器中释放出来的力量,就像是在泥潭里遇到游巡捕食的毒蛇一样,魔法强弱造成的绝对克制会让人整个都处于恐惧到难以反抗的状态里。
“在哪儿找到的?”
“在他的一个忠实追随者的金库里。”邓布利多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到这种魔法压制的影响,连表情和语气都没有变。
日记本忽然急促地震颤了几下,扩散开茂盛而明亮的绿光,然后无力地掉落在桌面上。奥罗拉低头避开那种亮光对眼睛的刺激,等再睁眼的时候,她就看到萨拉查已经站在邓布利多的对面了。而斯内普也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这时候现身一样,起身给他让出了位置,站到了奥罗拉前侧方,影子被灯光筛落在她的身上。
萨拉查伸手将金杯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眉头微皱着,脸上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就像在单纯地打量这个东西到底是真货还是赝品一样冷淡。但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又是那样专注,金杯上的每一丝纹样细节和光泽都投影在他眼里,倒映出的是幻觉般的时光交错,也是永不可逆的遗憾隔阂。